第22章
“這是艾爾斯那邊發過來的面試資料。”蔡年将一踏文件遞給沈央央。
其實今天也不是必須沈央央親自過來一趟, 之所以給她發那條短信，蔡年有自己的心思。
“我妹妹懷孕了，臨近預産期, 最近在第三人民醫院待産。”她斟酌了一下語氣，蔡年心裏很清楚, 沈央央和她的其他學生不同，她們之間的相處其實有些亦師亦友。
她當然沒辦法剝離掉家世這些光環之後，單純将沈央央當成一個普通學生來教導，不得不說, 和傅家人的相處，她一直都是有點壓力的。
其實如果不是沈央央天賦實在高, 她實在愛惜, 兩人相處出了一點感情，再加上鐘沛宜對她有伯樂之恩，就算醫院的小袁有多像鐘沛宜, 蔡年都多半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當作沒發現。
小袁這件事一看就有隐情，誰願意不小心摻合到這種大家族的陳年恩怨中？
沈央央翻看着一頁頁文件, 其實很容易就能看出來蔡年有話要說，想了想後她真誠的開口，“恭喜, 希望母子平安。”
“借你吉言。”蔡年笑了一下，表情有些焦慮。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兒之後, 她才拿出了一張照片遞給沈央央，“這是我今天去醫院, 随手拍下來的一張照片。”
其實不是, 是她看見小袁那個笑之後, 專門用手機拍下來的，當時蔡燕還以為姐姐是在拍她，一只手擡起比了一個耶。
沈央央接過照片，那是一間醫院病房，邊緣角落裏有一個和蔡年長相相似的孕婦，仰着燦爛的笑臉比耶，一看精氣神就知道孕期一定被照顧得很好。
而照片的中央，卻是另一個眉眼帶着些疲态的孕婦，她頭發松松的紮在腦後，床上的餐桌上只擺着簡單樣式的白粥和雞蛋，正擡眼安靜的聽着面前的老太太說着什麽。
沈央央拿照片的手有些顫抖，沒別的原因，照片中央的這個女人，和鐘沛宜實在太像了。
像到第一眼看過去，誰都不會錯認為兩人沒有血緣關系。
沈央央愛鐘沛宜嗎？當然愛，雖然這樣說帶着點精致利己主義者的自私，但在通靈那三本書的時候，得知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以後會傷害她，她心裏不是不失望的。
與之形成對比的，則是鐘沛宜對她從始至終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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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愛鐘沛宜，不僅因為她從小到大對自己的關愛，還因為她确信對方會從一而終的愛自己，這讓她有種安全感，她可以放心的将感情托付給對方。
愣怔了片刻後，沈央央又仔細的将照片看了一遍——剛開始看的時候沒怎麽覺得，這時才發現病房裏的條件不怎麽好，四個床位擠在一起，她懷孕了，但顯然沒有得到很好的照顧，和角落裏蔡年的妹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蔡年等了一會兒之後，确信沈央央的目光是在小袁的身上，這才仿佛不經意的開口，“這是和我妹妹一個病房的孕婦，叫小袁，聽說身世很坎坷，是袁家的童養媳。”
說完後還活躍了一下氛圍，“現在這時代居然還有童養媳這種說法。”
“是啊，這個年代還有童養媳。”沈央央的視線落在她的眼睛上。
其實在沈央央稍微大一點，能認人的時候，鐘沛宜其實是給她看過她的照片的。
那時候傅家上下其實有一種說法，說她是楠姐的替代品，鐘沛宜的大女兒叫傅楠，有一次鐘沛宜聽到傭人私下這樣議論後，當天就給沈央央看了一本相冊。
那裏面都是一個剪着短頭發的小女孩，五官和鐘沛宜神似，常穿着一身神氣的小軍裝，酷酷拽拽的看向鏡頭。
鐘沛宜對她說，“你和你楠姐是不同的，傅易真是你的哥哥，傅楠是你的姐姐，鐘沛宜是你的媽媽，傅家就是你的家，你記住了嗎？”
小團子沈央央懵懵懂懂的回答，“記住了。”
其實那時候她根本不能理解這些話的意思，不論是傅家上下的議論，還是鐘沛宜的這番話，直到漸漸長大後，偶爾見到鐘沛宜看着相冊或者別的什麽發呆，沈央央才明白了一件事情，鐘沛宜有時候并不快樂。
她總是希望鐘沛宜能更快樂些。
“袁家一直在俞城生活嗎？”沈央央有些出神的想，鐘沛宜年輕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不是，”蔡年頓了頓，“聽說小袁懷孕之前，是和丈夫在邊境工作。”
不知道該不該說，猶豫了一下之後蔡年才補充，“好像小袁之前還懷過一次孕，沒保住，這是第二次懷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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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央央今天回家有些晚，鐘沛宜正坐在客廳看電視。
門打開後，她頭也沒擡吩咐廚房，“小劉把給央央炖的湯端出來。”
說完埋怨沈央央，“今天怎麽回來得這麽晚？陸家和林家的小子都早回家了。”
沈央央笑了笑，仔細端詳燈下的鐘沛宜，“今天蔡老師找我，沒去上晚自習去了她工作室那邊，所以回來晚了。”
“蔡年找你有什麽事？”說完注意到沈央央的目光，擡手摸了摸臉，“我臉上有什麽嗎？”
“沒有，”沈央央收回目光，想了想回答，“幹媽你年輕的時候一定很好看。”
在心裏默默補充了一句，楠姐長得像你，就很好看。
“現在老了就不好看了？”鐘沛宜嗔了她一句，“不過我最近照鏡子，是感覺狀态要好很多，也沒有換美容院，莫名其妙就心情好氣色好。”
“說不定是有好事會發生呢？”沈央央頓了頓，才回答。
其實她的各種信息和當年的傅楠都對得上，年紀，長相，邊境，但沈央央做事比較謹慎，或者說是怕鐘沛宜失望，沒想過在事情确定之前，就急急忙忙的讓她空歡喜一場。
他們這個圈子，或者說是傅家所處的這個位置，由不得沈央央不謹慎，當初傅楠失蹤，不就和當時鐘沛宜的丈夫所從事的職務有關嗎？
沈央央今天回來得晚也其實是有原因的，她給沈麗麗打了個電話讓她幫忙調查袁家人的背景，最重要的是聯系了一家親子鑒定機構，确定她和鐘沛宜的血緣關系。
這些當然都得花一定的時間。
鐘沛宜把一碗鴿子補湯端給了她，這讓她想起照片裏擺在她面前的那碗白粥。
她懷孕了，過得不算好，還流過一次産？
鐘沛宜年輕時候的确是一個美人，小袁長得和她五分相似，當然算得上容貌出衆，實際上，袁家當初同意收留她，也未嘗沒有這方面的原因。
袁家有三個兄弟，家庭條件算不上好，仔細算的話給三兄弟娶媳婦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當初家裏的老二袁建設撿到小袁後，袁家是不同意再多養一張嘴的——他們家全靠袁父在邊境當兵的工資補貼家用，哪裏還多養得起一張嘴。
但小袁及其能幹，什麽活都搶着幹，再加上她洗幹淨後長相就是個美人胚子，袁家人這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袁家人給她取了個名字，袁雲，據撿到她的袁建設說，當時她躺在河邊，渾身被泡得發白，他一眼看過去還以為人已經死了。
袁雲醒來後就失去了記憶，她很聰明，知道一個十歲的小女孩獨自一人，在邊境是活不下去的，因此在袁家不管受了多少委屈都不離開，就這樣慢慢長到成年，然後順理成章的和袁建設結婚。
直到袁建設接了他父親的班，袁家一家人回到老家，她才跟着回了俞城。
“袁雲，你在發什麽呆？沒聽到媽在叫你？”隔壁床的妯娌一臉幸災樂禍的提醒。
袁家回了俞城後的生活，仔細來說其實不算好，大城市住房緊張，他們一大家子人擠在一間單位房裏，沒分家，家裏男人的工資都在婆婆手裏攥着，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就像這次，如果不是袁雲的懷相實在不太好，婆婆還舍不得拿錢給她住院。
“我一大把年紀了還要伺候你們做飯，真是一輩子勞碌命！”袁母心裏有怨氣，氣袁雲一大把年紀了還沒給她兒子生下一兒半女，更氣大媳婦瞎起哄，沒病為了公中的錢，也跟着鬧要住院。
不過對着大兒媳，她不好開口罵，畢竟大兒媳生下了他們家長孫，娘家人又都住在俞城，罵了人轉頭就能帶着金孫回娘家。
但對于這個二兒媳，她卻是沒什麽顧慮的，她無依無靠，從小就吃他們家的穿他們家的，現在竟然半個崽也沒給他們家生下，不中用。
袁母罵袁雲是罵慣了的，老實說，袁雲其實沒什麽太大的感覺，倒是一旁的妯娌看得心氣都順了幾分，眼神裏更多了點優越感。
袁雲是個孤女，但她生了一副好相貌，而且行事做派，有時候看着還挺唬人的，端着的那個架子，讓人以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呸，哪裏有這樣落魄的千金小姐？妯娌心裏想，喪門星還差不多，一輩子勞苦命！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