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結局(下)
“由江城前往元湖島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hs5286次航班現在開始登機。請帶好您的随身物品, 出示登機牌, 由11號登機口上17號飛機。祝您旅途愉快。謝謝!”
廣播聲在江城國際機場航站樓回響, 11號登機口前徐徐排起長龍。
而廊橋內,頭等艙客人已經先行放行。
阮思娴站在機組最前面,将領口扶正,擡着下巴, 遙遙望着廊橋。
清晨的日光透過玻璃懶洋洋地鋪在廊橋地面,前方傳來的腳步聲清晰而熟悉。
傅明予穿了身簡單的白t黑褲, 信步走來, 光影在他肩上輕微跳動。
當傅明予在阮思娴面前站定那一刻,兩人目光相接,光影的流動似乎都變慢了。
阮思娴清了清嗓子,昂首垂眸, 開口道:“傅總,本次航班機長阮思娴竭誠為您服務。”
“嗯。”傅明予也淡淡到道, “辛苦阮機長。”
阮思娴:“應該的。”
當傅明予朝客艙走去時,身後的機組人員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表現得好像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
其實并不知道這兩人在玩兒什麽情趣。
“走吧。”阮思娴轉身跟着傅明予的身影, 朝副駕駛招招手,“進去吧。”
幾分鐘後,頭等艙其他客人紛紛落座。
客艙內空調開得有些低,一個女孩兒裹了毛毯,掏出眼罩, 準備直接開睡,身旁的同伴戳了一下她的肩膀。
“你看那邊。”
女孩兒轉頭看過去,男人的側臉半隐在光影裏,好看得有些不真實。
同伴在她耳邊輕聲說:“你的菜。”
女孩兒抿着唇沒說話。
十幾分鐘後,上客完畢,艙門關閉,空乘開始慢步經過客艙檢查安全措施。
女生偷偷往旁邊看了好幾眼,終是沒忍住,解開安全帶朝那邊走去。
“先生……”
傅明予聞聲擡眼,“嗯?”
“那個……”女孩兒感覺到身後同伴揶揄的目光,臉上立刻爬上一層緋紅,手裏的手機似乎也在發燙,“可以加個微信嗎?”
恰好經過這裏的乘務長看到情況,突然猛咳了一聲,“女士,我們的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請您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帶。”
“嗯嗯,馬上馬上!”
女孩兒并沒有感覺到乘務員的一樣,只是看着傅明予的忐忑目光中染上了點兒急切。
傅明予懶散地靠着背椅,緩緩擡手,五指微曲,撐着下巴,無名指上的戒指很顯眼。
“我結婚了。”
“……哦。”
女孩兒突然一窒,尴尬得她頭皮發麻。
“不、不好意思。”
回到座位後,女孩兒抱着毛毯,連餘光都不好意思再往那邊瞟。
“怎麽了?”
同伴低聲問。
“別說話了,丢死人了!”
女孩兒脖子都尬紅了,“沒看到人家手上的戒指。”
同伴無所畏懼,大膽地朝那邊打量。
“我感覺他有點眼熟啊,是不是在什麽地方見過啊?看起來挺年輕啊,居然就結婚了,唉……可惜啊,英年早婚。”
“我怎麽也覺得有點眼熟……”
傅明予側頭看着窗外,機場地闊天長,晴空萬裏無雲,偶爾有風吹動。
手機從早上就響到現在,傅明予煩得不行。
[祝東]:難得我們都有空,晚上去打牌呗。
[傅明予]:不去。
[紀延]:打什麽牌,幹點健康的,會展中心下午有車展,瞧瞧去?
[傅明予]:不去。
[宴安]:我說你是不是有點不合群啊?你老婆今天不是有航班嗎?這大周末的你哪兒也不去在家獨守空房呢你?
[祝東]:?
[祝東]:宴安,你這就有點不厚道了啊。
[紀延]:你怎麽知道人家老婆的動向?
[紀延]:當安安妹妹是空氣呢?
[宴安]:有病?
[宴安]:你們沒看他老婆朋友圈?人家放機長第一趟航班,一大早了就發了照片。
祝東和紀延都點進朋友圈看了眼,然而點進去第一條卻來自他們的好朋友。
“老婆帶我自駕游。”
配圖是非常有acj30特征的标志性機翼。
“……”
群裏安靜了好幾秒。
[祝東]:……?
[紀延]:不是,自駕游是這麽用的嗎傅總?
[宴安]:傅總牛逼,早上飛過去,晚上飛回來,也好意思叫做自駕游,你機場半日游呢?
[傅明予]:有意見?
[祝東]:沒意見,誰叫我老婆不會開飛機呢。
[紀延]:沒意見,誰叫我沒有飛機也沒有老婆呢。
[宴安]:吃上軟飯了還挺自豪。
飛機開始推出,有輕微的震感傳來。
傅明予關了手機,沒再搭理這幾個人。
他看不見駕駛艙裏的情況,卻能憑借經驗,對駕駛艙裏的情況了如指掌,耳邊甚至都有聲音。
——80節,檢查。
——v1,檢查。
——v2,檢查。
——vr,檢查。
——擡輪。
——起飛。
——hs5286已離地,感謝指揮,再見。
飛機騰空而起的那一瞬間,傅明予看向駕駛艙門,腦海裏浮現出此刻阮思娴戴着耳麥與空管對話的模樣。
和記憶裏的畫面重合,她昂首擡頭目光清澈堅定的樣子他永遠忘不了。
他轉動着無名指上的戒指,眸光微亮。
這枚戒指于阮思娴而言,意味着一個家,與他而言,意味着未來的每一天都将執戟明光裏,為她保駕護航。
半個小時後,客艙燈亮起,空乘們離開座位,忙碌了起來。
客艙裏玩兒ipad的玩兒ipad,打瞌睡的繼續打瞌睡,有的內急的已經解開安全帶朝衛生間走去。
突然,廣播裏響起一道聲音。
“女士們,先生們,大家早上好。我是本次航班的機長阮思娴,在此代表全體機組人員,歡迎大家乘坐恒世航空5286航班飛往元湖島,飛行時間預計為三小時四十分,航路天氣多雲,預計飛行期間略有颠簸,請不要擔心,在座位上系好您的安全帶。”
絕大部分乘客第一次在飛機上聽到女聲廣播,清亮幹淨,如玉石之聲。
他們紛紛擡起頭,注意力不知不覺被廣播吸引。
“今天是我作為機長首次執飛航班,很榮幸能夠和大家一起度過這段飛行時間。”
“也很感激大家,尤其是a01座位的傅先生,陪我見證人生中的重要裏程碑。”
廣播關閉後,客艙才有人後知後覺議論了起來。
“阮思娴?是不是就是那個阮思娴?”
“廢話,世航還能有幾個阮思娴啊。”
“卧槽,我們今天坐的是阮思娴的航班?”
“我一直以為她是機長,原來今天才是機長啊。”
“你什麽眼神,去年新聞上明明白白寫得是副駕駛啊!”
“我的媽,我這是什麽神仙運氣啊!落地了我要發個微博!”
剛剛找傅明予要過微信的女孩兒在周圍人的議論中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為什麽覺得他眼熟。
不就是那個曾經因為李之槐上過熱搜的世航總監嗎!
不就是那個迫降女飛行員的男朋友嗎!
女孩兒朝駕駛艙看去,心髒差點跳停。
人家老婆就在那裏呢,她居然跑去找人要微信,這是什麽絕妙又尴尬的緣分。
三小時十分後,飛機準時在元湖島機場着陸。
一些乘客下飛機後沒有急着走,逗留在機組車旁,等阮思娴一出來,都圍上去要合影。
阮思娴被簇擁在人群中間,回頭朝傅明予擡了擡下巴。
眼神嚣張極了。
傅明予孤零零地站在一旁,等啊等啊,除了乘務員從飛機上給他拿了一瓶礦泉水以外,沒人搭理他。
直到氣溫越來越高,機務地勤上來把人趕走,阮思娴才得以脫身。
傅明予走過來,擁她入懷。
“阮機長平安降落了。”
“唉,都纏着我合影,早知道今天上個粉底了。”
餐廳裏,阮思娴對着手機整理頭發,“也不知道上鏡好不好看,都沒好意思檢查一下照片。”
傅明予瞥她一眼,拿勺子盛了一碗湯給她:“你能不能先吃飯?”
“哦,等會兒。”
阮思娴雖然應了,卻跟沒聽到似的,又拿着手機擺弄什麽。
“這張都拍糊了居然也發出來!”
阮思娴搜自己名字,出來了許多實時微博,把她氣得不輕,“就不能多拍幾張挑選一下嗎?我拍照又不收費!”
“阮機長。”傅明予把碗推到她面前,再一次強調,“吃飯。”
“知道了。”
阮思娴緩緩放下手機,拿着筷子,吃了口菜,又忍不住打量起四周。
元湖島并不是一個島,早已在滄海桑田的變換中被自然填為平地。
這家餐廳位于元湖島中心,露天而建,可以看見一望無垠的濕地。
見她四處看,碗裏的飯卻沒怎麽動,傅明予放下筷子,抱臂看着她。
“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麽?”
“啊?什麽?”
“吃個飯就這麽難?你是不是要我喂?”
“……”
阮思娴重新拿起筷子,“你說你這自戀的毛病怎麽就改不掉呢,我只是有點興奮而已。”
飯後,兩人步行到元湖島的開闊草地上。
“你挺熟啊。”阮思娴跟着傅明予過來,連導航都沒用過,“你以前來過這個地方嗎?”
“嗯。”傅明予找了個長椅坐下來,“幾年前來看過流星雨,這裏是很好的流星雨觀測地。”
阮思娴本來都安安穩穩地坐在長椅上了,聽他這麽一說,歪着身子上上下下打量他,突然仰着頭,咧嘴笑了半晌。
傅明予不太明白這位新機長的腦回路,“你笑什麽?”
“我一想到你躺在這草地上一臉少女懷春的樣子就想笑。”
傅少女很無奈地皺了皺眉,“我覺得幾十萬顆流星暴的場面其實也沒那麽少女。”
“幾十萬顆……”
阮思娴的笑意收斂了,化作嘴角淺淺的弧度,擡頭看着白晝,“原來你還是個挺浪漫的人吶,會跳瀑布,還會專門來這麽遠的地方看宇宙的塵埃。”
傅明予手臂搭在阮思娴的肩膀上,突然想到什麽,扭頭看她:“你看過流星雨嗎?”
阮思娴撥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經心地說:“我只看過雷陣雨。”
“今年10月22日,獵戶流星雨與哈雷彗星的軌道相合,這裏能看到,想來嗎?”
“就、就10月嗎?”阮思娴雖然面上鎮定,眼裏卻似乎已經布滿了流星,“那有時間就來吧。”
傅明予說好。
怎麽可能沒有時間,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
晚上七點的飛機返航,阮思娴和傅明予四點半出發前往機場。
離開這裏時,阮思娴轉頭望了一眼這片天,突然說道:“要不我們就那天來這裏拍婚紗照吧。”
他不知道,自從他說出“幾十萬顆流星”時,阮思娴滿腦子都是那一副畫面,直到現在還心心念念着。
“嗯?”傅明予被她突如其來的想法逗笑。
兩人就婚紗照去哪裏拍已經想了幾個月,阮思娴一會兒想去希臘,一會兒想去北非,過幾天又想去瑞士,想法變來變去,一直沒定下來。
“不去更遠的地方?”
“就這裏吧。”阮思娴滿臉憧憬地看着窗外,“如果有流星雨做背景,那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傅明予點頭,“好。”
一旦決定了在國內拍婚紗照,一切流程就簡單多了。
唯有婚紗的時間有點緊。
原定十一月才完成的制作周期也因為那一場即将到來的流星雨提前。
十月二十日,賀蘭湘親自帶人從巴黎把它接了回來。
這件婚紗并沒有寬大到需要人拖曳行走的裙擺。
精妙之處在于其與主人身材曲線相輔相成的剪裁,而最匠心獨運的地方在于它乍一看通體雪白,特殊的絲線卻暗暗流淌着低飽和度的金色細密光芒,即便在夜裏也流動閃爍,耀眼生輝。
看到成品的時候,阮思娴心裏只剩無限的喟嘆。
這件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婚紗吶,這件只屬于她的婚紗,如果擁有滿天流星雨做背景,那一切都很完美了。
十月二十一日,阮思娴調了四天的休假,卻沒閑着。
她本來要跟着傅明予一起提前去元湖島安置,結果賀蘭湘非要傅明予一個人去,她要帶着阮思娴去美容機構四處奔波,從臉到腳趾,連頭發絲兒都不放過,力求在鏡頭前做到最完美的狀态。
阮思娴想想也是。
誰叫鄭幼安也主動請纓當這次的攝影師呢,她永遠忘不了被鄭幼安支配的恐懼,絕對不在自身上面出一絲的纰漏給鄭幼安折磨。
美容這種事情,傅明予自然不好跟着摻和,正好他這天有事要去元湖島隔壁市。
兩邊分頭行動,忙碌到二十一號下午,一切準備就緒,就等着明天大自然贈送他們一場流星雨。
然而就在這天下午,阮思娴接到傅明予的電話,得知了一個不知道能不能算噩耗的消息。
今年這場獵戶座流星雨比預計時間提前了,今晚就要來!
阮思娴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
這簡直比大姨媽還不講道理,說來就來!
這時候關系戶的好處就來了,傅明予一個電話,市場部立刻給阮思娴和鄭幼安以及她的助理安排了最近的航班。
但由于實在時間緊急,沒有雙艙座位,只有經濟艙。
阮思娴也沒在意,帶着她的寶貝婚紗和鄭幼安匆匆趕往機場。
“哎喲,這個座位怎麽坐得下人嘛。”
鄭幼安擠在狹小的座位上,看哪兒都不順眼,“腿都伸不直,靠背還不能放倒睡覺,三個多小時要怎麽度過啊?不行不行,我估計我下飛機就廢了。”
旁邊一個老大爺聽到鄭幼安的吐槽,冷哼一聲,陰陽怪氣地說:“愛坐坐不坐算了,要求這麽多,你當飛機是你家的?”
阮思娴:“……”
鄭幼安:“……”
兩位航空公司老板娘立刻安靜如雞。
然而原本六點起飛的飛機,到了七點一刻,還不見動靜。
延遲起飛不是稀奇事,阮思娴自己就遇到過很多次,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但她從沒像今天一樣着急過。
心心念念的流星雨,可遇不可求,如果錯過了,不知道下次是什麽時候了。
她看了幾次腕表,時間一點點流逝,卻依然沒有得到起飛的消息。
鄭幼安在旁邊打了個哈切,整個客艙的乘客也躁動不安。
“要不算了吧。”她懶懶地說,“換個時間,要不換個地點,我們坐頭等艙舒舒服服地過去。”
說着說着她就來了勁兒,“走走走,現在就回家。”
“不行!”
阮思娴摁住她,“不準走!”
說話間,倪彤經過經濟艙過道,給她們兩人拿了水。
“再等等吧。”她彎腰,在阮思娴耳邊低聲說,“航路有雷雨,現在石欄方向出港20分鐘一輛,我們今天要延誤起碼4小時以上。”
鄭幼安聞言,立刻站了起來。
“回家回家,今天肯定趕不上了。”
阮思娴嘆了口氣,在座位上沉默了幾秒,緩緩起身。
雷雨這種事情,她根本不抱期待會有奇跡發生,而現在又沒有其他航班飛元湖島,現在就算動用私人飛機都來不及,今天肯定是沒戲了。
倪彤去找機組給她們倆申請放行,這時,傅明予正好打電話過來。
“還沒起飛?”
“沒有。”阮思娴悶悶地說,“航路雷雨,起碼要四個小時才能飛,今天的流星雨趕不過來了。”
“嗯,沒關系。”
電話那頭,傅明予說,“想看流星雨,機會還多,全球任何地方有,我都可以帶你去。”
阮思娴頓了會兒,并沒有得到安慰。
她等這場流星雨已經三個月了,每一天都抱着期待,驟然落空的感覺很不好受。
若是從前,也就算了,她習慣了希望落空的感覺。
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在傅明予身邊,她想要的都會得到,時間久了習慣了,現在竟連這種事情都難以接受。
“說好了今天拍婚紗照。”
她語氣低落,“我等了三個月了,想看流星雨。”
想和你一起看流星雨。
傅明予沉吟片刻,突然說道,“你等等。”
“嗯?”
傅明予說完便挂了電話,阮思娴看着自己手機屏幕,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走啦。”
鄭幼安摸了摸肚子,開始思考晚飯去哪裏吃,“我都餓了,順便去吃點東西就回家吧。”
幾分鐘後,倪彤也回來了,小聲說:“你們可以下去了。”
鄭幼安滿意地站起來,活絡了一下手臂,低頭道:“走吧。”
這時,傅明予又打來了電話。
他一開口,簡明扼要地說了一句話:“沿海方向航路正常,沒有流控。”
阮思娴沒反應過來,“嗯?”
傅明予又補充,“你現在所在航班的機長是外籍機長。”
阮思娴:“嗯?”
嗯??
嗯???
她突然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什麽。
電話那頭,傅明予輕笑,“阮機長,元湖島的流星雨觀賞基地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你來嗎?”
阮思娴視線不經意地穿過客艙,直達駕駛艙門。
兩秒後。
“等我!”
她挂掉電話,解開安全帶站了起來,看向倪彤。
“今天副駕駛是誰?”
倪彤:“陳明,怎麽了?”
阮思娴:“機長在駕駛艙嗎?”
倪彤:“安、安德森機長啊?他這會兒在簽派部呢。”
阮思娴:“确認航路雷雨流控無法起飛?”
倪彤:“對啊。”
阮思娴眼珠子轉了一圈,想法和傅明予不謀而合。
航線航路分國內航線和國際航線,機組有外籍飛行員的航班就只能飛國際航線,但機組沒有外籍飛行員的的航班就可以飛所有航線。
今天有雷雨的那條航線是國際航線,無法起飛。
而另一條航線正常,雖然外籍機長不能飛,但是她可以啊。
正好今天她飛行時間和休息期都滿足飛行條件。
阮思娴突然長呼一口氣,邁腿走到過道裏,從包裏抓了一根頭繩,一邊束頭發,一邊對倪彤說道:“打電話叫飛行部送飛行任務書,同時讓總監辦的人把我的執照和證件送過來。”
倪彤&鄭幼安:“啊?”
長發束在腦後,阮思娴撥了撥馬尾,朝駕駛艙走去。
“現在這架飛機我接管了。”
倪彤和鄭幼安目瞪口呆,而當乘客們反應過來現在的情況時,客艙裏轟然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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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通電話打過去,不到十五分鐘,飛行任務書、執照和證件全都送到了阮思娴手裏。
起飛前,阮思娴給傅明予打了個電話。
傅明予:“起飛了嗎?”
“馬上。”她看着儀表盤,嘴角噙着笑。“老公,等我哦。”
“嗯。”傅明予看着夕陽漸沉的天,“我來機場等你。”
挂了電話,一旁的副駕駛還有些懵,不太明白自己的機長怎麽就突然變人了。
“阮、阮機長……”
“準備推出吧。”阮思娴啓動耳麥,“時間不多了。”
十分鐘後,飛機拔掉地面電源推出。
阮思娴:“80節。”
副駕駛:“80節檢查。”
阮思娴:“v1。”
副駕駛:“v1檢查。”
阮思娴:“v2。”
副駕駛:“v2檢查。”
阮思娴:“vr。”
副駕駛:“vr到達。”
阮思娴:“擡輪,起飛。”
副駕駛:“起落架收起。”
飛機騰空,阮思娴按了按耳麥,“hs5536己離地,感謝指揮,再見。”
耳麥裏,空管頓了頓,終于回過神來,這架飛機真的起飛了。
“再、再見。”
阮思娴仰頭看着天邊的雲。
在未來有限的生命裏,她一次遺憾也不想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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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另一邊,匆匆趕到停機坪的安德森機長卻眼前一空。
嗯?
嗯嗯??
嗯嗯嗯???
我飛機呢??
就好好停在那邊的那麽那麽大一架飛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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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穿破雲層,迎着夕陽的光,朝元湖島飛去。
寬敞的駕駛艙窗戶前,阮思娴看着太陽緩緩藏進雲層,亮光隐于天邊。
天完全黑了,月亮冒了個頭,與她擦肩而過。
元湖島機場的助航燈已經隐隐可見。
阮思娴看着前方機場,手指在儀表盤上輕輕敲打。
雖然現在離地還有幾千米,但她仿佛能看見傅明予就在那裏等她一般。
高度表上的數字一次次跳動變小。
心裏一口氣提着,這一次航行,她十分期待降落。
自從有了他以後,她的生活中似乎總是時時有期待,處處有憧憬。
而每一次期待會有着落,憧憬會成為現實,無論大小。
半個小時後,飛機停穩在元湖島機場停機坪。
客人陸陸續續下機,而阮思娴坐在駕駛艙,看着前方夜空。
夜色濃稠,黑得像幕布,似乎迫不及待要迎接今晚流星雨的到來。
而她現在迫不及待想穿上婚紗給他看。
整個機艙安靜下來後,阮思娴深吸了一口氣,起身離開駕駛艙。
傅明予站在機翼旁,擡頭看了幾次,駕駛艙內已經沒有人影,而客機門口卻也不見她出現。
最後一個客人踏上擺渡車後,車門關上,緩緩開走。
傅明予邁腿朝舷梯走去。
而他剛剛踏上第一階臺階,機艙門口聚集的機組人群突然沸騰了。
傅明予腳步頓了頓,擡頭看過去。
阮思娴提着裙擺出現在機艙門口。
她朝他跑過來,婚紗在助航燈下飄飄蕩蕩,熠熠生輝。
傅明予眼裏光芒凝聚,微愣的神情漸漸消散,化作心領神會的笑容。
他張開雙臂,随着一股香味襲來,阮思娴撲進他懷裏。
像以往每次落地一樣,傅明予抱着她,摸了摸她的背。
但今天他卻沒有叫她機長。
“傅太太。”他低聲道,“平安降落了。”
“嗯。”
阮思娴重重點頭,擡起雙眼,那場期待已久的流星雨似乎降臨了,浩浩蕩蕩,布滿夜空,璀璨奪目。
她緊緊抱着傅明予,心穩穩地着陸。
我這一生啊。
幼年失去母親,少年失去父親。
一路跌跌撞撞走過花季,獨自摸索着長大成人。
蒼穹沒有避風港,雲霧中不見燈塔,萬米高空,我以為逆風而行是前行的唯一方向。
所幸所幸。
終于你心上,我安全降落。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又來晚遼,本來想分兩天的,但是寫着寫着就忘了時間,幹脆給寫完了。
到這裏正文就完結啦,感謝大家兩個多月來的陪伴和包容,明天想請個假,後天,也就是周四晚上來更新番外,大家可以在評論裏說一下想看什麽。
另外,說一下題外話。
開這本文的時候我是很輕松的,結果九月份,外公突然住院,從那天起我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醫院,後來好不容易外公好些了,家裏另一位老人卻溘然長逝。
這兩個多月,吃了不少醫院的食堂飯菜,經常淩晨被電話叫醒,并且在某天淩晨五點寫完更新,睡了不到一個小時,被媽媽叫醒,得知噩耗,急匆匆趕往另一邊,之後守靈,送葬,幾乎沒有睡覺,還有家裏一些其他事,幾次崩潰大哭,每天除了外公和爸媽,幾乎沒怎麽見別人。這兩個月确實是我這幾年最艱難的一段時間,可能你們不知道,但确實是你們陪着我經過。
#我費盡心思結果撩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