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4號登機口
“我好心指點你你不聽就算了兇什麽嘛兇?”
倪彤覺得阮思娴這種人有時候簡直不可理喻,捂着自己絞痛的肚子走到客廳, 一屁股坐下去, 感覺肚子更疼了。
阮思娴把紅糖水端過來, 杵倪彤面前。
倪彤不想喝, 別開臉,“我不想喝這……”
話沒說完, 她就看見阮思娴收回手臂, 仰着頭自己灌了一大口下去。
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完全不帶猶豫的, 給倪彤看得目瞪口呆。
“不喝算了。”
阮思娴說完還坐下來,一只手拿着手機,一只手端着紅糖水, 時不時抿一口,看起來跟喝茶似的。
完全無視了旁邊的病人。
倪彤憋屈,但說又說不過, 肚子還疼, 只能委屈巴巴地蜷縮起來。
突然, 她感覺到沙發末尾的阮思娴動了一下, 以為自己的腳碰到她了, 立刻蜷縮起來, 力求和阮思娴沒有肢體接觸。
太可怕了。
倪彤覺得自己以後不能惹阮思娴, 這女人瘋起來連老板都敢罵, 指不定對她就敢動手。
打肯定是打不過的, 倪彤聽說過,阮思娴的體能測試很強。
阮思娴餘光看見她的動作,笑了一下,起身去廚房重新倒了一杯紅糖水。
“再不喝就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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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彤接過,頭埋進去,咕嚕咕嚕喝完,剛放下碗,阮思娴就遞來一張紙。
“謝謝。”
她低低地說了句,對面沒應答。
兩人就這麽沉默地占據着沙發。
一個小時後,倪彤媽媽來電了。
“啊……我走了啊。”倪彤拿起自己的東西站起來,“我好得差不多了。”
阮思娴頭都沒擡非常沒有誠意地問:“要我送你下去嗎?”
“不用不用,我媽媽來接我了。”
倪彤穿上自己的鞋,扶着門把手,“今天謝謝啊。”
阮思娴又非常沒有感情地說了句“不用謝”。
倪彤覺得阮思娴這人雖然說話太冷吧但是心腸還是熱的,于是臨走之前還想再跟她傳授傳授自己泡男人的經驗。
結果還沒開口,又聽見阮思娴說:“多大的人了還要媽媽來接,自己都到了能當媽的年紀了。”
“……?”
關你什麽事啊我永遠都是寶寶!
倪彤用力道控制得非常好的關門聲來表達自己得敢怒不敢言後,阮思娴終于擡起頭看了一眼門。
屋子裏瞬間又安靜了下來,幾分鐘後,阮思娴走到陽臺邊,果然看到一個中年婦女牽着倪彤走了出去。
她覺得自己剛剛說話可太酸了,活生生一惡毒女炮灰的畫風。
而女炮灰沒控制住自己,時隔一個月,又點進了鄭幼安的微博。
正好,十分鐘前,鄭幼安發了微博,是三張照片。
第一張照片,是透過窗戶拍的外面的藍天白雲。
第二張照片,是疊在禮盒裏的絲巾,上面繡着一個“娴”字,而圖片上面用彩色字體寫着“媽媽設計的絲巾~”
看到這裏,阮思娴無聲地嘆了口氣。
翻到第三張,是飛機內的情形。
她沒有拍全,只有座位一角,隐隐可見前方柏揚的身影。
還不是女朋友呢,不是女朋友你讓人家坐你的飛機,不是女朋友你帶人家去西班牙玩。
阮思娴在沙發上翻了個身,不回傅明予的消息了,繼續打消消樂。
暑期的航運高峰如約而至,加上江城開展博覽會,世航加大運力投放,增開、加密了多條航線。
而最近天氣不好,大量客流與惡劣天氣疊加,阮思娴忙得暈頭轉向,在保證規定休息時間的情況下,被排滿了飛行小時。
正好今天的航班遇到雷暴天氣,十天內機組要交書面報告,因為阮思娴即将脫離帶飛階段,機長幹脆帶着她和副駕駛在世航飛行部起草了飛行報告,算是手把手教她們。
忙完出來,太陽已經落山,天邊僅剩一縷霞光照亮雲層。
今天結束,她有兩天的休息時間。
只用了兩秒鐘,她已經安排好了這兩天的行程。
——好好吃飯,去健身房,然後躺家裏。
除非地球爆炸,否則誰也不能讓她離開家一步。
往電梯走時,她擡頭看了一眼牆上挂着的十個地區時鐘。
竟然已經快八點了。
時鐘上面,還有當天日期。
周六了。
總覺得有誰提過周六來着。
她在電梯前頓了頓。
就這麽一秒,讓出來找她的柏揚看見了她的身影。
見她要進電梯了,柏揚趕緊在後面喊:“阮小姐!”
阮思娴一時沒反應過來,跨進了電梯,機長在前面按了電梯門。
柏揚趕緊又喊了一聲“阮思娴”,聲音較大,路過的員工都側目看了一眼。
機長立刻猛按開門鍵,阮思娴探頭出去,“怎麽了?”
柏揚遠遠跟阮思娴招了招手,見她不動,才走到電梯口去。
“傅總叫你去一趟他辦公室。”
“我?”阮思娴問,“有什麽事嗎?”
身後的機長也問:“是不是今天雷暴的事情,我已經起草報告了。”
柏揚說不是,“就是讓阮副過去一下。”
機長和副駕駛的目光頓時聚集在阮思娴身上。
阮思娴後背一緊。
這狗男人又要搞什麽?
然而這裏是世航,傅明予叫她去辦公室,她沒理由拒絕。
阮思娴退出電梯,和柏揚進了另一道電梯。
這是她第一次來傅明予辦公室。
穿過一道自動感應玻璃門,過道旁邊兩排工位,坐着四個助理。
見柏揚帶着阮思娴過來,其中兩個人擡頭好奇地看了一眼。
但目光很快在柏揚打開傅明予辦公室門的時候收回。
阮思娴走進去時,傅明予正在桌邊脫西裝外套。
見阮思娴來了,他動作微頓,回頭看了一眼,沒說話,又将脫到一半的外套褪下。
手臂往後展時,胸膛的肌肉線條在襯衫後若隐若現。
他沒注意到阮思娴的目光,放下外套,右手扯松領帶,另一只手轉動椅子坐下。
如果遮住這張臉,阮思娴想,不知道是傅明予的話,剛剛那一幕還挺性感的。
不過,看他這幅樣子,好像也沒什麽正事要說的感覺。
果然,下一秒,他開口道:“沒看手機?”
“沒看。”阮思娴問,“怎麽了?”
傅明予手裏轉動着一支筆,目光落在阮思娴臉上,淡淡掃過,開口道:“我等下有個視頻會議,你等我一下,結束了我帶你去吃飯。”
阮思娴:“……?”
她愣了好幾秒都沒反應過來傅明予在幹什麽。
正要開口問,傅明予面前的手機響了。
傅明予不再看她,一邊接電話,一邊打開面前的筆記本電腦,以一種吩咐的口吻道,“你在外面等我一會兒吧。”
他确實要忙了,阮思娴不多說什麽,轉身走了出去。
身後的門自動合上,隔絕了傅明予說話的聲音。
外面有休息間,一個女助理端着茶水過來,讓阮思娴先坐一會兒。
阮思娴下意識地接過杯子,喝了一口,屁股剛剛沾到沙發上時,腦子突然清醒了。
憑什麽傅明予叫她等她就等?
況且還不是什麽正事,他說晚上去吃飯!又不是工作上的事情,這是她的私人時間!
她剛剛是腦子抽了嗎?
一定是因為身處辦公室,四周氛圍太嚴肅,傅明予又坐在辦公桌後,讓她有了一種上下級的階級感,所以才會乖乖地出來等。
阮思娴感覺自己被擺了一道。
還帶她去吃飯呢,她是沒長腿還是沒長嘴?
而且她越想越不對勁。
一起去吃晚飯?
為什麽啊?他們好像不是能約飯的關系吧?
她工作上也沒出現任何錯漏,今天的雷暴也主要是機長負責,跟她沒什麽關系。
阮思娴想不明白,眉頭擰到一塊,疑問都寫在臉上。
女助理見狀一愣,忙上來問:“是不是茶太燙了?”
“啊?”阮思娴回過神,搖頭,“沒有,茶溫正好……”
女助理松了口氣,笑道:“那就好,那我不打擾你了。”
女助理走後,阮思娴拿出手機,翻了翻微信,果然看見傅明予在一個小時前給她發了消息。
[傅明予]:我回來了。
?
回來了為什麽要給我報備?
她放下茶杯站起來,面朝傅明予辦公室的門,一股本能的感應在心裏慢慢蔓延。
阮思娴對男人這種示好的意圖再熟悉不過,她不至于連這種都猜錯。
所以,傅明予——是想泡她?
傅明予這個狗男人,剛剛跟別的女人從國外回來就馬不停蹄來泡她?!
還用這種命令的語氣?!
半個小時後,傅明予從辦公室出來。
目光一掃,除了四個助理以外,再沒有其他人。
傅明予看向負責接待的女助理,問道:“她呢?”
女助理站起來,猶豫了片刻,說:“阮副說她不等您了,先走了。”
雖然傅明予已經猜到是這樣,但是親耳聽到助理這麽說,還是揉了揉眉骨。
女助理悄悄打量他的表情,慶幸自己轉達阮思娴說的話時,換了一下措辭。
——“告訴你們傅總,他一個人吃去吧!”
阮思娴回到家裏,沒力氣換制服,脫了鞋子,倒在沙發上。
她望着天花板,感覺自己肺都氣疼了。
心裏罵了傅明予一百八十遍後,門鈴聲阻止她罵第一百八十一遍。
阮思娴坐起來喊了一聲:“誰?”
外面一道陌生聲音:“您的外賣到了。”
阮思娴想起自己在回來之前确實點了外賣,于是一骨碌坐起來,連忙去開門。
但是站在門口的人卻沒有穿着黃色制服,而是一身黑色西裝。
對方手裏提着兩個大袋子,遞給阮思娴。
“您的外賣,請慢用,祝你用餐愉快。”
阮思娴愣了一下,她點的是煲仔飯啊,店家是真的給她煲了個仔嗎這麽大兩袋?
“你是不是送錯了?這不是我點的吧?”
“名臣公寓3棟1601,阮思娴小姐,是嗎?”
“是啊。”
“那沒送錯,就是您的外賣。”
阮思娴接過兩個袋子,關上門,擺到桌上,拿出裏面兩個木質餐盒,上面雕刻着“西廂宴”三個字。
她知道這是附近一家高級中餐廳,可是她沒點過啊。
正猶豫着,門鈴又響了。
阮思娴這次沒問,去監視器看了一眼。
“……”
是傅明予。
果然,這外賣是他點過來的。
阮思娴在監視器裏看着傅明予,卻一直沒開門。
久久沒有等到開門,外面的人又按了一下門鈴。
阮思娴兀自點點頭。
行吧,看看你想幹什麽。
她打開門,手撐着門框,橫站在傅明予面前。
“傅總,有事嗎?”
傅明予的西裝外套搭在手上,領帶也摘了,襯衫解開了兩顆,眉目垂着,不複平時淩厲的氣場,反而有些疲憊。
“外賣到了嗎?”
聲音也有點沙啞。
“到了。”阮思娴說,“您幾個意思啊?”
“我不是說了晚上一起吃飯嗎?”
“不是,我不是說這個,你剛跟女朋友從西班牙玩回來,又來約我吃飯,什麽意思啊?”
“我跟你說過了,她不是我女朋友。”
傅明予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到了世航又開了視頻會議,随後直接來了這裏,算下來這一整天就沒休息過。
面對阮思娴這個質問的态度,他自己都不相信他竟然又耐心地解釋。
女人吃起醋來真是難哄。
“她是合作公司老板的女兒,這次是去西班牙有事,順便坐我的飛機。”
阮思娴頓了下,“哦”了一聲,沒再說話,眼珠子卻在轉,似乎在想什麽。
傅明予提了一口氣,慢慢吐出來,害怕她又把話題繞到鄭幼安身上,于是先發制人。
“外賣都到了,你還不讓我進去嗎?”
阮思娴沒動。
傅明予也沒動。
短暫的僵持後,阮思娴扣在門上的手指漸漸松了。
吃個飯而已,沒什麽大不了。
她側了側身,傅明予便大步走了進去。
他把外套放在沙發上,轉身去桌旁,打開盒子,将裏面的飯菜一一擺出來。
他動作其實很快,但看起來卻有一股慢條斯理的感覺,好像他擺弄的不是飯菜,而是精致的藝術品。
阮思娴走過去看了一眼。
菜色還挺豐富,有葷有素,清香撲鼻,還有熱氣袅袅萦繞。
而另一個盒子裏,竟然是四只肥碩的大閘蟹。
阮思娴拎了一只出來,動手去拆繩子。
但是這家的繩子捆綁很有講究,她弄了半天沒弄開,嘀咕道:“怎麽綁這麽緊。”
傅明予看了她一眼。
“你去拿剪刀。”
“哦。”
阮思娴放下大閘蟹,轉頭去找剪刀,卻看見傅明予放在她沙發上的外套。
阮思娴頓了頓,說:“你吃完飯就走。”
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
傅明予聞言,手裏的動作停下,轉頭過來看她。
“不然呢?”
阮思娴:“……?”
你說話就說話,笑什麽笑?
“不然我就把你綁到草船上借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