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兩難選擇
“你還是決定不去吃那個東西？”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傑西卡連頭都沒回，仍舊在仔細檢測着妮雅的狀态，對勸說馬超去吃人沒有半分心理障礙：“我想你除了那次故意在我和單曲面前撕咬人類之外，應該還沒有真正吞噬一個能力者吧？”
“那不是一個正常人可以做出來的事情，假如我連這個底線都放棄，那即便恢複了人類的身份，又有什麽意義？”馬超的語氣很緩慢，但卻很篤定。從大廳到房間的短短路上，他已經想明白了自己究竟要什麽。
“人類的身份究竟哪裏讓你如此渴望？他們嬌弱、複雜、多變充斥着一切不可預知的情感，在末世環境來臨的時候，更多的人甚至不能如基因單一的生物那樣存活下來。”傑西卡輕描淡寫說着人類的弱點，就好像她已經隔絕自己在人類之外一般。
“你說的很不錯，從基因角度來講，人類或許真的在進化方面走上了歧途。不過，幸運的是，他們卻是這個世界最智慧的一個種族。而由智慧維系衍生出的複雜情感，又是支撐着人類繁衍生存下去的唯一理由。失去了這些理由，即便成為這個末世最完美的生物，可沒了任何喜悅、幸福和快樂，又有何意義？”馬超自顧自說着這番話，語氣上再沒有固執的堅守，反而陷入一種虛幻迷離的輕柔當中。
這種輕柔當中包含的希冀情感，讓一旁的傑西卡也不由微微停頓了一下。可傑西卡仿佛就真是一臺冰冷的機器一般，只會短暫死機卻不會真的讓情感帶入自己的思維。她轉眼間就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平靜：“你說的這些也有道理，不過畢竟太狹隘了。你或許只見過血族，卻還沒有融入他們的文化當中，更從沒有進入狼人、蛛魔、變異鼠人或其他智慧生物的生活中。”
頓了一頓，傑西卡确定妮雅沒有什麽危險之後，才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這個末世，早已不只有人類這一種智慧生物，那些在基因進化比人類優越幾倍的生物，同樣有他們的智慧、情感、文化和生活。并且，你絕對還忘記了，這個世界已根本不是你蘇醒前的那個世界，而人類的情感也不再如當初那般軟弱溫馨……”
這番話落入馬超耳中，讓馬超一時不知還能說些什麽。的确，蘇醒後入眼所見，除了滿目瘡痍、荒涼冷漠的世界之外，就只剩下人類無休止的厮殺争鬥，為了一支四階基因改造藥劑，他們最懦弱的一員也會爆發出悍不畏死的勇氣，對一頭五階的暴君窮追不舍。也會在勝利面前，毫不猶豫地與之前還是戰友的同類自相殘殺。
這些，的确讓馬超很是心寒。甚至，他已經預料到，在陰暗本性完全掙脫情感束縛後，那些曾經的人類已經一天天向着野獸靠攏，他們的生存形式、社會構架、行為本能都正在随時随地發生着翻天覆地的變化。
至于傑西卡所說的什麽其他智慧生物的情感和文化，馬超更難以理解也無從去想象。不過，人總是這樣，不到看見棺材的最後絕望，是不肯輕易放棄那絲堅持的：“或許你的确比我看得更長遠清楚，可原諒我的愚蠢，這些東西你無法替我體驗。只有我真正成為一個人，深深印證了這些絕望之後，我或許才可能與你站在同一高度。”
越是見馬超如此理性，傑西卡面上的表情便越有輕微的悲傷：“我最擔心的就是你這點，因為據我目前的研究分析，你若想真正轉化成一個人類，那吞噬人類基因，就是你以後不可避免要做的一件事……”
“什麽？……”馬超一瞬間目瞪口呆，這句話的威力絲毫不啻于晴空閃電，将馬超之前努力構建起的情感防線一下轟得灰飛煙滅。虛弱的身體也因這句話的突然襲擊而忍不住眩暈掙紮了一下。
傑西卡和暗夜絲毫沒有去扶馬超一把的意思，而那只肥羊卻明顯有心無力。馬超只好在跌倒一瞬，硬以斷折的右臂撐了一下試驗臺才沒有讓自己倒下去。可額上豆大的汗珠已然密密冒出，也不知是因為右臂突然的痛疼還是心底的驚悸。
原本，他以為傑西卡堅持讓我吞噬約克的原因，是因為傑西卡想驗證他是什麽完美進化體的理論。可現在傑西卡終于将實情道出之後，馬超一時完全陷入了一種兩難選擇：不吞噬人類，自己就不可能成為人類；而真去吞噬人類，那便如自己所說，失去了人類的堅守，又何必變回人類？
“難道，再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馬超呻吟着說出這番話，幾乎帶着祈求的意味。
傑西卡搖了搖頭，很無情的說道：“當然，我也可以将人類的基因抽取出來制成藥劑注入你的身體，不過代價卻也要奪去那些被抽取基因人類的性命，效果恐怕也沒有你直接進食要直觀明顯。不過，你若是不想直接進食的話，我也……”
“算了，自欺欺人而已，也沒有必要那樣麻煩你……”馬超擺了擺手，好像一下被抽取了身體裏僅剩的力氣，癱坐在了地上，再說不出一句話。
而傑西卡神色複雜地看着馬超，明白這個時候最好不能讓他陷入極度苦悶絕望的情緒中，當下掃了一眼大廳，對馬超又說道：“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那些屍體，需要你清理出去。”
馬超好像沒有聽到傑西卡這句話，但卻真的又掙紮着站了起來，迷茫地拖着異常沉重的身體一步步向着那些屍體走去——他的無力其實更多是心理上的折磨，這從他一下便扛起約克那沉重的屍體就可以看出。
馬超幾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上了電梯又走出仁愛醫院的，只是當他将那具屍體重重扔在街道之上後，他才好像被屍體上那又噴出的一灘血跡所驚醒。望着大街上突然好像感應到什麽一般的那些喪屍，馬超知道，用不了幾分鐘的時間，這具足有三百斤左右的肉體，就會被啃噬的只剩下一堆骨頭。
而那堆骨頭随後也會淪入荒野腐狼和喪鴉的腹中，最終化成一星半點灰白色的硬塊排洩物。從此，不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任何一點痕跡。
就在馬超想到這點的時候，一些變異的喪屍明顯已經嗅到了血肉的味道，開始加速爆發朝着這裏飛奔而來。而馬超就怔怔望着那堆血肉，完好的左手被他攥得都握出了血：這是一堆多麽美好的食物啊，富有能量又可以讓自己恢複成人類。而被自己當垃圾一樣扔到自己之後，除了被其他喪屍啃食之外，又能改變什麽？！
強烈的渴望開始驅動着身體，馬超用力繃直自己的雙腿才能忍住自己上前的欲望。直至自己的左腿又開始冒血之後，他仍咬牙堅持着。只不過，那血紅的眼光卻怎麽也從那具屍體當中移不開了……
終于，一只變異的二階喪屍率先到達了那具屍體身旁，當着馬超的面狠狠一口就撕下一塊肥美的血肉。而馬超看着那只喪屍迫不及待下咽和嘴中發出嗚嗚的愉悅聲，心底的一絲暴戾終于被喚醒，他一把将那只喪屍拎起，重重摔入地上：“你吃它有什麽用，有什麽用？你也想便成人嗎！”
馬超咆哮着，憑着完全壓倒性的實力，一拳又一拳狠狠轟在那只喪屍的臉上。而那只喪屍似乎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在重擊之下仍舊拼命咀嚼着嘴中的血肉，努力咽下去。那張腐爛醜陋的臉上，再沒有半分曾經是人的表情，讓馬超越發忿怒暴躁，最後狠狠一拳下去，直接将這只喪屍的腦袋轟成爛渣！
可再一回頭，四五只喪屍又撲在了那頭屍體的身上，大口撕咬吞噬着。馬超一時也不知自己到底發了什麽瘋，猛然撲入這堆喪屍當中，一個個将這些喪屍全都摔開。并對着接下來源源不斷的喪屍們，狠狠發出了一聲兇暴的咆哮！
而那些站起身來正欲與馬超相搏的二階喪屍們，驀然看到馬超那雙紅得簡直要滴血的眼睛，一時竟然收斂了躬起的身子，低低沉喝了兩聲之後，一雙雙嗜血的眼神中竟流露出了一分畏懼的表情，随後紛紛不甘心地退開了一分……
他們的表達似乎很簡陋也毫無技巧可言，可馬超一時明白了這些喪屍們的意思：它們好像是在等自己進食之後，再試着看看能不能吃上一些殘羹剩飯？可這種行為模式，難道不是野獸才會有的等級智慧嗎？
難道，這些喪屍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