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暗紅誘惑
這是一個完全血紅的世界，視線中的一切都在血色波紋中蕩漾着，似乎整個世界都浸泡在血色的水下。透過光波，有無數張扭曲的面孔，有人類，更多的卻是喪屍。那些喪屍睜着迷茫饑渴的眼神，漫無目的地徘徊逡巡着，可随即所有喪屍似乎被什麽吸引，離馬超最近的一只喪屍猛然張開血盆大口，露着染血鋒利的獠牙嘶吼撲将過來！
意識深處立時傳遞出一個極度危險的訊號，馬超猛地一翻身便坐了起來。數條神經瞬間恢複對身體的控制權。馬超大口呼吸着，下意識又擦了擦額頭的汗。
看着額頭感染還有汗液分泌，馬超的神情明顯輕松了一分。這次的夢境已經不再是反複重複出現的陽光血色世界，可馬超的心仍舊慢慢沉到了谷底。那些猙獰的面孔太過逼真，一張張在他面前浮現，嘴唇還開開合合，似乎不住地在說着什麽，可惜他再努力也聽不見哪怕一個字。
這些面容馬超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然而無論他怎麽回憶，夢境當中的哪一張面容，都是模糊不清的，完全無法辨認。極其強烈的夢境反饋和怎麽也解不開的謎團，讓馬超心煩意亂，身體麻癢酸痛，最後狠狠化為一種無處不在、令他想要撕裂自己的痛！
這種痛馬超已經有些熟悉了，不光是心理上的折磨，更多是身體的強烈渴求——他已經一天多沒有進食了，喪屍的本能已經向他的理智發出了最明确的抗議。
緩緩從試驗冰棺當中出來，馬超臉上更多的還是苦笑。他很感激自己居然還可以睡覺，只不過，他更恨醒來時生不如死的孤獨和不受理智控制的進食欲望。
那只骷髅還在醫院門口，它仍舊躲在一處陰影當中，匍匐佝偻着身子慢慢進食。看到馬超又一次出現，它示威性地朝着馬超咆哮一聲，似乎在宣告它也很喜歡這所醫院。
不過，這次它沒有上來便進行撕裂毀滅式的進攻，很可能是昨日的一番戰鬥，讓它也察覺出，馬超不是普通的喪屍。或許，它可以容忍與馬超一起霸占這所醫院，井水不犯河水。
可惜，馬超從來不是什麽高尚的人，更不是喜歡挨一棒子再給顆甜棗就很滿足的家夥。他摸了摸身上已經被冰棺凍愈的血洞，看着那只骷髅所在陰影的正上方，嘴角凝出一絲獰笑，悄然退入醫院深處。
看到馬超突然離去，這頭只剩下進食本能的骷髅自然不明白馬超離開時嘴角處的那抹獰笑。它略略搖了搖腦袋，随即空洞的眼神又被地上的美食吸引，變得暗紅殘忍起來，繼續着它的饕餮盛宴。
可剛啃淨地上那具屍體的大腿血肉，這頭骷髅敏銳的聽覺便讓它感覺出周圍的不尋常。它立時跳起來擺出一副進攻的姿态。可塌陷地只剩兩個空洞的鼻子聞了聞空氣中的味道後，它卻沒有發覺四周有什麽不安全的因素。
突然，一聲口哨從頭頂上傳來，這口哨聲雖然破敗暗啞，幾乎就是一個失敗的口哨。然在喪屍敏銳的聽覺裏，任何與周圍環境不和諧的聲音都如同雷鳴。這只骷髅立時警覺起來，猛然擡頭望向自己身處的正上方。
下一瞬，在黑夜當中更現模糊的一團黑影立時映入那只骷髅暗紅的眼神當中。骷髅第一反應竟然不是躲避，而是一個魚躍而起，朝着那團黑影兇猛撞去。可惜那團黑影的力道太多巨大，骷髅未曾撞開那黑影，反而被那團黑影狠狠砸下底面。
撲的一聲轟響，從醫院頂樓墜下來的冷藏櫃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頓時被摔得不成樣子。可四方的櫃角卻正壓着那骷髅的頸骨，直接将那頸骨砸成粉碎！
腦漿從冷藏櫃的邊緣緩緩流出，馬超徐徐走出醫院的門口，看着那骷髅無頭頸骨處流出的黑紅色血液很快凝固，輕蔑地冷笑了一聲。
“記住，小哥我可不是喜歡跟你這樣惡心東西同處一室的人。”馬超踢了骷髅一腳，口中發出嘶嘶的輕哼聲。對于自己可以越級謀殺一只比他高階的骷髅，他心中沒有多少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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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擡腿便想離去。可剛走出半步，身體突然一陣強大的抗拒。馬超登時愕然震驚，他再度用力，才終于看到右腿向前邁動了一步，仿佛之前一瞬間的失神，完全是錯覺而已。
不過，馬超卻不敢這樣輕易向自己解釋，他深知自己正處在人類和喪屍轉化的邊緣地段，唯一明确的特征，便是他可以完全自由用大腦意識控制身體。可昨日的兩次變異和一番厮殺，他發覺自己并不如想象當中對身體有着絕對的控制權，喪屍的殘暴基因在特定情況下可以越過大腦而令自己暴露出喪屍的本性！
這樣的狀況，是馬超絕不想、也堅決不能容忍的。由此，他的目光又轉回那具骷髅屍體身旁的屍體上。那具屍體顯然已經死去很長時間了，枯槁發臭的死肉說不出的惡心。內髒和血肉也早被那具骷髅啃食殆盡，只剩下森森染着幹涸血絲的骨頭，并沒有讓馬超有多少進食的欲望。
雖然他現在很是饑餓，雙眼也一片血紅。可他很篤定自己對這種已經不新鮮的食物，沒有太大的渴望。
“想不到，身為喪屍的我，竟然還是一個極為挑食的家夥。”馬超又苦笑自嘲了一句，确定不是食物的因素導致自己身體異樣後，他再度疑惑地将眼神放在那頭骷髅的屍體上。
直覺很正确，馬超敏銳發覺自己的左腿又不自覺輕輕擡起半公分。他推開已經破爛不堪的冷藏櫃，發現那顆已經被砸碎的骷髅腦袋當中，一顆類似血塊似的腫瘤顆粒，正妖異地閃着暗紅色的光芒。
手指剛觸碰到那顆腫瘤塊的顆粒，馬超的意識深處當即響起一陣如惡魔低語地誘惑聲：“吃了它，吃了它！……”
眼神越來越迷茫，血光卻越來越嬌豔，此刻的馬超仿佛任何一只普通的喪屍一般，笨拙着操縱着微微顫抖的右手，緩緩地将那顆暗紅色的顆粒放在口前，鼻中頓時飄來一陣比新鮮血肉還要誘惑的甜香氣味。
下一瞬，仿佛被觸動什麽機關，馬超雙眼毫無征兆的血光大盛，身體陡然随之進入一種沸血狀态。甚至來不及反應，所有的理智一瞬便被那妖異的暗紅顆粒攫取，馬超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融入那暗紅顆粒所幻化的無邊漩渦當中無可自拔。
理智同一時間覺醒，馬超感受到莫名的驚懼，死命想讓手指甩開那致命的吸引。然而，手指雖然在動作，并且顫動的頻率越來越大，可手指前進的方向卻是他的嘴！
顫顫巍巍，但方向卻半分沒有偏移！
最終，牙齒磕開那暗紅色的顆粒，就跟記憶當中品嘗到最誘人甜美的石榴籽……
再之後，風清月圓，馬超茫然地看着天際，一切都好像什麽都沒發生。就連齒間，都沒有半分味道殘留，恍惚地就如同冰棺當中逼真的夢。
可惜，這畢竟不是夢。
就在馬超心中剛升起半分僥幸的時刻，彷如一團烈火在腹腔內轟然燃燒，數萬條痛楚意識瞬間順着全身神經傳至大腦深處，如遭電亟的馬超連慘嚎一聲的時間都沒有，直接癱倒在地！
“媽的！沒有抵得住誘惑……”仰面朝天的馬超，在意識尚且清醒的時刻，嘴中只吐出這半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