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病

第28章

《十年一病》的開機儀式也算是盛況空前，許銳複出和Fay三人重聚一堂兩大看點吸引了無數家媒體的争相報道。謝青魚穿了一件及地的白色抹胸長裙，即使是在大冷天裏對着鏡頭微笑的樣子依然是無懈可擊。相比之下，只穿了一件黃色套頭毛衣，外邊罩着一件大到能把自己整個人埋進去的外套的淩靈就要不顯眼上許多，從頭到尾都只是抱着一杯熱飲懶洋洋地站在一邊打呵欠，和謝青魚連個基本的眼神交彙都不曾有過。

許銳淡淡把這些都收盡眼底，攔住在片場跑來跑去招呼記者的小助理問道，“果果呢？要開始了怎麽還沒看到她？”

小助理忙得大冬天裏出了一頭的汗，“剛剛通過電話了，說是還在路上。”

許銳在工作上一向是以嚴苛出名，聽到助理的回答時臉色已經明顯有些難看起來。謝青魚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在無數閃爍的閃光燈中袅袅婷婷地走過來，露出一個謙虛又關切的笑來。

“許導，今天是開機儀式，可不能不開心的！”

許銳看着謝青魚大方得體的舉止，終究是頗欣慰地嘆了口氣，“要是所有人都像你這樣省心就好了。青魚，你真的是變了。”

“人都會成熟的嘛，”謝青魚自然地走到許銳身邊挽起他的手向着記者群的方向走去，“我陪許導一同去見見記者們吧，好多媒體想給您做專訪呢！”

淩靈始終垂着眼，看到謝青魚的裙擺輕輕從自己的長靴上擦過也沒有任何表示。不遠處的媒體中突然發出了一陣不算小的騷動，她微微側過臉，原本圍成一個團的記者們忽然向兩邊散開讓出一條道來。

李果果挽着父親李明竟的手正優雅無比地從另一端走來，謝青魚只看了一眼臉色就明顯僵住。

李果果身上穿的，分明是和她身上穿的一模一樣的白色抹胸禮服。

李明竟在S市從商多年，在商界的影響力頗大，只是平日裏行為低調很少有露面的時候。如今為了寵女兒，甚至打破了一貫低調行事的慣例挽着女兒出席開機典禮，越發說明了對李果果和本次電影的重視。周圍的記者們如同被打了雞血一般瘋狂地拍着照，整個片場的注意力基本上都被他們吸引了過去。

謝青魚挽着許銳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明顯有些僵硬，即使微笑着說出來的話也有些咬牙切齒，“許導，果果這是做什麽呢，您才是整場戲最核心的人啊。”

許銳沒有回答她，對着李果果和李明竟怔了會兒，竟然露出一個極其激動的笑容來，丢開了謝青魚挽着自己的手張開雙臂走上前去。

“明竟，我真沒想到你會來！”

李明竟也放開女兒的手，微笑着擁抱住他，“老朋友複出這麽大的事情，我怎麽敢不來捧場？”

淩靈對着手裏裝着熱飲的杯子無聲地笑了，即使是閉着眼睛她都能想象出謝青魚此時臉上的表情會有多難看。

“許銳和李明竟已經是多年的至交了，兩人大學時還同住過一個寝室。你不是很能幹的嗎，怎麽現在連最基本的功課也不會做了？”

謝青魚轉過臉看着站到自己身邊一臉笑的淩靈，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淩靈！”不遠處的李果果看到淩靈，以不大卻足以将其他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的音量喊了一聲，略微激動地快步走來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好久沒見，我都要想死你了！”

“什麽好久沒見，”淩靈笑着在她背上輕輕打了一下，“不是前天還一起吃過飯嗎？”

“可是我就算一天沒見你也會很想你啊！”李果果撒嬌一樣拉住淩靈的手晃來晃去，“你不忙的話過來陪我拍戲吧，一想到要和某些人朝夕相處一個多月我就累得慌。”

淩靈淡笑着看了一眼明顯被李果果冷在一邊當成空氣的“某些人”，假裝嚴肅地在李果果的肩上拍了拍。

“胡鬧。”

圍觀的記者們倒是很快發現了這其中的異樣，盡管是三個人重聚在一起，卻明顯是李果果和淩靈兩人更加親密，而謝青魚明顯被排除在她們之外了。謝青魚臉上的笑已經有些繃不住，李果果有李明竟撐腰，即使再怎麽鬧媒體也只會把她往好了寫。眼下的情況，只怕等到明天報道出來，又要把她說成是眼紅嫉妒其餘兩人過得好站在一邊冷臉耍大牌了。

這女人竟然做得這麽絕。

可是不僅僅是這樣而已。李果果就站在她身邊很近的地方，盡管中間隔着一個淩靈，兩人一樣的穿着也很快就顯示出并不難發覺的差距來。如果單論長相，她自認不會比任何人差，但是李果果畢竟當了好幾年的影後，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從氣場上來說根本不是她可以相提并論的。謝青魚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如果，如果不是因為李果果有一個極好的家世，如果她也有這樣好的助力，今天站在影視界最高領獎臺上被封為影後的女人根本就應該是她！！！

“既然都到齊了，不如我們就開始吧！”那邊許銳和李明竟已經敘完了舊，向她們三人走來。李果果突然想到了什麽，往自己腦袋上拍了一記。

“啊，這麽重要的事，我都差點給忘了！”

她在其他人疑惑的目光中向着來時的方向招了招手，人群中走出了一個胖乎乎的、明顯因為受到突如其來的關注而顯得有些拘謹不安的身影。

“給你們介紹一下我的新助理，李莫愁。”

謝青魚臉上最後一絲勉強留住的笑意終于還是盡數褪去，幾乎是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李莫愁從遠處一步一步走到她身邊。眼裏射出的目光像兩把刀子，恨不得從李莫愁身上剜下兩塊肉來。

淩靈不明就裏地看了一眼因為不适應被注意而滿臉漲紅的李莫愁，又轉過臉去問李果果，“不就是一個助理嗎？幹嘛這麽煞有介事，弄得我以為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情。”

“她就是很重要的事情哦！”李果果雙手扶着李莫愁的肩膀把她向着許銳的方向輕輕推了一把，“許導，我這個助理可不是一般的助理，她還是一個寫了十年小說的小說家，有很多很優秀的作品哦！”

李果果在提到“很多”兩個字的時候明顯用了重音，謝青魚臉色一白，繼而惡狠狠地看向李莫愁。沒想到她竟然有本事找上了李果果，平時看起來悶聲不響的好像很好欺負，果然是會咬人的狗不叫。

許銳聽得一頭霧水，李果果不是話多的人，這樣和他介紹一個人明顯有什麽別的用意在裏邊，他便不由得多看了李莫愁幾眼。李莫愁從始至終都垂着眼，這是她第一次站在那麽多目光的中心，照相機的快門聲那麽近，近得就像直接在耳邊發生一樣，她的手心都緊張得出了汗。

“大……大家好……”

“那我們開始開機儀式吧！”許銳見沒有其他的事情，拍了拍手宣布到，片場中的衆人便再次忙碌了起來。

李莫愁從洗手間出來，整個人抽空一般長長舒了一口氣。雖然除卻李果果隆重介紹她那一會兒，其餘的時間裏她幾乎都充當着一個路人甲，但是今天這樣的場面還是讓她出了一身虛汗。

走廊的側門邊上有人正靠着牆壁在等誰，李莫愁只擡頭看了一眼便繼續垂着眼專心走自己的路，沒想到經過時還是被攔住了。

過道窄小略顯擁擠的空間裏，謝青魚只需要一只手臂就可以撐到自己對面的牆壁從而阻斷李莫愁的整個去路。她微微偏過頭來，因為背向走廊裏昏暗的燈光而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你到底想怎樣？”

李莫愁依舊低着頭，抿緊了嘴唇不發一語。

“以前住一起的時候每天裝善良，現在找到大靠山了就敢直接跑到片場來撒野，不要告訴我你以前好欺負的樣子都是裝的！”

“……”

“怎麽不回答，心虛啦？”

“……”

“你不要以為能夠威脅的到我！即使最後導演知道了劇本不是我寫的又怎樣，現在女主角已經定了是我的了，就算你去揭發我也不可能臨時換人！”

“……”

“不要以為有李果果給你撐腰別人就會相信你了，還有，如果你不想在N市的那些破事被人重新翻出來，就直接去告發我呀！我頂多是個冒名頂替而已，而你呢，惡心死人的死同性戀！”

“……”

“我警告你，收起你腦子裏那些歪主意，即使你和李果果加起來也鬥不過我的！你回去轉告她，如果還想再輸一次的話，盡管再放馬過來吧！”

謝青魚惡狠狠地警告過了，看李莫愁依舊一副木木呆呆的表情沒有什麽反應，也找不到別的什麽話可以說，只涼涼地給了她一個“你小心點”的眼神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李莫愁在她轉身之後終于面無表情地擡起頭來，前方穿着白色禮服的背影即使是生氣時看起來也很動人，只是她對她已經再無好感了。

謝青魚警告她。

謝青魚，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