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血緣關系 (2)
子都這般說了,那便聽太子的就是。”
荊白玉一本正經的嚴肅說道:“你若是哪天逃跑,我一定會把你抓回來的!所以你還是省省力氣,老老實實的待在本太子身邊的好。”
“知道了。”厲長生說。
荊白玉嘴巴不自覺的嘟了起來,說:“你的語氣,讓本太子着實不滿意,聽着仿佛敷衍一樣。”
“太子這可冤枉了我。”厲長生笑着道:“太子剛醒,可有渴了餓了?”
荊白玉“哎呀”一聲,道:“差點都都忘了,我快餓死了,厲長生你快給我弄點飯來吃,現在我什麽都能吃得下。”
“好,這就去。”厲長生道。
外面早已備下了膳食,就等着小太子荊白玉醒來後端進來。
“嗷嗚!”
膳食擺在案幾上,厲長生本要關門,誰料到房門突然又被擠開,小老虎從縫隙裏鑽了進來,歡脫的撒了花兒一般,直接竄上了荊白玉的榻去。
荊白玉被小老虎一撲,感覺真是有千斤重,不過荊白玉仍然煞是開心,道:“小貓兒!我以為你丢了呢!”
上路的時候,荊白玉是帶着小老虎一同出來的,想着帶它到處走走,也免得小老虎天天被困在宮裏無聊。
可就在先前的客棧裏,因為突發情況着實混亂,小老虎不知去向,這一通忙下來,荊白玉死裏逃生,根本無暇顧及小老虎。
荊白玉趕忙抱着小老虎蹭來蹭去,說:“小貓兒,你是不是又長大了許多,好沉呢。”
厲長生見小老虎總是壓着荊白玉,便前來驅趕,道:“太子受傷了,莫要鬧太子。”
小老虎對厲長生揚了揚大腦袋,顯然不想聽話,還一揮腦袋,将走近的厲長生拱開,一副想要獨占小太子荊白玉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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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厲長生被小老虎一拱,頓時抽了口冷氣。
“嗷嗚!嗷嗚!”
小老虎晃着腦袋,還擡着爪子比劃了兩下,那意思仿佛是在說,自己根本沒有用力,厲長生在碰瓷兒。
荊白玉瞧了倒是吓了一跳,趕忙跳起來,說:“厲長生你怎麽了?是不是受傷了?”
小老虎力氣的确不大,厲長生也不是頭一次被它拱了,放在平日裏的确不礙事。只是厲長生右臂受傷脫臼,如今雖然請醫師看過,卻仍未有痊愈,時不時便會突然有些疼痛。
荊白玉扶着厲長生坐下來,聽他這麽一說,兩條小眉毛都擰在了一起。
荊白玉不敢碰厲長生的胳膊,也不知道脫臼要怎麽治療。只是平日裏騎馬射箭之時,師傅千叮咛萬囑咐,說是習武之時一定要小心,若是脫臼成了習慣,那日後這雙胳膊恐怕便要廢了。
荊白玉是知道的,厲長生這一雙手是最為靈巧的,他聽說厲長生右臂脫臼,心裏頓時七上八下的。
荊白玉道:“我給你揉揉罷,你感覺怎麽樣了,還疼嗎?”
厲長生笑着道:“放心沒什麽,養幾天也就沒事了。”
“那……”荊白玉總覺得厲長生是在敷衍自己,沒說實話,不過他也知道厲長生那性子,若是厲長生不想說的,怎麽問也無有效果。
荊白玉道:“那你去休息罷,我自己用膳就好,反正有小老虎陪着我呢。”
“太子這般體貼,叫長生有些不适應。”厲長生笑着道。
“什麽啊!”荊白玉不滿的道:“平日裏本太子何時不體貼?”
“絕無有的事情。”厲長生對答如流。
荊白玉與小老虎一起,合力将厲長生轟出了房間,叫他先去休息。
荊白玉趴在門縫上,瞧着厲長生遠去,這才“呼”的松了口氣。
随即他對小老虎招了招手,低聲說:“小貓兒,走,咱們去找喻青崖。”
“嗷嗚?”
小老虎歪着腦袋,一臉迷茫模樣。不過小主人去哪裏,它便跟着去哪裏。
荊白玉悄悄打開門,小老虎跟在後面,都無需拐彎,直接便敲門進了旁邊的房間。
“公子?”
喻青崖驚訝的瞧着門外的荊白玉。
荊白玉頭上還綁着傷布,衣服也未有多穿,便這般過來了。
喻青崖奇怪的說:“公子您怎麽來了?”
荊白玉往裏瞧了瞧,道:“你爹呢?”
“出去了,”喻青崖說:“去端午膳了,你找我爹啊,他很快就回來。”
“不找你爹,我找你呀!”荊白玉笑着說。
喻青崖瞧他一笑,頓時汗毛倒豎,說:“找我?”
荊白玉與小老虎擠進屋裏,一關門。喻青崖更覺得毛骨悚然,心裏沒來由慌慌的。
荊白玉關了門就問:“喻青崖啊,你知道厲長生的手罷,他的手好像受傷了,可有看醫師?”
“看了啊。”喻青崖道:“自然看了。厲大人回來的時候,我們都吓了一跳,他右手脫臼了,不能動,還是我叫來的醫師。”
“那醫師怎麽說?”荊白玉趕忙問。
喻青崖想了想說:“就是脫臼了,沒事兒的。我以前也脫臼過,複位就好了。我脫臼了我爹還打我呢,你瞧我不是也沒事嗎。”
荊白玉松了口氣,道:“真的沒事啊,看來是我想多了……”
喻青崖點點頭,說:“醫師的原話是,将養些時日,就能恢複七八成了!”
荊白玉一驚,道:“七八成?那剩下的兩三成呢?什麽時候能養好?”
喻青崖搖頭,說:“不知道啊,畢竟是受了傷的。厲大人自己走了一日才與我們彙合上,拖延了治療時機,也不知道能不能恢複十成。不過你放心罷公子,醫師說了,将養幾日,日常這些事情,都無有問題,不會妨礙什麽的。”
荊白玉越聽越是心驚膽顫,日常的事情雖不妨礙,但厲長生哪裏是安于日常之人,他們皆不是那樣的人。
厲長生那雙手,便是要做些登峰造極之事才能展現他的鋒芒。
而眼下,因為要救自己,他的手受了傷,不知道是否能痊愈。
喻青崖喋喋不休的說了半天,見荊白玉臉色突然慘白,仿佛随時都要暈過去的模樣,吓了他一大跳。
正巧這個時候,喻風酌歸來,見了荊白玉的模樣,不由冷冷的瞧着喻青崖,道:“你做了什麽?”
喻青崖委屈的說:“爹……我什麽也沒做啊。”
荊白玉有些個失魂落魄,最終帶着小老虎離開了喻青崖這面,回自己房間去了。
這次不只是厲長生受了傷,陳均年亦是受了傷,不過眼下大家都已然無礙,停留此處休息一時,也便可以再次上路,往會盟之地趕去。
荊白玉有些悶悶不樂,拜托蕭拓與喻風酌兩個人,去四周尋找一番,将附近的名醫都請來走一趟。
厲長生聽了這事情,便往荊白玉面前去,道:“可是頭疼?或者身上的傷口疼?”
荊白玉搖搖頭,說:“不疼,都好了。”
“那這是怎麽了?”厲長生坐在他身邊,道:“那是着了風寒?請這麽多醫師過來做什麽?”
荊白玉擡眼瞧他,道:“……給你看手臂的。”
厲長生稍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來,道:“原來是這麽回事,搞得神神秘秘,害得我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兒。”
荊白玉一臉嚴肅,着實想不出來,道:“你的手傷得那麽嚴重,你怎麽不告訴我。”
厲長生道:“與陳均年比起來,我的手傷得并不嚴重。”
“但是……”荊白玉有些個蔫頭耷拉的說。
“不必擔心。這次能順利脫險,已然是萬幸之事。只是手臂有些小毛病罷了,無需擔心。”厲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開頑笑一般說道:“莫不是長生這手不能動了,太子便要嫌棄了我去罷?”
荊白玉笑不出來,垂着頭道:“我怎麽會嫌棄你,我只是怕你嫌棄我。我……一直這般無能,總叫你保護我。”
厲長生道:“太子殿下可是日後長生的靠山,如何能這般說?乖,過兩日便要上路,就別多胡思亂想了。”
雖然厲長生全不在意模樣,但是荊白玉心中有個疙瘩,怎麽都覺着不舒坦。
衆人修養數日,厲長生肩膀好的差不離,陳均年亦是傷口結痂,下榻行走全無大礙,只要不立刻動刀動槍,看起來與常人無異。
而那一面肩膀中箭的殷棋,同樣慢慢的好了起來。
殷棋正坐在營帳之中,剛為自己換好了傷藥。突聽外面有跫音而知,腳步不輕,間或輕重緩急,來者武功不弱,卻走得如此淩亂,顯然心中煩悶至極惱怒非常。
“嘩啦!”
有人大力掀開營帳簾子,竟是一下子将簾子硬生生拽了下來。
姜笙钰板着臉怒目而入,呵斥道:“殷棋!”
殷棋不知姜笙钰為何如此動怒,他站起身來,大約抱了個拳,說道:“殿下尋殷棋所為何事?”
“何事?”
姜笙钰只身前來,身邊并無侍衛跟着,他從頭到尾皆被怒氣充斥,快步進來,一把便抓住了殷棋的衣領子。
殷棋皺了皺眉頭,最終忍耐下來,并未有躲避還手,站在原地,聲音平靜的道:“殿下這是何意?殷棋不知做錯了什麽,讓殿下如此惱怒。”
“不知道!好得很!”姜笙钰冷笑一聲,道:“好得很呢!我看,那詹無序處心積慮的,全無與我合作的誠意,反而是來激怒我的罷!”
殷棋自小跟随在尚南侯詹無序身邊,并非姜國太子姜笙钰的人,聽到姜笙钰突然直呼尚南侯姓名,有些個不悅模樣。
殷棋稍微皺眉,手腕一轉。他雖無姜笙钰武功高強,但勝在力大無窮,是姜笙钰全然比不過的。
殷棋登時掙脫了姜笙钰的束縛,道:“殿下恐怕忘了,先行來尋侯爺,想要合作的人,可是殿下您啊。如今這是何意?”
姜笙钰手腕吃痛,但氣勢絲毫不肯輸掉半分,冷聲說:“你故意讓我出兵襲擊荊人太子荊白玉一行人,你可知那隊伍之中,有個叫厲長生的!”
“厲長生?”殷棋心中納罕不止,這厲長生是什麽人物,殷棋哪裏能不知道,在荊國皇宮之中,怕是沒有一人不知厲長生是何許人也。
殷棋道:“殿下這話是什麽意思……”
姜笙钰道:“你可曾聽說過,厲長生乃是我姜國細作的傳聞?”
殷棋心中咯噔一聲,似乎已然察覺到不對之處。
厲長生與姜國太子姜笙钰的容貌頗為相似,這一點殷棋長了眼睛,自然是瞧得出來。可人有相似,殷棋并未有往那方面去想,亦是他心中不願往那個方向去想。
若厲長生真的與姜笙钰有什麽血緣關系,那麽……
姜笙钰與尚南侯詹無序之間的合作,恐怕便算是到了頭。
而眼下,姜笙钰怒目而視,又提起傳聞中厲長生姜國細作的事情,殷棋心中頓時再明白不過。
姜笙钰一字一頓的道:“他是我小叔父。”
殷棋臉上未有一絲表情改變,但心中霎時間千回百轉,着實難以平靜。
姜笙钰道:“差一點,你便要我親手殺了我的叔叔!好啊,這一切,莫不是詹無序那猘兒的陰謀!”
“太子殿下!”殷棋一聽這話,登時也怒了,道:“侯爺真心與殿下合作,請殿下莫要遷怒于侯爺。厲長生的事情,連太子殿下您都不知道,侯爺如何得知?”
“遷怒?”姜笙钰冷笑着說:“好啊,這詞兒用的着實太好了!來人!”
他怒吼了一聲,門外立刻湧進一片士兵,一個個铠甲加身,手持長槍,齊聲道:“請殿下吩咐。”
“把他給我抓起來。”姜笙钰道。
“是。”士兵們答應一聲,立刻上前将殷棋團團圍住。
殷棋身上有傷,對付姜笙钰一個的确無有問題,可眼下士兵可是幾百?他就算抵抗也無絲毫用處。
殷棋被士兵以枷鎖扣住,迫使他跪于姜笙钰面前。
姜笙钰居高臨下的瞧着他,道:“本太子便是要遷怒于詹無序。他不過是一枚棄子,一條喪家犬罷了,本太子想如何對待他,難不成還要看你的臉色?”
“姜笙钰!”殷棋掙紮着想要将鐵索扯斷。
鐵索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堅硬無比,并無斷裂征兆,倒是殷棋的箭傷因為劇烈的掙紮撕裂開來,有血跡從他的肩膀流淌而下。
姜笙钰道:“把他先押下去,嚴加看管起來。”
“是,太子殿下。”士兵們說道。
“殿下,殿下……這是……”
一身铠甲的男子沖将進來,瞧見這情況,頓時有些頭上冒汗,勸阻道:“殿下息怒。”
姜笙钰并不與他搭話,伸手一揮,士兵們趕忙押解着殷棋退下。
那男子趕忙道:“太子殿下,這般一來,殿下與詹國尚南侯之間便……”
“你以為我還會與詹無序那厮繼續合作?”姜笙钰冷笑道:“休想,本太子現在改了主意。”
“可是太子……”男子一副欲言又止模樣,生怕話說出口來,會被姜笙钰治罪。
姜笙钰道:“可是甚麽?日前我與那詹無序合作,也是瞧在他們有人潛伏于荊國太子身邊,才屈尊降貴于此。而現在呢?殷棋已然暴露,他們提供了什麽有用的消息?荊國太子無能抓住,還差點……”
姜笙钰說到此處,臉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道:“還差點叫我錯手殺了叔叔,幸好……幸好他無事。”
“可是殿下,将軍他……行為舉止,似乎有些詭異,恐怕……”男子話又只說了一半,不過姜笙钰顯然已經明白。
男子口中的将軍,便是姜笙钰口中所說的叔叔。
在大荊皇宮之中,有這麽一個傳聞,說厲長生乃是戎狄來的細作,因着身份暴露,差一點子便被一刀砍了項上人頭。
無有辦法,厲長生竟然為了茍且偷生,自願自宮,最後得以活命充入皇宮,做了一個最低賤的寺人。
古代之人認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頭發亦不能随便剪短,更別說是閹割男子的尊嚴。
在古人瞧來,這乃是比死還要可怕的事情。所以厲長生自宮,便可抵了那死刑,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不只是大荊有這樣一則規矩,在古代春秋戰國時期,這樣的事情也并不罕見,有史料可尋。而且這些自宮之人,入宮之後,不但不會獲罪,反而常有飛黃騰達之人。
厲長生入宮之後變得默默無名,只有宮人們閑極無聊之時,才拿他出來說道說道,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姜笙钰已然令人去仔細打探過,親信方才急匆匆歸來,詳細回禀了一番。姜笙钰越聽心中越急,越聽越是膽戰心驚。
殷棋說的無有錯,姜笙钰便是遷怒了尚南侯詹無序,因着他此時此刻,心中憤恨至極,根本難以平複,恨得他全身骨骼咯咯作響,恨得他咬牙切齒,恨得他一腔怒火就要炸裂。
姜笙钰萬萬無有料到,叔父離開姜國之後,竟然入了荊國的皇宮,屈辱的做了一個寺人。
“滴答滴答——”
姜笙钰死死攥着拳,指甲将他的手心劃破。
他擡起手來,那男子不敢再說一句話。
姜笙钰道:“你不必多言,我已着人打聽清楚。厲長生便是我的叔叔,千真萬确!他進入荊國皇宮那一年,的确是叔叔離開姜國的時候。這一切……這一切都是因為我……若不是我,叔叔他怎麽又會……我欠他的那麽多,是永遠也還不清的。”
男子一瞧,連忙垂下頭來,自知再說什麽也是多餘。
姜笙钰突然皺了皺眉,道:“這事情,莫要讓父王知道。否則,你知道我會怎麽辦的罷。”
“是。”男子連忙道:“卑将知道。”
姜笙钰擡起手來,瞧了瞧自己流血的掌心,道:“好了,你先下去罷,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太子殿下。”男子恭敬的退出。
姜笙钰瞧着掌心中的血珠,目光卻恍惚起來,心随神動,已然想到了許多往日裏的事情。
姜笙钰乃是姜國的太子,他的父親便是姜國的君主。
而多年前的厲長生,并不叫這個名字,這只是他來到荊國的一個化名罷了。
厲長生乃是姜笙钰的小叔叔,亦是姜國君主的弟弟,卻只是同父異母的兄弟罷了。所以厲長生從小便被姜笙钰的父親排斥,害怕他會搶奪自己的王位。
後來姜笙钰的父親繼承了王位,成為姜國的君主,他又開始害怕,厲長生會搶走他兒子姜笙钰的王位。
厲長生為了打消君主的疑慮,自請削藩,只保留一個口頭将軍的職位,回到姜國都城,就待在姜國君主的眼皮子下面,哪裏也不去。
姜笙钰與厲長生雖然年紀差了一些,但與他這位小叔叔關系卻要好的很。姜國君主一瞧,心中又開始忐忑起來,覺得厲長生心懷叵測,想要腐蝕自己的兒子,如此一來,等姜笙钰繼承姜國王位,厲長生便可把持朝政。
這般輾轉反側之後,姜國君主終于下令,給厲長生安排十項罪狀,将他立刻下獄問斬。
姜笙钰聽聞這件事情憂心忡忡,他一連跪求父王幾日,卻無有絲毫辦法。最終,偷偷将厲長生從牢中救出,親自将他送出姜國地界,與厲長生說先去躲避幾年,等自己繼承了王位,便接他回來。
姜笙钰記得三年前,小叔叔與自己說過的話。
他說就算不能在姜笙钰身邊,亦會時時刻刻想着他念着他,亦會幫他助他,希望日後姜笙钰可以做個出色的君主。
那一別太過匆忙,姜笙钰無有明白小叔父話中的意思到底是什麽,此時想來……
當初厲長生離開姜國,便往荊國而去,竟是為了姜笙钰,在荊國做了個細作。只可惜身份敗露,無有辦法,為了繼續茍活,只得自宮成為寺人。
姜笙钰感覺心如刀絞,一想到小叔叔為了他,竟是變成了這樣,就感覺心跳都要停止。
厲長生穿越來大荊,并不是原本的那個厲長生,只是容貌未有改變,聲音也無有差別。他并不知道原身經歷的事情,說實在的,厲長生倒是對此有些興趣,的确很想知道,自己與那位“殿下”之間的淵源。
畢竟姜笙钰那人看起來雖較為年幼,但行事狠辣非常,是個不好對付的人物。若是真有些個什麽淵源,倒是能捏住他的脈門,稍加利用一番。
“厲長生!”
荊白玉趴在他耳邊喊了一嗓子。
厲長生無奈的側頭瞧着他,道:“怎麽了閨女?這般大聲,爹爹的耳朵差點子便聾了。”
“呸!”荊白玉氣得叉腰,道:“與你說話你不理人,一回了神就欺負人。”
“誰欺負了我的寶貝閨女?”厲長生調笑道:“爹爹第一個替你收拾他。”
如今一行人複又上路,荊白玉重新扮起了女娃娃來,為了以防萬一,荊白玉也只好乖乖聽話穿着小裙子“招搖過市”。
此時荊白玉只能自我安慰的慶幸一番,自己年紀還小,穿上小女娃的裙子,其實也瞧不出什麽來,旁人看不出,便也沒什麽的。
厲長生逗趣了一會兒荊白玉,撩起車簾子往外一瞧,登時皺了皺眉頭,道:“這路……”
“什麽路呀!”荊白玉立刻挪了挪,坐到了厲長生身邊,随手抓起一卷簡牍來,道:“厲長生你瞧呀,我這裏有書,你暈車不想瞧,你給我念罷!”
“閨女。”厲長生側頭瞧他,說:“叫爹爹。”
“我!”荊白玉瞪眼睛,點漆一般的黑眸在眼眶裏滾了好幾圈,終于憋紅了一張小臉,道:“爹……爹爹!行了罷!”
厲長生溫和一笑,道:“閨女今兒個這麽聽話,爹爹覺得有詐。所以閨女不打算與爹爹說說,這路是去哪裏的?可不像是爹爹安排好的路線啊。”
荊白玉本是想要岔開話題,所以才硬着頭皮叫厲長生爹爹的,哪裏想到厲長生這老狐貍,占了便宜還不忘了這茬子。
荊白玉叉腰瞪着他,幹脆抿着嘴巴不說話。
厲長生一瞧,道:“算了,我出去與喻風酌說,讓他調轉馬頭。”
“別去別去!”荊白玉趕忙跳起,從後面勾住了厲長生的肩背,不叫他下車輿去,說:“你就老實坐着,哪裏也不許去。”
厲長生道:“那你與爹爹說,這到底是去哪裏?萬一前面有危險可怎麽是好?”
荊白玉撅着嘴巴不情不願,最後小聲的道:“前面……前面有個很有名的醫……師……”
厲長生一聽,頓時什麽也都明白過來,道:“閨女,爹爹的手臂真的沒有問題,不然爹爹抱你一個,給你舉個高高,可行?”
“哎呀!”荊白玉趕緊縮到車輿角落去,不敢叫厲長生抱他,說:“誰說是找醫師給你看手臂的?你也忒的自作多情!我……我是腦袋疼,頭疼的厲害,城裏那些個醫師看不好,我疼得睡不着覺,所以才要去前面尋那很有名氣的醫師瞧瞧。”
荊白玉說的一套一套的,還擡手捂着自己的小腦袋,哎呦呦叫了幾聲。
“嗷嗚!嗷嗚!”
外面跟着車輿走的小老虎聽到了小主人的叫聲,立刻對着車子大吼,随即猛的一發力,就要跳上車去。
它眼下個頭大了,這一跳上去,差點把車輿弄翻,前面的馬匹受了驚,一陣雞飛狗跳。
“小貓兒!你又搗亂!”
“再調皮搗蛋就不給你飯吃!”
“今天晚上的肉沒了!”
小老虎被小主人訓斥了一頓,蔫頭耷拉腦,趕忙調頭便跑,躲到了車隊的最後面。
車隊按照先前的樣子,假扮商旅繼續上路。不過路線有所改變,按照小太子荊白玉道意思,往前繞一段。
這麽走大約要浪費兩日路程,不過荊白玉堅持如此,他早已打聽好,前面小城的城外,有個脾氣古怪的醫師,雖然脾氣是着實古怪了些,但醫術高明,便沒有他治不好的病,醫不好的人。
荊白玉聽了心動不已,若是能請那位醫師出面,厲長生的手臂,不就有的救了?
這般一來,荊白玉便偷偷尋了喻風酌商量,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改變了路線。
如今半路上,厲長生便有所察覺,但架不住荊白玉的執拗,怎麽說都要往前去見見那醫師,不然一哭二鬧三上吊這樣的戲碼都使了出來。
厲長生着實無奈,還有些哭笑不得,道:“閨女,你這些招式,可是與喻青崖學的?”
“阿嚏!”
騎馬走在後面的喻青崖重重打了個噴嚏,他擡手揉了揉鼻子,道:“糟糕,爹!我着了風寒!”
喻風酌在前面,并未有回頭,淡淡的開口道:“或許是有人在數落你。”
“什麽?”喻青崖奇怪的說:“為什麽會有人在背後數落我?我這麽靠譜的一個人,有什麽好數落的?”
車隊行了一日,眼看着便要日落,他們已然穿城而過,到了荊白玉要找的城郊。
這小城繁榮的緊,城郊之處亦不荒涼,倒是無需擔心那些戎狄人會來偷襲。
荊白玉站在車輿上往前眺望,擡起小手指着前面,道:“你們看,應該就是那面!聽說那位醫師就在那面,我們快過去!不然天都要黑了!”
城郊零零星星的也有村民居住,黃昏之時炊煙袅袅,看起來意外的恬靜安詳。
荊白玉早已與村民打聽好了,尋着方向而去,果然瞧見地上突然出現大大小小的石頭塊,一看便是有人故意搬來的。
喻青崖好奇的道:“這是幹什麽?為什麽用石頭畫個圈子?意思是不讓別人進去?可這些小石頭,大的最大也就拳頭一般,根本攔不住人啊?”
“哎呦小夥子!”
旁邊有砍柴的大爺路過,瞧見他們是外鄉人,勸阻道:“可莫要進這石頭圈,裏面住的人可不好惹。”
喻青崖笑的一臉“和藹”,道:“大叔,我們是外鄉來的,路過這裏,正想要尋個人家借宿呢,這前面石頭圈裏好像有一戶人家,我們不能過去借宿一晚嗎?”
大爺一聽,臉色都變了,道:“可別!前面不遠就能進城,眼下城門還未有關閉,你們快走幾步,城裏不少客棧,可不要往這石頭圈裏借宿,只怕你們有命進去,沒命出來。”
“啊?這麽玄乎?”喻青崖試探的道:“這裏住的莫不是妖魔鬼怪?”
“可不就是妖魔鬼怪?”大爺道:“比妖魔鬼怪還要可怕的哩!快走罷!”
大爺說着,仿佛給自己說起一身雞皮疙瘩來,趕忙背着柴快步離開。
喻青崖沒打聽出來什麽有用的消息,撓了撓頭道:“莫不成裏面真有惡鬼?”
荊白玉豎着耳朵聽了半天,堅定的說道:“來都來了,進去!我倒要進去瞧瞧!”
一行人入了石頭圈,繼續往深處走去。
石頭圈內外并無太大不同,裏面便是一塊地兒而已,有花有草,只是眼下已然深秋,所以難免有些蕭條之感。
“那大爺莫不是吓唬外鄉人的?”喻青崖止不住叨念一句。
他話音才落,就聽到前面傳來奇怪的聲音。
“嗷——嗚!”
“什麽聲音?”荊白玉一瞬間毛骨悚然,一把拽住了身邊的厲長生。
“別怕。”厲長生笑着低頭瞧他,道:“聽起來好像是狼叫。”
“狼叫!”
荊白玉完全無有因着厲長生的安慰而放松,反而貼的厲長生更近了,說:“這……這裏怎麽會有狼呢?這裏人也不少啊。”
“是啊,”喻青崖在旁邊搭腔,道:“厲大人你又吓唬人,這附近村民這麽多,狼怎麽會出現呢。而且狼啊,一般都是一群一群活動的,很少見一只狼,要是有狼也……”
“嗷嗚——”
“嗷——嗚……”
他這話說了一半,就聽不遠不近的,那狼叫聲此起彼伏,竟是連綿成了一片。
厲長生點頭道:“喻公子說的不錯,狼是群居動物,周圍應該有不少只。”
小老虎本來一蹦一跳的走着,聽着起伏不斷的狼叫聲,突然張開大嘴亦是吼了一嗓子,似乎想要恐吓周圍的狼群。
厲長生瞧荊白玉怕的模樣,笑着道:“你連老虎都敢養,怎麽害怕狼?”
荊白玉道:“那怎麽能一樣,小貓兒以前那麽小一點點,是我把它養大的,我自然不怕它。可是那些狼……”
“嗬——”荊白玉話音驟然而斷,捂着嘴巴抽了口冷氣,随即指着前方說:“熊……熊!”
喻青崖“嗨”了一聲,說:“這是狼叫,準沒錯的,不是熊叫,是狼叫。”
厲長生順着荊白玉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瞧一個黑影,兀立在黃昏的缇紅色光芒之下,那高大壯實的體型,簡直叫人瞧了咋舌。
“我的娘!爹!真的有熊!”
喻青崖吓得一個激靈,可比荊白玉慫了太多,愣是手腳并用的撲到了喻風酌的背上,死死抱着不肯松手。
喻風酌倒是淡定,說:“不只是有熊,那般好像還有兩只老虎。”
那壯碩大熊的旁邊,果然趴着兩只老虎,個頭比小貓兒可大得太多。而他們方才聽到的狼叫聲,亦是從此處而來。
荊白玉已然吓得說不出話來,就瞧那些個野獸奇怪的厲害,皆是圍繞着一處小木屋,并無離開之意。
而那野獸群中的小木屋,恐怕便是荊白玉要尋的醫師住處。
厲長生挑唇微微一笑,道:“沒想到,在這裏倒是遇見了有趣兒的事情。”
“什麽有趣的事情?”喻青崖喊道:“我的娘,快走罷,我不想被野獸吃了啊。”
“你小點聲!”荊白玉瞪了他一眼,說:“你要把那些野獸都引過來嗎?快閉嘴!”
喻青崖果然聽話,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出一聲。
厲長生在他們說話之時,已然邁開腳步,往前走去。
荊白玉回頭一瞧,吓了一跳,趕忙快跑兩步,拉住厲長生的手,說:“你……你去哪裏啊!”
厲長生指着前面小木屋,道:“走近看看。”
“別啊,太危險了。”荊白玉說。
厲長生笑着說:“還記得之前秋獵,那些襲擊人的飛鳥嗎?”
他突然一說,荊白玉有點懵,随即點點頭,道:“記得,怎麽了?”
厲長生道:“那些飛鳥因為氣味兒受到刺激,所以瘋狂的襲擊人。而這些野獸其實差不多,亦是被氣味吸引而來,才會如此乖巧的趴在小木屋周圍。”
“氣味?”荊白玉呆呆的瞧着那些個野獸,心說飛鳥已然很可怕了,而眼前這些野獸,那便是更可怕。
厲長生說:“這野獸圈子,可比外面的石頭圈子要好用的多,是也不是?”
荊白玉有些愁眉苦臉,道:“醫師就住在裏面嗎?這……我們要怎麽進去呢?”
有野獸守衛,他們不敢貿然入內,就算大聲說話,亦是非常危險的。若是那些野獸被驚擾到了,突然襲擊他們,可如何是好?
荊白玉只覺得,這些野獸,比之前遇到的戎狄人還要可怕許多。
就在荊白玉愁眉苦臉之際,突然聽到輕微的腳步聲。
就瞧遠遠的,夕陽的餘晖之下,仿佛有個人影,從小木屋的另外一面走了過來。
荊白玉睜大眼睛,瞧着那人影走進木屋,他仿佛并不懼怕什麽野獸,只當它們是溫順的小動物,走得甚是自然平穩。
“厲長生你瞧!”荊白玉驚喜的道:“那個人……帶着帷帽的那個人,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