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升為中常侍 (2)
就歸。”
荊白玉縮在被子裏面不言語,賭氣了一般。
厲長生見了,也沒再多說,轉身往外走去。
“咚!”
就這一剎那,有軟乎乎的東西砸在樂厲長生後背。
厲長生趕忙回身去接,将差一點掉在地上的兔子頑偶接了個正着。
就瞧荊白玉已然踹了被子坐起身來,兔子頑偶亦是他丢過來的。
荊白玉惡聲惡氣道:“厲長生你聽好了,若是你兩日不回,我……我就砍了你的腦袋,還要叫它的腦袋也搬個家!”
荊白玉豪情萬丈,努指着厲長生懷裏抱得兔子頑偶。
厲長生還真是叫荊白玉的氣勢吓了一跳,趕忙忍着笑意,道:“看來太子殿下的決心是大得很啊。”
“你知道就好。”荊白玉說。
“是是是,”厲長生道:“小臣明白,太子殿下請放心。”
厲長生并無将兔子頑偶拿回榻上,只是彎腰将兔子頑偶放在門邊,随即退出了內殿,将殿門關好。
這一下子荊白玉哪裏還有豪情萬丈的氣場,仿佛撒了氣的皮球,有些個蔫頭耷拉腦。
他猶豫了幾下,垂着頭委委屈屈下了榻去,将門口的兔子頑偶撿起來,愛惜的抱在懷中,這才颠颠又回了榻上,蓋上被子躺下來,卻怎麽也是無法入眠……
靈雨送厲長生到大殿門口,一路上欲言又止,瞧了厲長生無數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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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長生倒是先開了口,道:“靈雨,我不在的時候,太子身邊可就只剩下你了,他終歸還是七八歲的小孩子,莫要讓人欺負了太子殿下,可知道了?”
“是。”
靈雨趕忙答應,道:“掌事大人放心。靈雨雖然無能,但……但斷不會辜負了掌事大人的期望,不會叫人欺負太子殿下的。”
“嗯。”厲長生點點頭,道:“我知道你最重諾言,既然答應了,便是千方百計,千難萬苦也會辦到。”
殿門口燈火通明,果見馮夫人親自帶着一衆宮人前來,就是為了來接厲長生,這厲長生的面子着實大得很。
陸輕舟在馮夫人面前正說着話,今日可把馮夫人給高興壞了。
馮夫人低聲道:“陸詹事,我不會忘了你的好兒的,你且放心。”
陸輕舟笑着道:“不敢不敢,能為娘娘分憂,是臣的幸事。這不是,厲掌事來了,臣不耽誤娘娘您的要事,這便回了。”
厲長生一出來便瞧見陸輕舟笑容滿面,一臉“小人得志”模樣。
他止不住心中搖了搖頭,忖度着,若不是系統分析陸輕舟用處頗多,自己還真是差點忍不住,便反手将他早早碾死。
這留着陸輕舟,着實便是自己給自己找晦氣的事兒。
陸輕舟笑着走過來,道:“厲掌事放心去,這裏萬事還有臣呢。臣保證對太子殿下忠心不二。”
“呵——”厲長生冷笑一聲,眯着眼睛在陸輕舟耳邊低聲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陸輕舟啊陸輕舟,你這人足夠聰明,卻不夠狠。你今日沒下狠手置我于死地,怕是日後要後悔不疊。”
陸輕舟臉上虛僞的笑容一僵,回頭瞧了一眼厲長生,并無言語,甩袖子先行離開。
陸輕舟的确未下狠手,畢竟……
厲長生幫他解決了纏人麻煩的鄒美人,陸輕舟看似狼心狗肺并不領情,其實還是有所顧忌的。
此時聽了厲長生的話,陸輕舟心中顫悠了數下,忍不住想着,難不成自己又走錯了棋?
不……
厲長生不過虛張聲勢罷了,如今乃是自己贏了,贏得徹徹底底!定叫厲長生那小小的寺人,永無翻身之日!
“厲長生!你好大的譜子呢!”
馮夫人瞪了厲長生一眼,道:“今日起,你便是我宮中掌事內使,還不随我回去好生伺候着?若是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我可絕不手軟。”
“敬諾。”厲長生道。
馮夫人來了個下馬威,但聽語音也是知道的,這其中無有多少惱怒,女兒家的嬌嗔倒是有些個的。
只是厲長生仿佛不解風情,并不接馮夫人的話頭,反而本本分分答應一聲。
馮夫人讨了沒趣,也不好在太子殿中多言什麽,并着一衆宮人便回了去。
小太子荊白玉一夜未眠,外面天色蒙蒙亮之時,靈雨擎着洗漱物品輕聲入殿,便瞧見小太子抱着兔子頑偶坐在窗口吹着風,也不知瞧什麽瞧得這般入神。
靈雨一陣心酸,走過來道:“太子殿下您醒了。”
荊白玉點點頭,說:“今日事情衆多,要早起一些個。”
雖然天色還暗着,但借着淡淡的燭光,靈雨亦能瞧見太子眼下的烏青,定是一夜未能歇下。
那面馮夫人大喜過望,也是一夜未曾歇好,不過第二日起來精神頭倒是足的。
馮夫人起了身,第一個便叫人将厲長生帶過來。
厲長生入內,道:“小臣拜見娘娘。”
馮夫人笑着道:“如何這般生分?你在太子殿中,莫不是也這樣做事的?”
厲長生笑道:“只是小臣初來乍到,怕惹了娘娘不快。”
“你倒是小心的很呢。”馮夫人道:“那上一次,我叫陸輕舟把你帶回來,你怎麽的不肯來?可讓我好等!你可知罪?可願挨罰?”
厲長生道:“這……小臣當真不知罪,不願挨罰。”
“什麽?”馮夫人一陣吃驚。
就聽厲長生又道:“陸詹事未曾與小臣提起這事,小臣全然不知,娘娘您可要明鑒。”
“你不知道?”馮夫人更是納罕,道:“好個陸輕舟,原來真是他耍我!”
“是了……”
馮夫人仔細的這麽一思索,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畢竟陸輕舟乃是皇後的親弟弟啊,在這裏使絆也是常理之中。
便看在陸輕舟幫忙把厲長生弄過來的面上,放過他這一次。
馮夫人擺擺手,道:“罷了,你來也來了,以後都在我身邊兒,我也不計較這般多了。”
“謝娘娘海涵。”厲長生道。
厲長生去馮夫人身邊的第一日,荊白玉是掰着手指,一個時辰一個時辰挨過的,總覺得度日如年,一刻也過得十分艱難。
厲長生一走,陸輕舟便成了太子殿中最說得上話兒的人,誰也不敢與他執拗一句。
陸輕舟但覺神清氣爽,又無事可做,往皇後那面禀報之後,就随便走走散散心。
正巧了,厲長生替馮夫人拿了東西,路過滌川園附近,正好瞧見陸輕舟的人影。
陸輕舟正蹲在湖邊,樣子甚是不羁,下擺提起來掖在腰間,也不知道他那模樣是在做些個什麽。
湖對面有一行宮女,一行幹活一行說笑着,她們乍一看到陸輕舟,都有些個面紅耳赤,不由小聲議論起來。
“那邊是陸詹事?”
“是呢,京城裏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鼎鼎大名的陸家三公子呀!”
“呀,長得真俊逸呢。”
“我瞧着倒不如厲掌事俊美。”
“厲掌事可是個寺人啊,怎能比得上陸詹事呢!”
幾個宮女各說各的好,嬉嬉笑笑争吵不休。
其中一個小宮女突然哎呀一聲,道:“你們瞧,陸詹事在做甚麽?莫不是在……在偷瞧我們?”
“你胡說什麽,好丢人呀!”
小宮女們又是叽叽喳喳一片。
陸輕舟就在湖對面,的确好生奇怪,仿佛正偷窺着一畔的佳人們,哪裏能不叫旁人們猜測。
厲長生走過來,站定在陸輕舟身邊,低頭也往水裏瞧去,道:“陸詹事好雅興。”
陸輕舟擡頭瞧他,不以為然的道:“厲掌事才好雅興,如何到這裏來了?馮夫人沒有将你拴在身邊?當真可惜了的。”
“這有何可惜的?”厲長生笑道:“最為可惜的是,小臣走到哪裏,都有人愛見待見。而陸詹事您呢?空有一腔抱負,但走到哪裏卻都被當做纨绔子弟。如今就算小臣離開了太子身邊,陸詹事可曾受到寵信?”
“你!”
陸輕舟忽的站起身來,只可惜他身高不足,并無厲長生那一米九幾的高度,也無厲長生肩膀寬闊,仰着頭氣勢不足,着實被壓了頭籌。
陸輕舟咬牙道:“厲長生!你不過一個奸佞宦官,就憑着一張嘴上位罷了,有甚麽可顯擺現弄的?我陸輕舟與你全然不同!你有甚麽資格與我相提并論!”
“哦?”厲長生輕笑一聲,道:“陸詹事說笑了,小臣的确只是會耍耍嘴皮子罷了。可陸詹事您呢,在旁人心中,也只不過是個敗家纨绔而已。”
“厲長生!”陸輕舟惱怒非常,道:“我的才華,是爾等庸俗之輩可理解的?什麽纨绔子弟,只是爾等膚淺罷了!”
厲長生道:“陸詹事既然如此說,不如……”
他說着,遞給陸輕舟一樣東西。
陸輕舟狐疑不接,厲長生幹脆扔在地上,就丢在他靴前。
“啪嗒——”
是簡牍撞在地上的聲音。
厲長生道:“陸詹事自命不凡,那不如看看這個,看過之後若是想找小臣探讨,可随時來馮夫人宮中。”
厲長生留下一句話,便篤定非常的離開,全不做半絲停留。
“莫名其妙……”
陸輕舟低聲說着,也欲轉身離開。
這步子已然邁出,卻又堪堪停下,最後止不住心中好奇,還是将簡牍從地上拾起。
“嘩啦”一聲輕響,簡牍随之展開。
“嗬——”
“這是……?”
陸輕舟一陣納罕表情,眼睛瞪得圓了不少,一臉震驚表情,仿佛有滾雷當頭劈下,将他硬生生擊得癡傻。
陸輕舟見了簡牍之後,便失魂落魄起來,俨然丢了魂魄。他漫無目的的在滌川園裏行了幾圈,最終還是回了太子殿中。
小太子荊白玉正巧路過,眼瞧着陸輕舟便不爽利,輕哼一聲轉頭欲走,全不想給陸輕舟好臉子看。
哪料到陸輕舟也未有注意太子,眼皮垂着,目不斜視便走了過去。
“咦?”
小太子荊白玉納罕的回頭,道:“這……這陸輕舟好大的膽子,見了本太子不拜也就算了,竟當做沒瞧見一般,好生目中無人!氣煞本太子了!”
陸輕舟是真無瞧見,他滿腦子亂糟糟的,正想着厲長生離開時留下的話,說是可以去馮夫人那處找他。
陸輕舟心中猶豫不定,昨日自個兒才将厲長生趕走,今日便巴巴的往馮夫人那處去尋他,這豈不是……
豈不是……
擡手打了自己的臉,實在是丢人現眼的事兒。
厲長生很快回了馮夫人殿中,馮夫人正等着他,見他來了竟是還親自迎出來。
馮夫人道:“怎麽的去了這般久,可叫我好等!”
厲長生并未解釋,只是顧左右而言他,道:“小臣正想問一問娘娘,日前予娘娘您的香體膏可好用?”
提起這個事兒,馮夫人便是一肚子話想說,瞬間話題就被差了開去,道:“好用的很呢!皇上前個總嫌我熏香太重,如今倒是沒再說過。”
厲長生笑着說:“能為娘娘排憂解難,着實是小臣的幸事。只是不知道,娘娘可有什麽賞賜予小臣?”
“你這人,”馮夫人一聽笑了出來,道:“讨賞都讨得如此直接,倒是叫人聽着也舒坦。你且說,你想要什麽賞賜?雖我比不得太子殿下,卻也不是什麽吝啬小氣之人,指不定比太子對你更好呢!”
厲長生順着她的話,道:“那要先多謝娘娘恩典。其實小臣是有點事兒想要拜托娘娘,并非什麽難事,對于娘娘您來說,就更是容易至極!但這事兒除了娘娘之外,太子殿下都是做不得的。”
“哦?”馮夫人笑了,道:“是何事情?瞧你把我給捧的,就你最會說話。”
厲長生道:“小臣有個友人,如今就在宮中當差,他家裏人皆是瞧他不上,嫌棄他這個嫌棄他那個,可他偏生想要混出點名堂來,才好揚眉吐氣不是?”
馮夫人一聽,似乎也猜了個七七八八,道:“原來是這麽回事。”
厲長生繼續說道:“如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在整個皇宮之中,陛下最為寵信的便是娘娘您,恐怕連皇後娘娘都是追趕不上的。若是娘娘您能賜個恩典,稍微向皇上引薦一番,那一準全無問題。”
皇上日理萬機,自然不是誰都能見的,尤其最近窦将軍打了勝仗,詹國使臣随之進宮議和,衆多事情撞在一起,皇上是忙得暈頭轉向,根本無暇分身,好不容易得個空閑時辰,是誰也不得打攪的。
但若是馮夫人開口引薦,陛下看在窦将軍的面兒上,亦是要給個臉子,不好一口回絕。
厲長生道:“小臣已然在友人面前誇下海口,那人還不信小臣,說太子殿下都做不成的事兒,娘娘您就更……”
馮夫人輕輕拍了一下案子,道:“真是瞎了他的狗眼!不過一點子小事兒罷了,也值得說的這麽玄乎?你可是我身邊的掌事內使,萬勿叫旁人給輕看了去。你且告訴你那友人,叫他明日滌川園候着,我定然能将皇上帶過去,一準便叫他大開眼界!”
“是,敬諾。”厲長生道。
這馮夫人不愧是将軍之女,性子霹靂爆火,稍一加熱,差不離便要炸裂。又不是什麽天大的事兒,馮夫人全不放在眼中,一口應承下來。
第二日午膳之後,馮夫人并着幾個宮女,提了些糕點就往皇上那面去了。
皇上正忙裏偷閑,聽說馮夫人前來,也不好直接駁了她的顏面,就叫人将馮夫人傳了進來。
馮夫人笑盈盈而入,送了點心說了好話,嬌滴滴央求道:“陛下,如今滌川園裏正開了一些小花兒,陛下可願意陪着妾去瞧瞧?也好散散心,舒緩舒緩呢!”
皇上有些疲懶,一看便是不願動的,但抵不住馮夫人的央求,馮夫人反複求了兩次,皇上也只好勉強答應下來,與她一同往滌川園而去。
厲長生便在滌川園中候着,就等着皇上與馮夫人一道前來。
滌川園的确開了不少新鮮的花草,但皇上總是瞧着,難免覺得膩歪,沒甚麽稀罕可言,瞧得全不走心。
馮夫人依偎在皇上身邊,踩着蓮步便往這面走來,眼瞧着厲長生侍立在一旁,還對他打了個眼色。
厲長生略微點點頭,嘴角止不住露出一個笑意來。
就聽“嘩啦啦”的聲音,不遠不近的竟有流水之音。
皇上有些個納罕的道:“是甚麽聲音?這湖不是死水?怎麽的還流起來了?”
馮夫人也是不知,無從回答皇上的話,倒是厲長生立刻上前兩步,畢恭畢敬的道:“回皇上的話,這是水車的聲音。”
“水車?那是何物?”
皇上眼瞧着厲長生面善,但他貴人多忘事,也不記得厲長生是何許人也。
厲長生不忙着介紹自己,只是道:“陛下請看,那水車不就在旁邊?”
皇上往遠處一瞧,幹脆就帶着馮夫人一道過去瞧瞧。
就見湖邊有個奇怪的東西,還似有個人影站在那處,水流之聲也是從這兒傳來。
馮夫人心底裏也是好奇,不免多看一眼。這一看頓時“哎呀”低呼一聲。
皇上道:“你是何人?如何在此?這東西莫不是你造的?”
那立于水車旁邊之人連忙回過身來,跪拜在地行了大禮,恭恭敬敬說道:“太子殿中詹事,臣陸輕舟,拜見陛下!”
陸輕舟!
那站在水車旁邊之人,可不就是皇後的親弟弟陸輕舟?
無怪馮夫人會如此吃驚,她哪裏想到陸輕舟會正巧再次。
不……
并非正巧,馮夫人也是個聰明之人,稍一琢磨便猜了出來,昨日厲長生口中的友人,莫不就是這個陸輕舟!
馮夫人這般一忖,更是震驚非常。
這陸輕舟和厲長生瞧上去水火不容,全然一副有我沒他模樣,什麽時候便成了友人?
這陸輕舟乃是皇後的親弟弟,陸家的一脈之人,與馮夫人可并非一路,馮夫人是怎麽都沒想到,自己竟然向皇上引薦了一個陸家人。
此時此刻,馮夫人表情古怪的很,但在皇上面前也不好發作,硬生生将火氣往肚子裏咽,咽得她差點渾身打癫!
“陸輕舟?”皇上低聲念叨,道:“朕好像聽說過你的名兒?一時卻也想不起來。”
陸輕舟笑着道:“陛下,臣的姐姐,真是陛下的皇後。”
“皇後?”皇上哈哈一笑,總算是想了起來,道:“瞧朕竟然忘了,可不是嘛?你是陸家老三,是也不是?”
陸輕舟乃是家中庶子,上面兄父都是大官,卻看他不起,覺着陸輕舟從小便是纨绔子弟,難登大雅之堂。
陸輕舟倒是與皇後這位姐姐感情還算可以,只是皇後為人謹慎,不願在皇上面前多說朝堂之事,就怕皇上對他們陸家心生忌憚,所以也是不肯幫陸輕舟引薦一二。
如此一來,陸輕舟是削尖了腦袋,才混上個太子殿中詹事。別看詹事一職,已然壓了厲長生頭等,可這等官職,在陸家人眼中,仍是小小不言,難登大雅之堂。
陸輕舟是被家人罵着纨绔敗家長大的,但旁人皆是不知,他心中倒是有大想法大抱負,一心想着要出人頭地大放異彩。
這作為太子身邊詹事,陸輕舟也是為了太子日後能繼承皇位,能在未來小皇帝面前混個眼熟,實乃是一步遠棋。
陸輕舟視厲長生為眼中釘肉中刺,并非因着姐姐皇後讨厭厲長生,而是陸輕舟心裏明白,若是有厲長生這樣一個能說會道的人在太子身邊,自己恐怕永無出頭之日。所以陸輕舟煞費苦心,終是把厲長生給算計走了。
但如今……
陸輕舟萬萬也無料到,如今肯幫襯他助力他,在皇上面前引薦他的人,卻是死敵厲長生……
厲長生昨日裏給了陸輕舟一簡牍,上面便畫個了一個簡陋的水車。
陸輕舟一瞧大為驚訝,來回尋思了半晌,最終還是拉下臉來,去見了厲長生。
厲長生讓他連夜趕工,在滌川園修這麽一個水車,等着明日在皇上面前展示才華。
至于如何将皇上帶到滌川園的水車面前,這事兒便由馮夫人親自完成。
果然不負厲長生的用心良苦,皇上一到滌川園便被陸輕舟修的小水車給吸引了來。
陸輕舟從小便聰明機敏,他過目不忘最喜歡讀書,瞧過幾卷關于土木營建的簡牍,便對此大感興趣,開始日日鑽研起來。
按照現代的話來說,陸輕舟的夢想便是做個建築師,他對于水利建築更是頗有天賦,府中多半布置皆是陸輕舟親自操刀,到處小橋流水,不只是精美也精巧的厲害。
只是旁人見了,皆是不以為然,覺着陸輕舟不過愛頑罷了,所以才會将府內搞得花花鳥鳥。就連父兄瞧了,也嗤之以鼻,叫他多多鑽研些正道。
古時候的土木營建多數便是為帝王修建亭臺樓閣,那時并不存在修水渠或者修路一說。帝王一旦大修宮殿樓閣,難免國庫空虛,所以陸輕舟所向往的事業,并不被人理解看好,反而被誤認為是不務正業。
陸輕舟研究水利十餘載,也有不少自己的想法,然而昨日一見厲長生的水車草稿,頓時驚為天人。
這水車自然不是厲長生發明,說起來原理再簡單不過,可這水車也是最為樸實實用,陸輕舟何等聰明之人,一眼便瞧出其中端倪,瞬間便被厲長生的才華所折服。
他口中是不願承認的,面上也是拉不下這個臉的,但心裏又是悸動又是震驚,已然對厲長生的看法有了改觀。
皇上知道陸家有個老三,一直閑賦在家,不過這事兒他也不願主動提起,畢竟陸家乃是皇後一派,羽翼已然十足豐滿,若是再如此壯大下去,恐怕又要讓皇上頭疼不休。
只是誰又料到,皇上今日一見,倒是覺着陸輕舟這人,有幾分的合眼緣。
皇上瞧着嘩啦啦轉個不停的小水車,興致一上來,便道:“這是你做的?朕瞧着,倒是比将作少府那些個老家夥們,還要有些個能耐啊。”
“陛下過獎。”陸輕舟一副誠惶誠恐模樣,道:“卑臣不懂得太多大道理,倒是會修葺些個小頑意,若是陛下喜歡,卑臣還有不少這樣的新鮮頑意,願進獻予陛下。”
“哦?”皇上道:“你的花樣倒是挺多。你這性子,與你那父兄着實不一樣,朕看着倒是不錯的!不如這般……”
皇上一時高興,幹脆說道:“将作少府還有個空缺,不如叫你頂上去,便做個将作少府丞如何?”
“卑将謝陛下恩典!”
陸輕舟二話不說,立刻複又跪下行了大禮,一口應承下來,全無推脫之意。
皇上又哈哈大笑,道:“果真是個爽快之人,明日便去上任罷,朕還等着瞧你做出來的新頑意。”
“是,卑臣敬諾。”陸輕舟道。
這一下子皇上高興了,陸輕舟也是興奮至極,雖厲長生面色如常,但他的确并無不悅。
說到不悅,這馮夫人是最為不悅的,差點便給氣死過去。
皇上不只是因着自己見到了陸輕舟,還封了陸輕舟個官,這叫馮夫人心中如何能舒坦的了?
馮夫人笑得頗為僵硬,皇上倒是未有瞧出來,還道:“愛妃,今日你将朕拉到滌川園來,莫不是與陸輕舟商量好的?你是不是早便知道這有個稀奇古怪的水車?”
“哈……哈,”馮夫人笑的更是幹澀,道:“瞧陛下您說的,妾怎麽可能提前知道呢。”
正這個時候,厲長生看準時機,上前半步笑着道:“小臣恭喜皇上。”
“何喜之有?”皇上奇怪的問。
厲長生說得一本正經,道:“如今馮夫人溫婉賢淑,為皇上引薦皇後的弟弟。不正是說明,皇上不只将朝堂山河治理的井井有條,還将後宮家室也處理的一派和諧?這內外無憂,天下自然太平盛世!小臣是以恭喜皇上。”
“你這個人,說話倒是中聽又中肯的很!”皇上顯然高興的緊,笑的幾乎合不攏嘴。
馮夫人趕忙賠笑兩聲,笑容別提多難看。
“話是這麽說的。”皇上拉着馮夫人的手,道:“日前朕心裏面還有個疙瘩,覺着愛妃恐啪是與皇後不怎麽親近。如今這麽一瞧,倒是朕想得多了,愛妃能引薦皇後家弟,說明與皇後如此和睦,朕也放心了許多。”
“陛下多慮了,”馮夫人硬着頭皮道:“妾與皇後娘娘并無間隙,正是情同姐妹呢。”
“好好好,那就好。”皇上道。
皇上眼看着水車新鮮,便站在湖邊多瞧了兩眼。
眼下正是入秋時節,水邊那面風大,一陣陣涼風吹來,倒是将晌午的燥熱驅散了不少,覺得煞是身心舒暢起來。
只是沒過片刻時辰,皇上又覺着有些個不爽利起來。
他伸手抓了抓脖子,又抓了抓下巴,皺眉道:“這水邊蟲子着實不老少,都說秋蚊子最厲害,朕今兒個可算是領教到了,你們瞧瞧,可把朕給叮的,着實癢死了。”
衆人一瞧,都是倒抽一口冷氣,只見皇上脖子和下巴上一片片的大紅包,的确有些個像是蚊蟲叮咬,但是仔細一瞧,又覺着不怎麽像了。
衆人皆是站在此處,并未瞧見蚊蟲飛過,也無旁人被叮咬,只陛下一個長了大包,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擴大,着實駭人聽聞。
馮夫人頭一個叫起來,道:“愣着做甚麽?快去叫太醫來!”
“陛下。”
與馮夫人尖銳的聲音相比,厲長生的聲音便鎮定得多,雖然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皇上轉頭瞧他,厲長生不慌不忙不卑不亢,道:“啓禀陛下,陛下頸上的包塊并非蚊蟲叮咬,依小臣看來,應是風團。”
“風團?”皇上乍一聽,道:“你這寺人還懂醫術?”
厲長生道:“小臣只是略通一二。如今正是夏秋換季之時,又臨風臨水,最易引發風團之症。”
這風團便是尋常說的荨麻疹,乃是一種局限性水腫反應,亦是一種過敏反應,換季之時最容易引發,日光、冷熱、風吹、甚至是精神上的刺激,都極易引起風團症狀。
這風團有時的确類似于蚊蟲叮咬,腫塊又癢又疼,着實讓人焦躁難忍。
風團乃是十分棘手的病症,因着誘因頗多,所以便是放在現代,也并無太好的治療效果,主要以緩解為上。
“風團,”皇上伸手抓着脖子,道:“可癢死朕了!”
“陛下切勿抓撓,恐怕會使腫塊擴大。”厲長生道:“小臣這裏有一物,有暫時緩解鎮定功效,可在太醫來前緩解陛下痛楚。”
按理來說,要給陛下使用的物件,都應該交由專人驗毒嚴查一番,這才符合規矩。只是眼下……
“快快!”皇上迫不及待,顯然是受不住這刺癢之苦,道:“你有甚麽東西,快些拿出來,可癢死了朕!”
【#玩家“厲長生”購物清單#】
【海藍之謎調理舒緩噴霧100ml=650元】
厲長生當下從系統商城之中,換購了一瓶舒緩噴霧,随即道:“陛下請閉眼,小臣為陛下鎮痛止癢,莫要噴濺到陛下眼目。”
皇上刺得不行,為了早點止癢,也無多問一句,幹脆便直接閉上了眼睛。
“漬——”的一下子,有什麽清涼的東西噴灑在了皇上的頸部,涼意瞬間壓制住了一些痛癢,果真舒緩了些許。
這海藍之謎的舒緩噴霧中含有些許保濕、抗炎、鎮定成分,對于換季過敏皮膚瘙癢,的确有些作用。
只是舒緩噴霧畢竟不是藥物,只是普通化妝品而已,這效用着實并不持久,對于正常皮膚乃是十足夠用,可對于皇上這樣風團病發之人,只能暫時緩解罷了。
如今這噴霧用的倒是恰到好處,皇上一時覺得好了很多,舒了口氣道:“這着實神了,這水一灑在脖子上,便沒方才那般癢了。”
說話之間,太醫們已經急匆匆趕來為皇上診治。這一請脈,果不其然便是風團無疑,與厲長生說的一般無二。
太醫趕忙為皇上塗藥開方,一通忙乎下來,着實焦頭爛額。
皇上終于舒坦下來,狠狠松了口氣,這會兒便又想起了厲長生來。
皇上道:“朕倒是想起來了,你是不是叫做厲長生?不是太子跟前的掌事內使?如何會在此逗留?近日太子功課如何,騎射練得又如何?”
“這……”
厲長生就等着皇上有此一聞,當下面露猶豫之色,佯裝不好回答模樣。
皇上一瞧,似是有什麽隐情,道:“怎麽不回話?朕問你什麽,你便答什麽。”
“皇上,是這樣的……”馮夫人心裏一突,趕忙插嘴道。
皇上并不想聽馮夫人說道,道:“厲長生你自個兒說,莫要吞吞吐吐,有什麽話是不能叫朕聽的?”
厲長生這才說道:“日前小臣已然從太子身邊調配離開,此時正在馮夫人跟前做事。”
“什麽?”皇上納罕的聲音都拔高了些許,道:“我兒的掌事內使,倒是調配到了愛妃這裏?”
這太子宮中掌事內使,與馮夫人宮中掌事內使,說起來皆是一個官職,品階也是一模一樣,可這分量哪裏能是一樣的?
皇上追問道:“為何調配?是甚麽原因?”
“這……”厲長生本分的垂首道:“這,小臣不知是何原因,問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是全然不知的。”
厲長生不好當着皇上的面給馮夫人下絆子,也不好一開口便說皇後的不是,就算自己在理,也會叫皇上心生不滿,所以幹脆就說不清楚不明白。皇上可并非個糊塗的,雖然好色喜功,卻也是個人精,事後稍一打聽,哪裏能有不知道的理兒?
厲長生幹脆并無多嘴,倒也顯得本分老實。
陸輕舟此時眸子轉動,上前半步,道:“陛下有所不知,這兩日自從厲長生被調離太子殿中,殿中着實亂了些許。也不是說新來的掌事內使不頂事兒,只是太子殿下已然習慣了厲掌事伏侍,這實在是……”
馮夫人吓了一跳,不敢置信的盯着上前說話的陸輕舟。
這陸輕舟竟然給厲長生說好話?
日前是陸輕舟出主意,讓馮夫人把厲長生調配過來,如今陸輕舟卻說太子習慣了厲掌事的伏侍。
馮夫人着實搞不明白狀況,只覺得自己怕是被厲長生和陸輕舟兩人耍得團團轉,徹底栽了個跟頭!
只是眼下,馮夫人不好開口,萬一皇上再追究厲長生調離的事情,豈不是将火勢往自己身上燒?
陸輕舟突然向着厲長生說好話,厲長生卻是半點也不吃驚納罕的。
他方才便看到了系統控制面板。
【#友好度總覽#】
【陸輕舟:37】
陸輕舟的好感度從負數一度飙升而上,眼看着就要到40點。
陸輕舟原先看不起厲長生,如今厲長生成功把陸輕舟引薦給換上,可謂是完成了陸輕舟的“夙願”。
陸輕舟眼下對厲長生又是欽佩又是折服,哪裏有不幫他說好話的道理?與其兩個人鬥個你死我活,魚死網破,不如同舟共濟互惠互利。
皇上本就對厲長生有些個印象,今兒個厲長生又臨危不懼露了一手,更顯得比旁人大為不同。
皇上只覺得他做事兒麻利,說話中聽,放在小太子身邊是個不錯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