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溫灼傷

第30章 章節

子！我以前幾乎每天都要賴在這裏，現在想想，還真的挺沒臉沒皮的，也難為他一直沒有攆我走。”

“挺好，我也算是到排長家做過客了！”

“你要是想，給他打個電話，去他新家做客都沒有問題！”

“那我豈不是就要見到咱們軍的軍長了！”

許思行笑“城哥總是想瞞着你們，想要靠自己的能力闖出一片天來，看來他的希望要落空了。”

“這沒什麽，大家服他可跟他的軍長父親沒有任何關系，是真的服他這個人。他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這不，前兒我跟班長通信的時候，可聽說他現在已經是連長了。”楊曉峰爽朗一笑“挺晚了，我的紅兒弟弟啊，哥哥要凍成冰棍兒了，咱們回吧？”

許思行笑笑“得令！”話音未落，便推着楊曉峰跑了起來。

回到家，許思行将楊曉峰扶到了床上，從廚房兌了一盆熱水，送到了楊曉峰的床邊。

“曉峰哥，來泡泡腳吧，泡泡腳對你的恢複有好處。”

楊曉峰從善如流，卻不料，許思行将手也伸進了盆裏，開始為他按摩，楊曉峰吓得趕緊擡起了腿“許思行，你幹什麽呢！”

許思行仰頭看想楊曉峰“幫你按摩啊，我前兩天專門跟你的按摩師學的，你放心，我都學會了，按摩師說我的水平，上崗都沒問題，不會給你按出毛病的！”

“許思行，你不用這樣的！”

許思行沒說話，抓住他的兩只腳，按回了水盆“曉峰哥，這是我欠你的！”

“你給老子閉嘴！”

許思行沒有擡頭，他專心地給楊曉峰按摩，沒有一絲的不自在 “你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我造成的……你沒有怪我，還願意當我是兄弟，我已經很感激了，總該讓我做些什麽吧。”

“我不需要你這樣，許思行！”楊曉峰雙手揉了把臉。

“那天你要是沒有拉住我，早就死了，你沒有對不起我，是你救了我！”楊曉峰拉住許思行的手臂“許思行，你看着我！”

“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你知道麽！”

許思行側開了臉，躲過了楊曉峰的逼視“可是我怪我自己，我恨我自己。如果可以的話，我寧可死在那場大雨裏。我願意用一切換你的健康，可是來不及了，錯了就是錯了。”

“許思行，我不想這樣，別讓我成為你一輩子的負擔，我不想，就算我求你，行不行！”

許思行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着楊曉峰“對不起，我讓你不自在了，以後不會這樣了。”許思行站起身“你看，我就是這樣的人，很自私，只顧着自己的感受，是不是特別讨厭。”

“許思行，你太較真了，你已經學會了放過別人，卻還沒學會放過自己。其實你很好，別總做出一副自我厭棄的樣子，咱七連沒有這樣的兵！”

楊曉峰拿起一邊的毛巾，将自己收拾幹淨“如果你覺得愧疚，就答應我三個請求，能滿足麽？”

許思行點了點頭。

“那我的要求，第一條就是，像以前一樣對待我。你對我的特殊關照，會讓我時時刻刻想起，自己現在是個廢人。”

“好，我盡量。”

“第二條，下個月我完成複健後，送我回老家，不要給我提供任何生活或者金錢上的關照，你不需要為了我的後半生負責。我是鋼七連第四千八百六十五個兵，不需要靠別人養活！”

許思行沒有回應。

楊曉峰揪住了許思行的衣領“你聽到了麽！”

許思行側開頭，他咬牙“好！”

“第三條……”楊曉峰忽然發出了壞笑，許思行疑惑地看向他。

“第三條，就是把我的模型給我做出來！我可都聽說了，你臨走的時候，給三班的每一個人都做了模型，我的呢！你個小沒良心的，憑什麽就我沒有！我不管，我也要！我還要最大的！”楊曉峰原地耍賴，像個在地上打滾要糖的熊孩子。

“好，我給你做模型，你想要什麽樣的，想要多大的，都依你！”

“那你先給我做個701戰車，要比你給排長做得那個還大！然後我還想要一挺輕機槍，我可是機槍手，老本行不能忘！宋堅那小子跟我炫耀說，你給他做了把九五步qiang，我也想要一把，我還沒見過九五式呢！”

“好，都做，明天就開始做！”

楊曉峰向許思行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些，許思行乖乖照做，靠了過來，卻不料剛靠近他，就被他錘了一拳“嘿嘿嘿，被騙了吧！算你小子有良心，行了，哥哥我要去會周公了，你可以退下了！”

許思行看他躺好，将地上的水盆端走，轉身又替他關了燈，這才離開。黑暗裏，楊曉峰睜着眼睛，久久無法入睡。

安寧的日子過的飛快，開學在即，楊曉峰的複健已是成效顯著，除了動作還略顯遲滞之外，其他的時候已經與尋常人無疑，許思行親自送他回了遠在漠河的老家，幫他安置好，這才在他不耐煩的催促中，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楊曉峰不知道的是，許思行臨行前，打點了周圍所有的鄰居，期望他們能多加照顧楊曉峰。而許思行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一個月後，楊曉峰便也遠走他鄉，連個聯系方式都沒留下，就像一滴海水落入了大海。之後數年，楊曉峰再未出現在許思行的生命中。直到他們都已經看開一切，擁有了穩定而美滿的生活。

與楊曉峰告別，許思行并沒有着急離開東北，而是轉道去了J市。他想去高城曾經踏足的地方看看，看看他曾經看過風景，也嘗嘗那裏的榛子是不是像他帶回來的那樣好吃。

相比繁華忙碌的四九城，J市顯得安寧又有人情味兒。人來人往的集市上，有着濃重東北口音的吆喝聲帶有一種神奇的韻律感，那種韻律感，與高城說話的感覺很像，許思行就這樣找到了一處馄饨攤，坐下來，聽着那一聲又一聲的吆喝，放肆地去思念另一個人。

“小夥子，我們要收攤了！”馄饨攤的阿姨很是和善，明明是許思行耽誤了她的生意，可她卻因為自己打擾了許思行而覺得抹不開，甚至有些局促。許思行連連對這個阿姨道歉，臨走前趁着阿姨去收鍋，在自己那沒吃幾口的那碗馄饨下，壓了一張五十的紙幣，而後默默對着虛空說了聲再見。

許思行買到了榛子，賣榛子的大爺說，他這榛子是野生的，他一顆顆挑過，都是好的。許思行買了滿滿一袋子，大爺還高興地送了他一把幹果鉗。上了火車，他坐在桌邊開始夾榛子，硬實的外皮碎裂的同時，果肉也被夾了個稀爛。他不甘心，又取出一顆，可這次，他又夾到了手，一顆血珠快速形成，許思行看着傷口發愣，旁邊的小姑娘看到之後，吓了一跳，尖叫着“哎呀，你流血了，快用紙巾擦一下吧！”

許思行點頭謝過了那個姑娘的好意，卻沒有管手上的傷。他将剛剛夾出的榛子塞進了嘴裏，卻并沒有記憶中那般的香脆可口，他看着手中的榛子殼，再看看自己被夾傷的手，有點委屈。

“大爺騙人！你也騙人，你們這群騙子……”

聚散

回校兩個月後，許思行收到了一封信，沒有寄件人地址，沒有留下任何可以查找到蛛絲馬跡的信息，只有寥寥幾句話。

思行：

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只是，我想自己出去闖闖。放心，我會過得很好，勿念勿尋。

望你善待自己，祝順遂平安。

--楊曉峰

“爺爺，曉峰哥走了。”電話裏，許思行像是失去了方向，除了爺爺，他已經想不到有誰還能給他幫助。

“思思啊，他這麽做，有他的道理。”

“我知道，是我讓他難受了。爺爺，我好像一直在做錯事。”

“你沒有做錯什麽，只不過，你的這位戰友，有着他自己的追求。他是個好兵，活的認真。我相信，像他這樣的人，像他這樣，從鋼七連出來的兵，無論做什麽，都不會過得太差。思思，沒有誰能對另一個人的一輩子負責，你不能幫他走路，能做的，只有祝福。”

“可是我的心裏還是很難受。”

“難受吧，會好的，人生在世，聚散離合最難掌控，沒有誰會永遠在誰的身邊，所以，不要依靠任何人。曉峰那孩子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想要逃離你給他制造的溫室，你也該明白這點。思思，快點變得強大，從內心真正的強大起來。等你能夠包容一切，包容自己，能夠獨自承擔生命的重量，那個時候回頭再看，只會覺得眼前的事情，不過爾爾罷了。”

班長說，思行，放過自己吧。曉峰哥說，別總做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