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分享一片安眠
餘珂用了問句,語氣偏向陳述,動作更是肯定,不等秦赴有反應就展開雙臂抱上了他的腰,臉頰側着,貼在秦赴腰上的衣料。
他無疑是和秦赴讨一個擁抱,說不清性質和心情的肢體碰撞産生的安慰,餘珂此時非常需要。
因為他渾身顫抖得不像話了。
被突然抱住的人僵直很久,才慢慢放松下來,只是也沒有第一時間回抱他。
秦赴實際比餘珂還要更迷茫,他也說不清自己對餘珂究竟是何居心,他想要靠近的原始意圖,确實只有好奇與責任,甚至還有一些他隐藏很好的,有助于找回從前記憶,好回歸正常生活的惡意利用。
只是越接近就越嫌得不夠近,他逾矩數次,為的也不再僅是他缺失的填補,而是增生的更多。
但他并未意識到他激增的欲望,因此誰都沒有察覺,只不過突如其來的親密讓他無措,厭惡談不上,排斥接觸倒是刻在骨子裏的習慣,冒出來不足以讓他把餘珂推開的一點點。
于是他嘆氣,手握成拳,手掌沒有碰到餘珂柔軟的身體,只用手臂輕輕環住了他。
餘珂一定也覺察到,所以抱的時間很短,不到幾秒就主動放棄,手從秦赴腰上放下來,把他往遠處推了一點,溜出去的速度也異常快。
秦赴不想要抱他,秦赴沒給。
餘珂很少這樣低三下四又蠻不講理地剖露自己,秦赴的紳士手對他來說是擊碎勇氣的最後一顆頑石。
他又把自己包裹起來了,秦赴什麽都沒說,但也沒再走了,就默默地看着餘珂,看他低頭,掉沒有聲音的眼淚。
“秦赴,為什麽他現在哭都不出聲音了?”
秦赴猛然間好像聽到有誰在他耳邊說很熟悉的話,他整個人呼吸停滞了一瞬,然後又回到沒有前因後果的虛無中。
面前的人必定很痛苦,雖然臉低着捂在懷裏沒讓他看到,但是肩膀那麽薄,卻抖得那麽厲害,像下一刻就要被扯碎了似的。
秦赴做事很少後悔,這時卻後悔到有些想要時間回溯,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緩緩展開手掌,心想只是一個完整的擁抱自己怎麽就吝啬到不願意給了,如果他沒被亂七八糟的心情影響到,餘珂是不是就不會哭得這樣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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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個原因是他這次沒給,下次主動再去擁抱或者做一些別的,餘珂就說不好會不會要了。
身體裏的髒肉一搐一搐地疼,似乎是連跳動都感到疲憊了,酸到那塊肉都不像在他身體裏一樣,讓他沒有足夠的力氣和勇敢去支撐他對餘珂說出,“你不要哭了”這種話。
因為沒立場,也是他一手造成。
所以秦赴什麽都沒說,垂手立着,內心很糾結撕扯,面上卻冷漠得無情。
而餘珂自己明白,他不會只是因為秦赴不給這一次擁抱哭的。
有別的原因的,只是不好直接對秦赴說出來,不然以秦赴現在的的腦回路來處理,自己就真的變成神經病了。
所以他在無聲中歇斯底裏,牙齒咬緊了下唇,腦袋裏想的全部都是秦赴是個狠心的家夥。
為什麽忘了我。
為什麽是我,為什麽忘記的偏偏是我。
恨意就在唇齒間,可是愛也相當濃烈,他當時得知秦赴不記得他時也并未像現在這樣難過,可能是他腦子不好,反應太慢,看過病歷報告都沒什麽感覺,硬是要等這個時候拒絕都擺在他眼前了才想起來哭。
又難看又沒出息。
“你別看了。”餘珂緩了緩,控制着聲音悶悶地說,帶着濃重的鼻音,知道秦赴還沒走,可能是被他突然大哭吓到了,也可能是在看他笑話。
不論是哪一種,餘珂都不樂意再讓秦赴站在這裏看他。
“嗯。”秦赴這樣應着,卻陽奉陰違地依舊沒有移開視線,餘珂一擡頭就看到一雙低垂的眸,他吓了一跳,下意識又要低頭下去。
“好了。”餘珂頭低到一半,被淚水糊地亂糟的下颚被人用食指勾起來抵住了,手上施了點力氣,讓他不能再接着往下低了。
秦赴低聲問他:“總低頭做什麽。”聽起來完全不像被餘珂哭到困擾的樣子。
餘珂從善如流地呆看了秦赴一會兒,被迫适應了下對視的感覺,後面實在受不了了,才站起身,去櫥櫃找出了幾個紙盒子,有新沒拆過的,也有拆過的。
他抱着一兜東西回來,一股腦全放在了茶幾上,都是他們吃過的,或者即将要吃的藥。
餘珂沒管秦赴,挑了幾種,嚴格按照他記得的醫囑的用量數了藥片和膠囊,水也沒倒,就生着嚼碎了咽進去。
然後按照林渚凡交代的,給秦赴也數了他需要的,放進秦赴手心裏,踱步到廚房給他倒了水才拿過來,要他吃下去。
秦赴看着手裏的幾粒化學制品,産生一種餘珂正在和他分煙的錯覺。
隔了一會兒,秦赴才對餘珂和善地笑了笑,接過那杯水,混着藥片吞了半杯。
餘珂第二天在秦赴家裏醒過來的時候,擔心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秦赴要是還在家會有多尴尬,他是不認為昨晚三十九度多的高燒今天就好全了,但也不希望秦赴看到他腫着眼皮的樣子。
那一定非常沒有面子。
餘珂畏畏縮縮地下床打開門,往樓下看了一眼,果然沒有人了。
秦赴不在家的時候卧室和書房門都會開着透氣,餘珂眼睛轉了一圈,發現二樓所有房間的門幾乎都是開着的。
他洗漱好了走到樓下,是想怎麽來的就怎麽走,但是餐廳桌上有做好的早餐,分量是餘珂從前住在這裏時家裏工人會做的,今天剩了很多,很顯眼地放在桌子中間。
餘珂思考了半天,伸手撈了個半冷掉了的包子,咬着出門了。
餘珂自然是按部就班地工作,然後回到占地面積比秦赴那座房子小近一倍的居所。
秦赴沒有來由地要他和自己回家,又不說什麽事,也不說第二天能不能留。餘珂走進樓道時放重了腳步,踩亮了聲控燈,後知後覺地發覺自己可能被捉弄了。
但他對一個不能好好照顧自己的笨蛋産生不了一絲惱怒的情緒。
餘珂胡思亂想走上樓,黑暗裏站了個人,手機屏的光打在臉上,不好說是什麽居心。
餘珂沉默一會兒,擡手将手裏的東西往牆上拍了一下,燈随後亮起來。
何禮真從黑暗回到突如其來的光明裏,一時間很不适應,眼睛眯起來一會兒,緊接着又瞪住餘珂。
“餘叔叔讓我來找你去參加個宴會,”何禮真收起手機,“還有我爸,說想見一見你。”
“……什麽性質的見面?”餘珂問。
餘成霖出院都要參加,雙方長輩同聚的宴會,不怪餘珂多想。
何禮真反問他:“你說呢。”
“做做樣子而已,你別想太多,又不是逼婚。”她從包裏拿出屬于餘珂的那份請帖,遞給他。
只是何禮真的發言僅出于何禮真的想法,餘珂認為餘成霖就是想要逼婚。
餘珂把請帖接過來,沒有再說有關于宴會的事,問何禮真要不要進屋坐。
“不用,”何禮真搖頭,往樓下走,“我來你這裏,純粹是因為電話跟你說這種事你不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