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秦赴從泰國到岐海故意晾了餘成霖一段時間,電話是餘珂從醫院回來第二天給餘成霖回回去的。
并不是秦赴聽話,他當然也不可能親自打回給餘成霖,電話是助理早晨打給他的,說秦赴今天下午兩點開完會有空接聽。
餘成霖并不敢兩點準時撥通,他不到兩點就已經在一直盯着表了,卡到兩點十分,才有勇氣按下通話按鈕。
餘成霖為這通電話失眠好幾個晚上,能說的好話全部都說盡了,就等秦赴的反應。
但秦赴沒有那麽好心,略過餘成霖牽扯到利益而發的肺腑之言,語氣輕松地說:“餘總跟我打這通電話,飛楚的老板知道麽?”
話是這樣問,但秦赴心裏也清楚,飛楚哪還會管餘成霖給誰通電話。
這個問題回不回答都沒有意義,餘成霖忍着秦赴給他的羞辱,有骨氣一點的話都說不出來。
秦赴想做的事情沒必要和餘成霖說,但他能夠幫助餘玦的還有很多。
餘成霖嘴上認錯态度良好,談話的內容裏大半都是訴苦他成為不知情者的抱歉,秦赴聽着想笑,本來想問他有沒有考慮過餘珂和餘玦的安全,聽到後來也覺得沒有問的意義了。
秦赴說得很少,基本上是當成什麽消息都不透露的太極在打,只在最後貌似随意地和餘成霖說起餘珂的近況。
餘成霖這些天活在擔驚受怕裏,草木皆兵,容易對秦赴說的話産生過度解讀,以為秦赴是在借餘珂的安全威脅提點他,只覺得這場交換十分劃算。
用餘珂作為秦赴信任他的籌碼,他是完全覺得值得的。
餘成霖自覺危機已過,嘴上無關緊要的閑談也多了起來,自熟地對秦赴說:“小珂也差不多到年紀了,但他完全不着急,我這個當父親的只能力所能及地幫幫他。”
秦赴簽名字的手停了一下,将手裏夾着合同紙的文件夾丢到桌上,問:“怎麽幫?”
“讓他和那些同齡的小姑娘見見面嘛,”餘成霖說:“最好早一點要個孩子。”
還十分得意地和秦赴描述那家他訂好的餐廳有多麽多麽高級,又有些擔心地說餘珂不會連這點小事都搞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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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完全沒辦法指望餘玦,他的大兒子從泰國回來以後一反常态地不再聽他的話,也不再怕他,餘成霖意識到不對,後知後覺地發現半個董事會已經被餘玦換掉,研發部早就成為餘玦手底下的王牌。
秦赴喜怒都不形于色,語氣平淡地問餘成霖兩人見面的時間。
“餘總,”秦赴得到時間答案後打斷餘成霖不着邊際的滔滔不絕,“沒事就先挂了。”
秦氏集團這天下午的工作氛圍非常不好,問題的根源出在平常一貫溫和的大老板身上。
秦赴整個下午都擺着一張冷臉,并且帶着這張不好惹的臭臉去研發部門路過了一下,話題就傳開了。
據說還有人去找秦赴對合同的時候被罵了。
“不可能吧,大老板人那麽好。”呂清聞路過秦氏集團決策部的地界,聽到有人在為秦赴洗白,而後扯了扯嘴角。
他對于此事十分有話說,因為他就是那個找秦赴對合同被罵了的大倒黴蛋。
呂清聞本就是順路,他晚上有個朋友局要去,剛好和秦赴公司合作的最後一版合同敲定下來了,他就多拐了一個路口,想着趁此機會把合同的主體細節再和秦赴對一遍。
他現在萬分後悔自己太過于熱愛工作而多拐的那個路口。
呂清聞和秦赴的相處模式向來随意,電梯按到頂樓,門都不敲地直接擡腳進來了。
秦赴本來面無表情,眼睛盯着筆電屏幕上的資料在看,但感覺并不大專心,看着心情也并不愉悅,見到他皺了皺眉,說他:“進來不知道要敲門?”
呂清聞很意外,不知道自己撞上了秦赴哪把槍的槍口,有些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想了想說:“我進來需要敲門?我什麽時候敲過門?”
坐在沙發上才反應過來控訴他:“秦赴,你吃槍藥了?”
秦赴帶着情緒把手裏的筆一扔,很不客氣地說:“找我幹什麽,有事說事。”
呂清聞靜了靜,大約是把繼續八卦的沖動忍下去了,才慢吞吞地拿出文件夾開始和秦赴說正事。
“秦赴,”呂清聞忍着脾氣,但又對這樣的秦赴懷有十分飽滿的好奇,問:“誰惹你了,你這麽兇做什麽。”
秦赴合上文件夾,擡手把它往呂清聞的懷裏丢回去,語氣生硬地否認說“沒有兇”。
“可是你平常不是這樣的呀。”呂清聞被暴躁飛過來的文件夾敲了下手,但特別來勁兒,不害怕反而更靠近了秦赴一些,開始他的近距離人類觀察。
秦赴擡頭很慢地看了他一眼,說“你很知道我平時是什麽樣子”,又說“你很閑是不是”。
呂清聞想安慰人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方式全然用錯,說:“我晚上有個局,你和我一起,我介紹幾個人給你玩一玩?”
“不必,”秦赴這下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了,聽語氣像是嫌棄呂清聞話太多,想要趕他走一樣,“你留着自己玩吧。”
呂清聞覺得秦赴不解風情,但被這麽直接了當地拒絕了有些不服氣,嘲笑他說:“你這副表情,不知道的就以為你失戀了,我給你多介紹幾個人怎麽了,你還狼心狗肺。”
秦赴又一次沒有什麽觸動地看過來,眼睛裏“滾”一個大字特別明顯,實際上他也說出來了,聲音不算小,對呂清聞說:“給我滾出去。”
呂清聞本來就打算走了,秦赴罵他這句話的時候門都拉開了大半,一出門就和秦赴的下屬撞了個對臉。
那人非常明顯地聽到秦赴說話了,表情有點複雜,但還是要說:“我什麽都沒有聽到。”
呂清聞有些性格開放,抓着秦赴下屬若有所思地問了句:“你們秦總平常有這麽兇嗎?”
“沒有。”那人給的回答聽上去還是比較堅定。
“那怎麽回事,”呂清聞有些懷疑自己,邊說邊走遠了,“我只是來找他對個合同,沒怎麽樣他吧……”
秦赴在門被重新關上的辦公室內也重新被自己創造的低氣壓包圍,看了桌上放着的打開的尖銳鋼筆頭很久,最終還是沒有伸手去拿。
餘珂覺得這兩天秦赴都不是很對勁,态度有些冷淡,晚上躺在床上閉着眼睛的時候,還很兇狠地咬了他的臉一口,又用力地像懲戒一般吻他,并且不允許他再說話。
餘珂覺得奇怪,但有事情瞞着秦赴也确實讓他心虛,于是只能費勁心思讨好他。
只不過秦赴是沒有什麽空閑的時間讓他讨好的,他睡得比餘珂快,起得也比餘珂要早,餘珂這幾天休了理所應當的傷假,第二天眼睛睜開,身邊就沒有人了。
不過餘珂這天也确實有安排,他要出門也沒有和秦赴說。
餘珂以前來過這家飯店,這次去和以前卻不一樣,他這次覺得去飯店的路程不長,路上把對方見了他的反應,可能會說的話,和自己想對她說的話想了一遍,司機就告訴他地方到了。
餘珂吸取和餘玦打電話時候的經驗,打好了腹稿坐下去,沒來得及發揮,就被對方搶先了。
對面的女孩子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開門見山地說:“你別緊張,就當吃頓飯得了。”
“何禮真,”對面的人沒要把手伸過來和餘珂握一握的意思,撐着下巴坐着沒動地介紹,“這頓飯吃完,我們就是戰友了。”
“什麽戰友。”餘珂問。
何禮真說:“反抗家長封建統治,亂點鴛鴦譜戰役的戰友。”
餘珂本來不擅長應付這種事情,是有些焦躁的,雙手一直放在桌子底下緊緊地纏在一起,也有些抖,聽到何禮真這樣開玩笑,才讓他稍微放松和舒服一些。
菜很快上來了,沒要他們坐着沒事幹等太久,但飯桌上是何禮真說得多,餘珂安靜地聽着,何禮真也不會因為餘珂話少而感到尴尬。
“你是有情況的吧?”何禮真吃到一半,突然停下來問餘珂。
餘珂沒明白何禮真說的情況是什麽情況,擡頭看着她沒說話。
何禮真不大在意地指了指餘珂的右側脖頸,猜測到餘珂并不知情,才和他說:“顏色這麽深的一塊吻痕,你要是在意的話可以遮一下。”
餘珂根據何禮真手指的位置摸到那塊據說顏色很深的皮膚,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覺得這一小塊皮膚的溫度相比較其他都要燙手。
霎時間感到腦內充血,熱氣上湧,思來想去無法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只覺得現在有點想見到秦赴,并斥責秦赴對自己的變态行為視而不見的過失。
何禮真看他實在坐立難安,轉移了話題說起自己:“我也是被父母逼着來的。”
“我有錢有事業,有朋友有社交,自己一個人過得也很好,幹什麽為了孩子要随便找一個人結婚。”
何禮真對着餘珂輸出自己的觀點,看起來很不在乎,話題也轉換得快,沒過兩分鐘,又開始和餘珂探讨餐廳主菜的味道。
餘珂本以為這頓飯會較為風平浪靜地結束掉,直到他起身和何禮真并排走出餐廳門,接到了秦赴的通話申請。
“飯好吃麽?”秦赴的聲音很低也冷淡,通過失真的通訊線傳過來,讓餘珂感到有些吓人。
四周街景悶熱,車輛和人群之間動态往來頻繁,但餘珂還是一眼就看到在馬路對面靠着車門站着給他打電話的秦赴,隔着熱風和餘珂的身不由己,眼睛死抓在他身上看他。
“餘珂,”秦赴那邊的背景音和餘珂身處的環境音徹底重疊,但秦赴本人的聲音叫餘珂聽出來一些咬牙切齒,“你想結婚可以直接告訴我,我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