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嗯, 知道了。”
良久, 夜色下, 許羚只聽到這一句簡單的話語。
她擡頭看向陸忱之。
陸忱之面上沒有喜怒, “天色不早了, 你該回家了。”
“可是……”許羚抓住了他的衣襟，“我——”
陸忱之話音淡淡，“我是明早的航班。”
他将許羚的手扯開, 轉身，“你到了打電話給我, 我去接你。”
許羚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嘴巴比腦子先動，“陸忱之——”
陸忱之背影單薄, 在夜色中化為一抹暗色。
他腳步沒停，話音很輕，“來不來随你。”
許羚無措地抱着頭盔，眼中的淚珠還在打滾。
好幾秒後，許羚蹲下了, 抱着頭盔想哭又哭不出來，只能幹巴巴哽咽。
她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陸忱之了。
陸忱之一定很讨厭她了吧。
許羚很難受, 她不知道這種難受該如何具體描述, 只覺得腦子懵懵的，胸口悶悶的。
她想，自己不應該再去懸木市了，不應該也不配去接受陸忱之的幫助。
許羚用兩根手指将嘴角推出一個弧度。
開心點啊小羊, 不開心的話，以後跑步也跑不快的。
周六下午三點二十分鐘。
許羚下了飛機，到達了懸木市機場。
她低着頭，有些躊躇的，一步一步挪着步子走出了機場。
在一群接機的人當中，一道高挑清瘦的身影尤為顯眼。
陸忱之穿着寬大的灰色t，黑色破洞牛仔，紅格子高街系在腰間，愈發得他雙腿颀長。
許羚拖着小小的行李箱，咬着嘴巴，朝着他揮了揮手，随即小跑過去。
她碎發飛揚，紫色小熊t被風吹得鼓鼓的，小短腿跑得飛快。
陸忱之盯着她小跑的身影，卻怔愣了幾秒。
許羚跑到了他面前，額邊的碎發卻還随風晃悠着。
陸忱之移開了目光，手握拳抵在唇邊咳嗽了下，“走吧，帶你去吃飯。”
許羚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乖巧地跟在了他身後，垂着頭。
她覺得自己不應該來。
可是沒辦法啊，她不知道為什麽，只要一想到陸忱之其實是在懸木市等她的，她就只想快點、快點、再快點來到懸木市。
即便他還是冷着臉，即便他可能還是不會原諒她。
陸忱之開車來的。
許羚坐上了副駕駛，有點無措地盯着窗外。
車子駛過商業街，一家家精美的店面飛速後退。
突然的，許羚瞥到了一家建築裝修成巨大泰迪熊的店面，她情不自禁地瞪大眼：“那個——”
陸忱之瞥了眼後視鏡，車速慢了下來。
許羚突然反應過來，有些膽怯地看了眼陸忱之，嘴巴抿了起來，不敢說話。
陸忱之轉了個彎，眼睛直視前方，“想去哪家？”
許羚不安地扯着安全帶，“那個小熊……”
陸忱之手指點了下方向盤，沉吟了幾秒。
許羚見狀，連忙道：“沒事的，不去也行，我都可以。”
陸忱之瞥了她一眼，扯了下嘴角，“算了。”
他踩下油門，開到了停車場。
許羚更加不安了，磨磨唧唧地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陸忱之帶着她慢悠悠地走到了那家店門口。
許羚擡頭，看到了店名。
“KUMAKUMA”
“哈哈哈哈哈哈不是這麽誇張吧？”
“真的，那家夥就穿着幾百塊的裙子去參加劉丞的宴會，不嫌臊得慌。”
西餐店大堂角落的卡座裏，三名少女聊着八卦，桌上擺着小熊形狀的糕點。
很顯然，她們正在享受她們的下午茶時間。
穿着淡粉裙子的女孩切下一塊千層細細品嘗，有些驚喜地看向周婧瑤，“瑤瑤，這個做得不錯啊。”
周婧瑤淡笑，“你如果喜歡可以常來，給你免單。”
另一個女孩插話，語氣豔羨，“還是羨慕你啊，這麽早就開始做投資了，這家店都也是網紅店了，分紅夠你訂不少早冬包了吧。”
“別開玩笑了，入股并不多啦。”周婧瑤喝了口咖啡，“當初只是很喜歡這家店才會入股的，沒想到成了網紅店，好多人來打卡，感覺店都被這些人污染了。”
“哈哈哈你懂的，是這樣的，畢竟……”
粉裙少女也笑，話音帶着幾分輕蔑。
“啊，不說了，我和露露預約了美甲，先走了。”
女孩和粉裙女孩手挽手離開了卡座。
淡藍色水晶小熊點綴的玻璃串珠隔簾便掀起又被放下。
一時間，水晶簾內的卡座便只剩下了周婧瑤。
周婧瑤看了眼時間，沒甚興趣地準備起身離開，而守在簾外的侍者彎腰道：“小姐，慢走了。”
周婧瑤揮手，“我用了，我去櫃臺後廚看看。”
她剛到櫃臺，便聽到大堂內傳來一道清冷的話音。
“嗯，就這些吧。”
周婧瑤身體僵住。
這是……
她走到櫃臺邊上，這裏剛好卡着視角，她轉頭看過去。
幾乎是瞬間，周婧瑤認出了那個人——陸忱之。
她心跳停了一瞬，接着，周婧瑤就注意到了他對面坐着的人。
那女孩背對着她，黑發紮成兩個翹翹的低馬尾，穿着寬松的不知牌子的紫色t。
周婧瑤攥緊了拳頭。
陸忱之在懸木市消失了幾個月，再次見面，竟然帶着一個這樣不入流的女孩？
他這樣的人，竟然會和這樣的女孩單獨相處，甚至替她點單？
周婧瑤一時間內心十分地不平靜，面色愈發難看。
“怎麽了？”
店長笑着從後廚出來了
周婧瑤看着女孩的背影，話音帶了幾分嘲弄，“那桌那女孩，看着怎麽連點規矩都沒有。”
店長眼睛轉了下，瞬間明白了。
周婧瑤是十足的大小姐脾氣，尤其講究各種禮儀規矩。
她笑了下，輕聲道：“那咱們給她上全套的禮儀課？”
周婧瑤看了她一眼，也笑了，“可以。”
得了“金主”的應允，店長一時間算是有備無患了。
她想了下，又仔細看了眼那個女孩，眉眼一動，有了方法。
雖然得罪人，但是他們這網紅店其實經營得向來随意，得罪人也不是一兩次，照樣立于不敗之地，有着大幫的擁趸。
“這是你們的檸檬水。”
一個相貌和藹的女人呈上了兩杯檸檬水，以及兩個圖案好看的小碗。
許羚點頭，“謝謝。”
女人點頭，站到了一邊。
陸忱之看着手機，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着信息。
許羚坐飛機做了幾個小時，并沒有吃飯，此時也有些渴了，便拿起檸檬水喝了口。
一旁站着的女人輕笑了聲，“小姐，這是用來洗手的。”
許羚愣住了，有些尴尬地将檸檬水放到了桌上，嗫嚅道：“哦哦。”
陸忱之瞥了女人一眼，他将手機扔到了桌上，拿起面前的檸檬水一飲而盡。
許羚眨眨眼，小聲比比，“她說那是洗手用的。”
陸忱之将玻璃杯放到桌上，黑眸輕慢，“我渴了，想喝。”
女人被陸忱之這一操作搞得措手不及，有些發愣。
陸忱之卻沒耐心陪她發愣，直接道：“快點上菜。”
女人點頭，“先生稍等。”
沒多久，作為前菜的湯品和魚子醬被呈了上來。
不過畢竟量少，沒幾分鐘，就被撤了，呈上了作為主食的小牛排。
許羚雖然以前也吃過西餐，但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麽正式的上菜形式，一時間有些緊張。
但好在牛排确實不錯，許羚吃了幾口便胃口大開。
手機震動了下，是許母的信息。
許羚将刀叉放好，剛準備回信息，便看見女人俯身要收她的餐盤。
“诶我還沒吃完。”
許羚連忙叫住她道。
陸忱之看了過來，黑眸沉了幾分。
女人卻顯出了驚詫的神色，“您的刀叉是平行直放的，我以為您是就餐完畢的意思。”
許羚：“……”
刀叉的擺放還有講究？
陸忱之停止了進食，有些不耐地道：“你不覺得你太多事了嗎？”
女人沒有絲毫尴尬，只是道：“不好意思，我以為來這裏的都知道這些禮儀的。”
言下之意再簡單不過，她許羚沒禮儀。
許羚突然有些吃不下去了。
陸忱之放下刀叉，手指點了點桌面，沒有說話，但是心情俨然也差到了極點。
兩人都有些意興闌珊。
女人見他們都沒再吃了，便扯下了主食，上了一道飯後湯品。
但這湯品卻是呈在一個奇形怪狀的容器上來的。
“這是新品特色菜，虹吸蘑菇奶油濃湯。”
女人說着，将一盒火柴遞給許羚。
許羚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啊？”
女人道：“點上。”
許羚仔細地看着面前那個圓不溜秋的虹吸壺，更加茫然了，“啊？”
女人笑了下，像是對她的茫然有些很是覺得好笑似的。
她一把拿過許羚手中的火柴盒，擦起火花，點在了容器口下那個極其隐蔽的酒精燈口處，“這裏，您也不知道嗎？”
許羚：“……”
許羚被這樣的态度搞得十分難受了起來，卻只能點頭，“沒事，我現在知道了。”
“叮——”
鐵質的湯勺掉在了地上，發出了不是很好聽的聲音。
女人皺眉看過去。
陸忱之收起了手機，眉目不耐。
女人道：“您——”
陸忱之直直地看着許羚，“你起來。”
幹嘛啊，也嫌她什麽都不懂了啊？
許羚有些委屈地起身，低着頭，“哦。”
陸忱之話音冷清，“往後退。”
許羚咬着嘴巴，十分委屈地後退了兩步。
陸忱之道：“繼續。”
許羚有些氣了，後退了幾大步，離餐桌有了半米遠。
女人看着這樣，有些不滿，“先生，你們這樣太——”
“我太你媽。”
陸忱之長腿一蹬，兩條腿直直地架在了桌子上。
他一腳一動，一腿将虹吸器從桌子上蹬了下去。
“咔嚓——”
虹吸器掉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陸忱之身子倚靠在椅背，清俊的臉上沒有半分表情，仍是清冷倨傲。
他黑眸沉得發冷，“我花錢來你這裏買罪受？”
女人被他這姿态吓了一跳，“先生，您花錢也沒用，這樣不合規矩。”
陸忱之起了身，狹長的眉眼彎彎，笑得卻直教人膽寒。
他一把抓住了女人的黑發，笑意森冷。
“整條街都是老子的，老子管你媽的規矩。”
“嘭——”
門突然被暴力推開。
嘩啦啦湧進了一群人。
陸忱之松了手，走過去一把将許羚拉在了身後。
他看着那群人，話音很輕。
“砸了。”
話音剛落，便聽到一道不遠處傳來一道惱怒的聲音。
“陸忱之！你住手！”
作者有話要說： 陸忱之：坐擁幾條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