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沈如初并不準備逃, 她總得搞清楚事情緣由才對,如果僅僅是因為蔡寅的事, 根本不可能會惹得其他門派興師動衆。
她不想這麽不明不白的當一個逃犯。
對于清霄派長老而言,他現在最想做事的當然不是捉住沈如初, 而是殺了她, 以此來祭奠那些冤死的亡魂。
只是他不能這麽做,沈如初無論再怎麽錯, 也都是昆虛派的弟子, 得由掌門做主才行。
沈如初站于人群之中,不慌不忙, 眸中帶着幾分寒意:“我自己認路。”
一位想伸手緝拿她的人, 頓時便縮回了手。
這眼神,有些涼,沒由來地便讓人生畏,之前在終南派見她的時候, 她分明還不是這樣的, 那時候的沈如初,站在一位白衣女子身側,行為處事像個天真的小姑娘, 帶着一股不自覺的依賴。
不過雖有一瞬的詫異,這名弟子也不覺有什麽不妥,一個能突然之間毫無人道殺去十幾名無辜弟子的人,變成這樣不是很正常麽?
大殿之中。
掌門人坐于主位,單手摸着胡子, 不知在想些什麽。
在他左下位的是蔡寅家族之人,右下位的是清霄派長老的位置,其餘各門派弟子,分別按順序依次坐下。
修真之人最恨心狠手辣之人,是以,此事鬧得還真不小。
蔡寅站在家族之人的身側,沈如初也不知道那人是他父親還是爺爺,修真者一般是看不出年齡的。
她與蔡寅對視了一眼,後者眼神裏透着一股陰狠。
“蔡寅之事,是否是你所做?”坐在主位的掌門終于開口了。
沈如初敢做敢當:“是!他當初也想取我性命,徒兒不覺自己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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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清霄派長老坐不住了:“他想取你性命,你便讓他生不如死,并順帶殺我十幾名弟子,你這女娃,明明生得一張貌美的臉,卻藏着一顆這麽歹毒的心。”
“我承認自己不是好人,但我沒殺人。”沈如初擲地有聲,即便當初桃夭夭不來,她也沒打算殺掉那些人。
她知道她說出這些話,沒人會信,在場的唯一兩個目擊者,一個是桃夭夭,一個是蔡寅,她就是再傻,也知道這兩人已經成了一丘之貉,想方設法要陷害她。
但她也不是說給不信她的人聽的,她是說給掌門聽的。
沈如初一說出這話,其餘門派的弟子便開始打抱不平了。
“你沒殺人,難道還是被你害的半死不活的蔡寅殺的?”
“同門都能割了舌頭,更別說別的不相幹的人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明明是一個女子,卻能做出這般殘忍的事。”
“依我看啊,這種人,即便要以命抵命,也不能讓她死的太簡單。”
被一劍斬斷下面的東西,蔡寅雖恨,卻在書寫沈如初罪行之時,還是将此事瞞了下來,事關他尊嚴的事兒,他不能提。
但他沒想到,沈如初竟然還嫌她的罪不夠大,勢要将他也一起拖下水。
面對着無數的指責,沈如初不僅沒有一絲忏悔,反倒當着衆人的面,“嗤”地一聲笑了出來:“豈止是割了舌頭呀,連命根子都割了,你們要是不信,問問他啊。”
她朝着蔡寅挑了挑眉:“說句話啊?哦,我忘了,你啞巴了,要不然你寫出來我是怎麽下的手?不想寫,點頭承認也行,讓別人看看,我究竟有多歹毒。”
蔡寅鐵青着臉,強忍着不當場誅殺她的念頭。
一時之間室內鴉雀無聲,似乎都被這件事情給震驚了。
最終還是蔡寅家族的人惱羞成怒,忍不住對沈如初出手,只不過這一掌卻被掌門給擋了下來。
“貧道教徒無方,定會好好處置這孽徒給諸位一個交代,便不麻煩蔡老出手了。”
沈如初感激地看了眼掌門,這話雖然不好聽,但其實多少都在維護她,她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她懂得他的心意。
蔡寅家族的人冷下臉:“那掌門是打算如何處置她?”
“對,我清霄派十幾條人命,掌門你打算如何處置她?”清霄長老也插話。
其餘各派弟子紛紛附和:“讓這妖女不得好死。”
沈如初冷眼看着這些人,被衆人都盼着死的滋味,說不難受是假的,不過她也不怨,畢竟她拿不出自證清白的東西。
她現在最怨的,是她自己。
她當初就不應該一念之仁留着蔡寅,她應該殺了他的。
這一刻,她與蔡寅相對,兩人都是對彼此的恨之入骨。
即使今日沈如初死了,蔡寅也并不見得好過,沈如初捅出了他的痛處,即便他活着,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在背後恥笑他。
這個女人,真是他這一輩子,最大的禍害。
掌門人猶豫不定,他當然是想拖延時間的,但看這些人步步緊逼,分明是一定要當場處決沈如初才肯善罷甘休。
蔡寅和沈如初都是他的弟子,二人心性如何他再清楚不過。
可他清楚又有什麽用呢?拿不出證據,都是廢話!
“我知道沈如初是你派的天才,難道掌門是打算包庇此事麽?”見他遲遲不發話,清霄長老質問道。
沈如初不願讓他為難,她算過了,在這些人面前,她逃出去的幾率為零。
初一若是要帶她逃跑,必然要在室外才能幻化出龐大的身軀,而她當着這些人的面走到室外幾率極小,即使她出逃成功了,今後也會有無窮無盡的追殺等着她。
“不就是一條命麽?”她咬着牙,“我給你們就是了。”
禦靈劍出鞘,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
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笑着,唯有那位曾經最愛和她吵架,總是表面上看她不順眼的掌門,眼底閃過一抹悲拗。
鮮血濺了一地,伴随着一聲痛嚎,除了掌門,剛才那一幕,沒人反應過來。
他們都以為沈如初是要自刎,心裏想着的是,這還算便宜了她,卻沒想到就這麽一會兒走神的功夫,沈如初居然是斬斷了蔡寅的胳膊,并迅速逃出室內。
即便被追殺又怎樣呢?只要她足夠強大,那些人就耐她不得,就算真的打不贏,也可以讓初一帶着她逃,若是遇上絕頂的高手,初一也奈何不了,那到時再認命也不遲。
她給他們想要的。
不就是一個交代麽?蔡寅的一雙胳膊就是交代!
沒了那雙能寫字的手,她倒要看看,他以後還怎麽污蔑人。她是不會殺了蔡寅的,死太可惜了,她要讓他被人非議一輩子。
“殺了她。”
随着蔡老的一聲怒吼,幾乎所有人都開始出動。
沈如初縱身一躍,初一早就準備好了,只等着帶她逃跑,但她還是低估了蔡家這位前輩和清霄長老的實力。
兩人都是合體期,齊心攜手,便将她和初一困住。
沈如初低笑一聲。
算了,大概是天也想亡她吧,今天是真要交代在這兒了。
她雙手上舉,做了個投降姿勢:“我認輸,你們不是想讓我生不如死麽?應該要把我放出來吧,不然我就這麽死,可就太容易了。”
一位弟子惡狠狠瞪她:“放你出來,誰知道你又想耍什麽花招?”
沈如初聳了聳肩:“兩位合體期的前輩,難道還怕我一金丹期修為的人逃走麽?”
這話說出來,未免太過可笑了些。
蔡老用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剝的語氣道:“即便不放你出來,我也有一萬種讓你不得好死的下場,這次妖女當場動手,掌門應該可以交給我來處置了吧?”
這話既可恨,又可笑,沈如初當着他們的面,大庭廣衆再廢蔡寅胳膊一次,委實是狠狠打了他的臉。
這般恥辱,掌門沒理由拒絕。
沈如初這下真的慌了。
她确實打算束手就擒了,只是不希望牽連初一,所以想讓初一借機逃出去,但看現在這副局面,他們定是不會撤銷掉靈力禁锢的。
于是她只能另尋法子。
“老頭,我這赤焰鳥如何?夠不夠酷炫?我死了還有這麽一只酷炫的大鳥陪我,羨慕死你們吧,活了那麽多年,別說騎了,想必連見都是第一次見。”
“這輩子不虧,起碼我陪葬物是你們得不到的神鳥。”
這一臉得意,擺明了是在炫耀,一副欠揍的模樣。
蔡老果然中招了:“呵!做夢去吧!這只赤焰鳥,便算作是你對我兒的賠償。”
沈如初驚慌擺手:“那可不行,你怎麽能這樣搶人東西呢?”
“你的東西,你從我兒身上取走的東西,哪樣不比這只鳥金貴?”蔡老氣的心髒抽疼。
想他蔡家向來子嗣單薄,卻沒想到,到了這一代,居然要絕種了,等他百年後入土,該怎麽和列祖列宗交代?
沈如初盡管臉上表現出十分不甘,可心裏卻實實在在松了口氣。
“初一,能不能逃出去,就靠你自己了。”
禁锢被撤掉的那一刻,沈如初不要命地對兩位前輩出招。
“好一個無恥小兒,居然現在還賊心不死。”
兩招不到,她便再次被制住。
不過,當看着初一的身影飛遠時,沈如初的臉上露出愉悅的笑意。
真好!起碼逃掉了。
“那麽,這個世界就永別了。”她認命的閉上眼,不知道死後究竟是去投胎,還是回到老地方。
萬一,醒來會是在醫院,而那個世界的她,還沒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