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
? 等氣呼呼的孫陸玥反應過來,小船已經悠悠蕩蕩地劃出去老遠。
孫陸玥忍不住暗暗地想,周胤他,是不是那個命定的克星?——不然為什麽,自己明明應該生氣的,此刻卻乖乖地跟着他劃起船漿來了?
船已到湖心。
孫陸玥歪着頭皺着眉想來想去的小臉蛋上,表情細微地變化着。周二少爺一手托腮看得饒有興致。
突然感覺到似乎有些什麽不對勁,孫陸玥猛地回過神來,眼前是周胤近到不行的笑臉,她條件反射地脫口而出:“幹嘛!”
周胤咧開大嘴笑一下,然後。
他側過頭去在她臉頰上啄了一口。
“周胤!”——孫陸玥捂着被他親過的地方一下子站了起來,臉紅到了脖子根。她瞪大眼睛咬牙切齒,兇神惡煞般像是想要吃了他。
小船随着她太快的動作很大幅度地晃了幾晃,孫陸玥也差點兒站不穩,周胤笑眯眯地扶着她也站了起來:“小陸玥兒,你害羞啦?”
“別害羞嘛!”——好像根本就沒看見孫陸玥努力擺出的生氣表情似地,周胤居然伸手指起湖水和遠遠岸邊的風景:“你看,楓葉都和你的臉蛋一樣紅了,秋天眼看就要過去了。小陸玥兒,我們再不相愛,就要來不及了啦!”
他把船上的木漿“啪”地一下扔進水裏,孫陸玥驚慌地看了眼慢慢飄遠的船槳,再望了望四周——偌大的湖面平靜,湖心只有他們而已,一舟二人,再無其它。
她忍不住沖他嚷嚷:“周胤!你瘋了哦!我要回家啦!”
“怎麽樣,小陸玥兒?跟我交往吧!”——周胤才不理會她難得失卻冷靜的抓狂樣子,笑得無賴至極:“只有我知道這艘船電動漿舵的開法哦!~不答應跟我交往的話,就回不去了哦!”
孫陸玥卻奇怪地,突然沒了氣勢,她很小聲地說話:“周胤,為什麽你的臉皮,這麽厚?”
周二少爺心情好極了,他側過腦袋去在她另一邊臉頰上又親一口:“因為愛情這場戰争呀,臉皮厚的人贏面占優……”——他歪着頭看她:“小陸玥兒,這裏離岸邊并不算遠,你的水性很好,手上的Siman也可以求救……為什麽你都不用?你明明就很喜歡我,對吧!”
嘴角悄悄地上揚,被戳穿了心事的孫陸玥反倒不再驚慌,換了副倔強又驕傲的小表情:“周胤,我師傅跟我說過:‘如果以後,有人向你索取很重要的東西,就要微笑着問他:你要用什麽來和我換?’——你,要用什麽,來跟我換?”
感覺到自己被一把攬進了他的懷裏,孫陸玥分辨不清:自己是害怕翻船所以不敢亂動,還是根本就不想掙脫。她聽見他又快又沉的心跳聲,聽得那麽清楚。周胤的聲音在她的頭頂:“就用這個,與你相抵換。”
“周胤,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所以你不怕?”——孫陸玥的話沒頭沒尾,可是周胤知道她在問什麽,她是傳說中的“叛徒”與“奸細”,不是麽?
他的語氣裏帶着笑意:“其實,我是不知道什麽啦!我只是相信我的直覺而已,直覺。”
終于伸出手去回應他的擁抱,孫陸玥在他的懷中輕聲地:“周胤,真正的才華是如火焰般難以收藏的,它總會燎原。——我很好奇,你為什麽要隐藏這麽久?”
“原來,你這麽懂我呀,小陸玥兒,你果然很喜歡我嘛!”——周胤嬉皮笑臉地:“那我們交往算你追我的哦!”
“喂!”——孫陸玥作勢捏了拳頭要去錘他,卻被他輕輕握在了掌中:“小玥,海明威說過:‘這個世界很美好,我們應該為之而奮鬥。’……我同意後半句——如果,亂世真的避無可避;那麽,我們就奮鬥吧。”
太湖銀波如鏡,在深秋微涼的水面上,只有一爿小舟。
只有靜靜相擁的他們,用你的真心,交換了我的真心。
看清這個世界,然後,愛他。
……
又是年末頭疼預算案的時候。
越來越厚的卷宗改了又改,反複讨論的會議開了又開。
孫登埋首一頁一頁仔細看着手中的草案,間或裏擡頭與周循孫鷺探讨。他沒轉頭伸手敲了敲身後的桌面,很順口地說:“小夕,校園自治糾察隊的那部分我還是覺得有點亂,你再幫我理一理吧……”
——回應他的是安靜。
“小夕?”——孫子高轉過身去,對上的是尉遲淺的大白眼,她丢了顆棉花糖進自己的嘴裏,很嫌棄地回敲桌子:“孫大總長,您說的那些,小的我已經有在改啦!”
縮回角落裏還一直碎碎念:“小夕,小夕……知道人家好就別欺負她呀!現在好了吧,嫌我寫的不合心意,還不是要忍!哼!”——張休牽了牽她的衣角:“阿淺,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尉遲淺對着張休吐舌頭扮了個鬼臉,挖了他手心裏的豆幹繼續吃……
孫子高壓根兒沒聽見尉遲淺對自己的種種嫌棄碎語。他又回到成堆的卷宗裏去,只是沒來由地又回頭看了一眼尉遲剛剛坐着的位置——周若夕曾經每天坐在那裏,把他淩亂的思路、跳躍的發想都絲絲條理地變成漂亮的文書。
升上大學部的小夕,卻說課業太重,暫時沒有能力兼顧學生會的工作。
而對這樣的改變,感到最不習慣的人,不是從小愛與她假裝連體兒的小烏龜,不是姐妹淘的孫厭魚,也不是江東妹控周少爺……
竟真的是,小公子孫登。
放下手中的文件夾,揉了揉酸得發澀的眼睛,孫登忍不住站起來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在桌上來回翻騰地尋找……
“奇怪,我的眼藥水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好找了?”——他自言自語,然後腦海裏倏地映出了某個畫面。
其實,孫總長的眼藥水,從來都不在自己桌子上的,不是麽?
他疾步走出來,回到大大的學生會辦公室,在一張張的桌子上一一點過去……一直到,那張已經薄薄地浮了些灰塵的桌子——周若夕的辦公桌。
拉開右手邊最上面一格的抽屜,熟悉的綠色小塑料瓶,靜靜地躺在裏面。
輕輕地笑了一下,孫登取出藥瓶來滴眼睛。藥水一半順着眼角流下,一半流進眼睛裏,然後通過鼻腔又流到喉嚨的後面,微微的苦味。
“天文系的課業,真的有那麽重麽?”——孫子高喃喃自語,他用力甩了甩頭,想要甩開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思緒:“我一定是被這個該死的預算案煩得神經衰弱了,哈!”——拍拍額頭自嘲,他笑着搖頭,回到如山的紙張裏去。
……
甄宓正在教務主任的辦公室裏完成她的轉學手續。
孫登靠在走廊的欄杆上,等得有些小小地感覺無聊。他轉了個身趴着二樓的圍欄向下張望……
天井的空地上,制服筆挺的男孩子,正漲紅了臉,虔誠地低着頭,雙手直直地遞出告白的情書和禮物,整個人周身都寫滿了期盼。
他對面的女孩子,似乎就在這一兩年的時光裏長高了不少,馬尾辮俐落地綁在腦後,制服裙子在傍晚的徐風裏輕輕地晃,眨着有神極了的大眼睛,表情是一點點無奈的小羞澀。
周若夕……
(to be contin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