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 薛雲上道:“和她們不相幹。來前用了些鵝油卷子,一時還有些膩膩不消化的,這才沒什麽胃口。”
王妃道:“那些東西是怪膩的,也不頂餓,以後少吃。再用些飯吧,也當陪娘了。依怙,你來伺候三爺。”
恰在此時,許嬷嬷領着人端着個小攢盒進來了。
葉勝男答應了王妃,轉身接過攢盒至飯桌前輕放下。
才将攢盒打開,王妃和三姑娘便都伸長脖子都來瞧。
小攢盒裏當中一個圓盒,四周是四個扇形的小盒,五個盒子拼起就是一個圓。
就見當中的圓盒裏是一疊薄薄的雞蛋餅。
圍着的四個扇形小盒,分別裝了黃瓜絲,木耳絲和粉絲,最後一個裝的則是看不出是什麽的紅醬汁。
就見葉勝男拿過薛雲上面前的小碟,墊上一張雞蛋薄餅,執箸從桌上夾來一片火腿上方的薄片,接着取攢盒裏的三絲鋪上,最後夾一根碧綠的菜心放上。
這還未完,就見葉勝男拿調羹舀了些紅醬汁點在那些上頭,這才将薄餅卷成卷子,連着小蝶一起放回薛雲上面前。
大夥看了老半天,都覺着應該是好吃的,于是又都望向薛雲上。
王妃也催促道:“試試,快試試。”
薛雲上無奈,夾起卷子咬了一口,口裏的滋味讓他忽然頓了一頓。
王妃人等就見薛雲上莫名擡起頭來,看了一眼葉勝男,罷了這才将卷子都吃了。
三姑娘個心直的,見狀,道:“好吃不好吃的,哥哥你倒是說呀,看依怙姐姐作甚?就着姐姐才吃得下去不成?”
葉勝男知道三姑娘是個嘴快的,可不知還是如此直來直去,一時也就飛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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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雲上道:“渾說什麽。”
王妃也笑着掐了女兒臉蛋一下。
葉勝男連着卷了四個卷子,每個裏頭卷的菜式都不同,相同的只有每個卷子裏都點了些紅醬汁。
三姑娘瞧着自己哥哥吃得香甜,便道:“依怙姐姐,你也賞我一個吧。”
葉勝男笑道:“只怕三姑娘吃不慣。”
方才葉勝男也看出來了,不管是墨魚卷還是醬肘子,這位三姑娘看都不看。
三姑娘偏就要了,王妃被她鬧得沒法子,便點頭讓依怙給她一個。
葉勝男便卷了沒點紅醬汁的。
可三姑娘卻不樂意了,非都要上。
葉勝男到底還是給她點上了紅醬汁。
三姑娘得了十分高興,張嘴就咬,只是才一口,兩道小彎眉頭就都皺得快打結了,“怎麽是豆腐乳味兒的?”
準确的說,應該是南乳,他們這裏叫紅腐乳,嶺南那裏特有的,和他們這裏的豆腐乳味道都有些不同。
那紅醬汁正是南乳攪成的醬汁。
而薛雲上多吃了幾口的那墨魚卷,這南乳正是入這道菜的關鍵。
葉勝男見薛雲上胃口不佳,這才讓許嬷嬷準備了來的。
王妃見薛雲上總算是用完了一碗飯,也放下了筷箸。
那裏丫頭們端了茶水漱盂過來,薛雲上漱了口洗了手,便起身告辭了。
王妃也道:“你也乏了。依怙你們随三爺一并去了吧。好生服侍三爺。”
薛雲上又看了葉勝男一眼,家裏都以為他薛雲上愛吃豆腐乳,卻不知他只愛這南乳。
“難怪祖母打發了她來。”薛雲上暗忖罷,便徑自往外去了。
葉勝男見了也不着急,只先打發釆蘩和蘀兮跟了過去,在王妃面前又蹲了一福,道:“回王妃,釆蘩和蘀兮雖是太妃指給三爺的人,可到底還得在王爺那裏存個稿才好。”
王妃一聽,先是一凝後才恍然,十分欣慰道:“還是你想得周全。”
罷了,葉勝男這才辭了出來。
葉勝男出了宣瑞堂,沿着抄手游廊出了內儀門,前頭是一道內三門,只是葉勝男卻不過去,轉身便往西邊牆上的穿堂去了。
過了穿堂,便是南北向的夾道。
葉勝男往南走,少時右手邊便見一座院落,院門前題有——绛雲軒,三字。
葉勝男記得這是府裏四爺薛雲飛的院子。
這位四爺葉勝男沒見過幾回,只是常聽說這位爺是個不以道德文章,仕途經濟為要的,反而雜學旁收,離經叛道得很的。
襄郡王沒少為此對薛雲飛棍棒相向,可府裏衆人護持太過,就沒能克盡父職,讓薛雲飛越發不務正業去了。
只葉勝男看來,這未嘗不是又一個藏拙的。
再往前便是薛雲上的院子了。
來至門前,葉勝男擡頭便見門楣上頭,“了續齋”三字。
“這倒是有趣,到底是‘了’是‘續’?”葉勝男方自言畢,就聽裏頭傳來打罵聲。
只聽有人高聲罵道:“什麽東西,連個姑娘還沒掙上,(這裏的姑娘是指通房,《紅樓夢》裏晴雯就這麽諷刺過襲人。)卻敢在我這過了明公正道的姑娘面前,拿姑娘的款兒了。”
這話怎麽聽怎麽像在指桑罵槐的。
而膽敢說是過了明公正道的,除了那兩位就再沒別人了的。
只是知道薛雲上在屋裏,葉勝男一時也就不急着進去看究竟。
待裏頭消停了,葉勝男這才至薛雲上上房外,就聽裏頭有人道:“爺是不知道,桃夭這蹄子心大着呢。奴婢冷眼瞧着,這幾日子回回都她在爺屋裏上夜。這到底是什麽心思,明眼人都瞧得出來了。”
先前薛雲上身邊服侍的大丫頭就有四個,分別是關雎、卷耳、芣苢和桃夭。這些葉勝男是知道的。
在宣瑞堂時,王妃便說了讓芣苢家去養病,以後也是再不能回來了。
這會子一聽,便知方才挨罵的正是桃夭了。
而說話的正是那二位裏的張歡喜。
可讓葉勝男不明白的是,張歡喜如此張狂打壓桃夭,薛雲上卻一句話都沒有。
只薛雲上的奶母蘇嬷嬷裏頭說了一句,“瞧着不好打發了就是了,吵吵鬧鬧的成什麽樣兒。”
也是後來葉勝男才知道,這桃夭并非王妃的人,薛雲上借張歡喜的手剪除了桃夭,讓桃夭背後的人有苦無處訴。
而芣苢到底是不是王妃的人,瞧王妃順水推舟的就把她給打發了出去,便知端的了。
就連王妃和薛雲上都如此諸多不便,這王府的錯綜複雜可見一斑了。
正忖度着,葉勝男忽聞有人喚她,“大丫……不,如今該叫依怙姑娘了。”
葉勝男擡頭,便見一個梳着髽髻,身穿藕色交襟短衫,下着八寶紋雙膝襕馬面裙丫鬟走來。
再一細看,葉勝男只覺這丫鬟面容,竟與徐四丫有七分相似。
想起方才這丫鬟張嘴便喚她大丫,葉勝男立時便明白這丫鬟到底是誰了。
徐家二叔徐達夫,有四個女兒。
除了徐四丫,那三個葉勝男雖都沒見過,但看眼前這丫頭的年紀,便知她是徐二丫了。
就不知這徐二丫到底是薛雲上跟前的關雎,還是卷耳。
徐二丫幾步過來,與葉勝男親熱道:“只是你怎的會在這?”
徐四丫麻筋裏的繡花針至今還不知道取出,可知她那手是廢了。
葉勝男作為害了她妹妹的元兇之人,徐二丫還能這樣親親熱熱的殷勤,可見是非奸即盜了。
葉勝男正要說話,就聽裏頭的張歡喜沖了出來,“誰在外頭鬼鬼祟祟的。”
張歡喜出來瞧見是徐二丫,不屑道:“原來是你。”
再看葉勝男,雖不認得,可葉勝男身上的氣度,卻讓張歡喜知道不是她能拿款兒的,便問道:“這位姑娘眼生得很,不知是誰?”
葉勝男笑道:“‘姑娘’二字在姑娘面前,我可不敢當。我不過是太妃跟前端茶倒水的丫頭,太妃見我服侍得好,便同釆蘩、蘀兮一道,指來給三爺端茶倒水了。”
張歡喜一聽便知她方才的指桑罵槐,面上說的是桃夭,實則是指的是新來的釆蘩和蘀兮,頓時變了變臉。
徐二丫面上對葉勝男的親熱勁兒,一時也有些系不住了。
都知道既然葉勝男是太妃指來的,自然就不是真來端茶倒水的,又是個與釆蘩和蘀兮顏色不同的,只怕日後她們幾個通房都要受她管束的。
這時,就聽裏頭薛雲上喊道:“徐依怙,你還有功夫在外頭閑打牙,還不快進來服侍爺。”
葉勝男向張歡喜和徐二丫颔了颔首,道:“二位姑娘好。依怙先進去了。”
蘇嬷嬷打的簾栊讓葉勝男進來。
“謝謝媽媽。”葉勝男道謝道。
蘇嬷嬷見葉勝男不是個謙和有禮的,心裏也喜歡,笑着直讓葉勝男進去。
也是進來就看見釆蘩和蘀兮憋着一肚子火氣的不忿樣,可知方才這二人受了張歡喜多大的氣了。
葉勝男示意,讓釆蘩和蘀兮稍安勿躁,這才往裏頭去了。
薛雲上拿着書端坐書案後,見葉勝男進來來,道:“既然你端茶倒水得好,那便趕緊給爺備水去,爺要沐浴。”
按理,主子身邊的大丫頭,是怎麽都輪不到做這樣的事兒的,薛雲上卻偏讓葉勝男去了。
後面進來的張歡喜和徐二丫一聽,心裏就是一喜。
蘇嬷嬷則暗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