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幾年前姜醒剛來住這屋子，孫瑜客氣，提前配齊家具電器，電視機就是那時候買的，但姜醒很少看，只有小西過來才會放一放。
沙發讓給了陳恕和小西，姜醒獨自靠坐在床上。
電視上在放一部老電影，動作片，姜醒以前看過，對劇情還有印象，因此半閉着眼要看不看。
小西邊看邊像主人一樣招呼陳恕。
“陳叔叔吃啊。”薯片袋遞過去。
過了一會，“陳叔叔喝水。”水杯送上。
兩人顯然相處融洽，小西問題多，看幾個鏡頭就要問個問題，陳恕耐心出奇的好，每個都認真回答。姜醒聽了一會，掀了掀眼皮往那看一眼，一大一小并排坐在那，認認真真讨論劇情，倒挺有意思。
她不自覺勾了勾唇角，閉上眼，悠閑地聽他們說話。
電影放完已經九點半了。
“小姨。”小西打了個哈欠，張口喊。
沒聽到回應，正要再喚，陳恕拉拉他，小西扭過頭。
陳恕比了個手勢，以口型說：“小姨睡着了。”
小西連忙伸手捂嘴。
陳恕關掉電視，走過去拿起堆在角落的薄毯輕輕搭在姜醒身上，轉頭對小西打手勢：去我那睡？
小西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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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恕在桌角筆筒裏找到一只筆，抽了張餐巾紙，給姜醒寫下幾個字。
姜醒第二天醒來發現屋裏安安靜靜，小西不在，只有她一個人。她看到了陳恕留的信。
簡簡單單五個字：小西在我那。
姜醒洗漱後下樓做早飯，到了樓下才發現陳恕已經起來了，正在廚房忙活。
“早。”
陳恕聽到聲音回過頭，漆黑的眉微挑了下，“這麽早？”
姜醒：“沒你早。”
她走過去，看了看竈臺，“做什麽好吃的。”
“瘦肉粥，雞蛋。”他揭開鍋蓋給她看炖鍋裏的粥。
香氣迎面撲來，姜醒肚子頓時叫喚。
“好香。”她說。
“我再炒個蔬菜，小西還在睡，等下我叫他。”他蓋好鍋蓋，轉身去洗西蘭花，洗完放到砧板上切。
姜醒無所事事，倚着廚櫃看他切菜。
他今天沒穿襯衫，是寬松的灰色衛衣，袖子在手肘處堆出幾圈褶皺，露出一截勁瘦的手臂。他做事專注認真，即便是切菜也一絲不茍，低垂的眉眼在淡光裏令人覺出一絲莫名的溫柔。
姜醒靜靜看了一會，別開臉。
粥在鍋裏沸騰，姜醒掀開蓋子，拿調羹放進去撥拉兩下，手卻不小心碰到鍋，燙得她“嘶”了一聲。
陳恕被驚到，“燙了？”
他幾乎下意識地擡頭看她，手卻沒停，菜刀劃到左手食指，血立刻湧出。
“沒事。”姜醒剛回答就看到他放下了菜刀，左手冒血。
她一愣，緊接着快步出門，到吧臺抽了紙巾過來捂住他手指。
陳恕怔了下，低頭看到她細白的手指捏着他的手，隔着兩層紙巾，似乎感覺到她手指的溫度。
他後背微微繃緊。
這時聽見姜醒說：“先捂好。”
她松開手，轉身出門上樓，沒一會又下來了，手裏拿着創可貼。她常年在外跑，背包裏備着常用藥，創可貼更是必不可少。
她一言不發地撕開創可貼，陳恕見狀将沾血的紙巾扔進垃圾桶。
姜醒上前幫他貼傷口。
她低着頭，動作輕柔，手法熟練。
陳恕盯着她烏黑發頂略微失神。
她靠得近，他似乎聞到她身上淡淡香氣。
姜醒突然退開一步，“好了。”她擡起頭，松口氣。
陳恕恍了恍神，喉頭動了一下，“謝謝。”
“沒事。”姜醒走到竈臺邊，“這菜我來弄吧。”
“沒關系，我可以的。”他這樣說着，姜醒卻已經拿起菜刀切起來。
“我炒的也還能吃。”姜醒說，“不如你上去看看小西。”
陳恕只好應聲，“那好，我去看看他。”
一刻鐘後，陳恕帶小西下樓了。
姜醒拿碗盛粥，陳恕走過來從小鍋裏取出白水蛋端到廳裏，小西也來幫忙端菜。
一切弄好後，三人坐下吃早飯。
飯後陳恕要洗碗，姜醒上前阻止，“你手先別碰水，我來。”她說話語氣淡淡的，但行動卻幹脆迅速，說話間已經打開水龍頭。
陳恕站在一邊，不知該道謝還是該同她說明這樣小的傷口根本不算什麽。他沉默地看了一會，這時小西在外面喊“陳叔叔”，他只好先出去，後來便沒說上話。
他當天中午就出差了。
孫瑜過來後，姜醒得了閑，上樓趕稿。她在一家旅游周刊開了專欄，就快到，不得不提起興致趕一趕。
周日晚上，孫瑜發來短信，說跟那位何律師定好了時間，讓姜醒周三晚上跟人吃個飯，下面還附上了具體的時間地點。
這是姜醒第一次相親，孫瑜格外重視，當天還帶了套新裙子過來，姜醒不好意思辜負她。臨走前，孫瑜給姜醒何律師的手機號，叫她到了地方聯系對方出來接。
相親地點定在一個商務酒店，在拾宜路，算這一區的新興cbd。對方約了六點半，姜醒早到了幾分鐘，便在樓下站了一會，準備到六點半再給對方打電話。
姜醒站的位置顯眼，且她今天穿的跟平常不同，孫瑜挑的裙子惹眼，把她身材上的優點都襯出來了，腰細腿長，胸算不上豐滿，但也夠了。這個樣子站在外面，來來往往的人再匆忙也會看上一眼。
一個過路男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撞了她一下，她往後退，又擦到身後的人，轉身一看，卻是熟面孔。
陳恕顯然也是剛認出她，兩人都愣了一下。
姜醒先回過神，開口道，“出差回來了？”
“嗯。”他頓了下，說，“在等人？”
“是啊。”
陳恕還要說什麽，前頭已經有人喊，“陳工，怎麽了？”
“沒事。”陳恕極快地回了一句，低頭對姜醒說，“我先進去了。”
“好。”
姜醒打過電話後，何律師很快就出來接她了。
何律師外形跟孫瑜描述得沒有太大出入，個頭高，臉不錯，身材也不錯，西裝革履，很有律政精英的樣子。
兩人打過招呼後，何律師将姜醒上下打量了一遍，露出了笑容：“姜小姐你很美。”
姜醒說：“謝謝。”
兩人進了酒店，點好餐，何律師開始找話題聊天。姜醒話不多，但也一直保持禮貌，對方問一句，她答一句，态度看上去也算真誠。
幾個來回之後，何律師笑了笑，說：“姜小姐，就目前了解的情況而言，我對你基本滿意，但我認為有兩件事我們有必要約定一下。”
姜醒咽下口中紅酒，擡頭看他。
何律師繼續說道：“第一，你知道，我是個律師，習慣凡事分得清楚明白，所以我希望你同意做婚前財産公證，第二，我認為你的工作十分不利于照顧家庭，所以我希望婚後你能放棄工作，至于經濟方面，你完全不必考慮，我可以為你提供衣食無憂的生活，不管怎麽說，不會低于你現有的生活水平。”
說到這裏，見姜醒沒說話，他又說，“如果對這一點你沒有異議，那麽我再問幾個問題，純粹只為加深了解，希望姜小姐如實回答。”
姜醒：“你說說看。”
“第一，請問姜小姐你交過幾任男朋友？”
“一任。”
對方似乎松了口氣，“這麽說姜小姐感情歷史不算複雜，那麽請問姜小姐您跟對方關系到了哪一步？”
姜醒看了他一會，忽然笑笑，“你猜。”
對方一愣，皺眉沉默了一會，試探着問：“親吻？”
姜醒笑出聲，“你真單純。”她說完突然站起身，收起了笑，“何律師，不浪費你時間了，我不是處女，也不會放棄工作，所以我想我們也沒必要再探讨要不要做婚前財産公證了，祝你成功，再見。”
話說完，腳剛邁出一步，過道裏突然沖出個女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前揪住她頭發，一巴掌甩上臉。
劇痛襲來，姜醒腦袋一懵，不及反應，腿遭人猛地一踢，整個人跌倒在地，耳朵裏一堆嘈雜聲響。
有人喊，“打人了打人了。”
有人叫，“幹什麽，你幹什麽！”
腳步聲，驚呼聲，都沖進腦子裏，她聽到女人尖利的嗓音在身邊吼，“不要臉的賤人，臭小三，總算逮到你了，你他媽敢搶我的人，我抽死你！”
有服務生上前勸阻，被那女人一把推遠。
姜醒撐着地面想起來，忽然又被踢了一腳，那女人顯然是練過的，姜醒疼得發暈，那目瞪口呆的何律師終于上前阻止。
姜醒聽到他訓斥，“張笑笑，你這是幹什麽？你瘋了！”
他這一喊，那個叫張笑笑的女人哭喊起來，“何盛明，你這個混蛋，我就知道你他媽玩我，這就是你微信裏那賤婊·子小雲朵吧！我等着你求婚呢，沒想到你這個混蛋居然給我找小三，你他媽以為我不知道吧，你把我當傻子耍，混蛋！”
被罵的何律師惱羞成怒，“你胡說什麽？瘋子！”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這時終于有人帶保安過來了，将那女人拽出去，那位何律師也跟着出去。
姜醒被人扶起來，腿疼得幾乎站不穩。
她裙子被扯壞了，領口破掉，大半片肩背露在外面，旁觀群衆指指點點。
“沒事吧？怎麽樣了？要不要緊？”服務生一直問，卻是一點動作也沒，甚至不知道幫忙遮一下姜醒裸·露的肩。
姜醒扶着桌角，半天動不了。
人群中突然跑過來一個人，姜醒還未擡頭，一件衣服已經将她整個上身裹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