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4 緣起（二）
回到自己的小窩前，我決定去附近的超市買點東西犒勞一下自己。
平日也倒算了，今日我也該為自己慶祝慶祝。
剛進了超市，手機鈴聲就喋喋不休地響起來，不用看就知道我是我媽打的奪命電話。
我不敢不接，便戰戰兢兢地按下通話鍵，老媽的聲音立刻從遙遠的映秀傳了過來。
“明慧啊，這個星期天的相親你沒有忘記吧？？”
我的頭立刻立刻“嗡”了一聲，忙不疊地回答：“沒忘沒忘。”
“明慧啊，不是媽說你，女孩子還是把終生大事放在首位比較好，要知道婚姻可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啊，你已經27歲，整天卻只知道和病人打交道，還有啊，媽媽這次
托人給你介紹的可是財政局王局長的兒子呢，哎你幹什麽，我還沒有說完呢──”
電話似乎被爸搶走了，果然，立刻就聽到了爸爸低沉的溫暖聲音。
“明慧，最近過得怎麽樣？”
“爸，我很好，”我對着電話微微笑了：“我今天拿到急救醫生的合格證書了！”
父親在那邊爽朗地笑了：“我就知道明慧不會叫我失望。”
老媽還在那邊不放棄地說着：“明慧啊，就約在以前的咖啡廳啊，一定要去！”
“啊，媽，我今晚加班，挂了喔！”我趕緊合上手機，把這塊燙手山芋扔進包裏。
總算安靜了，我推着小推車開始采買起來。
我喜愛的大果粒酸奶居然還剩一瓶，看見那貨架上僅剩的一瓶，我立刻飛奔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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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只手，幾乎和我同時觸到那一瓶大果粒酸奶。
我一看，也是一位女生，看樣子年紀只有二十歲出頭。
“拜托你了姐姐，這瓶酸奶能讓給我嗎？我已經跑了好幾個商店了。”她細致的皮膚上滲出了晶瑩的汗珠。
我本來就沒想和她争那瓶酸奶，看她一臉急切就更不想和她争了。
“你拿走吧。”我沖她略笑了一笑。
她立刻松了一口氣，點頭如搗蒜般的向我道謝，拿了酸奶就準備離開。
“葉曉筠，你越發長進了啊！一瓶酸奶讓我等這麽久。”身後帶着微怒的聲音傳來。
那名之前和我争酸奶的女孩看着我身後，如見了閻王一般，霎時面如死灰，身子也微微顫抖起來。
“阮先生，對不起！酸奶已經買好了！”她連忙把酸奶捧到手心裏獻上，那恭敬的架勢，就跟給皇帝獻上貢品般誠惶誠恐。
什麽樣的人竟讓她害怕成這樣？
我好奇地轉頭，對上那一雙狹長的鳳眼，那眼睛正微微眯着看着我，帶着探究和玩味。
那是我與阮骁揚第一次見面，從那以後我常常在想如果那天我沒有再那個時間去那間超市，會不會這一生都不可能與那位高高在上的人有任何的交集？
我也在想，我是不是在那一天，用光了一輩子的運氣，所以，拿到了醫生合格證書，同時，遇見了他。
只是，當時的我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阮骁揚。
我擡眼看着他，綠色T恤配牛仔褲，最普通的穿着，但因為那堪比雕塑的身材和絕美的容貌，顯得不似凡人。
他也不去接那酸奶，只是看着我：“你也要這瓶酸奶？”
他的嗓音也是出奇的好聽，這讓我再一次質疑起上帝的公平性。我也沒有細想，只怕他會再度遷怒在在葉曉筠身上，便連忙搖頭：“你拿去吧。”
“曉筠，謝謝這位小姐。”他朝那女孩示意。
那葉曉筠立刻掏出錢包，從裏面拿出幾張百元大鈔，恭恭敬敬地遞給我。
這就是感謝的方式？！我心中升起一股怒意。
見我沒有反應，她又掏出幾張，和之前的放在一起。
這兩個人，簡直令人不明所以！
原來對他們來說，這世上的所有東西都可以用錢來衡量嗎？
“怎麽？不夠？”他見我沒有接，揚起眉毛，“曉筠！”
這下連那個女孩都詫異了，她又從錢包裏掏出一疊錢，我看了一下，所有的錢加在一起應該是我兩個月的工資。
我的工資在薪水一族中已經算可觀的了，兩個月辛勤的勞動卻被他們這樣輕松地拿了出來，擺在我面前。
“還不夠嗎？”他有些玩味地看着我，狹長的眼睛t裏透出一絲我不明白的意味。
“對，差得遠了。”我張開嘴，慢慢的說着。
“那你要多少？”他靠在旁邊的貨架上，支起下巴問道。
“恐怕我要的，先生你傾盡所有都付不起呢。”我淺笑着說完，不再與他羅嗦，轉身推着小車向收銀臺走去。
“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到底要多少。”他竟不屈不撓地跟在我身後。
我掏出錢包付錢，他卻示意那曉筠幫我付錢。
“不用了，”我擋住她的手，轉頭對他說道：“我不習慣接受無品之人無恥的饋贈。”
***
阮骁揚回到車子上，突然笑了。
剛剛超市那女人也真是有趣，連他都認不出來，也不知道是什麽史前的怪異生物。
“阮先生，酸奶。”葉曉筠默默地把酸奶遞給他。
他握着那杯酸奶，葉曉筠在旁邊默默地，也不敢出聲。
他有時候也覺得這個小助理，和別的助理真是不同，那麽地任勞任怨。
“麻煩送我回家，今天答應老媽回家吃飯的。”他和司機交代了一下，一面在想老媽又不知道打的是什麽主意。
啊。真是累死了。他靠在車上，無力地想着。
飯後，果然不出他所料，老媽鄭重地拿出一個東西，端端正正地放在他面前的茶幾上。
“媽，你又想幹嗎？”
“我只是想要你鄭重地考慮一下自己的未來。”
“考慮未來就是讓我去相親？我是阮骁揚，阮骁揚去相親是多大的笑話？”
“笑話？你現在的人生就是一個笑話！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都幹些什麽，游戲人生是吧？以後有你後悔的日子！”老媽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痛心。
“媽，結婚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總會穩定下來的。”看老媽這個樣子，他的語氣也不由得軟了下來。
“你不要和我模棱兩可的說話，我知道，”老媽頓了一頓，“自從李婧走後，你就一直是這個鬼樣子。”
“不是這樣的，你幹嘛扯到她身上？”
“如果你要證明不是這樣的，你就好好地給我找一個好姑娘給我看看！”老媽撂下話走了。
真煩啊！他使勁地揪了自己的頭發好幾把。
電視還在孤零零地播放着，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父母現在已經統一戰線不理他了，他只有一個人在這客廳裏面，和電視機大眼瞪小眼。
“錦安成為全國首個實施直升飛機醫療制度的城市已經有一年的時間，這一年間在危難時刻成功救治了一千餘名的病患，得到全國範圍內的廣泛高度關注，那麽這麽一個出色的精英團隊到底有一些什麽樣的醫生組成，下面本臺将深入錦安醫大附屬醫院急救科室，帶您深入了解一下急救醫生的人生。”
什麽無聊的節目，阮骁揚心中不耐煩，正準備關上電視，鏡頭卻出現了一個身影，讓他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顧醫生，據我所知，你是急救科室唯一的女性，也就是全國第一個也是目前的唯一一個女急救醫，對于這點，您自己有什麽看法，女急救醫生的工作是不是特別辛苦？”
“急救就是急救，大的工作量是衆所周知的，在這點上，女性和男性沒有什麽不同。”
阮骁揚笑了起來，這個女人，和在超市見面的時候一模一樣，采訪的時候都這麽臭臉的。
有一個男人熱絡地接過話，“我是急救科室的袁小川，對于急救工作，什麽都可以問我的。”
然而這期的焦點似乎放在這個全國目前唯一的女急救醫身上，鏡頭一直牢牢地對着她。
她在和護士交代着什麽，又和同事交流着患者病情，她的胸牌上有一行小小的字：錦安醫大附屬醫院急救科室 顧明慧
呵。她的名字叫做顧明慧。
她去病房巡房了，攝制組也想跟進，她彬彬有禮的攔下來。
“抱歉，ICU是重症監護病房，不能随便進入。”
聰明的女記者忙把話筒抵到她的嘴邊，一邊說道，“我只想問幾個問題，不會超過5分鐘。”
“那麽請問。”
“有沒有累到崩潰大哭的時候？”
“相信任何工作都有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她只淡淡地笑。
“是否人際關系減少到不能再減少，生活乏味至極？”
“是。但是沒工夫乏味，因為真的太忙了。”她還是笑。
“這種工作，連吃飯睡覺都是奢侈，終身大事是不是渺茫？”
她的臉色微微變了一變，還是笑道：“我應該會和工作結婚。”
“父母不會催你結婚嗎？”
“會，但是也沒有辦法。”
她是真的很忙，訪問還不到五分鐘，立即有工作到訪。
“醫療直升飛機即将起飛，醫療直升飛機即将起飛！”
“你看，我的工作就是這樣，我得走了。”她朝記者說完，已經快步奔向電梯。
鏡頭一直跟着她的腳步，一直到她背着急救箱進入直升飛機，飛機在瞬間就已經飛入藍天，而她，又将拯救一個生命。
這個節目做得相當好，只是播放時間很遲，估計沒有什麽人會看到她那短短出現在電視上幾分鐘的臉龐。
然而他注意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