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準兵變(中)
特格雷塞塔的林蔭道前,白楊樹在鉛灰色的冬雲下,只剩下淡青色的枝幹在瑟瑟着阿狄安娜将手優雅地搭在卡拉比斯的肩膀上,而後輕巧地一躍,登上了四頭公牛拉的裝飾華美的車子,後面也是相同的一輛,載着奈薩與她的侍女波蒂前來道別的是路庫拉斯與克勞狄,略略寒暄後,前往冬營的隊伍出發了夾在車輛兩側步行的是三聯隊的兵士,他們個個臉帶喜色,光着腦袋,肩膀上扛着無花果樹幹,上面系着他們的頭盔水壺與錢袋,至于樹幹是從特格雷塞塔城郊的聖域裏砍伐下來的,現在那裏還在冒着縱火燃燒的黑煙呢烏泰瑞斯與海布裏達,兩個百夫長肩并肩,舉着手杖走在最前面,後面跟着坐着騾車的軍事護民官阿庇斯冬營了,終于能回到了家,即使是臨時的家“金槍魚是派你來監視哥的,對不對?”
“永遠低階的海布裏達,你不用把自己想的如此重要,我是受命來監護第三聯隊的,它現在肩負着護送本都王室女眷的重大使命,由不得你個問題分子獨斷”
“嘿,這不是哥奮戰後,奪來的那個靛青蠻子的劍嗎?怎麽歸你所有了”這時,海布裏達突然發現烏泰瑞斯腰上別着的,是把華麗的凱爾特長劍,并回憶起它的身份,便喊到,“如果哥沒記錯,那晚上你一直在索菲尼的山頂上吹風納涼的吧!”
就在烏泰瑞斯準備争吵時,這時後面的阿庇斯舉手,“先生們,我的職責就是去西裏西亞的駐屯地,辦理一些交割事宜”
“西裏西亞,還要去錫諾普海港送這兩個娘們上船,然後才能去比提尼亞,多麽繁瑣的路程金槍魚路庫拉斯,我知道他恨哥”海布裏達不斷地抱怨道,然後他回頭看了下,與阿狄安娜車駕寸步不離的那三名來自博斯普魯斯國的神秘使者,他們依然蒙着嚴實的鬥篷,騎在馬上,只露出一支覆蓋在腕甲下的手,橋缰繩,高度戒備的姿态,這讓他感到極度的惱恨,仿佛預示着這段路程不會那麽輕松愉快,不由得加了句,“這該死的任務……”
隊伍慢慢地在筆直的街道上移動着,距離特格雷塞塔越來越遠,目送他們離開後,路庫拉斯便轉身撥馬離去了,旁邊的克勞狄則笑着,還在那裏杵着一會兒後,幾聲唿哨,道路邊的林地裏,閃出一小支人馬,打首的披頭散發的巨漢騎着馬,背負着一把同樣華美的劍,臉色塗着可怕的靛青染料,他對克勞狄點點頭克勞狄很有風度地笑着,而後向車隊與第三聯隊遠去的背影,對那巨漢輕輕做了個“請”的姿勢前往比提尼亞的路程裏,隊伍變得越來越不愉快,時而是烏泰瑞斯與海布裏達争吵,時而是阿狄安娜與奈薩,時而是阿狄安娜和海布裏達,時而是……這足以讓阿庇斯感到不滿和惱怒,他只想快點抵達西裏西亞,快點脫離這個隊伍今夜,隊伍決定在一處荒原裏宿營過夜,因為四周都找不到足以容身的屋舍,但海布裏達又和阿狄安娜發生了劇烈的争執,阿狄安娜用希臘語罵所有的羅馬兵士都是蠻子,他們在路途裏随意地用無花果樹幹挑開車駕的帷幕,肆意窺探着自己的容貌,言語充滿了猥亵下流“聽着,你們希臘人才是下流種子!”海布裏達用拉丁土腔回敬道,“我們都知道的,你們希臘的雕像全是赤身裸體的,是羅馬人把這些雕像一件件披上了衣服!”
旁邊的卡拉比斯差點笑出聲來
最後,氣憤的阿狄安娜宣布,她的車駕在夜晚要和羅馬的聯隊宿營地保持距離“請原諒我侄女的粗魯,她一直就是這麽頑劣不堪的孩子”奈薩柔媚地對阿庇斯和烏泰瑞斯解釋着,并保證她絕不離開聯隊半步,不會為任何人帶來任何麻煩“我們走,卡拉比斯”
“請允許我僭越,就安全角度,我認為還是和三聯隊同宿一處比較明智”卡拉比斯進言道但阿狄安娜根本不理會他,無奈的卡拉比斯只得選擇了處另外的宿營地,距離三聯隊營地兩個弗盧是片幽深的山林,帶着清澈的泉水升起火後,那三名使者也跟來了,依舊一動不動,衛護着阿狄安娜的車駕,而與海布裏達争吵後的阿狄安娜,就把自己關在車駕裏,拒絕了卡拉比斯要她用晚餐的請求半空的淡黃色的月亮,這時從雲層裏移步而出,給大地投下了層朦胧的影子,月亮的身形比特格雷塞塔決戰時相比,“豐滿”了不少,看來又要到月中的時刻了卡拉比斯胡亂想着些不着邊際的東西,提着陶罐,前去一處溪水前去汲水溪流裏的水,很清澈,還沾染着一些冰霜,在月光下清楚地反射着絲絲銀色,周圍傳來的,只是風扇動樹枝的索索聲就在陶罐放下,掀起浪花,再提起,水面慢慢收斂時,卡拉比斯赫然看到,從水中的漸漸聚攏的倒影裏,印出那個馬爾察使者的頭領,中等個子,正站在他的身後,渾身因為鬥篷遮蓋,隐沒在夜色裏,只露出銀色的猙獰面甲,盯着自己卡拉比斯心裏一緊,差點墜到水裏去,但那使者頭領的手腕随後按住了他的肩膀,卡拉比斯企圖掙紮,但那使者力大無窮,他的肩膀就像被鐵鉗鉗住般,絲毫動彈不得這時,卡拉比斯覺得,那使者頭領似乎不關心他,而是更關心溪流的情況,最後卡拉比斯也看出來了:溪流的水面在震動!雖然頻率很輕微,但确實在震動突然,一聲響動從空氣裏急速傳來,那頭領猛地将卡拉比斯往地上一扔,腳踏在了他的腦袋上,鬥篷一閃,從背後抽出一面小小的“提佛式”的盾牌(挖空成8字形的古邁錫尼盾牌),擋下了那個響動——一支從叢林暗處射來的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