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永遠低階的海布裏達(上)
“偉大的馬其頓将記取此次恥辱,菲利普王的奔逃猶如林間的母鹿”——史克圖薩會戰後,阿爾西烏斯嘲笑慘敗的馬其頓國王菲利普的詩歌——————————————————————————————
接下來休整的幾天裏,李必達聽到百夫長海布裏達嘴裏說的最多的話,就是冬營所謂的冬營,就是軍團取消所有的作戰計劃,在即将到來的寒冬,撤回相對溫暖的比提尼亞屯紮,兵士們可以在當地屯地自由活動,緩解下征戰的情緒:賭博飲酒嫖娼,向随軍販子出售戰利品包括奴隸,甚至找個當地的婆娘組建個“露水家庭”
這在當時毫不稀奇,羅馬軍隊到達某處,意大利的販子妓女包稅人和投機者就會像蒼蠅般自各地蜂擁而至,他們在軍營附近迅速形成個名叫“維蘇亞”的臨時市鎮,酒吧賭場出租樓妓院一應俱全,後世很多歐亞的名城,不少都是從這個“維蘇亞”起步的李必達被海布裏達直接起個名字叫“卡拉比斯”,因為他是在卡拉比被發現的;至于阿狄安娜,海布裏達暫時沒殺她,當然也不知道她真實的身份,而是稱呼她為“卡拉比娅”,并且還在猶豫是否将這個異國的小美女高價出售個羅馬的某個闊佬,會不會顯得自己更理性些至于被“卡拉比娅”斬成重傷的巴蒂塔斯,還躺在榻上神志不清呢,那個“娘炮”被海布裏達派去照顧這位爺其實,李必達這時已經知道了“娘炮”的真實身份,一名猶太奴隸,來自加利利,名叫德米特留斯,眼神很像《合鋼琴師》的男主角,和人說話總要先自诩一番“我是受過教育的,在小亞的希臘富翁別墅裏擔任他們子弟的家庭教師”之類的話語,李必達得知他是在一年前戰亂裏被海布裏達的百人隊俘獲的,海布裏達也認為他是個有文化的,準備在冬營其間,把他以一千塞斯退斯的價錢賣掉因為海布裏達在比提尼亞的港口的人販子那兒,存了二十個奴隸,都是他發的“戰争財”,他經常說一旦冬營了,就把李必達德米特留斯和阿狄安娜等新俘獲的,新舊一起統統賣掉,這樣他能賺到兩萬塞斯退斯,退役後就能和老婆在羅馬郊區擁有一處不小的房産,或者跑到西班牙阿非利加的某個新興城鎮,買下一套三層公寓樓,二三樓出租給房客,一樓出租給商人當賣場李必達不知道自己在海布裏達的眼裏,能值幾百塞斯退斯?反正他現在的“職業”,只是個“宿營奴隸”,幹的是體力活,切草料,喂騾子,收集食材,掌管營帳雜物,總比上大學時的暑期實踐,要“腳踏實地”多了阿狄安娜一直不用正眼瞧李必達,連寒暄都沒有,她不肯做活,只是裹着鬥篷(是李必達讓給她的),坐在營帳前的石頭上,用她高貴憂郁的眼神望着遠方的天際卡拉比行宮陷落後,被殺或自殺的人占絕大部分,活下來當奴隸的寥寥無幾,不知何本,但這樣也有好處,那就是阿狄安娜的身份無人說破即便如此,李必達卻在暗中摸清楚第七軍團的關節,他消能遇到司令官級別的大人物,然後再将阿狄安娜送出去,那樣這王女的貞潔和名譽都會有個較好的畢,而若被海布裏達這樣的人知道,後果絕對是不堪的不過因為時間太倉促了,李必達也只是從兵士和奴隸那裏渺渺地了解了下:第七軍團是羅馬共和國在小亞的三個軍團之一,司令官為色克底流斯;其他的番號為八和十一,前者正在西裏西亞處于待命狀态,後者則由東方統帥路庫拉斯親自帶領,正在往卡拉比趕來至于李必達所處的,第六大隊第三聯隊,他也稍微了解了下,軍團的聯隊其實是由兩個百人隊聯合而成,而後三個聯隊再組成一個大隊,十個大隊組成一個軍團兩個百人隊,按理說是由兩個百夫長指揮,但為了集權,也分為了一個資深與一個低階,不過二者的地位并不像字面含義,是由服役年齡來确立的比如烏泰瑞斯出身貴族,雖然年齡比海布裏達小許多,但依然是資深百夫長,兼任軍事護民官,當然他不過将此看作是仕途高升的初級跳板罷了,名族出身,家産豐厚,深得統帥青眼,相信過不了多久就可以擔任某行省的度支官,步步高升但海布裏達,他在聯隊裏有個綽號,叫“永遠低階”的,因為他雖然作戰勇猛,但劫掠成性,為此屢次違抗軍令,所以一直在第六大隊的低階百夫長職位上原地踏步了七年(羅馬軍團的百夫長,首先都在第十大隊履新,最後的最高歸宿是第一大隊首席資深百夫長)
但烏泰瑞斯因為是軍事護民官,在色克底流斯那裏擔任參謀的時間較長,說到第三聯隊的實際指揮者,還是海布裏達所以,李必達選擇了不動聲色幾日後,他披着個爛皮襖,在卡拉比郊外的一處長滿秋草的山坡替聯隊放牧騾子和山羊,他很驚訝這些在他穿越前根本不會去觸及的工作,經過短暫的适應期後,居然幹得有聲有色,正如古希臘荷西俄德的詩歌:“耕種季節一到,你必與奴仆一起下田,不分晴雨,勿論早晚”這是宙斯或上帝強加在人類頭上永恒的苦役,深藏在一代代人基因裏的東西,現在在李必達的身體中覺醒了而已你問李必達為什麽不逃跑?沒有用的,因為第二天,他就被刺上了七軍團奴隸特有的紋身,一排彎曲的葡萄藤刺青,只要帶着這玩意兒,走到哪裏都是囚籠,這種在二千年後青年男女覺得很酷的東西,卻讓李必達喪失了自由與權利日落時分,一隊巡哨的兵士騎着馬匹,神色緊張地疾馳而過,進入了軍門裏喊叫着,“請通告我方所有的弟兄,統帥路庫拉斯,與十一軍團,已經莅臨卡拉比了!”
整個七軍團的營地噪雜起來
大約四十分鐘後,李必達剛準備拉騾子回去,山坡上揚起了軍號的音樂聲,一陣準備夜宿的鳥兒被驚起盤旋,山道和樹林擋住了李必達的視線,他只看到了(他之前的眼鏡其實是平光眼鏡)一只金色閃閃的老鷹,掠過一處處樹冠,最後出現在他的視界裏那是羅馬軍團的鷹旗,被一名披着熊皮鬥篷的旗手擎着,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面,旗幟頂端的振翅的金鷹,一副傲然睥睨的姿态旗手後面跟着一隊吹奏的軍號手,然後便是一名騎着白馬,披着紅色披風的将軍,周圍簇擁着手舉“法西斯”束棒斧頭的扈從這個将軍大概便是路庫拉斯了路庫拉斯慢慢過去後,後面十一軍團的官兵,以百人隊為單位,列成縱隊行軍的隊形,合着軍號笛子的節奏,踏步走着,百夫長的葡萄手杖上,刻着軍團的番號“Ⅺ”,宛如一道卧在山崗上游行的巨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