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時染從沒有夢到過岑衍, 從四年前決定離開的那一刻起, 她就告訴自己不會再對岑衍有任何不該有的心思和念想。
但在漓島那晚,姜婳說,她曾在夢中叫過四哥, 還掉了眼淚。
而現在……
她做夢了,第一次有意識地清晰地夢到了岑衍。
夢中她還是十九歲那個無憂無慮,愛岑衍愛得轟動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的時染,七夕那天她去他公司找他, 死纏爛打要讓他陪她吃晚餐。
可他太忙,她只能窩在沙發裏玩手機或是看雜志打發時間等他, 等着等着便睡着了, 睡眼迷蒙醒來時看到的便是那張心心念念的臉。
她脫口而出一聲四哥。
而他, 正拿着他的西裝準備蓋在她身上。
他的神色是一貫的寡淡從來都讓人猜不透,可那一刻, 時染心跳忽然就漏了拍, 心生悸動,咬了下唇, 她飛快起身在他臉上親了下。
她還得意傲嬌地對他說:“四哥, 親了你,我就會對你負責的哦。”
實則心跳得極為狂亂, 臉上溫度也悄然升高。
而此時此刻……
夜間寒風吹過, 腦中混沌散去, 時染終是夢醒, 思緒和清明回歸, 不屬于自己的溫度也清晰感知,男人俊漠的臉亦在眼前放大。
極近的距離,足以催生暧昧。
睨了眼他的手,時染彎唇淺笑:“抱歉,睡相不太好,謝謝岑四哥了。”
言外之意,她已經醒了,不會再摔倒,可以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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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跳躍,照亮着她恍人心神的側臉,同時倒映在岑衍深眸裏。
“叫我什麽?”他淡淡地問,像是只是随口一問而已,只是雙眸始終不動聲色地盯着她。
一縷秀發落了下來,貼在肌膚上有點兒癢。
時染神色自若地捋了捋別到耳後,聞言眼皮随意撩起,露出澄澈雙眸,漫不經心的嗓音幹淨極了:“哦,四哥啊,叫錯人了。”
叫錯人了。
她說得淡靜,完全沒有心虛亦或是慌亂的表現。
是真的。
“嗯。”岑衍應道,嗓音很輕。
沒有再看她,他轉過身面對火光。
話題被兩人就此輕描淡寫帶過。
既如此,時染自不會再重新提及,甩掉那個不該出現的夢,看了眼時間,離她閉眼過了兩個小時,差不多就是她往日勉強入眠又醒來的時間。
想了想,她提議:“岑四哥,我不是很困,換你睡會兒吧,每兩小時我們換一次,這樣能保證有休息時間恢複體力,不拖累彼此,你覺得呢?”
再睡她也不會再睡着,而她不想讓除姜婳之外的人知道她的嚴重失眠,只能如此,所以她故意加了那句不拖累彼此。
岑衍背對着她。
背脊一貫的挺拔,薄唇緊抿成了直線,眼眸像是蘸了墨汁般暗得可怕。
“好。”他沉聲回應,沒有拒絕。
岑衍閉上了眼,但他沒有睡着。
多年的習慣使然,哪怕是睡眠狀态他的警覺性也極高,何況他不放心時染,同意換着睡不過是想讓她心裏能舒服些,等兩小時一到,他便“主動”醒來換她。
時染試圖努力讓自己再入眠,然而始終無法做到,又不想被發現,所以也只能假寐,到點再換岑衍。
她自以為掩飾得很好。
卻不知,卻是她自己再一次“主動”送上了破綻。
岑衍發現了,她的睡眠有問題。
除了第一次是真的睡着,之後的兩次她都是假裝,本以為是因為排斥他的原因,可隐約間他想到了在漓島那次她短暫的睡眠情況。
火光幽幽,周遭寂靜。
岑衍半垂着眸不動聲色地看着時染,克制隐忍地看了很久。
天剛亮時兩人便決定早早起身行動。
将樹枝徹底熄滅,拿上補給包,兩人先去了昨晚發現的小溪邊簡單洗漱。
水很涼,打在臉上讓人格外的清醒。
洗完,時染眼前多了一瓶礦泉水,是補給包裏的,昨晚誰也沒動。
“喝點水。”替她擰開蓋子,岑衍不由分說遞到她手中。
時染沒有拒絕,她确實有些渴了。
喝了兩口,意識到什麽,她無聲地遞到男人面前。
但岑衍沒要。
“不用,不渴,”言簡意赅地說了句,将記在腦中的簡單地圖收起,他辨別了下方向,伸手指向某處,“我們往那走。”
“嗯。”時染低低應了聲,見他不要便沒有強求。
蓋上瓶蓋,她擡腳。
不料站着的那塊石頭太滑,一時沒注意,她的身體直直朝前摔去。
“啊……”
眼看着就要……
一只遒勁有力的手臂及時地牢牢将她摟住。
她直接撞進了男人胸膛裏。
柔軟撞上堅硬,掌心下是強而有力的心跳,鼻息間則是熟悉的男性清冽氣息萦繞,他的呼吸炙熱,灑在她頭頂。
親密無間。
久違的親密,親密的……讓岑衍不願放手,希望時間能慢些,或是停在這裏。
但不行。
至少現在根本不行。
心底深處那股渴望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燒,克制了又克制,最終,岑衍還是将她松開,用波瀾不驚的語調淡淡地說:“沒事了,小心些。”
松開,溫暖不再。
時染站穩,唇角牽出笑:“謝謝岑四哥。”
一來一往對話淡淡,仿佛對彼此而言只不過是他順手幫了把,而她真心地道謝。
僅此而已。
唯一不同的是,似乎沒有了虛情假意和假裝。
“走吧。”
“好。”
岑衍特意等她先走,直到她到了完全安全地帶才邁開長腿走至她身旁。
哪怕沒有特意注意,但時染也漸漸發現,他對野外生存似乎很有經驗,無論是昨晚的身手敏捷,還是今天能及時找到且分辨出能吃的野果,亦或是其他。
就好像……曾經接受過相關訓練。
但這樣的念頭也不過轉瞬即逝便被時染抛到了耳後,一來她不會記住和他的相關,二來他們時間緊迫容不得她想一丁點兒其他。
何況,他們開始了和“敵人”的相遇。
首先遇到的是一對似在争吵的男女搭檔,粗粗掃了眼,時染計上心頭,下意識看了身旁男人一眼,就見他朝自己點了點頭。
于是,她先出去,假裝偶遇和兩人說話詢問女生發生了什麽,而後岑衍趁其不備從背後出現抓住男生的手按下他的手表按鈕。
等女生發現已是來不及,因為時染也趁機将她手抓住按下了按鈕。
輕松“幹掉”。
兩人是一對很可愛的雙胞胎姐弟,男生微紅着臉看了時染好幾眼,小聲說:“你耍詐……”
時染被他的模樣逗樂,眨眨眼,故作得意狡黠地笑:“對啊,兵不厭詐哦。”
男生的臉更紅了。
雙胞胎姐姐瞧見,一點也不客氣地哈哈大笑嘲笑自己的蠢萌弟弟,不想眼角餘光卻在這時瞥見岑衍難看漠然的臉色,是看着她弟弟的。
但更明顯,是對時染的。
那眼神……
浸.淫小說多年,她一眼就瞧明白了那分明是強烈占有欲在作祟。
原來是見不得喜歡的姑娘對其他男人笑,吃醋嫉妒呢。
啧。
愛情呀,真叫人傷神喲。
之後時染和岑衍陸陸續續又遇見了其他好幾個敵人,有輕而易舉就能幹掉的,也有得費一番功夫的,但不論是哪一種,兩人似乎都合作默契。
不用言說的默契。
但時染始終都不曾放在心上,更沒有在意。
到下午時分,兩人終于又找到了一個補給包,食物和水都充足,其他必需品也都有,只是只有一個單人帳篷和兩個睡袋。
岑衍默不作聲地其中一個睡袋拿出來放在了最開始的補給包裏,意思很明确,她睡帳篷,他晚上就睡在外面,不用和昨晚一樣換。
沒有說一個字,但他神色和動作無一不是不容置喙的強勢。
時染沒有拒絕。
只是兩人誰也沒有想到的是,今晚的溫度會創新低,時染睡在睡袋裏又有帳篷擋着,帳篷外還有燃燒的樹枝自是感覺不到。
雖然這個野外生存明面上時間是三天,但實際上他們進山林時就算第一天,所以等于真正的截止時間是在第三天下午結束前。
所以第三天天才微微亮時,時染和岑衍便抓緊時間上路了。
皇天不負有心人,在解決了好幾個實力強勁的敵人後,兩人終于找到了代表勝利的旗幟。
好巧不巧,時染又遇到了梅桐桐。
梅桐桐沒想到旗幟竟然會被時染拿到,她明明按下了時染的手表按鈕讓她出局的,怎麽會呢?
“你作弊!你才不是贏家,明明退出了,你沒資格拿,把旗給我!”她恨恨地脫口而出。
時染已經很久沒有生氣過了。
然而此時此刻,她卻是被梅桐桐氣笑了。
唇畔随意地掀起幾分淺薄弧度,涼漠笑意溢出,她看着氣急敗壞的梅桐桐,輕慢倨傲地開腔:“我參加這個挑戰,你說我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只是玩玩要我趁早回家,我憑能力找到旗幟,你又說我作弊沒資格,你挺難伺候啊。”
她連梅桐桐的名字都不願叫。
梅桐桐聽出她話裏的嘲弄,頓時面紅耳赤。
“你……”
時染晃了晃手裏的旗,眼皮懶懶掀起瞧着梅桐桐:“想要啊?值五萬呢。”
梅桐桐氣得臉色沉了下去。
“給我!我比你需要!”她沒好氣地喊道。
時染冷豔地勾了勾唇,像是随意聊天一般慢慢地說:“其實我這個人吧,就是你說的,嬌滴滴的什麽也不會的高高在上大小姐,也看不上這獎金,可是呢……”
她頓了頓,視線悄然掃過某處,最後在梅桐桐似乎更憤怒的情況下輕笑出了聲:“還有一點,我想告訴你。”
“什麽?”被她的笑驚豔住,梅桐桐不由自主脫口而出,但說完便後悔了。
于是,她的臉色更難看了。
時染瞧見,漫不經心悠悠道:“就是我這人,心眼小啊,報複心還很重的,惹了我的人多半都要被我收拾,說起來我很久沒收拾過人了。”
被她的氣場吓住,梅桐桐有些慌了,但她還是強撐着。
視線掃過岑衍,靈光一動,她急急喊道:“你……你聽到了吧?她這人不安好心,太欺負人了,你和她搭檔最後什麽也得不到的,不如……”
“欺負了人自然要付出代價。”岑衍極為淡漠地說。
梅桐桐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你……你們想幹什麽?!”她驚慌失措,下意識往後退。
時染漫不經心地睨着她,吐詞清晰:“不想幹什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你推我下去,那就讓你也呆在洞底感受感受。”
對上她涼漫的眼神,梅桐桐竟是身體僵住動不了。
時染走到了之前就發現的俱樂部在旗幟下準備的最後一個洞,拿掉上面的遮擋物,她哼笑:“自己跳下去,還是我推你下去,嗯?”
梅桐桐臉徹底白了,毫無血色,她費了力氣轉身想跑,不曾想一轉身,岑衍攔在身後。
她瞳孔重重一縮。
“我……”
“我呆了多久你就呆多久,很公平,”時染睨她,“但你若再廢話一句惹到我,一句加一小時,呆到天黑。”
梅桐桐最終在洞底呆了三個多小時才被俱樂部的人“抱歉”地救出,最後她是哭着離開的。
時染和岑衍組成的搭檔成了第一名贏家。
但五萬獎金時染沒要,只要了成為俱樂部終身免費會員的獎勵,她在俱樂部的官網上看過,對他們俱樂部的極限項目很感興趣。
宋然作為俱樂部的門面擔當和發言人,肩負和時染交流的責任,辦妥了她的會員身份後,又按流程帶她去醫院檢查了下身體。
時染本想拒絕,但宋然不讓,說是參加野外生存的人他們都會安排一次簡單檢查身體,看看在山林裏有沒有受什麽傷以示負責。
最終時染還是去了。
好在檢查出來什麽問題也沒有,和俱樂部的工作人員說了聲後她便打算回江城。
餘光瞥見那件她忘了還的男人外套,沒有多想,她拜托工作人員幫她轉交,沒曾想工作人員臨時來了電話,于是指了指某個方向告訴她岑衍在那後便跑到了一邊。
時染只得自己歸還。
照着指示,她找到岑衍在的房間正要敲門,卻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