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晚的漓島溫度較低, 海風拂過更是帶來明顯的冰涼感覺,吹在人的肌膚上感覺更甚,同時見縫插針侵入毛細孔中,像是要蔓延到每個角落。
時染心中顫栗, 很涼, 尤其是被抓着的地方。
那種感覺, 就像是有一條毒舌悄無聲息地纏上她,冷冰冰地朝着她吐信子。
四周似乎更黑了。
空氣中, 那股血腥味好似越來越強烈,濃重得讓時染承受不住想吐。
只是短短幾秒,她臉色發白,呼吸愈發困難,整個人仿佛陷入了魔怔中走不出來, 唯有僅剩的一絲清明在不停地告訴她別怕。
大腦混亂, 嗡嗡作響, 倏地,她咬緊牙關, 像是遵循本能般費盡全力擡腳就要反擊。
“是我。”
極其低沉的嗓音。
很輕。
下一秒, 眼前落下陰影。
夜色迷蒙。
男人垂着眸望着自己,臉廓線條堅毅完美, 那張俊漠的臉在朦胧月色籠罩下, 更顯得清隽疏離, 而那雙眼眸仿佛被灑了濃墨, 漆黑得不透光。
光影交錯, 隐約中他的身影似乎透着兩個字——
深情。
“時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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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發沉啞的聲音終是将時染從魔怔中拉出,她逐漸清醒。
“你看你看,早跟你說了少喝點就酒啊就是不聽,現在摔倒磕破膝蓋流血了吧!活該!再次你再這樣我不會再管你了!混蛋!”
“寶寶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不要生氣好不好?寶寶,膝蓋很疼的,你生氣我心裏會更疼,寶寶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嬌嗔責怪和溫柔哄的對話忽然由遠及近,将原本寂靜到詭異滲人的氣氛打破,像是注入了鮮活生命和活力,至少不再那麽涼意徹骨。
是一對情侶。
女生被哄得差不多了,但還想多說兩句給男朋友點兒教訓,沒曾想冷不丁地一瞥,發現路邊站了兩個人,頓時吓了一跳,差點叫出聲。
但注意到那個身姿颀長挺拔的男人……
英俊得奪目。
“好帥呀。”她眨眨眼低呼。
男朋友順着視線看了眼,一看那氣質和氣場便知不是普通人,頓時吃醋:“當着我的面看其他男人,誇別人長得帥,寶寶,你當我死了嗎?”
女生咯咯地笑了起來,“呀”了一聲,很是傲嬌調皮地朝男朋友吐舌頭:“是呀是呀,比你帥呀,不過我就是只愛你啊,十六歲喜歡,現在二十六歲也還是愛你啊,永遠愛你。”
嗓音嬌俏,滿滿都是叫人羨豔的甜蜜。
而随着兩人的漸行漸遠,好不容易溫和的氣氛再度回歸冰點。
【四哥,我喜歡你……不對,是愛,我愛你呀,很愛,會一直愛。我每天都想見到你,想和你在一塊兒,想在你身邊,對你的愛只會多不少,做我男朋友,要不要?】
記憶深處,是她摟着他的脖子嬌俏軟糯地撒嬌蠱惑畫面。
那天,是七夕。
但後來……
眸中倒映她的模樣,岑衍情不自禁伸手。
“原來是岑四哥。”
除了淡漠再無其他情緒起伏的嗓音響起。
手微僵,離她的臉蛋很近。
她仰着臉,眼神倨傲涼薄地和他對視,唇畔微不可查地上挑着,溢出輕慢嘲弄。
淺笑冷豔刺骨。
岑衍目光愈發幽暗。
時染卻是收回了視線不再看他一眼,低下頭,勾着唇,她漫不經心地伸手一根根掰開他抓着她手腕的手,從他的禁锢中脫離準備離開。
然而下一秒卻是腳下一空。
她被他抱了起來。
猝不及防。
條件反射般的,時染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以防掉下來。
遒勁有力的臂膀緊貼着她的肌膚,似灼熱滾燙,清冽氣息籠罩而下,強勢地密不透風将她包圍。
距離近在咫尺。
而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不曾移開。
四目相對。
時染挽了挽唇,輕描淡寫溫溫涼涼地諷刺:“男女有別呢,岑四哥,挺沒意思的,別這麽惹人厭煩啊,放我下來,好不好?”
岑衍靜靜地看她。
“厭煩我?”他淡淡地問,眉目間的情緒沒有絲毫變化,只是嗓音在暗色下悄然沉了幾許。
時染恍若不覺。
“是啊,”嗓音慵懶,容顏更顯妩媚妖冶,她望着他漫不經心地說,字字傷人,“不僅厭煩,還挺惡心人的,看到岑四哥心情就受影響。”
雙手松開不再摟着他的脖子,不管是否會摔下來,她直接掙脫。
岑衍薄唇緊抿。
“要我走?”他問。
時染淺笑:“顯而易見的事。”
岑衍半垂着眸盯着她,她的神情不是作假。
“好。”
他松手。
動作輕柔将她放下,他轉身真的離開。
腳尖落地,時染終是得到自由。
她沒有看他,而是和他保持相反的方向往前走,只是,她忘了先前崴的腳,站着的時候沒有感覺,此刻才一動,鑽心疼痛蔓延。
時染煙眉一下蹙了起來。
她閉了閉眼,想等這股痛感消失,不想阖眼的瞬間,周遭一下變得極其幽暗,不知什麽時候暫時消失的不堪情緒再度湧出。
視覺不過短暫缺失,聽覺和嗅覺便變得異常敏銳。
海風,血腥味……
突然間,像是有只無形的手猛地攥住了她,詭異地笑着,似乎要将她重新拽入深淵魔怔中。
身體漸漸緊繃,冷汗悄然在額頭上冒出。
時染努力想要睜開眼,想從魔怔中清醒,然而,她卻是無法控制。
她睜不開。
那只手,更用力了。
陰暗森寒感覺将她包圍,呼吸漸漸紊亂,時染身體猛地顫了下。
而下一瞬……
寒意消失,溫暖取而代之。
再熟悉不過的男性氣息籠罩而下,掌心貼上肌膚,她感覺到了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似乎是在告訴她,剛剛的一切不過是幻覺,是噩夢而已,不用怕。
而恍惚間,她似乎聽到了一聲不甚明顯的嘆息。
眼睛,睜開了。
男人深不可測的黑眸裏,倒映着臉色微白的自己。
她的身上很涼,一雙美目就那麽睜着直直地看着他,沒有嘲弄沒有冷漠,什麽也沒有,再澄澈幹淨不過,可睜開的剎那,他分明在其中捕捉到了一閃而逝的排斥和厭惡。
岑衍喉結倏地就滾了下。
俊臉平靜,最終,他什麽也沒說,長腿邁開抱着她離開。
兩人身影重疊在一塊兒。
看似親密無間。
海風仍在吹拂,無人說話,最清晰的莫過于海浪聲。
沒走一會兒,璀璨燈光重新出現在視線中。
岑衍抱着懷中格外安靜的時染直接進了酒店電梯,進入的同時,恰好有兩個女生走到酒店門口。
“我是不是看錯啦?剛剛那個身影怎麽那麽像我們岑總?他不會也來了吧?可沒聽說啊。”其中短發女生一臉懵地望着電梯方向。
旁邊人擺擺手:“肯定是你看錯了,絕不可能是岑總,別說他不可能會出現在任何一個部門的團結活動裏,抱着一個女人更不可能,你難道不知道岑總是異性絕緣體,身邊就沒出現過女人?”
她頓了頓:“再說,岑總一直都是穿襯衫西裝的,哪會穿得這麽休閑?”
“好像也是哦,”短發女生點點頭,忽然想到什麽,臉上一下泛起了可疑紅暈,“哎,知不知道全公司的女性最想做什麽?”
“解開他的襯衫紐扣,把他的西裝褲……然後睡他,撕破她禁欲的一面!”
兩人克制着興奮不約而同地說。
當溫熱指尖碰上肌膚,像是最敏感的神經被拉扯,雙眸逐漸恢複焦距,時染終是徹底清醒。
觸目所及,她的左腳被男人握在掌心中搭在他的腿上。
單膝跪地的姿勢,半垂着眸,似乎可以彙聚成兩個字——
虔誠。
甚至于,還給了人一種下一秒便會吻上她腳背的幻覺。
和指尖不同,他的掌心更為溫熱,或者說,是炙熱,被他包裹在其中的左腳恍然間有了種被灼燙的感覺。
他握得那麽緊。
星點般薄涼的淡笑從唇畔間溢出,時染動作,想要掙脫。
然而,像是知曉她會做什麽,男人握着的力道忽地變得更緊,強勢地不給她任何逃離可能。
同一時間,他擡眸。
神色寡淡,濃墨漆黑。
“怕什麽?”
時染聽到他淡淡地問,平靜到極致。
即便是單膝跪地的姿勢,男人依然清冷高高在上,那股矜貴是與生俱來深入他骨髓的。
肌膚依舊被他灼燙。
黑白分明的眸水盈盈地睜着,時染笑容極淡:“不怕什麽,但就是不喜歡岑四哥抓着我,先是手,再是腳,我不喜歡疼,很讨厭。”
“不松麽?”微擡下颚,她如女王般傲然。
但,男人仍是沒松開。
甚至于,他的指腹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開始輕輕緩緩地在她肌膚上摩挲,每一下都很慢,像是要将這動作和感受刻上她心。
“利用完就扔掉,時染,你當我什麽?嗯?”淡淡的一句,清晰無比。
也十分熟悉。
便是從醫院送她回公寓那晚,他問她,想睡就睡,想撇清就撇清,她當他什麽。
如出一轍,就連神情也差不多。
時染的唇還微微上挑着,她和他對視,不避不讓。
“自然是……”
“時染,我沒那麽好打發。”
話,被打斷。
男人目光沉沉地盯着她,語調低沉而又危險,字字浸透着強勢,不容置喙,像是在提醒着什麽。
而話落,冰涼感覺倏地浸潤時染肌膚,冷不丁的,她條件反射地就要收回腳。
然而,男人手掌愈發用力,她掙脫不了,像是一場一對一的博弈,她沒有任何勝算可能。
冰涼感覺依舊。
腳崴處,冰袋敷上了犯疼的地方。
“別動。”淡漠的一句,似乎沒什麽其他情緒,偏偏又有着斥責在其中。
時染淡靜地看了男人幾秒,須臾,她要笑不笑地挽了挽唇,而後身體往後一靠,閉上眼,姿态放松随意地靠在了沙發靠背上。
愛敷就敷吧。
她不再看他一眼。
只是,男人沒有放過她。
“在怕什麽?”
哪怕沒有睜眼,時染依然能清晰感知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幽沉。
強勢。
恍若未聞,時染沒有理會。
不想下一秒……
炙熱氣息突然噴薄在了她的肌膚上,那麽近!
時染猛地睜開眼。
仍然是那副淡漠疏離的表情,哪怕她的腳被擡起,哪怕此刻他離她的距離……
時染腦中忽然就冒出了兩個詞——
衣冠禽獸。
變.态。
偏男人不自知。
他的神情,他的眼神,只表達出了一個意思——
若是她不回答,他便會一直逼問,用她不喜歡的方式,一直不放過她。
對視片刻。
時染嫣紅的唇勾出了分外明豔的笑意,只是在挑釁下毫無溫度可言:“看來是岑四哥年紀大了呢,耳朵不好使,回答過的問題還要再問……也對,畢竟岑四哥三十一了,是老了。”
她眼神無辜澄澈。
年紀大。
老……
岑衍薄唇頓時抿成一條直線,而掌心裏,她的腳依然微涼,仿佛無論怎麽捂都捂不暖。
“海邊,在怕什麽?”沉啞嗓音從喉嚨裏迸出,深眸将她牢牢鎖住,他提醒。
有那麽一瞬間,時染心尖猛地顫了顫,繼而是延綿不絕的鈍痛洶湧而出,全都是她排斥的暗黑記憶。
但,也只是幾秒而已。
“哦,”唇畔再掀起幾分随意弧度,她似笑非笑,“我是女孩子啊,一個人,被人不出聲地跟蹤了那麽久,當然害怕,誰知道是不是變.态。”
岑衍沒有信。
“重新回到你身邊時,你的身體僵硬。”他盯着她,一瞬不瞬,似要将她所隐藏的全部看透。
時染神色自若:“膽子小,不行麽?”
“以前你的膽子沒這麽小。”
“岑四哥你也說了啊,是以前,什麽都會變的,”頓了頓,像是想到什麽,她挽了下唇角,“何況,岑四哥你并不了解我。”
她說的輕描淡寫,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模樣。
“什麽都會變?”姿勢依舊,岑衍深深地望着她,問。
“是啊。”
“包括喜歡也變了?”
時染頓了下,她對上男人的視線,唇畔溢出無奈的失笑,而後幽幽嘆息:“岑四哥,究竟要我說多少遍你才相信呢,不喜歡了,我不喜歡你了。”
哪怕早已不是第一次聽,然而每次她的承認都像是一把利刃,悄無聲息又快準狠地刺中他的心髒,是無論如何都治愈不了的傷口。
鈍痛蔓延,呼吸似乎都有些困難。
“既然沒感覺,”眸底暗色劇烈翻湧,他克制着,異常冷靜地吐出剩下的話,“為什麽要躲着我?時染,距離劃開得太明顯便是刻意。”
指腹刻意在她肌膚上輕輕摩挲,他淡淡繼續:“既然叫一聲岑四哥,四哥抱崴了腳的妹妹回來抗拒什麽,逞什麽強,又拒絕什麽,嗯?”
點到為止,他沒有再說。
但言外之意很明顯——
若不是還愛着,何必別扭抗拒。
時染聽着,忽然很想笑,而她也的确是笑了起來,肆意驕矜的笑從她唇齒間溢出,她笑得眉眼彎彎,眸光清澈得恍人心神。
下一秒,她身體忽而前傾,單手摟過他的脖子,離得近,他身上獨有的氣息也愈發清晰強烈,見縫插針侵入到她的感官裏。
“岑四哥,”她叫他,臉蛋冷豔語調淡漠,“你問我把你當什麽,那你自己呢,你把你自己當什麽啦?以為是個姑娘就要死心塌地地喜歡你,對你念念不忘,愛你愛得死去活來啊?”
白皙手指随意地在他肌膚上輕戳了幾下,她似感慨:“這張臉是讓人看了挺想睡的,可惜,如今倒盡了胃口,挺沒意思的,別再惡心我,嗯?”
話落,她悠悠然收回手想要坐直。
不料男人直接将她的手握住。
極緊。
時染索性不動了。
她看着他,毫不掩飾此刻臉上所有因他而起的厭倦,厭倦他的時時出現,厭倦他的肯定她還愛着他,甚至開始厭倦他這個人。
真累呢,她想。
可男人仍抓着她的手,哪怕她說盡傷人的話。
他眉目依舊,眸中始終只倒映着她。
時染閉上了眼。
“岑四哥,”她說,語調平常得自然,“冰敷好了叫我,麻煩你了。”
她真的沒再睜眼。
臉蛋變得安靜,神色坦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矯揉和掩飾痕跡,似乎是真的完完全全将他從心中踢出,沒有留下任何記憶。
岑衍望着她,眸色愈發幽暗。
他比誰都清楚,就算此刻他告訴她,不喜歡便不喜歡,換他來喜歡她,換他來愛她,但她不僅不會信,只會讓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就好像在時家吃飯那晚,如若在餐桌上,他在時遇寒的挑釁下當衆說出心裏有喜歡的人,只會在那時被徹底斬斷和她的所有可能。
他只能一步步逼她進入他親手織就的羅網中。
這麽多年,他自忖自己是最有耐心的,面對任何事都能不動聲色。
但此刻……
他發現面對如今的時染其實并不是。
她的心太冷太硬。
時遇寒說得對,她對他沒了感情所以無動于衷。
時染迷糊醒來時手還被男人握着,甚至于他的姿勢全程未變,依然單膝跪地,依然替她冰敷着傷處。
似乎是冰敷結束了,他拿走了冰袋,細細擦了擦,而後再單手拿過一旁的噴霧噴在她腳踝。
他擡眸。
兩人視線交彙。
“醒了?”
語調和神色皆是一如既往的淡,仿佛先前她說的那些話絲毫沒有将他影響,更沒有改變什麽,更恍惚些,好像仍是當年她纏在他身邊時的模樣。
男人一直都是如此,永遠讓人看不透。
時染動了動,眼睫朝下,示意他可以松開了。
岑衍終是松開她的手:“今晚你睡這裏。”
不是商量,是通知。
時染覺得好笑:“岑四哥,我有房間。”
“不合适,睡不了。”動作輕柔地放下她的腳,岑衍說得淡漠,但卻是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時染懶得再說。
她自顧自地站起來就要離開,可才動一動,又再度被男人打橫抱起。
動作熟稔自然,好像演練過千百回再親密不過。
時染微眯了眯眸,看他,而男人也在看她。
暧昧的姿勢,安靜的環境,看着着實有幾分深情撩人意味。
時染漫不經心地撩唇淡淡一笑,但沒有再言語。
要抱,那就随他抱好了。
只要她開口,無論說什麽,怕是男人都有話等着她,不如落個清靜,就像前晚在私廚吃飯一樣,無視他,就什麽都夠了。
于是,她懶懶地垂下了眸。
岑衍亦沒有說話,他抱着她直接離開。
他住在頂層,而時染的房間就在樓下一層,“叮”的一聲電梯停,他再抱着她出去,全程姿勢未變,更不曾放下她片刻。
而時染,則是全程不看他一眼。
眼看着拐過彎房間就要出現,男人腳步卻是倏地停下,緊接着,他将她放了下來。
正合她意。
時染這麽想着,擡腳就要走出去,腳步卻在下一秒硬生生被迫頓住。
不遠處……
一男一女擁吻得熱烈。
很……欲。
那個被抵在牆上的,分明是她的寶貝兒姜婳。
而那個男人……
突然,眼前一黑。
是身旁男人的手掌覆上了她的眼,遮擋住她的視線,讓她陷入黑暗中,唯一強烈的感覺便是他掌心的炙熱溫度,仿佛能将人灼燒。
視覺缺失,剎那間,其他感官變得異常敏銳。
他靠近了。
溫熱氣息噴薄在了她的敏感處,而他貼着耳畔的嗓音也鑽了進來:“顯然,你的朋友無暇顧及你,你确定要在這種情況下出現打擾他們,或者,睡在床底偷聽?嗯?”
明明語調是一貫的低暗沉啞,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其他感情,但偏偏聽着尾音似是上揚,像是在輕嗤。
時染還不曾開口說話,男人聲音再響起——
“他們進去了,難舍難分。”
依然是很平靜淡漠的一句,卻極有畫面感,不知怎麽的,時染腦中卻是忽然冒出了剛剛看到的畫面。
只是側顏而已,卻是她從未見過的姜婳。
就好像……
“時染,別在我面前想其他男人。”
掌心溫度倏地更為滾燙。
時染回神。
身體完全放松了下來,她背靠着牆,懶懶地牽起唇角,在黑暗中用輕快愉悅的語調漫不經心地說:“想了,又怎麽樣呢?”
她好看的唇微微張合吐出涼薄刺骨的話,卻仍是勾着人想吻上去,狠狠地,重重地問,讓她的唇甚至是她的身上沾染自己的氣息。
岑衍低頭。
唇與唇之間近在咫尺。
他的眸愈發得暗沉,骨子裏那份惡劣的欺負占有欲蠢蠢欲動。
想吻她。
就現在,在這裏。
哪怕她不願。
“岑四哥,我有愛的人呢。”即将觸碰之際,時染眉目間溢出不自知的妩媚,她淺笑着溫溫淡淡地提醒。
如一根針,直直刺在了岑衍心上。
霎時,暧昧不再,消失得無影無蹤。
手拿開。
明亮恢複。
男人臉色暗沉,時染瞧着,當着他的面揚唇笑了笑。
然而,她卻是低估了男人的忍耐力。
“那又怎樣?”她聽到他反問,甚至還看到了他唇畔溢出的若有似無極難一見的邪肆,就像那晚她說她不喜歡他了,他強勢反問不喜歡又如何。
同一時間,她的手被他扣住。
不知何時兩人間的距離已近到沒有。
時染神色不變。
“岑四哥……”
話音未落,卻聽見有玩笑聲由遠及近,才有這種感覺,聲音便由震驚到戛然而止——
“岑……岑總?!”
腳步倏地停頓,一行人面面相觑,進退兩難。
其中便有先前在酒店門口以為認錯了岑總的兩個女生。
兩人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驚,兩人用眼神激動交流——
“竟然!真的是岑總!”
“這個漂亮的小姐姐是誰?和岑總什麽關系?啊啊啊,不對不對,最關鍵的應該是他們的姿勢!壁咚……壁咚啊!有生之年我竟然能看到淡漠禁欲的岑總壁咚女人!多熱血沸騰的一幕!”
為首的工程部負責人率先反應過來。
“抱歉,岑總,我們這就離開。”負責人歉意地說着,連忙轉頭示意其他人跟着他快走。
岑衍面無表情,十分冷淡。
饒是再震驚,但想到岑衍的性子和一貫作風,根本沒有人敢再留下來或是八卦什麽,至少現在表面上不會,但等回了房間就不一樣了。
衆人目不斜視地就要離開。
“等一下……”時染在這時徐徐淡淡地撩起唇角,似笑非笑地說,“別誤會哦,我和你們岑總沒關系,我有男朋友的。”
衆人:“……!!!”
有男朋友?
難不成,岑總……是男小三?!
天!
瞬間,已有人迅速腦補出了數萬字愛恨情仇三角戀,有人眼冒興奮,只是幾乎是同一時間,一股徹骨冷意襲來,讓人止不住地顫栗。
于是當下沒人再敢停留,加快腳步離開。
很快,恢複安靜的走廊裏重新只剩下了時染和岑衍兩人。
時染眉眼間的笑嬌媚且挑釁。
岑衍看着她,目光幽暗克制,下一秒,他俯身再度将她打橫抱起!
時染被強迫留在了岑衍的房間裏——
自己的房間暫時不适合回去,打電話給前臺則被告知酒店已沒有空房。
男人不執一詞,但意思很明确,他不會放她走。
似乎,她沒了其他選擇。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