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分鐘後,黑色賓利在路邊停下。
秘書席晨和司機一塊兒下車,目送着車子在前邊路口調頭離開。
席晨驚訝。
要知道,在岑衍身邊多年,他比誰都清楚自家老板有多忙又有多工作狂,可以說老板全部的時間都用來工作都毫不誇張,對其他的事似乎也不關心在意。
但剛剛……
老板竟然對他說酒局讓他替他去?
從不曾如此。
怎麽回事?
賓利在馬路上平穩前行着。
扯了扯領帶,喉結輕滾,岑衍從煙盒中撚了根煙出來,啞聲問:“衣服買回來沒有?”
徐随雙手握着方向盤,目視前方,答:“怕裴遠那邊知道是我,所以地址寄到了我朋友那,今天她已經放到我家裏了,晚上我就給您送去。”
岑衍淺吸了口煙。
“嗯。”
之後便是沉默。
徐随從後視鏡中看了眼,就見男人神色沉暗淡漠,想到岑總讓自己跟着的那輛車,他雖疑惑但到底也沒多問。
半小時後,賓利到達一家廣場。
Advertisement
岑衍推開車門,下車。
她還在視線範圍內。
長腿邁開,他不疾不徐跟着,直到跟到了廣場的最頂樓——
電影院。
還沒有到周末,但一眼望去,全是人。
摩肩接踵。
各種各樣的聲音充斥着耳膜,岑衍眉頭微皺。
他向來不喜歡這種環境。
嫌吵。
視線環顧一圈,他這才發現時染已到了檢票口,正在檢票準備進入,而她身旁站着的,是礙眼的陸嘉樹。
薄唇微抿,眼底很快溢出一層陰霾,繞過擋在周遭的人群,岑衍面無表情地朝那走去。
兩人已進入。
他卻被攔了下來。
“先生,請出示電影票哦,”工作人員站在刷票機器旁邊,冷不丁見到這麽一個帥得令人發指的優質成熟男人,頓時臉紅心跳,見他皺眉,于是又羞澀地提醒,“先生,如果您還沒買票的話,需要先買票的,就在櫃臺,當然,我也可以幫您。”
買票……
眉頭緊皺,眯着眸想了想聽到的檢票廣播,淡漠吐出不用兩字,他轉身走向櫃臺。
隊伍有點兒長。
他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也是第一次買電影票,環境的喧鬧和周圍目光的打量讓他隐約有些不耐,尤其想到時染和陸嘉樹并肩而站的畫面。
偏偏,隊伍終于輪到他時,又被告知他要的場次已經售罄。
岑衍倏地覺得胸口竄起了一團火焰,随即以不可抑制的速度蔓延,越燒越旺,而周身的優雅矜貴也似乎被凜冽冷酷而取代。
他的臉色有些難看,筆挺的身形顯得異常森冷。
忽地,他敏銳聽到了什麽。
沒有猶豫地轉身,他大步走到兩個小姑娘面前,俊臉暗沉而冷漠,淡淡地道:“抱歉,能不能把票賣給我。”
兩個小姑娘:“……”
冷不丁地被一個高顏值男人搭讪,兩人頓時臉紅,心跳快得一時沒說出話。
岑衍只當兩人不願。
“價錢随便開。”壓制着胸腔裏那股肆意橫沖直撞的情緒,他補充。
兩人:“……”
三分鐘後。
岑衍如願進入放映廳。
黑漆漆的一片,但就着大熒幕上的亮光,他仍是一眼便将時染鎖住。
她在笑。
笑靥如花,恍人心神。
時染回了條時遇寒的微信,剛把手機調至靜音狀态,一股再熟悉不過的清冽氣息強烈地侵入到了鼻端。
就在她身旁。
只當不知,動作未停,她将手機放回到包中,而後看向大熒幕。
倒是她身旁的陸嘉樹勾起唇笑了笑:“岑總?這麽巧,你也來看電影啊?啧……一個人?這麽可憐?那個對你情深義重暗戀你的神秘姑娘呢,還沒找到?”
岑衍只是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沒有應。
見狀,陸嘉樹挑了挑眉。
“染染,”故意低頭湊近,他用男人也聽得到的聲音說,“換個座位?”
時染颔首,唇角始終噙着一抹淺笑:“好啊。”
在她說完前陸嘉樹便站了起來,擋在了她和岑衍中間,直接制止了岑衍可能攥住時染不讓她換座位的可能。
身旁,岑衍俊漠的臉愈發幽沉,仿佛能和這放映廳的環境融為一體,臉色愈發難看,而他的薄唇更是直接抿成了一條直線。
“岑總,”換了座位的陸嘉樹再和男人打招呼,“倒是沒想到岑總還有喜歡一個人來電影院看電影的嗜好,對了,我們換座位沒打擾到你吧?”
四目相對。
一個凜冽戾氣逼人,一個挑釁似笑非笑。
陸嘉樹分明清晰感覺到了男人的陰郁,放映廳內燈光忽明忽暗,落在男人的臉上更是為他平添了幾分深不可測的滲人氣息,似從骨子裏溢出。
啧。
想到他和時遇寒那晚聊天時對這人的評價,他低低一笑,轉而和時染一樣看向了前方。
只有岑衍沒有。
他仍側着首。
女人慵懶精致的側臉隐匿在暗色中,岑衍只能看到她唇畔微勾起的弧度,很淡,但那抹若有似無的輕袅淺笑還是越過陸嘉樹,越過黑暗,直擊在了他心上。
清晰,但同樣刺骨。
他看到陸嘉樹遞了瓶礦泉水給她,看到她笑着接過,對陸嘉樹輕聲細語地說謝謝,而從始至終,她的眼角餘光都不曾給過他。
喉嚨有些發緊,層層厚重陰霾落下他心尖和眉間,終于,岑衍淡漠地收回視線,克制而隐忍地扯了扯領帶,以為呼吸能順暢。
然而,始終不曾。
兩小時的電影終于結束。
衆人起身,包括身旁的陸嘉樹,岑衍沒動,只是在時染就要經過他時出其不意攥住了她的手腕。
“跟我走。”他站起來,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時染低眸睨了眼被他抓着的手,唇角微微上挑,淺笑着薄涼地說:“岑四哥果然見不得我好,再多抓幾次我的手腕,它大約就要廢了呢。”
唇畔洩出的笑意已然淡到幾乎沒有,話鋒一轉,她擡頭看向陸嘉樹:“嘉樹哥,麻煩幫我報警,有人三番兩次性.騷擾我。”
她的嗓音并沒有刻意壓低,雖然此刻退場時周遭較為喧鬧,但在後一排還沒走遠的人還是能清楚聽到的。
幾人視線倏地射向岑衍,眼神震驚複雜。
偏偏,陸嘉樹還唯恐天下不亂地點頭:“好。”
私廚館。
時染退出和時遇寒的微信對話框,撇撇嘴,沒忍住吐槽:“時遇寒又放我鴿子!”
本來她是打算自己看電影的,時遇寒知道後硬是要陪她一塊兒,一本正經地說是分開了四年,必須好好陪陪寶貝妹妹,正好他也要放松放松。
誰想……
陸嘉樹聞言替她出主意:“可以讓他賠償。”
話音才落,他的手機振動。
是秘書來電。
“接個電話。”他示意時染先吃。
時染沒和他客氣。
只是還沒動筷就瞧見陸嘉樹神色凝重了起來,聲音也變得嚴肅了不少。
沒一會兒,陸嘉樹結束通話,無奈失笑:“看來我也要放你鴿子了,公司有個重要項目臨時出了點問題,需要馬上回南城。”
他說着,忽地一頓。
那個項目是他親自談妥的,如今負責的人也是他的得力手下,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着,突然出了問題……
陸嘉樹幾乎是同一時間想到了一個人——
岑衍。
啧。
他恍然大悟。
“嘉樹哥?”
思緒收回,陸嘉樹對上她擔心的視線,勾了勾唇笑說:“想了想,公司還有我姑父在,餓壞了,我吃點東西再走,再通知時遇寒來接你。”
時染心思細膩,何等聰明。
幾乎是陸嘉樹說完的同一時間,她就察覺到了不對勁,腦中隐約有個猜測冒出,一張面無表情的屬于男人的臉也在漸漸清晰。
但她不想去想。
“好啊。”她順着陸嘉樹的話漫不經心地說道,說完便低下了頭,斯文又優雅地吃起了桌上美食。
陸嘉樹看着她,眸底深處忽而釀出了隐晦的笑意。
果然聰明。
如果沒猜錯的話,岑衍此刻人大約就在外面。
那男人……
思及此,他也不疾不徐起來,給時遇寒發了微信将這事一說後,他慢裏斯條地拿起了筷子享受美食,時不時的再和時染聊聊天。
只是秘書的電話來了又來。
陸嘉樹一貫不理,直到一通其他人的電話到來,在心底暗暗爆了句粗口,他不得已只得離開。
記挂着時遇寒的囑咐,他看向還在吃東西的時染,問:“送你回去?”
話音才落,包廂門被推開。
似有寒意侵襲而至,氣場強大且滲人。
陸嘉樹挑了挑眉,哼笑:“岑總真是陰魂不散啊,還是說岑總希望警局走一遭?”
岑衍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徑直走到時染對面,他坐下,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一言不發。
陸嘉樹還想說什麽,這時手機鈴聲再響。
看了眼來電,他只得出去接,而這一出去,便再沒有回來。
包廂內極靜,沒人說話,一絲其他聲音也無,哪怕時染吃東西也沒有發出聲響,極是斯文。
她只是沉浸在美食世界中,旁若無人地自顧自安靜享受。
直到……
一盤剝好的蝦推到了她面前。
男人親手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