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門始終沒有開。
薄唇微抿,岑衍濃墨般的眸望着緊閉的門,良久,他收回手,從褲袋裏摸出煙盒和打火機,撚了根煙點燃。
幽藍火焰跳躍,煙霧徐徐蔓延。
他靜靜地淺吸了口。
随意慵懶地半倚着牆,他吞雲吐霧,舉手投足間皆是成熟男人的優雅,一股致命的性感更是從他骨子裏溢出,分外撩人。
直到煙燃到了盡頭,門都不曾被打開,而從始至終,他的神色都是寡淡疏離的,只是目光微沉,透着一股隐隐綽綽的暗茫。
他再點了根煙。
也就是這時,“叮”的一聲,是電梯門開的聲音,緊接着,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你是誰?在這幹什麽?!”
明顯帶着防備和警告的質問聲鑽入耳中。
岑衍淡漠掀眸。
深邃立體的五官,淡漠矜貴的氣場,明明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然而只是這一眼,保安小劉忽覺背後寒意涔涔,溫度涼得讓人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莫名的,他咽了咽口水,心生害怕。
但想到時小姐的電話,想到自己的職責所在,他上前一步,壯着膽子厲聲警告:“鬼鬼祟祟在這裏幹什麽?趕緊離開這裏!不然,我立刻送你去警局!”
黑色短發下,岑衍眉目間的情緒不變,只是俊漠的臉上染上了幾分深沉冷酷。
“認識,找她。”淡淡的一句從薄唇中被吐出,異常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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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形筆挺,黑眸深不可測,給人一種極端的冷漠感。
戾氣逼人。
瞬間,小劉只覺背後的寒意更明顯了。
“時小姐說她根本不認識你!你別想騷擾時小姐!”神經似被驀地緊攥,他脫口而出,“不走是吧?我們現在就報警!”
他立刻示意跟在他身旁的同事打電話報警。
岑衍眼眸微眯,一層難以察覺的陰霾從他眼底眉梢溢出,繼而消失不見。
一張俊臉面無表情,他擡腳。
小劉一直注意着他的一舉一動,見他擡腳,心口猛地狠狠一跳,下意識往後退了步。
“你……”
岑衍不曾再看他一眼。
後知後覺意識到這人是要離開,神經一松,小劉跟着松了口。
卻不料……
“砰——”
似乎是沉悶的一聲隔着門鑽入耳中。
小劉眼皮跳了跳,意識到似乎是時小姐出了什麽事,他張嘴就要喊,然而還沒等他發出聲音,陰影自眼前閃過,就見那男人快步走到了門前在輸密碼。
他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喂!你……”
門卻在下一秒被打開,那道身影如疾風一般沖了進去。
岑衍看到的是摔倒在地,雙眸緊閉的時染。
穿着吊帶睡裙,裸露在外的肌膚在燈光下更顯冷白,白得給她平添了一股虛弱感,仿佛随時會離開,而她精致的巴掌大的臉蛋卻是紅通通的一片。
還有她一貫水潤飽滿好看到幾乎能當标本的唇此刻是明顯缺水狀态。
她在發燒。
意識到這一點,岑衍俊漠的臉頓時冷到了冰點。
“時小姐!”小劉反應過來之後沖進來,“時……”
“滾出去!”
寒意深深戾氣纏繞的三字從男人薄唇中吐出。
下一秒,岑衍脫下西裝将她裸露在外的肌膚遮得嚴嚴實實,不給人半分窺探機會。
江城最頂級的私人醫院。
“……三十九度七,高燒,”醫生瞧着男人暗沉冷漠的臉,心下一個激靈,“不過岑總您放心,打了點滴好好休息一晚應該就能退燒的。”
男人沒有應聲。
醫生莫名有種涼意從腳底開始往上竄的錯覺,岑總的臉色實在是太恐怖了,哪怕是電閃雷鳴不斷的夜晚也比不上他滲人。
他下意識再看了眼病床上的人。
“岑總……”
“出去。”
“……是。”
醫生很快帶着護士離開。
岑衍長身而立站在病床前,目光沉沉地盯着時染。
她的眉頭始終蹙着,似乎睡得很不安穩,褪去了在清幕時的客氣疏離,此時的她看起來乖巧了不少,但最為明顯的卻是若有似無的無助脆弱。
她的一縷細發沾在了唇上。
俯身,岑衍伸手,修長手指動作輕柔地替她捋了捋,指尖碰上她的肌膚,細膩柔嫩,如有魔力般讓人不舍移開,甚至想要更深入做些什麽。
呼吸,微不可查地變得粗沉。
褲袋裏的手機卻在這時振動。
岑衍眼眸微暗,克制而隐忍的,他收回手,走到一旁拿出手機。
是手下心腹徐随的電話。
“講。”接通,他喉嚨發緊,神色凜然。
十分鐘後。
私人醫院附近的酒店。
徐随引着親自過來的男人進入一間套房,頂着張撲克牌臉沉聲彙報:“岑總,監控中在時小姐酒裏放東西的就是他,城西梅家小開,私生活最是不檢點,喜歡玩女人。”
話落,他看向男人。
跟随岑衍多年,他清楚知道他的老板從來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疏離淡漠似是沒有心也沒有情,但就是這時,他分明捕捉到了男人眼底的怒意。
如沸騰的火漿般往外冒。
而那雙眸看不透的眸此刻沒有絲毫溫度可言,幽冷凜冽到了極致。
他自覺往後退了步。
梅家小開是在床上哄騙一個小明星時被突然沖進來的黑衣保镖毫不留情地摁住的,而後又被扔在了地上,狼狽不堪的同時恐懼倍增。
尤其,當他聽到恭敬的岑總兩字,掙紮着擡頭,撞入一雙似鋪滿了碎冰的冷眸裏時,他的身體當即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
岑總……
整個江城能讓人畢恭畢敬叫一聲岑總的,除了岑家那位心狠手辣的岑衍,還能有誰?!
岑衍……
剎那間,寒意侵入骨髓。
極度慌亂間,他想到了保镖彙報的話,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今晚在清幕玩兒時他看中了一個臉生的美人兒,當即色心起,于是想辦法給她酒裏添了點料,打算一度**。
他是看着美人兒喝進去的,沒曾想就在他準備搭讪之際來了個重要電話,等他一轉頭,美人兒不見了,惱得他心裏的火壓不下,只得退而求其次帶着一直朝他抛媚眼的小明星來開了房。
越想,他的臉越白,尤其男人的氣場太過滲人恐怖。
梅家小開艱難地咽了咽口水,結結巴巴磕磕盼盼求饒:“我……我不是故意的,真不知道那美人兒是您的人,求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這一次!”
想到什麽,他又滿頭冷汗急急解釋:“我……我沒碰她!一根頭發絲都沒碰到着,真的!我……我不敢的,岑……岑總,我……”
“哪只手?”沒有起伏的冷漠嗓音落下,岑衍面沉如水将他打斷。
梅家小開一顆心猛地跳了跳!
他張着嘴,呼吸急促,額頭冷汗涔涔,臉上血色盡失:“我……我……啊!”
筆挺熨帖的西裝褲映入視線中,而西裝褲下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就那麽看似随意實則用了巧勁地踩在了他的手背上。
劇痛倏地蔓延!
梅家小開臉色煞白,大口大口地喘氣。
“說。”又是一句,語調輕描淡寫,卻是危險至極。
似乎有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
梅家小開瞳孔重重一縮,又因恐懼害怕擴張到了最大,他凄厲大喊:“啊……”
……
五分鐘後。
将鋒利的瑞士軍刀還回徐随手中,接過遞來的濕紙巾擦了擦手,岑衍面無表情地淡漠吩咐:“她酒裏有什麽,就給他喂什麽,好好嘗嘗,喂了扔去警局。”
“是。”徐随颔首,應下。
門開,卻看到了另一幫人朝這裏走來,徐随一眼就看出來了,為首的是時遇寒身邊的心腹,“舔狗”蠢貨裴遠,他曾打過交道。
“岑總?”他壓低了聲音問。
“不用管。”
“是。”
裴遠遠遠地就看到了徐随和岑衍,想到時遇寒的吩咐,他沒再往前,而是推開了安全通道的門,撥通了時遇寒的電話拍着馬屁道:“時總,您果然料事如神,那小子在岑總手裏,我也見着岑總了,看樣子是親自動手了。”
“哦……岑總的臉色啊,有殺氣,”他絞盡腦汁地形容,“就……就好像身上沾了血光似的,哪怕只是站在那裏,讓人看一眼就膽戰心驚。我估計那小子被收拾得夠嗆。”
“時總,還要我去找大小姐嗎?”
岑衍回到了醫院。
她還沒醒。
靜靜地看了她片刻,岑衍最終在床邊坐下。
胸腔裏有股難言情緒蠢蠢欲動,情不自禁地,他伸手想要摸上她的臉,卻在指腹即将觸碰到肌膚上,一道低到幾乎聽不清楚的呢喃鑽入了他耳中——
“喬越,喬越……”
瞬間,岑衍薄唇緊抿成了一條直線,本就幽沉的雙眸此刻猶如被灑了濃稠墨汁,暗得可怕。
喬越……
又是這個名字。
四年,零一個月又三天。
她音訊全無。
再出現,卻一再叫着這個陌生名字。
時染有意識醒來時率先聞到的是消毒水味,接着,她看到了滿目的白。
是醫院。
她想起來了。
昨晚門鈴響時她以為是她哥時遇寒來了,畢竟她住的公寓是電梯入戶式,沒有門禁卡是上不來的,時遇寒有一張,也知道她的密碼,但以前每次他還是會敲門。
她下意識地以為是他,正要開門時不知怎的往貓眼裏看了眼。
而後,她看到了岑衍。
岑衍……
意識到什麽,她轉頭,幾乎是同一時間,坐在沙發那的男人也擡起了頭。
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