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與貓
夏日黃昏,細碎的陽光飄灑落到地上,在她的臉上打下一個個小小的光暈,涼風絲絲灌入徐棂的脖頸,真冷。
星期五下午四點正式放暑假,金陵初中部比高中部放假早了兩個小時,徐棂早早地沖進地鐵站,想要和葉敏道來個正式的分手儀式。
他就這樣一聲不吭地說分手,徐棂很生氣,他以為他是誰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難道她的心裏是随便什麽人都可以進去的麽?
抵達終點,徐棂走出地鐵站,在葉敏道回家必經之路候着,她把校服放在地上踩得烏漆麻黑,抓起泥土在臉上随便抹了幾把,剛開始還真是于心不忍糟蹋自己白花花的臉蛋,可是想到能換回他的真心,這點小事算什麽,在草叢裏弄了一身泥巴才正式從包裏拿出一個小碗,這下她才覺得自己是一個合格的乞丐。
徐棂曾經和他肩并肩走過大街小巷,每次乞丐都是猛地沖到他們的跟前,葉敏道總是會給他們很多錢,徐棂和他開玩笑,“乞丐這個行業賺錢真多,我以後也要做!”而葉敏道當時很是寵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說,“那我肯定要把你從地上拽起來強吻!哈哈哈哈……”
低頭同時,不少好心人紛紛丢硬幣給她,還有丢十塊的呢,這算不算是自己賺的錢呢?徐棂心裏想,大概自己也是屬于很漂亮的那一種,所以得到很多人的青睐。
長長的影子投射下來,伴随着軟軟綿綿的聲音鑽進耳朵,“你好,請問,能不能幫我暫時照顧一下可可呢,我沒法把它帶進地鐵站。”
徐棂擡頭,目光和這個溫聲溫氣的男孩相視,長得真好看啊,這是徐棂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孩子,細碎的劉海,白淨的臉龐,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明淨地盛滿陽光,睫毛翹翹。
注視了三秒鐘,徐棂才回過神,“哦,好。”
徐棂低頭,男孩微笑着将懷裏的小狗交給她,“一個小時後你還在嗎?”
“在的。”徐棂說道,心裏卻在想,也許自己不應該這麽邋遢地出現在他的面前,果然女生不該糟蹋自己,柳暗花明又一村也說不定呢,不過這條叫做可可的小狗真是超級可愛,摸起來毛茸茸的,還伸出舌頭舔自己的手指呢。
“那拜拜?”
“拜拜。”徐棂抱起可可。
等了兩個多小時,徐棂第一次感受到了等人的辛苦,葉敏道平時也是這樣默默地守候她,想到這,徐棂心裏泛起淡淡的感動,也許,也許自己以前真的太粗暴了,假如這次能解決分手的問題,徐棂發誓自己一定要好好對他。
然而,所有的夢想都在一瞬間破滅。
徐棂看見葉敏道拉着另一個高中部的女生走出了地鐵站,那個女生叫董晚,是高中部的優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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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在迅速地旋轉,徐棂猶豫要不要以這樣的姿态出現在他的面前,還是算了吧,免得被瞧不起,咬咬牙,徐棂抱住可可,把頭埋在它的身上,希望自己被忽視掉。
“叮咚!”
硬幣在碗裏滾落的聲音。
“棂子?”葉敏道試探性地問道。
徐棂尴尬地擡頭。
“呦!徐棂啊!”董晚尖利的聲音夾雜着嘲諷,“怎麽做起乞丐的行當了,生意怎樣,來博同情啊?”
董晚捂着嘴樂,徐棂卻感受到了人生的第一次羞辱,放下可可,猛地将書包砸向董晚,指了指襯衫的标牌,“你懂個屁!老子一件衣服比你人都貴!”
“你……你……!敏道,你瞧瞧她!”董晚氣急敗壞地跺腳。
“棂子,你怎麽說話呢?”葉敏道冷着臉,“能放尊敬點嗎?沒事別老拿錢壓人!董晚受不起,我也受不起!”
“你受不起?”徐棂冷笑,“你受不起那就滾啊!”
……
葉敏道果真拉着董晚的手離開了。
敏道,難道我待你不好嗎?徐棂悲傷地問自己,蹲在路邊。
老天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心境,下起了傾盆大雨,徐棂本來想來一場詩意的淋雨,宣告她愛情的結束,可是摸到手裏柔軟的可可,還有那個男孩,咬咬唇,再怎麽樣,也不能把可可給弄感冒啊,想到這,徐棂沖進地鐵站,她想,再過幾十分鐘,男孩應該就會回來了。
雨瓢潑地下,地鐵站的人流越來越少,稀稀落落,徐棂抱着可可在地鐵站迎接着呼嘯的風,冷飕飕的吹的徐棂最後一點熱情都沒了。
七點，八點，九點，十點……徐棂等不下去了，她應該朝這個男孩要號碼的，也許，着本身就是他的惡作劇也說不定呢，明天再來試試吧，徐棂抱着小狗出地鐵站，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只不過空氣還很涼。
剛走沒幾分鐘，可可就“汪汪”起來，翻動着身子想要掙脫徐棂的懷抱，徐棂正疑惑，可可已經竄了出去，朝着遠處奔跑，燈光下，依稀出現一個人影，慢慢地，愈發清晰，像一幅完整的畫李走出來的，不知為何，徐棂喉嚨發燙。
“你怎麽渾身都濕了？”
男孩會心一笑，抱起地上的可可，“等你啊！”
“等你啊！”這句話讓徐棂渾身為之一顫，爽朗的話語穿過寂靜的長街，再次輕飄飄地落到她的耳中，這真是一句溫柔的話語。
“我以為……我以為你會在地鐵站呢，所以我就在那等你的……”徐棂愈發覺得愧疚了。
“我以為你會在原地呢，然後又想着外面下雨可能去地鐵站了吧，所以我去西邊的地鐵站找你，沒找到，沒想到你竟然在東邊地鐵站欸，我太粗心了。”
“謝謝你，等我那麽久。”男孩又補了一句，聲音恰到好處的溫柔。
徐棂紅了臉，錯的本來是自己啊，扭着手指，“我……我叫徐棂，你叫我棂子就好了。”
“許臣，臣子的臣。”
“橙子？”徐棂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對，橙子。”許臣笑道。
……
回到家，一個人。
一個人，發呆到天明，這是從小到大，徐棂第一次認真地思考愛情的存在。
“沒事別老拿錢壓人!董晚受不起,我也受不起!”
這句話，徐棂想了一夜，她在想自己什麽時候拿錢壓他了，只不過是為他過生日買點東西，小的節日送他點小驚喜，情侶不都這樣麽？最終她得出一個結論，內心貧窮的人，過于自卑，也許她和葉敏道根本不是一路人，雖然，徐棂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有點嘴上不饒人。
可是那個董晚呢，葉敏道選誰作女朋友也不能選擇她啊，他明知道自己和她是死對頭！想到這，打開手機，竟然來了條短信，董晚的，“出來聊聊？名揚胡同。”
出去就出去，難道還怕你不成？徐棂從床上跳起來，換了身休閑服，還有球鞋。
光陰甚好，可惜啊！
徐棂發誓這次絕對不用錢來壓董晚，武力解決！
名揚胡同，徐棂面不改色。
董晚竟然喊來幾個男的，陰險！
雖然自己學過幾年跆拳道，但，花拳繡腿，和男生打，還真是第一次呢？
“你們是董晚朋友？”徐棂挑眉。
“不是的話，到我這頭來，一人勞務費五千！”徐棂踩在石頭上，拍了拍單肩包，甩了甩手裏的鈔票，陽光下閃耀的刺眼。
話音剛落，董晚的人面面相觑，三四個人都跑到徐棂身邊，董晚懵了，“你……你們……別啊！”。
徐棂舔了舔嘴唇，眼裏透露出一絲不屑，冷笑，“看到沒，董晚，這世上，沒什麽是錢不能解決的，當然這次我不用錢壓你，我用武力壓你！”
“給我打，往死裏打！”
徐棂面無表情地說道。
董晚吓得花容失色，無奈是死胡同，被幾個男的拖到裏面，手腳相加。
“放開她！”
徐棂看的正樂的時候，卻突然沖出一聲嘶吼，一道黑影掠過眼前，紮進人群，連着被揍。
“停！”徐棂失聲，不可置信。
人群裏的男生擦了擦嘴角的鮮血，表情淡漠地拉起董晚，許久，“棂子，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昨晚真是看走眼了。”
“你又何必多管閑事！”徐棂不服輸地說道，“我們只不過一面之緣，什麽走眼不走眼！”
“她是我喜歡的女生啊！”男生破口而出，哀傷彌漫。
徐棂睜大了眼睛，審視着眼前的男孩，“你……你說什麽？橙子，你喜歡董晚？”
“從今以後，我不準你動她一根手指頭，否則，下次，我不會放過你的！”許臣咬着牙，發狠地說道。
“何必下次，就這次咯！”徐棂一揮手，招呼衆人，“給我繼續打！兩個都打！”
三四個人圍着許臣和董晚揍了兩分多鐘，徐棂看不下去了，又喊停，走到跟前，“許臣，我告訴你，從來沒有人敢動我，只有我動別人的份，你以為你是誰呢？”
“呵呵，呵呵呵呵……”許臣背起董晚，消失在夕陽下，紅色的鈔票飛舞，人群瘋搶，徐棂的心裏卻泛起一波又一波的失落，世界上最可愛的男孩都被自己得罪了，真是沒勁……
“我贏了。”這是董晚事後發給徐棂的信息，“只不過我不喜歡許臣，抱歉，我搶走了你的男朋友和好朋友。”
“是的，你贏了。”這是徐棂假期結束的最後一天發給董晚的話。
……
開學後的第一天，新來了一個插班生，此時，徐棂已經初三了，她決定好好學習，因為她覺得人生太混亂，沒有價值，可是既然活着，還是安穩點好，給自己找點事情做，省的無趣。
可是決定這東西，誰都能做，到那時付諸行動又是另一回事了。
“大家好，我叫許臣……”後面的所有的話，徐棂完全沒有聽進去，因為她只進去第一句話，那個兩個月前還被自己揍過的男孩，她甚至戴上眼睛，仔仔細細地觀察他臉上是否依舊有傷痕，眉骨發青，傷還沒完全好，也許當時不該打他，畢竟他是無辜的，更何況，偏偏分到這個班級，同學，更尴尬！
自我介紹完了，老師把許臣安插到……徐棂的旁邊！
徐棂懵了，迅速地掃了一遍教室，除了自己是最後一排，其他地方還真沒位置，視線和許臣相碰，徐棂埋下了頭，轉着筆，假裝漫不經心。
“你好，我叫許臣。”
徐棂愣了愣，回句，“知道。”心裏卻在想，這個小子怎麽這麽不長記性，故意的吧。
“你叫什麽？”
“徐棂。”徐棂拿着筆一本真經，心裏卻困惑的要死。
“哦。”許臣輕笑一聲。
徐棂偷偷瞄了他一眼，依舊眉骨發青。
……
“你要考什麽學校？”徐棂突然問起了這個問題。
許臣側過臉，眉頭微皺，“不告訴你，免得到時候你追着我打。”
“滾！”徐棂惡狠狠地兇了他一句。
”
“那麽，你還喜歡董晚嗎？”
“過去喜歡。”
“現在呢？”
“你真笨，當然還是喜歡啊。”
“哦。”徐棂咬着筆頭恍然大悟，想必這就是癡情的含義。
“可是好多人給董晚寫情書，都輪不上我了。”許臣嘆息，嗚呼哀哉。
“初中生打高中生，一打成名啊！”徐棂壞笑，“其實我比她更出名！”
“這樣吧！”徐棂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寫，我來幫你交給她。”
“還是算了吧啊，說不定你又要打她！”許臣回了個白眼。
“寫！我保證不打她不罵她，恭恭敬敬呈給她。”
“真的？”
“真的！”
……
徐棂的确把情書傳給了董晚，但依舊，杳無音信，用葉敏道的話來說，就是別想用錢權來壓他和董晚，徐棂經過自我檢讨，也覺得自己這樣太過了，好好地，為什麽要拿錢砸別人呢？自己留着花也挺好！
現在人家小情侶恩愛有加，還多虧自己曾經揍了董晚一頓，讓葉敏道更加珍惜董晚，而自己充當了壞人的角色，壞人難當啊，自己算不算是功臣呢？
“可可呢？”徐棂問道。
“失戀了，在洗手間大哭呢。”許臣悲傷地說道，因為他覺得自己表白董晚被拒。
“你怎麽知道它失戀了，難不成，可可初戀是你？”徐棂邪笑，嘴角上揚四十五度。
許臣不得不承認，徐棂是一個性格放蕩不羁的女孩，性天真豪爽，某種情況下又特別man，打人也是，脾氣一上來，誰都揍，可這種敢愛敢恨的性格，現在真是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