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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

速收拾了一下,把樓和輕輕放在了矮榻上。

姚植問步行一道:“聽方才世子和那個李捷的談話,你是懷疑他有問題?”

步行一搖頭:“也不是,只是這個州牧……态度有些奇怪,對待江鬼劫船一事倒有避而不查的意思。”

他頓了一下,又道:“而且,聽昨夜那個江鬼頭目說的話,我懷疑這之中是有官匪勾結。再加之,這些江鬼敢在五月盛會期間大搖大擺行劫船一事,勾結的官員,位置恐怕不低。”

方護衛也點頭接道:“聽那個賊首的意思,是要劫貨給某個官員過壽。我看此事不如就從壽宴開始調查,看看涼州的官員,最近有哪些是要過壽的。”

步行一苦笑,“不好查,且不說我們是遭劫後落難于此身邊什麽都沒有,就剛剛那位李大人避之不答的态度,我一個雲州的宗族世子,想在涼州無憑無據就調查此事,難啊……再者,我一個宗室,在雲州境外查辦官員實屬僭越之舉,這事若真要查,也是要等樓和舅舅醒過來再說……現如今,我們還是在此等小卷的消息吧。”

姚植倒沒他想得那麽多,只說道:“就算不查,我看這個李捷,也有貓膩。剛剛我們反複強調被劫,他卻一直不說要調查此事将那江鬼繩之以法,那他不是和江鬼有關系,就是渎職懶政。再看這涼州首府的情況……我看過好多書上寫,越是窮的地方,官員就越是貪腐。涼州自古以來就是荒涼之地,旱災水災雪災連年不斷,每年朝中財政撥給涼州的不是個小數目,但這涼州府卻破舊到這種程度……恐怕每年朝廷的撥款,真正用在實處的,沒幾個子兒。”

姚植沒說的是,《舊成史》中記載的貪官污吏,大多都在涼州撈油水。她不記得史書上是否有寫李捷的事,因此無法判斷李捷的官品如何,但她認為步行一說得有道理,敢在聚賢樓盛會期間,大搖大擺行劫船一事的,江鬼的後臺,不會小。

李捷請的醫生終于到了。

那醫生身材矮胖,臉泛油光,衣着華貴,和之前見到的百姓完全不同。他一身酒氣的從門外搖搖晃晃走進來,打着臭氣嗝,拎着一個雕工精致的梨花木小醫箱,醉眼迷離,大着舌頭問道:“李捷呢?!叫我來給誰治病?趕緊點,人在哪呢!”

步行一皺起眉,認為一個醫者醉酒行醫簡直是荒唐至極,剛想問是否還有其他醫生,姚植卻道:“世子稍待,一般而言,有些神醫性格都這樣,或許也是藝高人膽大。”

姚植這完全就是話本子看多了啊!

小說裏寫的那些神醫不都是稀奇古怪脾氣臭嗎?姚植懷着這種僥幸,勸說大家看看情況再說。

方護衛聽了,似乎覺得有些道理,連忙行禮道:“醫師這邊請。”

那醫生眯着醉眼看了他片刻,跟着他搖搖晃晃走進客房,一臉不耐的嘟囔道:“李捷請的,這趟又是白看……”

姚植連忙也跟過去,想等他看完再說說自己的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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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醫者進去後,站在榻前盯着樓和看了一會兒,然後啧了一聲,說道:“嗯,不嚴重。”随即打開醫箱,取出一支筆,一邊打着酒嗝,一邊開始寫方子。

姚植震驚臉,猶猶豫豫道:“呃,打擾了……您這是,看完了?”

不可能吧?

那人也不說話,埋頭寫方子,寫了滿滿一大張,字體潦草。他迅速寫完後把方子扔給姚植,起身拎起藥箱就走。

“按這個藥方子抓藥,抓藥上東街回春堂去,就報我王春的名字,別的地方你就算再有錢也買不到藥材的。”

姚植猶疑着,抓起方子一看,頓時惱火道:“站住!你這開的什麽方?”

那人啧了一聲,煩躁道:“說了你也不懂,還不快去抓藥,晚了小心人死了,那可就不怪我了。”

他嘟嘟囔囔着,似乎是在說他們耽誤了自己喝酒的事。

姚植的怒火蹭的一下就如蛇迅速昂起了頭,迅速在她腦內炸開,連帶着昨夜的怒氣和怨氣一起滋滋作響。

“我去你爺爺的!”她跳起來一腳踢出去,将那王春踢翻在地。

本以為他是個行為不羁醫術高明的神人,沒想到,竟是個醫痞子。

王春被姚植踹了一腳,立刻哎呀呀抱着頭叫了起來:“這可不得了了,打人了!打人了!還有沒有王法了!涼州府內敢行兇啊!”

姚植身材嬌小,但勝在怒火下力氣大的驚人,她一屁股把王春壓倒在地,邊打邊喊道:“方大哥!打死他,這人就是個庸醫,拿個治風寒的藥方子糊弄我們!”

姚植恨極了,下手也重,她自己就是學醫的,見不得這種醫術不精誤人性命的庸醫。

方護衛昨夜壓下的火全都被這個醉醺醺的醫生給激起來了,撕了衣袖抓過那人捆了起來,兩拳就讓王春閉嘴了,之後他對世子說:“還請小殿下一同走一趟,我想問問那個李州牧,是不是活膩了,敢請這等庸醫前來糊弄我們!”

步行一臉色也十分難看,點頭道:“好!”

姚植心中仍是憤憤不平,氣得直流淚,對世子身邊的護衛說道:“這位大哥替我照看一下我師叔,我自己出去找醫生過來。”

護衛鄭重點頭。

方護衛交待道:“莫去回春堂。”

“我知道。”姚植拔腿跑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原本第一次發時,字數是2600多,然而複制粘貼好後,檢查時,又進行了修改……結果發現,媽呀,竟然3700多字了!

步行一:涼州怎麽這麽窮?

方侍衛:涼州自古就土地貧瘠,百姓生活艱辛,唉……

穆王府侍衛:還是雲州好,多富饒啊,我看到涼州首府的百姓都面黃肌瘦的,怪可憐的。

姚植:絕對是官員貪腐!你們三個信我!《舊成史》中都記載了,但我不記得哪個皇帝在位時辦的了,反正那次查涼州腐敗現象,抹下去了一大串官員呢!

樓和:【掉線中——不在服務區】

遠在昭陽京的皇帝:咦?似乎要有什麽大事發生了,君蔔一卦?

雲鶴帝君:【搖龜殼】唔,好像又是涼州方向……

皇帝:上次是動亂,這次是什麽?

雲鶴帝君:不知道,來什麽打什麽呗,安心,你是神宗你最神。

皇帝:……神宗是我谥號,我還沒死呢,你現在知道就是bug。

雲鶴帝君:哦。作者說了,對話需要。

鳳bug:我覺得好無聊……

☆、雁栖城的惡霸

另一頭。

邵飒和陸繁他們到了雁栖城的官衙,進門前卻被看守攔了。

“你們是何人?”

邵飒說道:“是船客,昨夜我們的船遭劫了,我等落水後被救,故來此地說明情況。”

那看守看了看他們,又望了望官衙裏面,趕蒼蠅一般的揮揮手:“走吧走吧,今天休沐日,就算放你們進去說了情況也不會有人處理。別說我沒提醒你們,還來報什麽官啊,被劫了撿條命就不錯了,趕緊回家去吧。”

邵飒愣了一下,有些震驚,脫口而出:“你們這裏對待前來報官的人都是這種态度?”

那看守嘿了一聲,挑眉道:“怎麽,這态度怎麽了?喏,主要是你們,我打眼一瞧就不是什麽人物,身上肯定一個子兒都沒有,你指望我啥态度對你?三跪九叩恭迎你進去報官嗎?”

陸繁微微皺眉。

看守翻眼撇嘴道:“遭劫,呵呵,來來來,你進去呀,進去你就知道了,根本不會有人管的。劫你的人留你一條命大概是因為你本身就沒什麽用,不值得人家砍那一下。”

邵飒氣笑了,她挑眉,臉上的疤也張揚起來:“哦?是嗎?別說我沒提醒你,你這樣的在我們家那裏,可是要被打成狗的。”

那看守本來懶洋洋倚在石獅子上,聞言,操起手中刀就想打架,下牙突的比上牙還靠前,瞪眼道:“你說什麽呢?你說什麽呢?醜八怪,小心我打你啊!”

邵飒手往後摸了一把,沒摸到刀,微愣了一下,拽着陸繁離開。

“先回醫館。”

陸繁依舊面無表情,語氣卻軟了下來,道:“他眼有毛病,你要是醜,那這十三州十有六七的人都要醜無邊了。”

邵飒白眼道:“你當我在乎?我從小就知道自己長得不醜,就臉上多條疤而已,還更添霸氣了。那種看門狗,眼裏只見疤不見人,才能如此惹人厭惡,但這十三州數萬萬人,又不是個個都跟他一樣。道理我曉得的,你不用費心安慰。”

陸繁欣慰點頭,這姑娘真是好相處。

倒是明遙,依舊笑眯眯的,問她:“咱們怎麽不進去了?裏面不給吃的?他為什麽不讓我們進?”

一直迷迷糊糊想睡的田田郡主說道:“阿娘說過,高高紅紅的大門不讓進的,裏面都不是好人。所以不進去是好事。”

明遙點頭:“原來是這樣。”

邵飒由衷感嘆:“穆郡王好會教孩子!”

其實時間久了,她和陸繁也看出來了,這個田田郡主似是心智不全,不過真要說起話來,言語雖然簡單,但道理不假,很是能辨明是非曲直。

陸繁看着田田郡主對她輕輕笑了笑,田田郡主也睜着大眼盯着他,忽然道:“咦,你長得好像雲鶴舅舅啊。”

陸繁愣了一下,也笑出聲來:“是有點像,你舅母也是這麽說的。”

邵飒輕咳一聲,好奇問道:“對哦,他們都說今上逛過思歸樓,還點了牌聽你唱曲。”

陸繁點頭,回憶道:“确實,不過陛下當時喝醉了,偏要讓我用雲州話唱,我一個涼州來的,怎麽可能會唱,還好,當時代王來了,灌了陛下一碗醒酒藥,等人清醒了才作罷。”

邵飒好奇道:“煩哥哥,你這十三樓老板就是這麽來的吧?”

陸繁微露笑意,問她:“這又怎麽講?”

邵飒解釋道:“陛下醉酒這事若傳出去,英明毀于一旦,為了封口,給你點好處呗。”

陸繁罕見地笑出聲來,說道:“若是封口,直接殺了就得了。”

“大概你長得像雲鶴帝君,不舍得殺?”

陸繁無奈道:“不是……是她問我家中情況,我如實說了,我說我父親是涼州德郡郡守,涼州動亂,河壩坍塌,鼠疫泛濫都與我父親失職貪腐有關。她就回,我父親的錯已經罰過,若雲鶴帝君這次能活着從涼州回來,她就讓我恢複父姓,做十三樓的老板。”

邵飒哦了一聲,卻道:“我總算是明白了。這麽說,昭陽京的十三樓真如傳言一般,是陛下的私産?”

陸繁愣了一下,笑容變溫柔了。“瞎說,不過每年收入大半确實進了國庫。”

邵飒突然神秘兮兮湊上前,說道:“煩哥哥,能告訴我你進十三樓之前叫什麽名字嗎?我想叫叫你名字。”

陸繁臉紅了,他掩飾性的咳了一聲,轉過頭去。

田田郡主脆生生道:“啊呀,他臉紅了。”

明遙一聽,連忙湊過來盯着陸繁看。

“咦,這就是臉紅啊。”明遙跟背書一樣的念叨,“他是因為什麽臉紅的,生氣?激動?喝酒?害羞?還是尴尬?”

邵飒笑得生氣不接下氣。

陸繁嘆了口氣,認真回答明遙的問題:“我也不知道。”

四個人就這樣一路聊着回到了醫館,進門就見符安可憐巴巴歪着身子,湊着嘴去喝姜湯。聽到門外動靜,轉臉一看,瞬間淚就下來了。

他因為一動就扯到傷口,所以動作慢吞吞的放下碗,僵着身子不敢動,語氣卻異常激動:“我還活着!謝謝你們救了我!大家都還好嗎?姚植呢?樓和呢?對了,樂游呢?我還記得你倆,什麽繁什麽邵是吧!”

邵飒坐下來,說道:“邵飒,這個是陸繁。其他人的情況我們現在也不是很清楚,你被扔下去後,那江鬼頭目下令燒船,情急之下,我們就跳江了,順着水流飄到這裏的只有我們幾個。剩下的……我覺得他們會沒事的。姚醫師和王爺世子他們在一起,應該比我們現在的情況好一些。”

陸繁點頭:“我們現在是在雁栖城,不過,我們剛剛去報官時卻在門口就被攔了,聽那人的意思,分明是報了官也沒用。”

符安可憐巴巴道:“啊,那怎麽辦?”

邵飒突然說道:“等等陸繁,你有沒有想過,那江鬼或許跟涼州的官員有關,看剛剛官府對江鬼劫船一事遮遮掩掩,恐怕牽扯的官員應該不少,官員職位應該不低。”

陸繁垂眼,說道:“這件事,我其實懷疑過李伯伯……可我記得他的生辰應該是在冬天,小時候有印象,有次跟父親去給他送賀禮時,雪下得很大。”

邵飒點頭:“所以說,應該不是他。這麽說來,應該是最近快要過壽的官員,年紀應該是大一些的。”

符安傻道:“你們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簡單來說,昨夜劫船的人,應該跟涼州的官員有勾結,否則不會如此猖狂。”

一旁搗藥的老醫師忽然慢悠悠道:“從去年開始,就陸續有劫船的了。不過官府一般都會像今日這樣,讓報官人絕望而歸。畢竟在涼州,官官相護已不是什麽秘密了,他們呀,就差扯個旗光明正大的行兇欺善了。”

聽這話的意思,這位老醫師應該是知道些什麽。

符安終于反應了過來,嗨了一聲,說道:“地方官員不都這樣嗎?在朝為官的,因為離天子近,少有玩忽職守的人,大多都規規矩矩。可不管是什麽事,交到地方這裏,就天高皇帝遠了,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地方官員少有辦實事的。”

邵飒冷笑道:“符大人這一句話,不知要打死了多少好官。別的不說,我父親在宣首郡為官多年,兢兢業業,認認真真,他老人家一直認為為官者就該盡心為民,否則做官為什麽?為財?那你從商就是了,為權?有權你還能把你這官位千秋萬代傳下去嗎?說句大不敬的,就算是今上,時候到了,也只能長眠,不管是昭陽宮還是涼州府,都還不如這醫館好。說來說去,不管皇位也好,官印也好,拿到手的不就是要護那一方百姓安樂嗎?”

陸繁輕聲道:“慎言。”

老醫師只笑不語。

符安被說得有些尴尬,知道自己未先做了解就自以為是開噴是有錯在先,張了張嘴,醞釀了很久,說了聲:“對不起啊……我失言了。”

除了角落裏已經睡着的明遙和田田郡主,剩下的幾個人都陷入了無言的尴尬中。

老醫師清清嗓子,說道:“其實我知道一些,劫船的江鬼們,有不少是雁栖城的人。而且,他們都是被一個人組織起來的。”

幾人俱驚“什麽?”

老醫師指了指北邊,說道:“那人住在哪我們不知,但這人卻是雁栖的霸主,在城中橫行霸道多年了,這條街的住戶每個月都要給他交保護費。起初百姓們去報官,官差們每次都說,已處理了,你們放心回吧,可下個月,那個人還是會帶着人來收例錢,不給就砸店。終于有一天,我們聽說石岚城的一位大人要到雁栖來,于是百姓們就到城門口向上頭來的那位大人反映情況,那位大人說他定會處理。可說了這句話後,就沒了動靜。百姓們天天盼着消息,傳來傳去,有說那個惡霸已經被那位大人帶回石岚城處置了,還有的說那惡霸得病死了……可到最後也沒聽到官府有處置結果,直到那位大人離開,這惡霸還在,依然每個月帶着他的那些手下過來收錢……時日久了,就有好多人屈服與他,跟在他後面,也成了欺壓別人的幫兇打手。再後來就聽說,他不僅在雁栖城這個幹,還帶着那群人到江中劫船。”

符安心道:“這不就是黑社會嗎?!”

陸繁和邵飒陷入沉默。

符安問道:“江鬼的頭目會不會是他?”

“不太像……聽這麽說,這人也只是雁栖的惡霸而已……不過也說不定。”陸繁說道,“不知道來頭的話……這人應該不是本地人?”

老醫師搖頭:“不是,我是在雁栖城長大的,以前從未見過他。倒是跟他一起來收錢的都是早些年因為鼠疫在雁栖城外聚居的流民後代,有幾個我見過,總是出現在城中。前幾年那些流民的孩子長大後沒有身份也不能讀書,只得跟父母一樣,每日都混進城來,或是乞讨,或是行竊。”

“這麽說來,那惡霸很有可能是鼠疫之後在城外聚居的流民了。”邵飒說道,“所以很有可能,那些江鬼們也多是這些流民了?”

陸繁皺起眉頭,臉色難看,“那些流民大約有多少?”

老醫師長嘆口氣:“流民一直沒能安置好,朝廷也不管,起初只有幾百人,後來孩子多了,數量大了,也就亂了,如今少說……也要有五六百人了吧。”

邵飒驚道:“這怎麽可能?!那麽多人,平時都怎麽生活?”

老醫師搖頭道:“不會讀書認字,也無地可種,只能做些坑蒙拐騙殺人越貨的事了。雁栖城中的乞丐小偷和收保護費的打手,還有那去劫船的江鬼……這就是他們走的路了。”

邵飒脫口而出:“他們這麽活着,有什麽意義?”

老醫師答道:“用盡一切辦法活着,就是他們的意義了。”

陸繁微微別過臉,不再言語。

邵飒站起來,說道:“不行,這事要抓緊給我爹說,讓他寫了折子發到昭陽京去。若再置之不理,任雁栖城裏這些廢物官吏們渎職懶政,早晚有一天要出事的。”

她絮絮叨叨道:“涼州遭受的磨難太多了,不能再有人禍了。”

陸繁睜開眼,向老醫師一禮,道:“還請師傅借我們紙筆。”

老醫師點頭,彎腰從櫃中取出紙筆來。

符安說道:“寫完信呢?接下來怎麽辦?我們今天住哪?諸位身上都還有銀子嗎?”

老醫師笑道:“先住這裏吧,不着急,你們慢慢商量。”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掉了一個收藏……今天一看,又漲了三個收藏……于是我就默默把心疼的淚收回去,換成了感動的淚……

感謝大家,以及昨天檢查時,發現前面的章節錯別字和修改時粗心造成的病句不少……嗯,這周需要集中一個時間進行小修。

☆、又一歷史名人,施雪【改bug】

姚植跑到街上,問了好多人,終于遇到了個好心的大娘,給她指了個道,說到北巷口,找一個坐在巷口抽旱煙的老太太,問那個老太太就知道了。

姚植撒腿就跑,當真在北巷口看到了一個幹瘦幹瘦的小老太太,她連忙上前問道:“老姐姐,您知道哪裏能請到醫師嗎?”

那老太太瞥了她一眼,問道:“你要治什麽病?”

“呃,疑難雜症?但是很嚴重,人都昏過去一天了。”

“用藥嗎?”

“需要!”

老太太吐了口煙,說道:“除了回春堂,醫師哪裏還有我不知道。可給我們百姓看病的,倒還真有一個郎中,就怕你瞧不上人家。”

姚植着急道:“郎中也行!只要是認真治病的我跪下喊祖宗都行!關鍵是他在哪能請到?”

老太太滿臉不信,撇嘴說道:“我剛剛瞧見了,你來那個方向是涼州府,能進涼州府的,一個好人都沒!”

你大爺的!

姚植一蹦三尺高,着急道:“我們是船客,本來是要去雲州的,結果船在半路遭劫了,這才到了涼州,進涼州府是來報官的,可現在最緊急的是我師叔病了,需要醫師,那種好的,能治病的醫師!”

老太太盯着她看了好久,問她:“真着急?”

“急死我了!救命啊老姐姐!您就跟我說那個郎中在哪能請到吧!”

老太太慢悠悠道:“那你說,你說‘回春堂的都不是好東西尤其是那個王春!’我就告訴你。”

姚植急樂了,心道,爹的,要不是時間緊急,我給你說一萬遍!

她快速說了三遍,那老太太磕磕煙鬥,拍拍屁股站起身,說:“來吧,我領你去。”

那老太太帶着她七繞八繞,到了一破圍牆外面,姚植吸了口氣,說道:“就是這個味道!”

空氣中有着淡淡的藥草味,是姚植再熟悉不過的味道。

老太太推門進去。

破院裏,蹲着一個瘦小的姑娘,聽到聲音,轉頭來看。她大概因為常年挨餓,兩頰上沒多少肉,下巴削尖,小臉上一雙眼襯得格外大。

“施郎中,她來求醫。”

那小姑娘揉了揉臉,扔掉手中的藥草,淡定地問:“家中病人年紀多大,什麽症狀,多久了,吃過什麽藥?”

姚植收起震驚的表情,畢恭畢敬道:“是我師叔,四十出頭,突然倒地,口鼻冒血,昏迷一整天了,藥都喂不進去,我也不敢擅自開方,所以……”

“哦,你會醫。”那小姑娘拍拍手上的草渣,拿起旁邊的布拍了拍身上的灰,攏了攏頭發,抱起桌上能有她一半大的醫箱,吃力的背好,說道:“家離這裏遠嗎?不遠我陪你走一趟,一起看看去。你說的症狀,應該不是一般的病。”

姚植心中忐忑,看年紀,這小姑娘,約莫只有十七八歲,但聽那老太太的意思,想來這姑娘的行醫經驗不少,也不知醫術到底如何。

路上,姚植怕那小姑娘跟老太太一樣,認為進涼州府的都是壞人,所以就抓緊解釋了一番,然後又說了自己對樓和病情的推斷。

小姑娘點點頭,也沒說什麽,淡定的跟着姚植進了涼州府走進西角的客房。

那個留下來照看樓和的侍衛見姚植領了一個小姑娘來,表情頓時就裂了。

他低聲問道:“姚醫師,這涼州……就請不來好一點的醫師了嗎?”

請來的第一個醫生像富賈,另一個像饑民。

姚植擺擺手示意他安靜,然後坐下來看那個小姑娘如何治。

小姑娘确實比那個醉酒的王春靠譜。

她閉眼診了好久的脈,站起身,搬過樓和的腦袋,左按右按。

姚植眼睛一亮,連忙問:“如何?”

小姑娘沉思片刻,回答:“很差,據我初步判斷,他情況并不樂觀。之前他有沒有跟你說過自己的症狀,比如視物不清,或是頭疼?”

姚植搖頭:“我不太清楚,他自己也是醫者,所以……現在應該怎麽治療?”

“有兩種,一,若要根治,理論上講是可行的。只要藥材充足,萬事俱備,并且我行醫過程中沒有什麽意外的話,這病可以痊愈。但按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們只能用第二種方法,就是喝藥保命。可如果只是這樣,他能活多久,我實在沒把握。”

姚植突然想起一個歷史書上的一個人,問道:“你……你是不是叫施雪?”

小姑娘淡定的表情裏終于浮現了一絲驚詫,“對啊。”

姚植噗通一聲跪地,給她行了個大禮,擡頭對被吓到的施雪說:“你說的第一種法子,可是開顱?”

侍衛吓了一跳,更加堅信這涼州沒有一個靠譜的醫師。

施雪愣了一下,淡定點頭道:“不錯,不過雖然我說了第一種方法,但這只是理論,雖然我有把握,但我還從沒給人開過顱。而且,涼州缺藥,氣候溫度也不好,所以不适合第一種辦法。若我草率行醫,第一刀下去的時候,就是你師叔沒命的時候。”

姚植:“我明白。”

施雪坐下來,打開大箱子,取出一包針,說道:“我這些天會再來看看他的病情,你也不必太擔心,到底怎麽樣,還要看病情的發展。”

姚植長跪不起,已經呆愣。

媽呀,真的是施雪。蕭成外科第一人,這女人在醫學領域跟開了天眼一樣,自己研究工具,研究解剖的可行性,并不斷實踐試驗,從她開始,解剖和外科才慢慢建立起了自己的理論體系。

不過史書上說,她第一例成功的外科手術,是在三十歲時完成的。

那也就是說……

姚植喃喃道:“對,他不能用第一種方法……保守治療,一定要保守治療!”

施雪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說道:“起來吧,別跪了,你師叔今晚就能醒。”

“哎!”姚植連忙爬起來,屁颠屁颠湊過來,往她的醫藥箱裏看。

與其說是醫藥箱,不如說是工具箱。小型的剪刀錘子鉗子,各種形狀的刀具……還有厚厚的一疊紙,上面密密麻麻畫着雜亂潦草的圖。

媽呀,又想跪下來,貢獻自己兩千年後的膝蓋了!

祖宗!我是繼承您衣缽的後人啊!

世子和方侍衛回來時,樓和腦袋上紮滿了針,施雪就坐在一旁,她幹瘦的手捏着筆,眉頭緊鎖,斟酌着開藥方。

施雪雖然瘦小,但表情氣質卻格外淡定從容。

姚植坐在床邊,手捧着臉,一臉崇拜的看着施雪。

世子的視線從施雪身上拉回來,問姚植道:“怎麽樣了?”

姚植激動回答:“這是個好醫生!你們一定要信我,她将來一定能成為千古神醫!”

施雪依舊面無表情地寫着藥方,手都沒顫。

“那樓……你師叔什麽時候能醒來?”

施雪淡淡道:“太陽落山前大概就能醒,記得備點清粥。”

世子的眼睛又轉到了施雪臉上,一瞬不瞬。

施雪寫完,把方子給姚植,溫聲道:“抓藥的話……最好不要去回春堂,他們的藥炮制的不好還貴。你們若不嫌棄的話,就去街西賣菜的地方,找個胳膊上綁紅條的菜農,報我的名字就有人給你看方抓藥了。”

衆人愣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莫名帶上了幾分崇拜。

施雪收好藥箱,吃力的背起,伸手道:“三十文。”

姚植看向世子,世子愣了一下,手伸到衣內摸了一番,尴尬看向侍衛,侍衛愧疚搖頭。

施雪默默把手縮回去,說道:“我忘了,你們都被劫了……算了。”

她弓着背,把藥箱往上面推了推,轉身走出去。

姚植回過神,怒道:“步行一你愣着幹嗎?!摘了你那個玉佩給人家,先押在她那裏,等有錢了來還她!”

世子呆愣愣的,哦了一聲,摘下玉佩追了出去。

屋內剩下的兩個人齊刷刷回頭看姚植。

“看什麽看!這真的是神醫,信我!這姑娘可是會留名千古的!”

穆王府的那個護衛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世子那玉……雙蓮玉佩……”

“怎麽,給了就是許婚了?”

護衛艱難點頭:“差不多……那是暖玉,是蓮華帝君的遺物,整個十三州也就兩塊。後來郡王把玉給了世子和郡主,二人十分喜歡,都是常年佩戴不離身的。”

言外之意是,怎麽可能說摘就摘,說給就給?

姚植跳起來:“嘿!這傻子不會真給了吧?!”

傻世子進來了,姚植問他:“你真給了?”

世子點頭:“給了。看她那樣子,定然是飯都吃不飽,所以我不光給了,我還說了,真要困難,就把玉佩當了換錢,我不心疼的。”

姚植:“……你真……”汝之壕,汝母知否?

衆人詭異沉默下來。

姚植又道:“對了還有,現在我們身無分文,晚上怎麽吃?王爺的藥怎麽辦?涼州府這些人是什麽都不管嗎?就是世子來了也什麽都不管嗎?就給個住宿?還是在辦公的地方扒拉出倆客房?!”

世子從容淡定,一臉我理解的表情,道:“涼州官府拮據,我們都該體諒。我其實無所謂的,而且剛剛方大哥問過了,晚上會有人送吃的來。但估計……不會太好。”

姚植突然想起方侍衛和世子剛剛是去讨說法了。

“對了,你們那說法讨的怎麽樣了?”

世子突然紅了眼圈,一副想哭的樣子,嘆了口氣道:“李大人家……太清貧……”

“啊?”姚植不解,“這跟那個庸醫有關系嗎?”

方侍衛連忙幫忙解釋道:“我跟殿下一起到李大人家讨說法,李大人當時正在哄家中小女,看到我們綁着王春進去十分吃驚。我們把情況說了之後,李大人跟我們當時的反應是一樣的……”

“哈?”姚植皺眉,“什麽意思啊?難道王春不是他叫來的?”

“他只說,王春是這裏最好的大夫,當時要請醫,自然也是請王春,可他并不知道王春喝醉了……”

姚植心道:胡說八道!

世子嘆了口氣:“是我們魯莽了,沒問清楚就去讨說法。王春的夫人前些日子剛剛過世,這些天他心情苦悶所以才醉酒誤醫……唉,我們卻不問清緣由就……還有,我們之前妄自猜測李大人官品實在是……那李大人家中清貧,不像是個貪官,我們進去時還看到……”

世子又有點想哭:“看到桌上擺的剩飯,那簡直是……根本不能叫飯。”

他仰頭,嘆息:“涼州啊……唉,真的是貧瘠,上到官員下至百姓,都受苦了。”

“不是,你等等,咱先說王春這件事,他再怎麽傷心喝酒,他看病時也不能那樣!這要不是我懂醫,你們是想一碗藥毒死樓和嗎?!”姚植內心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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