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二師妹第二天從南風院出來後就回了門派，遇上要去觀瀑亭裏幽會的曲無筝二人。
二師妹攔住她，“大師姐，我有事情找你。大姐夫，你先去觀瀑臺等着大師姐呗。”
姜臨應了，明明什麽都看不見，但是他就是覺得二師妹此刻肯定在取笑他，他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
“哎呀，才分開就戀戀不舍了？”二師妹不正經地笑，“膩歪了兩個晚上還不夠？”
曲無筝推她一下，“你羞不羞。”
“不羞不羞，我昨天去紅紗樓了哦。師姐，桃花樹……”她有意拖長尾音，看着曲無筝不斷擠眉弄眼。
曲無筝自動忽略她提到的紅紗樓，聽她說到桃花樹有點印象，“我昨天背着長鹿離開的時候，不小心踩斷了幾棵桃樹，難道還要我賠嗎？”
“啊？你……怎麽背着他？”不該是壓着他嗎？
“樓裏只有一塊地毯，又被火燒又被水澆，根本不能休息嘛，泡完溫泉之後，我就打算背着長鹿回之前買的小院子。只是沒想到他看起來瘦弱，還是挺有分量的，我背着他使出輕功，還沒飛出去呢，就從空中掉下來了，後來還是踩着桃花樹借力才飛了出去。”
……
二師妹有點無言，好吧，她想岔了，“難道逍遙散沒有用？你們還沒有春風一度？”
被二師妹這樣直接地問，曲無筝有些尴尬，但是二師妹是她比較親近的人，她自然不會瞞她，“有用的。”
“哦~”二師妹馬上反應過來，“那就好。師姐，既然你們已經肌膚相親了，就趕快把孩子懷上。我今天，不對，昨天，去南風院的時候，遇到來找大姐夫的人了。”
“你不是才說南風院已經膩了嗎，怎麽又去？”
“因為新來了個小倌嘛，我就去看看。欸，不對，師姐，你重點錯了，我主要想讓你知道，有人來找大姐夫了，你不着急嗎？”
“我要急什麽？”
“急着想孩子呀，我可沒忘當初抓他來的目的。”
“随緣吧，我打算在他複明前夕送他下山。”曲無筝昨晚已經做下了決定，“如果我懷孕了，自然更好，要是沒懷上也不要緊。我告訴過他了，是男孩就送回姜家，是女孩就留在門派。”
“大姐夫還是挺通情達理的嘛。那師姐接下來的日子我會好好調理你們身子，讓你盡早受孕。你也多和他膩歪膩歪，補償一下他出的這份力。不過師姐，我看大姐夫對你挺上心的，他真的願意離開？”
“這可由不得他了，我想讓他走，他是絕對留不下的。而且，留下來又有什麽用，當另一個小梅嗎？我可沒有喬臻那樣好的演技，也沒有他那麽深的感情。我已經想好了，無論是忘川還是忘情，總有藥方讓他忘記這段往事。”
“欸，師姐機智！其實來找大姐夫的人，我是認識的，我當年真是混蛋，戲耍了他又抛棄了他，聽說他在金陵過得不太好，這次來從樂估計是找我報仇的，我還有些頭疼呢。不如也給我一副藥，讓他忘了我？”
“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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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曲無筝對姜臨更加體貼入微，教拳法也更加用心，每日藥膳伺候，能對他多好，就對他多好，他提出的要求，幾乎不會拒絕。
姜臨以為，曲無筝對他愛意漸深，才這般離不開他，對他這般有求必應，心中自然歡喜，每天臉上都帶着笑，本是十分的美貌，硬是變成了十二分，每次走出青筝小院，都迷得門中弟子們張望追随。
曲無筝看着，真擔心到了他下山的時候，會哭暈幾個師妹，要不是姜臨身子骨越來越強健，她還擔心出現看殺衛玠的悲劇。
要說現在讓姜臨不開心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他還是什麽都看不見，夜裏和曲無筝相擁而眠的時候，他都要問一句，他什麽時候能看到。
曲無筝鑽研醫毒，見過很多疑難雜症，所以知道，當一個人心裏迫切地希望自己的病趕快痊愈的時候，痊愈的速度真的會加快，就算是病入膏肓的人，也有可能因為執念創造奇跡。她知道，姜臨要離開的時間就要到了。
這天，曲無筝在藥房準備新藥方，二師妹急慌慌闖進來。
“師姐，不好了，忘情有後遺症啊。”
“什麽後遺症？”
“蕭二确實忘記了我，但是我尾随他這幾天，發現這些記憶還是有殘留的，他知道自己忘了一個人，他還對身邊人說他的心是空的，所以他要找東西把它補齊。接着他就會毫無緣由地想起一些小細節，然後他去重溫那些細節，就慢慢地想起了一些往事。夭壽了，忘了之後又想起，他還沒想起全部，很可怕了，要是真想起所有，不就更恨我，我就沒有安生日子了。”
“你帶他來過從樂？”
“沒有呀，但是金陵吧，畢竟是京城，好多我們這裏的東西那裏都有，我喜歡去玩的也就那些地方，賭坊啊，青樓啊，酒樓啊，寺廟啊，都大同小異。”
“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他對你的恨意是不是特別深？”
“怎麽說呢，他當時愛我愛得要死，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都做得出來。我也有點喜歡他，但是我更喜歡逍遙快活啊，他太愛我了，我有點怕他，就和他分開了，重新找了個伴，他只是看到我和那人牽個手，就吐血了，更吓人的是，沒多久那人的家族就莫名其妙被滅了，我猜都是他幹的。我只是一個小小江湖人，可不敢和世家作對，所以我就不辭而別了。我已經走了好多年，原本以為他忘了我了，結果他竟然還在找我，我不信是因為愛我，那肯定是滿腔恨意啊，尤其還經過這麽年的醞釀。師姐，你一定要救我。”
曲無筝拍拍她的手，安撫她，“我會想辦法的。”
雖然曲無筝這樣安撫她，但是她心裏也沒底。在她心裏，很多事情都會因為時間流逝而慢慢釋懷，娘去世的時候，她難過得天都要塌下來，但是時間越久，這樣的傷痛就越少，反而更多地想起曾經美好的回憶。她想讓姜臨忘了她，但是如果姜臨情根深種，根本忘不掉她，忘了還會想起，甚至到後面變得恨她……她不願意發生這樣的事情。
怎麽辦呢？怎麽辦？
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曲無筝幹脆不想了。
看看天色，又到飯點了，她放下藥方，回到青筝小院，約着姜臨一起去食堂吃飯，不過姜臨神神秘秘地說他要忙，婉拒了她一起吃飯的邀請。
所以今天陪曲無筝在食堂吃飯的人只有二師妹了，兩人坐一桌，邊吃邊聊。自從喬臻去世之後，小師妹就精神恹恹地閉關去了，但是她那跳脫的性子，就不像是能夠閉關的樣子，曲無筝和二師妹就一直在猜她什麽時候出關。
“我覺得她應該還能堅持三四天吧，她連中秋都沒出來，一定饞死了。”這是曲無筝猜的。
“我倒覺得她能堅持更久，畢竟喬臻是她第一個喜歡的人。”二師妹今天受了刺激，不敢小看那些求而不得的感情。
曲無筝因為她的話，又想起了忘情的後遺症，有點腦袋疼。
“你們在說我嗎？”
耳邊突然響起小師妹的聲音，曲無筝和二師妹都被吓了一跳，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小師妹幽幽看她們一眼，朝打飯的地方飄去。
真的是飄着的。沒想到只是閉關這麽一小段時間，她的輕功竟然精進許多。
曲無筝和二師妹對望一眼，眼裏都有些擔憂，“她怎麽了？”
小師妹頑皮，經常玩吓唬人的把戲，躲在柱子後面，突然跳出來啦，靜悄悄看書的時候，突然拍你一下呀，數不勝數，門中弟子被戲弄得多多了，但是她的兩位師姐都沒有被她吓到過。這還是第一次呢，她竟然一點都不得意，奇怪了。
等小師妹端着飯菜飄過來的時候，兩位師姐關切地圍到她身邊，“師妹，你怎麽了？有什麽不開心的嗎？”
“我想起喬臻，覺得很可惜。為什麽深情的人，沒有好下場呢？”
她這樣一問，兩位師姐放下了心，小師妹還小啦，經歷的事情太少了，才容易被旁人的故事感傷這麽久。
“古話不是說，慧極必傷，情深不壽嘛，正常。”二師妹安撫她。
“這什麽意思？”小師妹表示聽不懂。
“就是說太聰明的人，太深情的人，都活不長的。這是前人留下的經驗，所以啊，小師妹，你以後可不要做那個情根深種的人。師姐學的是迷花倚石，本就情感淡薄，我修的逍遙法，更是沒心沒肺，偏偏你學的是東流水，這名字一聽就不吉利，所以以後你闖蕩江湖，要是遇上了心上人，一定要收着點。”
“唉，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我已經見過了像喬臻這樣深情的人，怎麽可能還會有心上人。”小師妹幽幽感嘆。
曲無筝對着她的腦袋輕輕一拍，“小小年紀就說大話，你連門都沒怎麽出過，連山都沒見過幾座，就斷定自己不會遇到其他人了？”她現在正在濃情蜜意間，兩情相悅的歡欣，自然也想讓師妹體會。
小師妹哼了一聲，“哼，我原本非常想吃奶白棗糕，但是有一次吃過了椰子盞，我就再也不惦記奶白棗糕，既然想吃的東西都能被代替，那喜歡的人為什麽不可以被代替？”
小師妹的話，如同醍醐灌頂，曲無筝和二師妹突然都知道怎麽解決目前困境了，她倆默契地對望一眼，壓抑着興奮，繼續聽小師妹說話。
“喬臻那麽深情，又長得那麽好看，我以後不會再遇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小師妹……”
“你們不要圍在我旁邊了，我要一個人思考一下。”
雖然還是有點擔心小師妹現在這個鑽牛角尖的狀态，但是她們也不願意勉強她，剛好她們也有事情要忙，就沒再逗留。
兩姐妹走出食堂，曲無筝看向二師妹，“你是不是知道怎麽解決忘情的後遺症了？”
“嗯，小師妹給我的靈感。或許，遺忘是下策，真正的上策是……”
二師妹停頓了一下，然後和曲無筝一起開口：“代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