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毛發燒焦的味道讓曲無筝從混沌間清醒過來，她順着難聞的氣味看去，就見到了一團火光。那掃落在地的花燈，還有正在燃燒的燭火，一碰到地毯，如同星火燎原，瞬間就燒了起來，加上打翻的酒水，燃燒得更加瘋狂。
曲無筝立馬拉起倒在地毯中的姜臨，朝着樓外的溫泉跑去，确認他安全了。她快速跳進溫泉水中，內力聚在掌心，在泉水中攪動，速度越來越快，漸漸只看到幾片殘影。
姜臨此刻站在泉邊，并不知道她在做什麽，按捺着內心的着急，他此刻恨急了自己的失明。突然聽得嘩啦的水聲，好似有什麽從水中躍出，濺出的水珠灑了他一身。
如果此時姜臨能看見，就會看到從水中躍出的是兩條如同蛇舞的水柱，它們從曲無筝的手心出發，朝着屋裏火光四溢的地方湧去，不過片刻，便将燃燒的火光澆滅。
曲無筝從溫泉裏走出，右手五指微屈，手心裏彙聚着一個不斷翻湧的水球，朝着屋裏走去，身上的衣服因為下水，已經全都濕了，還在滴滴答答地落着水。她細心地檢查着還有沒有繼續燃燒的東西，等到檢查完，沒有發現任何遺漏，才放下心來。
剛才唯美旖旎的紅紗飄飄，已經被火光毀得不能看了，曲無筝有些汗顏，如果不是這火，她是不是就強着把姜臨給這樣那樣了。她怎麽這麽如狼似虎，修煉迷花倚石心法的人，雖然說不上斷情絕愛，但是也情愛淡薄，她第一次有這麽強烈的，失控的感覺。
想起這個地方是二師妹訂下的，她總有種被算計的感覺。不過，這樣的算計竟然讓她一點也不惱怒，如果說之前她只是覺得有點喜歡姜臨，那現在，她覺得除了喜歡，她更加确定的是，想占有他，得到他。
可是，想起才去世不久的喬臻，才離開從樂的小梅，她又猶疑。既然在一起會注定分離，那麽還有在一起的必要嗎？但是，想到就這樣放姜臨走，她又難過，又不甘心。
曲無筝懊惱地敲敲腦袋，餘光卻看到了翻倒在地的合歡花燈，她俯身撿起，這才發現燈芯附近還有未盡的逍遙散……逍遙散據說是先人根據五石散改的方子，有致幻的效果，能讓人看清自己內心想要的東西，是逍遙法一脈弟子陷入迷局常用的破解之法，在逍遙散下做出的選擇永遠都是最遵循內心的。
她的內心，竟然這麽迫切地想要和姜臨表白心意嗎？想和他做開心的事，親密無間。
曲無筝側頭朝着姜臨站立的地方看去，明明隔着重重紅紗，她卻覺得他從未如此清晰地看過他。
“曲無筝，你要糾結什麽呢？人生在世，一切随心啊。”她自言自語一番，不再猶疑，朝着姜臨所在的方向走去。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曲無筝伸出雙手，從背後環住了他的腰，然後将臉頰貼在他的後背，“長鹿……我們生個孩子吧，男的就讓你帶回姜家，女的就讓她留在從樂。”
她的話讓姜臨一震，剛才那種慌張和不安又來了，“我們還沒有成親。”
“長鹿，每次看着你我就覺得很開心，不想和你分開。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
她的甜言蜜語沖擊得姜臨整個腦袋都是暈的，他傻傻回應，“我也是。”
“只要我們兩情相悅，成不成親又有何妨。”曲無筝松開環着他腰的手，改做拉起他的左手，“來，這裏有溫泉，你剛才被吓到了吧，泡泡溫泉，壓壓驚。”
姜臨動作一頓，有些遲疑，還沒做出回應，被她一拉，就踏入了泉水中，溫熱的水透過輕薄的衣衫，拂過他的腰腹，他的身子僵硬得不行。
“你先泡着，我去看看屋裏的那幾壇酒還能不能喝，那可是陳釀，不喝怪可惜的。“
聽得她的腳步聲走遠，姜臨全身放松下來，摸到了池壁，他靠在石壁上，腦海裏想起她剛才說的話，只要兩情相悅，成不成親又何妨……他的臉騰地熱起來，筝筝真是太不拘小節了。雖然他也和她一樣，有着迫不及待想在一起的心情，可是沒有婚約，總覺得不太好。他不知道怎的，就想起金陵發生的一段風流往事。
金陵蕭家的二公子在幾年前和一個江湖俠女情投意合，蕭二公子常常舉全城之力，只為博佳人一笑，使得整個金陵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對俠女情深似海。俠女也與他濃情蜜意許久，可是最後，蕭二公子還是被抛棄了，俠女不知所蹤，讓他先淪為衆人嬉笑的對象，後淪為衆人同情的對象。原本意氣風發鮮衣怒馬的錦衣公子，堕落成買醉秦樓的失意人，讓人唏噓。曾聽好事人說，蕭二公子曾言，當初就應該用成親縛住她的手腳，才讓她逃不開，掙不脫。
曲無筝拿着酒杯酒壇來到姜臨身邊，給他倒了一杯，“來，泡溫泉的時候喝點小酒，感覺會更好。”
姜臨沒有拒絕，拿過酒杯一杯飲下，心裏還在想着剛剛想起的那段往事，堵在心間。
曲無筝又給他倒了一杯，見他有些微醺，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逍遙散他們都吸入了不少，如今飲了酒，那效果就更佳了。見姜臨靠在池壁上微皺着眉頭，她悄悄湊近他的耳邊，輕問：“長鹿，你在煩惱什麽？”
“筝筝，你會不會抛棄我？”此時姜臨已經失了些心智，說出話已經不過腦子，全憑心意了。
此刻姜臨的眸子是朦胧的，曲無筝看在眼裏，覺得那朦胧的眼裏藏着一汪酒潭，讓人不聞已醉，“你怎麽會這麽想呢？”
姜臨扶額，有些難過的樣子，“我總覺得，你好像随時會離開我。你武功那麽高，你要是跑了，我怎麽追得上你？”
曲無筝被他這幼稚的擔憂逗笑，她随之踏入溫泉水中，湊近他的臉吻了他一下，“何必管那麽多，只要此刻我在你身邊，我在你懷裏，就夠了。”
姜臨感覺她的呼吸，擡手想去摸她的臉。
曲無筝故意逗他，從他身邊翩然離開，姜臨感覺她越來越遠，心中驚慌，連忙随着她站起身來，一擡手捕捉到了她的手腕。
“筝筝……”
曲無筝順着他的力道撲入他的懷裏，“嗯。”
“我好喜歡你，不要離開我。”
曲無筝沒有回答他，逍遙散真是個神奇的東西，明明在行為上她已經變得不像自己，一舉一動都在引誘他共赴雲雨，可是在理智上卻清晰地讓她知道不要許諾給他，不要許諾她做不到的永久陪伴。
曲無筝吻住他的唇，堵住他想要索要的承諾。
姜臨已經醉了，不是醉在酒裏，而是醉在她吻裏，此刻，他想要和愛人親密的心情占據了他的大腦，他已經無法思考和這無關的事情。
曲無筝還沒有醉，她享受着他的愛慕，他的渴望，她微微睜開眼，看到他被溫泉的水汽染得濕漉漉的模樣，好像迷路在樹林間的小鹿，那麽美麗，那麽想讓人得到。
她的手落在了他的腰帶上，腰帶松開，落在了水裏，不知道會在水中飄搖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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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無筝心不在焉地坐在榻上看劍譜，眼睛時不時地朝床上看去。久久不見他醒來，她終是沒了耐心，丢下劍譜，朝床邊走去。
擔心吵醒他，她動作放輕，悄無聲息地坐在床邊，低頭仔細看他的睡顏。他還是那麽好看，睫毛長長的，臉粉□□白的，非常乖巧的模樣，讓她的心怦怦跳動，好想去摸摸他的臉。
她剛擡起手，睡着的人突然動了動身子，慌得她立馬收回手，以為他就要醒過來。結果他只是動了動，卻沒有醒，不過也因為他的動作，他落有紅痕的脖頸和肩頭露了出來。
曲無筝的眼睛不由得睜大，腦海中回想起昨晚的旖旎缱绻，她以前一直自己是一個随心的人，性子也算淡薄冷漠，沒想到在逍遙散下竟然會有這麽瘋狂熱情的模樣。更想不到的是，看起來害羞內斂的長鹿，竟然那麽霸道熱情。
咳咳咳，昨晚發生的一切又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曲無筝難得地不自在地咳了幾下。
“筝筝……”
聽到姜臨叫她，曲無筝立馬把飛奔的思緒抓回來，看向他的目光，比之前熱切許多，“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姜臨正要起身，被子從身上滑落，露出光潔卻散落着紅痕的胸膛，背上傳來抓傷似的疼痛，他一呆，昨天夜裏發生的一切突然湧入腦中，他還錯愕着，等想起所有，瞬間爆紅了臉。
曲無筝看着姜臨無措的模樣，那點不自在瞬間就煙消雲散了，臉上就帶上了笑容，好像第一次見到姜臨的時候，他就一直是害羞內斂的模樣，明明在話本裏都是女子做害羞的那一方，到了他們這裏，好像颠倒過來了。她以前還嘲笑話本子裏，男人一見女子嬌羞就狼性大發，沒想到，此刻看到姜臨這嬌羞模樣，她也覺得身上的血有點沸騰，想把他撲到再來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