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小偷?
莫高窟俗稱千佛洞, 外表是土黃色的泥土色澤, 泛着古色古香, 跨越時間的年輪。每個洞中都會有一副色彩豔麗的壁畫。這些壁畫上所繪制的佛有的和藹可親, 有的寶相莊嚴, 有的悲天憫人。
這是錢宇第一次旅游,整個過程都持續着莫名的亢奮, 旁邊有村民講解,錢宇聽得堪比課堂那麽認真。晚上就投宿在當地的居民家中,給幾塊的住宿費,就能享受到當地居民熱情的招待。
陳明輝本以為這個年代認識到旅游的人不會很多, 然而當他真正來到敦煌的時候才發現, 是他的眼界被自己的狹隘所束縛,即便這個時代, 來這裏游玩的人也并不少。許多家庭,都是長輩帶領着出來玩耍。
陳明輝和錢宇是少見的兩個少年人組合, 比一般的幾口之家要打眼一些,收到的關注也就多一些。
兩人外表打眼, 穿着也算尚可, 有許多來游玩的人願意和他們聊一聊, 問問為什麽家裏會放兩個孩子單獨出來。
從前被問到這些的時候,錢宇還會難過抑郁, 現在卻沒有這種感覺了。看別人有父母陪伴也許會羨慕,但也只是一點秋水無痕豔羨罷了,一閃而逝就真的過了。他知道自己現在之所以能有這種風輕雲淡的态度, 都是被陳明輝寵出來的。
當有那麽一個人填補了你人生的全部空白,賠你做過這個年紀該做的事,那麽其他的遺憾所會可惜,但卻用不到時間來治愈與彌補。錢宇現在就是這個狀态。
不過他性子內向,對于其他旅游的同伴的問話大多只是抱以微笑,都是陳明輝在回答。
這會兒聽見旁邊的一位長相漂亮打扮時髦的阿姨這麽問話,陳明輝先是瞟了眼錢宇,沒在他臉上看出其他沉悶的情緒,這才回道:“家裏大人工作忙,沒時間,是不同意我們兩個小孩出來玩的。但我們聽同學說,莫高窟的壁畫很漂亮,特別想見識下,就偷跑了出來。”
陳明輝雖只有三言兩語,但一桌的其他客人卻不敢小觑他們兩個了。這些人精立刻就聯想到了陳明輝和錢宇的家境一定不菲。
一個家庭能出來旅游就說明這個家庭很富裕了,可這兩孩子卻是背着家裏出來的,那麽錢是哪來的,絕對不會是家長給的,有可能是平時的零花錢省下的。那麽只是省着點的零花錢就夠兩人一場旅游,這足以證明兩個孩子的家庭條件很好。尤其是其中一個孩子手上還戴了一塊外國手表,不敢說奢侈,但價格也不菲,普通工人家庭一個工人三四年的收入。
和他們一同吃飯的女人道:“你們兩個孩子也是難管教,出來不和人家說,家裏得多擔心。”
“打過電話了,他們知道。”
家裏有電話,看來家庭條件比想象中還要好。
陳明輝轉頭看向錢宇問道:“不和口味?”
吃慣了陳明輝精心準備的飯菜,錢宇現在口味很刁鑽。特別是還和這裏居民有飲食文化差異,他就更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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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宇點了點頭。
“那我跟老板說一聲,借個廚房給你炒個飯吧,正好我包裏還有一些家裏腌制的鹹菜。”
錢宇想說不用,可實在沒胃口,真一點咽不下去。陳明輝又舍不得他餓着,或者吃泡面,怕他沒營養,體力跟不上,回去該有病了。
錢宇包裏帶了一些家裏制作的鹹臘肉,用清水洗了,切成薄片,和雞蛋一起炒了一大盤蛋炒飯。配上家裏腌制的蘿蔔鹹菜,很開胃。
聞到熟悉的香味,錢宇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陳明輝和錢宇的後桌,是一對夫妻帶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本來小姑娘也吃不慣這裏的口味,但別人都在吃,她也只能忍着。可這會兒陳明輝給錢宇做了蛋炒飯,開了特例,有了比較她就變得忍不了了。
縱然想吃的偷偷咽口水,可小姑娘女孩子的身份使得她放不下面皮開口請陳明輝幫着做一份。便把碗筷弄得叮當響,做出嫌棄的樣子。
八十年代能出來玩的都是家境好的,小姑娘在家裏被同學親戚捧慣了,向來不需要明說,一個眼神就有人阿谀奉承的把她想要的東西乖乖送到眼前。
可她現在都明示了,後桌的兩人也不讓讓她,小姑娘就不滿意撅起嘴。
“媽,我也想吃蛋炒飯。”
小姑娘的母親擡頭看着陳明輝和錢宇眼,因沒聽到之前他們和同桌的對話,僅從外表的穿着看,只能說不差,越達不到多好。小姑娘的母親又見兩個少年沒大人跟着,就以為是這附近的省市過來玩的,便有些不怎麽把兩人放在眼裏。
她從自己包裏掏出五元錢放在陳明輝左手邊,她記得剛才就是這個少年進廚房炒飯的,雖然是瞧不上但礙于暫時有求于他,語氣還算客氣道:“這位小同志,能麻煩你幫我們也炒三份蛋炒飯嗎,這錢算是報酬。”
不等陳明輝有所表态,錢宇先皺緊了眉頭,他拽拽了袖子,露出手腕上那塊手表,只當做沒聽見女人的話,對陳明輝道:“明輝哥,咱們相機呢,我想看看之前拍的照片。”
陳明輝一下就明白錢宇的意思,淡定的從背包裏翻出相機遞給錢宇,錢宇邊吃邊看了起來。
這兩樣都不是便宜東西,問話的女人看見就知道兩個孩子這是在告訴她不差錢。确實,能買起這兩樣的,也不會是差錢的人家。女人被弄的臉色漲紅,拿着五元錢匆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與陳明輝同桌的夫妻對視眼,都從彼此眼中看見了譏諷。
不知道女人回去和自家閨女說了什麽,聽見那孩子不高興的大叫了聲‘媽’。
女人忙哄道:“好了,好了,媽叫老板親自給你炒一份蛋炒飯,一定比一個小孩炒的好吃。”
可不知道是不是應了那句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那句話,小姑娘怎麽吃都不是自己鼻端聞到的那種味道,只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不吃了。
雖然同住一家民宿中,之後倒也相安無事,這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誰也沒放在心上。兩人一連玩了七天才返回家。玩的時候精神百倍,一點不覺得累,可到了家,錢宇就兩條腿灌了鉛似得,一動不想動。累的在家整整休息三天,才覺得緩過來了。
“明輝,你是又想到了什麽賺錢的生意嗎?”錢宇吃過早餐,湊過來坐到陳明輝旁邊,他手旁放着一本筆記本,上面是小吃店詳細的項目。每一筆都被陳明輝記得清清楚楚。即便是錢宇這個不管賬的,一眼也能看明白。
“有一個想法。”陳明輝最後在紙上寫下一個數字,放下筆擡頭道:“我想做服裝生意。”
“服裝?可是那不是要票嗎?”錢宇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可行,“雖然市裏生活确實比咱們農村要好些,也能看到改革的影子,街角巷邊的攤販也不少。但是生活再好,有錢有票子的人總是少數,我們要是指着這些少數人消費,怕是連小吃店一半的收入也比不得。”
于生意一道上錢宇并不精通,但再不精通,他也知道在要票的情況下,服裝生意不是一個好選擇。就算不會虧本,也不會有多大的盈利。
“小宇懂得這麽多,學習好,生意也會,真捧。”陳明輝笑眯眯誇贊着錢宇,盡管這個理由不走心到惹來錢宇一個瞪眼,他也不在乎。“如果繼續要票的情況下,那做服裝生意肯定是不前景不好的,但如果要是之後不要票了呢?”
錢宇心頭猛跳了兩下,嚴肅問道:“你聽誰說的,馬叔?”
陳明輝總不能說是自己死而複生,都經歷過一次了,只能把這口鍋推到了馬超越身上。
“算是內部消息。”
錢宇這才不質疑這個消息的準确性,轉而問:“什麽時候能開始不要票?”
“一月份。”
“現在都十二月末了,要是真打算做服裝生意,也該準備起來了。”
陳明輝點頭,“我初步有一點想法,咱們手上資金不多,可以先租一個不大的店面,既做手工又做成衣。店裏裝修不用多富麗堂皇,要能抓眼球。”
“要是正規的裝修,肯定需要萬八千的,對于目前咱們的經濟狀況而言投資有點大,所以我打算弄一個既簡單又時尚的。比如在棚上松松挂一個網兜,如此網兜既能挂衣服,又能挂一些簡單的裝飾品或者是玩偶之類的東西。這些小東西都不貴,還招年輕的小姑娘喜歡,又是這時候幾乎不見裝潢,也不會落于俗套。”
錢宇跟着陳明輝的思路想了想,覺得還能,這裝修弄好了,能不錯。
“而其他四年牆,也都挂上當季的服裝,進門的客人正能一眼就看見。門口那面牆改成落地窗,放一個模特,每天暫時不同的服裝。至于客人來店裏手工制作的咱們就制作幾個那種落地的挂衣架,一排能挂幾十件衣服,既整齊又節省空間。”
“你想多久了,想法都這麽成熟了。”陳明輝總是這樣,看似一念而起的想法,其實已經在心底考慮了很久。
有他在,錢宇就什麽都不用擔心。同樣的年紀,他的肩膀卻能擔起他的天地。
“很久了。早在我第一次做服裝生意的時候我就在有這個想法。特別是馬叔無意中說過布料大量積壓,滞銷不掉的情況。我那時就想着如海市那般經濟繁榮的地方布料都在積壓,那麽其他地區情況一定更甚,不想一直下去,上面早晚會取消布票,因此一直請馬叔關注這方面的事情。”
錢宇點頭,明顯信了陳明輝的話。
“明天出去找店鋪?”
“嗯,咱們不着急,正好邊找店鋪邊看看別人家的服裝鋪子怎麽做。”雖然買衣服要票,但是還有有一些服裝店,幫人做衣服改衣服。可以自己拿布料來做,只出手工費,也可以在鋪子裏選擇布料做。只是這種鋪子很少,一般都是一些會點針線活的婦女在自己家的房子裏借點手工做,賺不多少錢。
教育休息四天,陳明輝神清氣爽,一早就起來蒸包子煮米粥,他都做好了,錢宇還沒起來。陳明輝也不着急,想着好不容易放假能睡個懶覺更舍不得叫人起來,就自己坐在凳子上勾勾改改寫着什麽。
九點半錢宇睡到自然醒,迷迷糊糊起來看了眼手表頓時清醒了。
“明輝,都這會兒了你怎麽不叫我,不是說好了今天去看店鋪嘛?”
“有的是時間,不差這一會兒,慢點,剛起來別動作那麽快,暈。”錢宇含糊着說着什麽,鑽進衛生間洗漱。陳明輝起身擺好碗筷。
自從開了盒飯店,家裏就不缺肉,加之陳明輝又覺得錢宇缺乏營養,家裏幾乎頓頓有肉。
早餐是純豬肉餡的白面包子,煮得濃稠的大米粥,茶葉蛋,和一碟腌制蘿蔔鹹菜。
錢宇打理幹淨自己,出來看見餐桌上的美食,眼睛就亮了,腳步輕快的坐下吃了起來。
“再吃一個包子。”陳明輝就是當奶奶的,總覺得錢宇吃得少。
實際上錢宇撐得肚子都突出來了,他抱着圓滾滾的肚子搖頭,“不吃了,我都吃三個包子,一碗半粥了。”
陳明輝不滿意道:“才多點東西。我能吃五個包子兩碗粥,外加兩個茶葉蛋。”
錢宇瞅他一眼,想說他是飯桶,後來想想,陳明輝和飯桶比還是多了腦子的,最起碼能知道賺錢養他。
錢宇慢騰騰在家裏開會轉圈消食,等陳明輝洗幹淨碗筷,兩人換了件衣服出門。
陳明輝和錢宇都是不會做衣服的,之前一直買成衣穿,可穿身上的棉褲沒有現成的,得做。因此知道幾個做衣服的小鋪子。這會兒摸過去按家轉悠兩圈。
帶着目的性逛,陳明輝看出許多問題,他都一一記下,怕忘記,還背了書包,将問題記在本子上。
最後這家在一處小巷裏,是問行人問出來的。小巷子是那種這邊常有的深巷,磚頭地面,兩旁是住戶,那家小成衣鋪就在小巷進去第三個門。
鋪子不大,三十多平,擺了一臺縫紉機,一張燙衣服的熨臺也就沒地方了。
現在是中午,客人少,鋪子裏不忙,只剩下老板娘和一個穿着深色衣褲的縫紉女工。那女工低着頭趴在縫紉機上做活,看不見她的臉,只知道人很瘦,以至于那身衣服穿在她身上整個肥大了一圈。
“我的料子怎麽少了,是不是你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