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請家長
王老師冷凜凜瞅着錢宇, 就你知道多。
“錢宇, 你爸媽就是這麽教育你的, 就這麽和老師說話, 這節課給我站着聽。”王老師梗着脖子, “你們都給我聽好了,我不管你們在以前的學校什麽樣, 是龍是蛇,到了我這裏都給我盤着,我可不是你們初中班主任好欺負,不願意念都給我滾回家去。”
陳明輝黑黢黢的眸子寒潭般深不可測又危險難辯。欺負他可以, 欺負錢宇, 不行!
陳明輝拿了卷子直接往教室外走,王老師被他弄得楞一下才反應過來, 忙呵斥道:“陳明輝,你幹什麽!”
陳明輝站定轉身冷笑, “我去問問年級主任,你們市一中的教師就是這麽教學的, 問都不問, 想說誰抄襲誰就抄襲, 連句辯解都不行!如果年級主任不管我就去找校長,校長不管那我就去找教育局, 我就不信就沒一個地方管!”
王老師臉色鐵青,在她看來這本不是什麽大事,不就是誤會一個同學抄襲, 沒抄就沒抄,還能怎樣。再怎麽樣她也是他們的班主任,就算她誤會了,這事就不能下課單獨和她講,在課堂上鬧成這樣,讓她下不來臺,這不就壓根沒把她放在眼裏。
她們班的同學她知道,大多數都是找人來的,市一中在他們整個昌市乃至全省排名第一的高中,正是這優質的教學質量使得許多家長趨之若鹜,拿再多的錢,找再多的人脈也要把孩子送進來。結果導致自費進來的學生家裏都是有些勢力,不好輕易得罪。才開學沒幾天,王老師還沒來得及做家庭調查,因而她暫時還不知道陳明輝和錢宇的家庭背景。
現在看兩個孩子這幅半點委屈受不得的樣子,八成就是父母慣的。這種一點委屈沒吃過的孩子只能是家庭條件頂好的人家養出來的,都是平時被人捧慣了。
可恰恰就是這種孩子,王老師最得罪不得,這孩子在她這裏受了這輩子‘最大的委屈’,回去和家長不定怎麽說,這些家長可不是普通的家長,學校随便拿身份壓一壓,以開除為威脅就老實了。這些家長身後有勢力有背景,只怕學校還得捧着哄着。如此真鬧起來,只能秉公處理,到時候真壓着她給自己班學生道歉,以後她還怎麽立威。
王老師臉色如霓虹燈,赤橙紅綠紫的變幻着。她緊緊抿着嘴唇,雙眼死死盯着陳明輝,頰部肌肉輕微的抖動着。
“這是怎麽了?”教陳明輝他們班的數學老師鄭老師從樓梯另一頭上來,路過門口随意掃一眼。就看見王老師和一個學生僵持着。
鄭老師走進教室,看着低下鴉雀無聲卻面色凝重的同學,再看看氣得滿臉漲紅的王老師和鎮靜自若卻同樣劍拔弩張的陳明輝再一次沉聲問:“王老師,這是怎麽回事,這位同學為什麽在這裏?”
他這麽一問,王老師仿佛被按了什麽開關,哇地一聲哭了,捂着臉就跑出教室。
鄭老師眉頭皺的死緊,“到底怎麽了?”
這種事要是發生在真正的十四五雖的少年身上,大多都會發生慌亂。在這個年紀雖然已經具備了初步成熟的思維模式,然而到底還是少年人,沒走出過象牙塔,沒經歷風雨,遇事慌亂害怕乃人之常情。但陳明輝不是,他是一個經過商場打磨歷練的青年人,這些在他眼裏就是小兒科。
陳明輝冷靜的将事情經過講了一遍,鄭老師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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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肯定是王老師的錯,是她處理不當。一個成績不好的同學突然成績好了,被懷疑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不能這麽處理,可以私下談話,也可以等下次考試,監堂的時候側重注意下這位同學。如今這種情況,等于王老師自己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上不來下不去。
讓她一個班主任和自己班的同學道歉,這事傳出去,這個班級還怎麽帶。況且,如果王老師真道歉了,對陳明輝而言未必就是好事。不管誰對誰錯,其他老師日後在管教陳明輝上,一定會小心翼翼,難為也許不一定,但視而不見是肯定的。老師們的刻意忽視,對一個學生的一生都有着不容小觑的影響。
想來想去,兩廂權衡,鄭老師也只能做個和事佬,他沒對此事發表任何意見,只對陳明輝道:“你先回座位,其他同學這節課自習,好好看看自己錯的題,預習下節課內容。”
陳明輝沒再鬧,回到自己座位,他剛坐下,錢宇就有些慌亂的轉過頭,神色不安。
“王老師她……”
陳明輝搖搖頭,示意錢宇不要說,拿起筆在紙上寫道:“別擔心,沒事。”
王老師哭着跑回辦公室,這個時間辦公室裏一個人也沒有,其他教師都在課堂講課。她趴在桌子上使勁哭,以為鄭老師會追過來看,可她哭了半天,鄭老師也沒來。她便有些沒趣幾乎要哭不下去了,最後咬了咬嘴唇,沖進副校長辦公室。
王老師哽咽着,哭得淚眼朦胧梨花帶雨,一雙剪瞳含着秋水凄泠泠望過去,副校長登時就受不住了。他這把歲數,只被家裏黃臉婆看過,哪被一個小姑娘這麽這般專注瞧過,心頓時軟成一灘春水。
副校長一拍桌子,怒道:“竟還有這種學生,請家長,能念就念不能念就滾回家去!”
王老師透過淚眼望他,似怯似縱容道:“我知道我班和六班同學情況都比較特殊,學生們家裏多少都有些背景,要不那個陳明輝也不敢這般嚣張。咱們要是請他家長,校長哪裏……”
“校長那裏我來說。”副校長大手一揮,“不管怎樣,這種目無師長的學生請次家長都不過分。”
王老師哽咽下,柔柔軟軟的“趙大哥,謝謝你。”
趙副校長搓搓手,心念一動,色心頓起。
“你就這麽謝謝就完了。”
王老師嬌嬌道:“那你還要怎樣……讨厭,這裏是學校,別被人看見……”
只一節課,他們高一整個年級都知道七班有個學生把新畢業的女班主任氣哭了,而那個學生也在開學第三天被請了家長。
錢宇比陳明輝這個當事人還着急,一直惶惶不安,神思不屬,陳明輝不得不把人叫到操場背人處仔細安慰。
錢宇急急道:“明輝,這可怎麽辦?她要請你家長,可,可……”你根本沒有家長了。後面的話錢宇沒說出來,他怕說出來給陳明輝造成二次傷害。
礙于這裏是學校,不好做過分親密的舉動,陳明輝只能将擁抱臨時變成摸頭殺,“沒事,家長還不好找,大街上有的是,一點肉就能雇來。”
錢宇震驚的睜大眼睛,竟還有這種操作?
陳明輝笑,“我的小宇就是太單純了,這種事很多的好不好。”呃,可能這個年代這種騷操作并不常見,但在後世幾百元錢一位的臨時爹媽或者七大姑八大姨還是很常見的。
“別擔心了,放學咱們就去‘請’家長,明天一定能請來一位的。”
知道能請來人錢宇就放心了,他就怕陳明輝找不來家長,再被老師們和同學們知道他的身世後,欺負他或者背後議論他。只要能請來,在這種情況對比下,真假卻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第二日陳明輝請來了家長,是一位五六十歲,性情潑辣大字不識粗鄙無禮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來不等趙副校長和王老師開口,先扯着嗓子嚷開了。
“你們這什麽學校,還市一中重點高中,就這水平,随随便便就冤枉人。我好好的大外甥,你們說抄襲就得抄襲,不抄襲就找家長。趕上你們這些學校老師見天沒事幹,就擺楞這幾個學生可有的是時間了,知不知道我多忙,我這一天天的伺候莊稼,割草喂豬,洗衣服做飯,伺候老少爺們,忙的腳打後腦勺子。昨天聽我大外甥哭着給家裏打電話,說什麽我不來學校就不讓念了。吓得我鞋都跑丢一只就連夜着急忙慌趕來,結果一問,原來受了委屈被冤枉的竟然是我大外甥。這是什麽道理,怎麽被冤枉的竟成錯的了,冤枉人還成了對的。我是沒文化,大字不識,自己名字都不會寫,可最起碼的對錯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趙副校長和王老師本來準備了一肚子說辭,可還沒等他們張嘴吐半個就被老太太一通搶白,根本找不到機會插嘴。
老太太自顧自道:“我這巴巴跑來了,折騰一宿,不說這一宿擔驚受怕成怎樣,就單說丢的那只鞋和開回車費怎麽算,你們市一中不是得給報?”
趙副校長有些發傻,呆愣愣看着老太太。他做了這麽多年校長,第一次遇見這種人,竟一上來就管學校要錢。
此時此刻,趙副校長終于知道什麽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之後的時間裏,趙副校長還哪有機會分辨陳明輝的事,都在和老太太掰扯為什麽不能給報車費和鞋子的錢。直到中午放學,出來吃午飯的陳明輝把老太太叫走。
老太太才不情不願道:“看在你們是我大外甥老師的份上我不和你們計較車費錢和鞋子錢,要是你們不是我大外甥的老師,呵呵……”
趙副校長和王老師被老太太呵呵的心猛跳幾下,幾乎同時在腦中想象老太太為了幾塊錢一哭二鬧三上吊,不得安靜的情景了,同時顫了顫。
這大概是趙副校長一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請陳明輝的家長。他發誓,之後就是陳明輝再犯了任何大錯,他都不會再請家長了。
陳明輝把人叫出來,親自送出市一中。臨走時,老太太握着陳明輝的手,“孩子,就這麽幾句話就給大娘半斤肉,大娘怪不好意思的,只能給你盡量辦妥這件事,你放心,保管你們學校這兩個老師下次絕不敢再請家長來。當然下次有這好事你還來找我,我還給你辦啊。”
陳明輝親切的笑,“謝謝大娘,你放心,下次我還找你。”
“嗯嗯。”老太太揮揮手高高興興走了。
錢宇眨巴眨巴眼睛,在心裏默默給陳明輝豎起大拇指,最多在心裏稱贊他,可不敢表現出來,不然得驕傲。
“走吧,咱去食堂。”
有這麽一遭插曲,兩人來的就晚了些,張琪等人已經等了半晌了。
一看見陳明輝他就從凳子上跳下來,一臉興趣問:“聽說你給你班女班主任氣哭,被找了家長了?我還以為你今天中午不能來了。”說完,還遺憾地搖搖頭,不知道他在遺憾什麽。陳明輝直覺不能問,問了要糟心。
“你放心,做生意最講究信譽,我既然答應了幫你們帶午飯,那麽不管打雷下雨亦或者是下雹子,只要不下錐子我就來。”
陳明輝把書包裏飯盒一一掏出,幾人七手八腳找到寫着自己名字的飯盒。飯盒被打開,誘人的飯菜香就肆意在空氣中。張琪深深嗅了口香氣,肚子裏饞蟲翻滾不停,也就顧不得打探了,連忙打開自己的飯盒。
今天的夥食好,紅燒肉炖土豆塊,素炒三絲,一個茶葉蛋。
紅燒肉色澤豔麗,肥瘦兩層,噴鼻的肉香,泛着誘人的色澤,張琪顧不上閑話,大口吃起來。
“對了,過幾天我小叔結婚擺酒,需要一個大廚,本來已經有了,後來在我極力推薦下,我小叔同意再多請一個做飯大師傅。你問問你家鄰居能不能來,就做一桌筵席,給包半斤肉,五元錢。”
陳明輝沒直接拒絕,而是道:“我回去給你問問,不知道能不能成。不過我估計難,張叔畢竟有自己的工作單位,中午的時候最忙,張叔怕是不能來。”
張叔肯定不能來,那不過是陳明輝自己編造出來的人物。有這麽個人他要錢要票就會更仗義。有些慷他人之慨的同學也不好背後議論他扣。畢竟東西是別人家的和是自己家的兩種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