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稀世珍果
慕雪對于顧乘風說的話，也不是波瀾不驚的，心中早已泛起層層漣漪。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以前似乎從來都不會去想這些男女之情的事，即使為了完成任務，以身作餌，也是幹幹淨淨脫身，毫不拖泥帶水。而這次，不知自己何時也有了尋常女子那樣的心思。她第一次為感情感到懊惱，輾轉反側，直到四更天才睡着。睡了約莫一個半時辰，便又醒了。
夏日的天，亮得早，窗外已有光亮透進來。慕雪起床梳洗了一番，正欲出門，卻發現門上映着兩個人影，一高一矮，像是一男一女。她拉開門，果真看見柳憶站在門前，正擡手欲敲門，手還停在半空中。見到慕雪，興奮地抓住慕雪的手：“慕雪姐姐，可算趕上你們了。”
慕雪見她滿臉通紅，額前滲着幾滴汗珠，而她身上卻還帶着清晨露水的寒氣，也知道她定是風塵仆仆地趕來，趕緊拉她進屋休息。陸歸鴻想她們女兒家應該有話要說，他一個人坐着也不方便，自覺地過去找顧乘風。
合上門，聽着陸歸鴻的腳步聲遠去，柳憶立馬湊到慕雪耳邊說道：“師姐，我接到消息，唐飛已經到雲岩了，而且派了不少弟子去搜山，玲珑果很可能在雲岩的飛雲峰上。”
慕雪得到的手下的消息也是如此，只是隐隐又覺得這一切太過順利了。玲珑果所在之處這種隐秘的消息，他應當只會自己偷偷前往尋覓，而斷不會告之于衆人。慕雪不是沒有想過他故意放出消息引誘自己上鈎，只是只要有一絲機會她也不會放棄。
三日之後，一行人終于到了雲岩。雲岩地區多山巒，少耕地，人口并不多。如今的雲岩城卻是因為這些武林俠客的到訪，一下子熱鬧了起來。随處都可見身着勁裝的武林人士，連一些平時極少在江湖露面的人也聞風而來。不過仙華山莊在這設有分舵，幾人的住宿不再是問題。
慕雪放了行李，又洗了個澡，洗去一身疲乏，只覺得通體舒暢。如今雲岩城內龍蛇混雜，慕雪也不想引出不必要的事端，易容成了男人，持一把折扇，上了街。很快，她就發現街上的人似乎都在往一個方向走，她也随着人群朝那邊走去。
只見前方空地上，搭了一個大臺子，唐飛和幾個幫派的掌門就坐在上面。很快，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上臺發話，一時下面原本鬧哄哄的衆人瞬間安靜了下來。那老者慕雪也認識，是前任的武林盟主，陳雲鶴，在武林中威望甚高。雖是一臉祥和之氣，但一開口，有着不可抗拒地威嚴。“今日天下群雄聚于此地，都是為了玲珑果而來。這稀世珍果百年來一直是習武之人夢寐以求的東西，而如今重現江湖，還希望各位取之有道。今日臺上坐着的都是武林中頗有威望的幾位掌門，老夫和衆人商議後，想立下一個規矩。”
下面馬上有人追問：“什麽規矩？”
“兄臺莫急，待老夫細細說來。”陳雲鶴并未因為被打斷而發怒，而是繼續說道，“玲珑果一直以來都是武林人士所追求的東西，如今重出江湖，老夫并不想因為此果，引發江湖紛争，引起彼此的争奪和仇殺，所以近日同幾位掌門商量了一下，決定立下一規矩。玲珑果樹，由哪個門派先行找到，便由哪個門派進行看守，直至果子成熟。找尋過程中，全憑各幫派和個人的實力和緣分，不得為此大開殺戒。”
話音一落，周遭立馬有人開始議論紛紛。
慕雪卻是聽明白了，玲珑果要在深秋方能成熟，目前衆人能找到的不過是一棵果樹。定下這樣的規矩，避免了一些門派為争奪果樹而互相殘殺。而且玲珑果現世的消息既已确認，有一個門派守着，大家也省下不少功夫，而至于果子成熟之後，陳雲鶴并未明确表态，是因為他也明白，成熟的玲珑果一旦現世，那些武林規矩只怕都會被抛到腦後，他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臺上的幾個掌門，在約定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臺下的一幫人起初還議論紛紛，但很快也都表示了認可。
當日，顧乘風點了幾個分舵的弟子，讓他們跟着自己一起上山尋找。傳聞玲珑果生在高山之上，岩洞之中，每日需幾分陽光照射，流水滋潤，又需清風常在，生長環境十分嚴苛。顧乘風拿出了雲岩的地圖，自己查看了一番之後，最終把範圍圈定在飛雲峰。這倒是與慕雪和柳憶她們收到的消息想合，二人也沒有疑義，只是說照顧乘風說的辦。
雖說已經圈定了飛雲峰，但飛雲峰也着實不小。站在山腳往上望去，只見高峰入雲，直插雲霄。雖是夏季，暗青的樹林也透着森寒的氣息。因為玲珑果樹生長在高山之上，幾人決定從半山腰往上再開始分散尋找。此刻，只是沿着羊腸小徑，一點點上山。
烈日當空，卻也只是勉強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落下參差的的斑駁的影。高大的樹木上附生着青苔，樹間藤蔓纏繞，地上的雜草也長得齊腰高。前面幾個個仙華山莊的弟子拿着柴刀開路，但地上泥濘一片，加上山勢陡峭，一行人走得也頗是不易。顧言帶着幾個仙華山莊弟子開路，随後是顧乘風，後面跟着男扮女裝的的慕雪，之後是柳憶，陸歸鴻和兩名弟子殿後。偶爾前方草叢晃動，露出幾個其他門派弟子的身影，但很快又消失不見，淹沒在草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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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濕氣大，多少帶了夏日的悶熱，走了大概一個時辰，幾人都出了一身汗，倚在一塊大岩石上休息。柳憶覺得自己的腳都快斷了，這山路，簡直比上天狼山還難，她很想抱起腳揉上一番，但礙于這麽多男子在，也只得輕輕捶了兩下。身體雖疲乏，嘴上卻也不抱怨。
陸歸鴻看着她微蹙的柳眉，心裏倒是生出幾分憐惜。想她雖出身青樓，平日也是足不出戶，不曾在外奔波受這番苦。他見柳憶靠在沿上，便走了過去，以自己的身軀擋開她和其他人。從懷中掏出一包金針，随手撚起一枚，直刺柳憶腿上陽陵泉，雖隔着衣物，但入真力道恰到好處。柳憶先是詫異，後來只見他輕刮針尾，傳來酥酥麻麻的感覺，腿上的的酸脹感誠然減輕了不少。她明白，這是他再給自己行針來減輕酸痛。柳憶低頭看他認真的模樣，心裏甜絲絲的。
至于其他人，很有覺悟地不看這邊，圍在慕雪和顧乘風身邊聽他們探讨行程。“照地圖和從雲岩當地百姓了解的情況來看，我們約莫再走半個時辰能到半山腰，在往上，路會更陡，沿途的樹木也會變少。現在正值夏季，蟲蛇蟻獸活動頻繁，彼此多加小心。”顧乘風道。然後又把人分工了一下。
慕雪一邊拭汗一邊聽他說，看他認真的眉眼，想到那晚他說的話，胸中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激蕩，只是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到了半山腰之後在往上，遇到的人多了些，都是各個門派的人，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則是十多人一小隊，也有孤身的劍客，從不同的路線上山。彼此碰頭，抱拳失禮，随後各找各的，不打探，也不争吵。
繼續往上，足下路面從泥濘，變得幹燥，随後出現了諸多碎石。樹林沒有之前的茂密，視野開闊了許多。四個時辰過去了，天色暗了下來，寂靜的山林只有蟲鳴在回蕩。幾人找了個略平坦的地方簡單紮了營，生了堆火。擡眼望去，四處黑黢黢一片，只有零零散散若隐若現的火光，都是來找玲珑果的人。
“現在周遭的環境和玲珑果生長的越來越像了。明日，咱們便分頭去找，将這一片找完再繼續上山。歸鴻，你和柳姑娘帶着三名弟子去找這片，我則帶四名弟子找尋這片區域，顧言你則跟慕……慕公子一起，帶着三名弟子去找這片。”顧乘行風一邊說，一邊在地圖上比劃示意。
慕雪靜靜地聽着，心裏卻湧現了一絲悵然，他沒有把自己和他歸在一起，是因為被拒絕了，刻意逃避？
而顧乘風此刻想的卻很簡單，慕雪武功那麽高強，本身認識她的人并不多，此刻易了容，不能有什麽事，他只想盡快幫她找到玲珑果。
第二日，慕雪和顧言在林間尋找，好巧不巧就撞上了唐念月，身後正跟着一幫唐家堡的弟子。見到仙華山莊的人，倒是主動走了過來，“顧言，怎麽就你帶了這麽幾個人來山上找，顧大哥呢？”她并沒有留意到慕雪，只當是仙華山莊在雲岩分舵的人。
“回唐小姐，少爺正帶着弟子在另外一邊尋找。”顧言恭敬道。
“那你趕緊帶我去找他。我有消息要告訴他。”唐念月趾高氣昂道。
聽她這意思，顧言倒是明白了幾分，看來唐家已經找到了，“小姐的意思是……”
“沒錯。”她回了一個得意的眼神。
當日下午，唐飛便找到了顧乘風在林中密談。慕雪試圖走進偷聽他們的談話，但礙于唐飛實在太狡猾，慕雪不敢離得太近，只是聽得不夠真切。只是隐隐約約聽得“南面山洞”、“黑松樹什麽的”。
傍晚的時候，慕雪就看着顧乘風一個人坐在一塊岩石上，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談話回來，二人都沒有多說什麽，她也沒有問。她把水囊和半只新烤好的山雞遞了上去，“吃點東西吧，一天怪累的。”
顧乘風接過，卻是沒有吃，他只是看着遠處的夕陽，似是無意地提起，“現在有一條捷徑放在我面前，我不知道該不該走？”
慕雪大概明白了，但卻沉默着不說話。
“我很想替你找到玲珑果，想幫你完成你所要做的事，然後娶你。然而現在，唐家堡的人率先找到了玲珑果，雖然果子并未成熟，但以唐家堡的實力，他守得住。現在唐家願意把那顆果子給我，前提是我娶唐念月。你怎麽看？”他實話實說，眼眸平靜地看着慕雪，心中卻帶了幾分探尋和期待。
一下子把問題推給了慕雪，若她反對親事，便是默認了對他有心，但要取玲珑果便變得曲折。若她同意了，她便是把他推給了別人，只怕情義就此了斷。
但慕雪臉上卻是一如既往地平靜，“我不想你為我犧牲什麽，而且唐飛小看了你，也小看了我。就算有江湖盟約，此刻玲珑果歸唐家所有，成熟之後有能力争奪的門派也不多，仙華山莊是名門正派，不會不擇手段地厮殺。但是你不能，不代表我不能。”當然慕雪也想過自己重現江湖後會惹來了麻煩，
但她也不是一個容易受威脅的人。
顧乘風側目看她，雖然易容成了另一張臉，眼中的那種淡定從容和自信卻從未變過。而且她沒有推開他。
夜間，一陣夜枭的聲音響過，慕雪倏地睜開雙眼。只見一個黑衣人從帳外滾了進來，湊到她身邊，低聲耳語。慕雪聽完簡單交代了幾句，那人便無聲退出了帳子，淹沒在林中。
慕雪再也沒有了睡意。玲珑果的位置已經确定了，就在這往上走百餘丈山南面的一個山洞裏，山洞前方有棵大黑松。和她偷聽到的基本吻合。但怪就怪在，弟子還發現，就在大家都往雲岩聚的時候，有零零散散的幾十人出了城，本身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們竟然在城外二十裏的地方碰頭了，一起往東邊去了。而且弟子回報說有看到人使唐家堡的暗器，唐飛這個時候鬼鬼祟祟地派一隊人出城，未免也太奇怪了。回唐家堡應該往北走，而不是往東。
慕雪很快就想通了，這極有可能是唐他飛設下的一個陷阱，雲岩也許根本就沒有玲珑果，他是故意引大家來的，他引這麽多人來的目的，難道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