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陳年舊事
不過慕雪的這個覺，并沒有睡得太好。她睡覺一向警覺，模模糊糊中聽見外面有動靜，她立馬翻身坐起，穿上外衣，留意外面的動靜。天色微亮，從窗戶裏透進淡藍的光。透過門上的紙，可以看見一個人影小心翼翼的靠近。難不成是那駱謙不死心，又找了回來？想到他，慕雪就來氣。她拿了玉簫，放輕腳步，躲在門邊的柱子後面。
門外的人影似乎在猶豫什麽。鬼鬼祟祟，果真是他。
慕雪屏氣凝神，兩眼盯着窗外，待他來回踱步之際，猛然擡腳踢開門，順勢而出，玉簫直擊對方面門。對方毫無防備，只伸手擋了一下，被慕雪一掌打得靠在門上，随後玉簫制住他的脖子。
“是你？”
“是我！”
待看清對方容貌，二人均是一驚。
慕雪連忙收手，目露歉意，“顧公子，怎麽是你？”所幸，自己這次沒有直接拔劍。
顧乘風揉揉自己被打到的左肩，臉上倒是毫無愠怒，“我把金龍山莊那邊的人穩住了，就趕回來了。想來看你，但想着你應該還在睡覺，又怕打攪你，所以……沒想到反倒吓着你了。”說着，反倒是他臉上露出了幾分歉疚。
“顧公子，我沒想到是你。我還以為是駱謙又來了。”
“什麽？你說駱謙盯上了你？來找過你？”顧乘風的口吻透着擔心。
慕雪覺得有個人幫自己對付駱謙未嘗不是好事，點了點頭。随後邀顧乘風進屋，把昨晚駱謙來的事說了，但并未提下藥的事。
“豈有此理，咳咳——”顧乘風氣得怒火攻心，但并未失去方寸，“姑娘放心，駱謙這種武林敗類，就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抓住他，也希望姑娘能祝在下一臂之力，共同除去這武林中的敗類。”
慕雪點點頭。
“不過……”顧乘風欲言又止，打量了一下暮雪的神色，還是開了口：“慕姑娘，請恕在下冒昧，請問姑娘可否将當年尊師的一些事告知在下。畢竟歸鴻和尊師算是有仇，我也想知道些個中因果。還望姑娘告知一二。”
聞言慕雪沉默了，顧乘風當是自己唐突了她，剛要開口，只聽得她說：“這些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也知道的并不多。”
這又是一個癡情女和負心漢的故事。那時莫蘭是苗疆翠雲宮的聖女，是翠雲宮未來的宮主。翠雲宮地處偏遠，與世隔絕，宮主潛心研究奇門異術。莫蘭不甘平淡寂寞的生活，想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偷偷離開了苗疆，到了中原，遇上了當時武林中的三流角色駱少華。那駱少華見她武功超群，又懂得諸多奇門異術便哄騙于她，從她那學了不少武功，還利用她盜取各派武功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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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莫蘭涉世未深，駱謙又花言巧語哄騙于她。莫蘭只當他對自己是真心的，為了他不惜與武林衆多門派結怨。可是駱少華卻從頭到尾都是利用她，從她那學習武功之後，便研習破解之法，只為他日對付她。後來奪了她的貞潔之後發現自己功力大增，一躍成為武林頂尖高手，便棄她而去。那時的莫蘭武功遠不如從前，還因為駱少華的事被江湖門派追殺。可她卻還只當他是有事脫不開身，便千裏迢迢去他曾經說過的一座城去找他。途中生下了一個孩子，當她抱着孩子狼狽不堪的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卻當着她的面和另一女子談情說愛，對于她懷裏的孩子，也并未多看一眼。
那時的莫蘭才知道，原來一個人心狠無情，竟可以到這種地步。原來她從來都只是他的墊腳石，心甘情願被他踩在腳下，卻不知他踩她只是為了夠那昔日的床前明月。那時的他，武功蓋世不可一世。而她再無顏面回師門，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東躲西藏躲避仇人的追殺。那時的她才發現自己的愛原來那麽卑微。原來傾盡自己所有的愛，哪怕豁出性命，也終是得不了他的回頭一顧。
宮主得知她私自出宮，還在中原武林四處結仇，勃然大怒，親自出了苗疆尋她。得知她破了功，與男人連孩子都生下了，一氣之下廢了她的雙手雙腳逐出師門，還将孩子抱走了，留她在外面自生自滅。
聽着慕雪說的話，顧乘風陷入了沉默，那樣的一個人，如何再找她尋仇。
“後來，是二師父偷偷地把那孩子又抱了出來。只是一個偶然的機會，師父母子被駱少華遇見了，他算是良心未泯，決定養着師父和那個孩子。師父也不想連累二師父，便跟着他走了，而他當時已經取了冷家的大小姐，冷月娥。那時的師父已是一個廢人了，她覺得不能連累自己的師妹，便什麽都忍下了。可是仇人共處一個屋檐下，哪能安然無事。師父最後受不了了，放了一把大火要與冷月娥同歸于盡。所幸二師父及時趕到，師父撿回了一條命，卻又毀了容，和兒子也失散了。後來兩位師父創建了無名山莊，欲找駱少華報仇，同時除盡天下薄情寡幸之人。這些年，我們雖然殺了不少人，但都是大奸大惡之人，并未做什麽違背江湖道義的事。”
“你此行下山，莫非就是為了尋找他們父子。”
“是。當日我有意接近公子，為的也是想日後借助仙華山莊的力量，找到師父失散多年的兒子，并除去駱少華。”話已說開，慕雪也不再隐瞞，将一切如實相告。“另外，也是想找尋一樣東西——玲珑果，據說此果有接筋續骨，起死回生的功效，師父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了這麽多年，這是惟一的一線生機了。”說出玲珑果，慕雪心底還略有些忐忑，畢竟江湖中眼紅的人太多了。她小心留意顧乘風聽後的反應。
只見他面上一派自然，眼眸清澈，“玲珑果只有二十年前有人有幸得到過，且并未留下太多的線索，只怕要尋實屬不易。但顧某定當盡力。”
沒想到他不但不計較自己之前的欺瞞，反而爽朗地提出相幫，某種不帶一點貪欲。慕雪的歉意更甚了，“顧公子，對不起，過去慕雪騙了你。但今日之話，句句屬實。也請你相信我，我從未想過加害任何人，金龍幫幫主的事，也确實不是我做的。”
“我信你。也謝謝你信任我，把一切都告知于我。”他的臉上并沒有絲毫的愠怒，只是了然一切的坦蕩。“歸鴻那邊，我會去說，你想尋的人和物，我幫你。”
在那個晨曦微露的早晨，慕雪第一次，對一個山莊外的人說這麽多話，把當年的事悉數說出。行走江湖多年的慕雪深知人心險惡，也知道世态炎涼，世間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幫你。可對于他，她總是願意相信。
顧乘風走後慕雪又睡了一會，想到有他在，心裏還是安心了不少。金龍幫的事，她不知道他處理的怎麽樣了，但她相信他能辦好。但是自己的身份被唐飛捅出來了，而她現在還沒有十足的證據證明唐飛就是駱少華，以後想必也會是風波不斷，她也需要有所應對。因為怕給無名山莊惹麻煩，哪怕對顧乘風，她也未曾提起其他師妹的事，武林中那些要尋仇的人，不知道深淺，是斷不敢輕易上天狼山尋仇的，暫時倒是不用擔心。反倒是唐飛，陰險狡詐，她需要提防。
夜裏，慕雪換上夜行衣，如鬼魅般從莊裏飄出，所過之處，響過一陣夜枭的聲音。她離開之後，從城裏的各個角落裏走出幾個人來，均是黑衣打扮，循聲到了白沙渡。
“拜見堂主。”三名女子在慕雪身前跪下，行禮。
無名山莊有風花雪月四大弟子，成立了相應的四堂，每名大弟子手下各有十二名弟子，雖人數不多，卻各個都是好手。慕雪手下的幾名弟子，論武功，都算得上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她把之前在金龍幫的事簡單地交代了一番，“駱少華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只怕今後還會用所動作，他能摸清我的身份，只怕有派不少人埋伏在天狼山下。你們回去禀報師父，然後聯系其他幾堂的人，将天狼山下唐家的眼線給我清個幹淨。行事務必小心，不要讓唐家堡的人抓到。”
“是，屬下遵命。”三人很開起身，足尖輕點，飛身而起，消失在蘆葦蕩中。
她們走後，慕雪卻并未離開，依舊站在水邊，背對着蘆葦叢，看着月光下泛着波光的水面。
“出來吧！”
身後的蘆葦叢發出窸窸窣窣地聲響，随後向兩邊分開，從中走出一名女子，也是穿着夜行衣，臉上蒙着黑紗。“果然，每一次都能被你發現。”
“畢竟這麽多年師姐妹了，雖然你刻意斂了鼻息，可你身上慣有的氣味，我怎能不識得。”慕雪轉過身，看着來人，“沒想到，那日小師妹為了救我，連你也驚動了。謝謝你，出手相救。”來人正是四大弟子中排名老二的宮月。
隔着面紗，也能看出眼前人臉上的笑意。“應該的。不過要說起來，那天真正救你的算是個男人。我趕去幫小師妹的時候，就只見你被人抱着走了。那男的武功還真不一般，只怕在我之上。而且你沒看到，那天他給唐飛不知道撒了什麽個藥粉，唐飛臉色瞬間就不對了，後來聽說是烈性□□，當即被手下擡進了附近的妓院。”
慕雪聽了，當即就覺得不對，只是蒙着臉，對方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下□□，這可不像是顧乘風能做出來的事，倒像是駱謙的手筆。又想到那日在馬上看見的龍頭鏈，一個想法在腦中乍現，莫非那天救自己是駱謙而不是顧乘風。想到駱謙陰魂不散地跟着自己，慕雪覺得頭疼。
她沒有再提那天的事，轉而說道：“如今唐飛已被驚動，可能會反撲，讓你的人也小心一點。而且駱謙現在就在嚴城，你自己也小心些。”
“我明白。”随即她又問道，“師姐，你和那個顧乘風怎麽樣了，他是不是喜歡你？”
慕雪沒想到她會這麽問，比柳憶還直接，“他心底倒是怎麽想的，我摸不準，但他心性正直，是個可以值得信賴的人，而且他答應幫我做那幾件事。”
“師姐，你真的信他？”
慕雪點點頭，“我覺得他信得過。”而至于他是否也是有利所圖，慕雪卻并不太擔心。如果他真能幫她完成那三件事，替師父圓了心願，報了仇，她怎麽樣，又有什麽好在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