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瑩心玥
爾淳輕輕一笑“好！”
玉瑩一口銀牙緊咬，狠狠唾了一口道“只當我錯信了你！”
淳貴人心下此刻反而釋然了，她選秀入宮之時與玉瑩結交不過也是看她位至嫔位，想苛求一個棵大樹做庇佑而已，如今她已良禽擇木而栖皇貴妃，況且玉瑩已經看穿了，自然沒有必要在與玉瑩做多口舌，遂即淡淡一笑，随即又拂了拂寬大的孝衣，向自己的儲秀宮走去……
原地的玉瑩狠狠啐了一口，安常在皺眉沉吟，道“瑩嫔娘娘還是梨渦淺現的時候最美，等為皇後娘娘守孝七七四十九日後，娘娘便常常笑口常開吧，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在想了！”
安茜漫步送玉瑩回鐘粹宮，玉瑩忽而神色堅定道“這次之事，要不是你偷偷跑去冷宮告知我，我還傻傻期待爾淳能為我說上幾句話，如今看來，我并未大恩于你，往日為你請太醫，亦不過小事一樁，你卻肯去冷宮探我，本宮保證，日後你不僅僅是個常在之位！”
安常在神色有些深沉，細細張望了一下四周，輕聲道“娘娘此次能出冷宮，要謝的自然是皇後娘娘！娘娘若有心，往後守靈時，多念念地藏經回向給皇後娘娘，便也算是還皇後娘娘的恩了！”
安茜擡眸看了一眼玉瑩那一汪春水的眸子，推心置腹又道“論智謀，瑩嫔娘娘只是小聰明，用于自保似乎還有點力不從心，更不要說謀算他人了！這次娘娘進冷宮走了一遭，日後說話定要仔細些，莫要中了別人的圈套，臣妾奉告瑩嫔娘娘一句話……”
說罷，安茜将目光迫視玉瑩，沉靜道“娘娘切記，有人對你好，那就代表有人想害你，有人幫助你，那就代表有人想利用你！但願冷宮那地方，娘娘永遠不要踏足！”
瑩嫔默默的看着安常在，良久，才漠然道“安茜，你對我好……難道……你也是麽？”
安茜躬身回禮“娘娘，鐘粹宮到了，娘娘回去好生歇息，明日還要為皇後娘娘守孝夜，臣妾便送娘娘到這裏！”
安茜原本是要玉瑩隐忍、遠離爾淳便是，可今日玉瑩還是未曾能壓着心中怒火，與爾淳攤牌，連帶她這個安常在恐怕也朝不保夕了，畢竟皇貴妃一黨在為皇後守孝過後，會慢慢的漸漸剪除異己的。安茜剛才與玉瑩所說，為自己也好，為玉瑩也好，與她疏遠一些還是對彼此都有好處的，同時也希望玉瑩能夠學得聰明一點，不要随便相信與人結交……
……
幾日後，四月初六,繁花盛開，微風拂面，好是惬意，天空亦是谌藍無比，就連那白雲朵也清晰的的漂浮在紫禁城上空……
四月初六，欽天監選出的黃道吉日，鈕祜祿承鳯、侯佳玉瑩、王佳福雅、董佳爾淳同行冊封嘉禮。
自皇後喜塔臘氏薨後，虛位四年的皇後之位，今日，皇貴妃鈕祜祿承鳯她終于做上鳳坐與皇帝同時接受衆嫔妃和文武百官的朝拜，帝後偕此次進封的華妃侯佳玉瑩、淳嫔董佳爾淳、吉嫔王佳福雅前往太廟祭祖，皇帝昭告天下，坤寧宮主位鈕祜祿氏母儀天下，金冊寶印由內務府的掌事公公高舉頭頂遞交給皇後。
華妃玉瑩更是接到燙金的妃位寶印寶冊，玉瑩如獲至寶，她侯佳玉瑩終于在後宮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放眼大清後宮，幾百年來，她侯佳氏一族，她是第一人位至妃位的，她不僅僅自己榮華富貴，更是給整個家族帶來的榮耀也是其他蒙八旗無可比拟的，若說早年是博爾濟吉特氏是蒙族中最尊貴的，玉瑩一笑，如今可是蒙八旗中，最容易最尊貴的可要數她侯佳氏玉瑩了！思及此，玉瑩叩謝聖恩，嘴角漾出一絲微笑，那梨渦淺顯一晃，鳳眸飛揚，更是明豔動人。
皇後攜此次進封的華妃、吉嫔、淳嫔皆于莊嚴肅穆太廟正殿行大禮叩謝聖恩，祭祀祖先！晚宴，紫禁城上空炸開一朵朵五顏六色絢麗的煙花，美不勝收，帝後攜宮嫔在傾祿殿設宴，宴滿蒙八旗三品以上的官員和命婦及其皇親貴戚。
帝後左手旁一列皆是當朝三品以上的文物官員攜帶家眷舉杯慶賀皇後母儀天下。群臣歡顏，好不熱鬧，于帝後右列的第一位，是鐘粹宮華妃玉瑩與承乾宮誠妃平座，橫排其次便是新進封的吉嫔、淳嫔，在後者便是信貴人、榮貴人、玉貴人、安常在、芸常在。
第二列便是皇子、公主，為首的是已故皇後喜塔臘氏所出的二阿哥綿寧，如今十九歲，已經是個英雄少年了，在者便是現如今的皇後所出，七歲的三阿哥綿恺，只是三阿哥素來淘氣，不喜詩書，這也是當今嘉慶皇帝膝下僅有的兩位皇子，後面便是誠妃所出的三公主鲲靜，三公主到今年的冬天就年滿十五了，鲲靜生的嬌俏可愛，性子更是桀骜不羁，旁邊略小一些的是已故皇後喜塔臘氏所出的四公主雲鶴，年十二歲，随已故皇後般，是個溫良可人的，細細望去，那雙明眸中盡是失落和哀傷……
（嘉慶的子嗣稀薄，存活的也只有二阿哥和三阿哥，以及後面文中，還會有四阿哥與五阿哥出生，公主也只有三公主和四公主。）
今天最美的要數華妃侯佳玉瑩，華妃身着紫金團雲暗紋百蝶團花的錦緞紋繡旗裝，照的眉眼生輝，輕輕一笑，梨渦淺現，好不華麗。
只聽她舉杯朝着皇帝，輕聲道：“玉瑩慶賀皇上、皇後同天同德！”說着掃視了一眼殿內嫔妃，又道：“皇上，有一事臣妾不得不提，如貴人未平安孕育腹中的小阿哥，未曾為皇家誕下子嗣，也深覺慚愧，更是自責。”
玉瑩話鋒一轉，又道“如貴人小産當夜，恰巧三阿哥高燒，所有的太醫都在當今皇後娘娘宮裏跪聽訓示，半思不敢懈怠，就連太醫院值守的三品以下的太醫，玉瑩也是廢了好大氣力才請去一個，奈何才知道如貴人讓人下了斷腸草，這才小産。”
華妃的話讓人不寒而栗，皇帝似是沒有想到今日帝後大宴群臣之時玉瑩忽然會說如貴人小産乃被人毒害。雖然殿內衆人聽不見，可皇帝不由得擡眼去看她，眉頭緊篤，道“爾自瑩嫔進封為今日之華妃，言行定要謹慎，方才所說，可有真憑實據！”
玉瑩自然知道在衆人面前披露此事定會召來皇帝的關切，不由淡淡笑道：“鉛泠、鉛夜！”
殿外玉瑩的貼身宮女的鉛泠、鉛夜低頭躬身進殿，三呼帝後萬福金安，這才走到玉瑩面前“華妃娘娘，奴婢把這壇參酒帶來了！”
皇帝不知華妃何意，長目微睐，不禁催促道“何物？”
玉瑩躬身上前“皇上，這是上個月如貴人小産後，皇貴妃……”也不知道玉瑩故做口誤還是其他，只見她立馬改了口風又道“如今的皇後娘娘賞賜如貴人的參酒，說是盛京進貢來的，據說這參酒以人參做主料，八十多種藥材輔之泡成的藥酒，及其珍貴，臣妾學識短淺，反正就是知道這參藥酒強身健體作為滋補大好呢，臣妾貪嘴，皇上也是知道，那日皇貴妃從如貴人的邪月樓走後，臣妾與如貴人讨要了一壇……”
玉瑩喃喃又道“若沒有鈕祜祿承鳯，如貴人的孩子也不會小産！”
皇後在一旁怔了怔，微微變色，畢竟她當朝國母被一個妃妃出言侮辱，尤其還是才封的皇後，她臉上也是挂不住，不過不一瞬，遂即恢複了往日溫和的面容，眉目含情對皇帝耳邊悄聲道“皇上，當着文武百官，莫要讓華妃胡謅，她年紀小，向來口無遮攔，如貴人小産，磕宮上下皆是惋惜，日後調養好身子自當侍奉皇上，想必不出兩年就能為皇上誕下皇子或公主呢！”
皇後聲音雖小，玉瑩因為離着皇帝不過兩步的距離，卻聽的清楚，玉瑩鳳目斜飛，似笑非笑，從牙縫中似是擠出的話“皇後娘娘，小心閃了您的舌頭。”
在座的嫔妃聞言，皆為玉瑩捏了一把汗，畢竟今日是皇後的冊封嘉禮，又是帝後同宴。玉瑩今日由瑩嫔擡至妃位，雖然皇帝也是對她及其寵愛的，雖然文武官員家眷聽不到這邊的談話，可後宮嫔妃這般與皇後娘娘說話，且不論這以下犯上的罪名，就是這樣的言辭不禁皇後娘娘臉上挂不住，就是皇帝也微微覺的玉瑩的話乃是大不敬。
皇帝喚累了，文武官員攜家眷自然也都恭謹的告退，當然這些人也不願攙和到皇家的事情當中，等衆人退出傾祿殿，殿內只剩帝後與各宮嫔妃，皇帝凝眉，手中的玉扳指轉來轉去，誰也不敢揣測聖意，只聽皇帝低聲道“華妃，若是今日之事子虛烏有，日後可在也沒有皇後喜塔臘氏那般為你求情了！”
玉瑩只得忍氣默默退後兩步，轉瞬巧笑倩兮“皇上，請恕臣妾剛才的出言不恭！”說着拔下一旁宮女鉛泠頭上的銀簪挑開鉛夜抱着的那參酒壇子上的紅綢布，把簪子□□參酒裏，不過一瞬間，玉瑩拿出那發黑的銀簪，道“臣妾嘴口不伶俐，沒有皇後娘娘那般‘溫然恭良’，着急的時候就知道有什麽說什麽，皇上可親眼瞧瞧皇後娘娘的手筆，如貴人小産還不算，這還要連帶如貴人也毒死呢，就連貪嘴的臣妾也差點送了命！”
一直在後宮默默無聞的榮貴人，幽幽起身，宛聲道：“皇後娘娘雖然德行無虧，難保別人也不是如此，定是有人利用娘娘賞賜如貴人之機，陷害皇後娘娘的！”
已故皇後族妹芸常在也微微出列，淡淡道“一切有皇上做主呢，想來會水落石出的！”
芸常在喜塔臘氏，年二十，閨名喚作墨芸，與已逝去嘉慶皇帝原配皇後喜塔臘氏塔塔爾同族堂親，芸常在與董佳爾淳同居儲秀宮，本來二人皆是居住儲秀宮配殿，如今爾淳被冊立為嫔，自然爾淳為一宮主位，芸常在則繼續居住西配殿的梅香閣，芸常在的眉眼也是生的秀麗，一雙桃花眼下，那一對兒卧蠶恰到好處，芸常在不喜脂粉，不過她的容顏已經美的青雲出岫，天然去雕飾的這麽個美人又及其喜好與人談詩論詞，儲秀宮後苑又種植許多梅樹，冬日來臨，整個紫禁城獨獨儲秀宮處梅花飄香，臘梅、白梅、紅梅，品種倒是齊全。滿天飛雪的日子來臨，嫔妃也是很願意去儲秀宮賞梅論詩的。
淳嫔恭謙起身，盈盈拜禮，溫婉說道“皇後娘娘體恤六宮，向來待人和善，想必也是冤枉了，還望皇上還皇後娘娘一個清白！”
而剛才淳嫔話中句句意有所指，更有為皇後開脫之嫌，玉瑩聽爾淳一副溫婉模樣在皇後辯解，她反應極快，忙躬身行了禮，對着皇帝說道“皇後娘娘是體恤六宮諸人，待人也向來和善，更是連一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不過這樣品性的人，只有已故皇後喜塔臘氏！也只有皇後喜塔臘氏襯的上恭良淑德、貞孝賢敬八字！”
玉瑩故意把這些本來屬于皇後喜塔臘氏的字眼說給皇帝聽，見皇帝似是想起已故皇後，玉瑩趁熱打鐵，又道“有些人在怎麽學人和善，也只是佛口蛇心，世間只有喜塔臘氏皇後雍容大度，溫良謙和，臣妾聽聞世人還為已故皇後造廟祭拜呢，可見這母儀天下之人，不是人人都能當的。”
皇帝點點頭，思慮萬千“華妃方才所說一切屬實？”
玉瑩忙回道“家父總督府的家生奴才阿橫的老家陝西，他回老家陝西為父親辦事，聽聞陝西那邊有百姓自發為皇後娘娘造廟，初一十五皆祭拜！更是以素果素件兒常擺于廟中，因是民間之人建造，所以稱呼也是及其簡單，民間皆稱娘娘廟。”
玉瑩側目看皇帝陷入無限沉思，更知道皇帝在思念已故皇後，玉瑩又道“皇上日理萬機也許忘了，咱們在嘉親王府邸的時候，娘娘曾經将每年的月銀都讓底下的嬷嬷拿給貧困之人。而那些從府邸出去的老嬷嬷們大多無兒無女，每年定期來皇後娘娘跟前拿銀子，她們又接濟了不少的農婦和孤寡，想來那些老嬷嬷們多是甘陝兩地之人，受救濟的也多是甘陝兩地的貧苦百姓，在者，皇上登基後，皇後娘娘曾經與皇上帝後同德大赦天下，更是免去全國百姓三年的賦稅，皇後娘娘以身作則，言道此生不受月銀，每年內務府撥下來的錢物，娘娘都換成銀錢讓人下放到民間，皇後娘娘住的坤寧宮簡樸大方，從不奢華，就連皇後娘娘薨前，也曾把皇上賞賜娘娘的金簪細軟托付了給了宮外的老嬷嬷們，想來又有許多人受娘娘恩澤了，這樣的皇後娘娘，民間怎會不擁戴？民間都言皇後娘娘是九天玄女下凡的，那娘娘廟也是百姓們這幾年來誠心建造好的！”
皇帝點點頭，長嘆一聲“皇後喜塔臘氏薨，是朕福薄，朕虧欠于她！”
玉瑩見皇帝的情緒全部沉浸在與已故皇後喜塔臘氏的回憶裏，玉瑩這才又道“皇上，已故皇後待臣妾極好，在府邸之時，臣妾的六公主隕了，皇後還親自抄寫佛經七七四十九卷為六公主超度，那段時日還親自烹煮湯藥喂食臣妾，數十年，每每想來，臣妾都要念一念皇後娘娘的善良的，雖然她離開了，可臣妾仿佛覺得她從未離去是的，皇後娘娘生前一直教導臣妾做事要仔細，皇上，今日揭發當今皇後陷害如貴人之事，臣妾總覺的有已故皇後娘娘保佑，在加上本宮的宮女和太監做事仔細，每日吃食皆會銀針試毒！”
玉瑩遂即挑眉看了一眼剛才為現皇後說話的淳嫔，又微笑對皇帝道“皇上，後來臣妾召來為臣妾把平安脈的孫太醫來看看這壇酒，才知道，這毒乃是斷腸草！皇上如若有所懷疑大可叫太醫院的太醫都來探個究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