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雲寒之殇
“哥哥不要糖寶了嗎?”唐糖截住雲寒的話頭, 自己帶着哭腔問道。
“……”雲寒啞口無言。
他想解釋說這并非抛棄, 可思及自己如今的行為, 于這孩子而言,又與抛棄何異?
故而此刻的他只能沉默。
見他不說話,唐糖心底那股即将被抛棄的預感越發強烈。
再也忍不住,她哇地一聲哭出來。
“嗚哇哇……糖寶……嗚嗚……糖寶會乖, 糖寶聽話, 哥哥不要丢掉糖寶好不好?哇嗚……糖寶以後……以後不玩了,糖寶努力修煉, 嗚……練劍……背書……哥哥不要讓糖寶走好不好?”
一邊抽噎着, 唐糖一邊努力去抓雲寒的衣袖,卻被他毫不留情地甩開。
“哥哥……”第一次被雲寒甩開手,唐糖愣了一下, 不敢哭了, 她無措地揪着衣服下擺, 站在原地,怯生生地呼喚。
“走!”雲寒聽到自己此刻的聲音,竟是那麽地冷漠, 宛若萬年玄冰一般地寒冷。
連他自己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沒有心?
有的, 若非如此, 他也不必擺出如此無情的姿态。
“快走!”又是一聲怒喝,直接吓得唐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後退了幾步。
“哼, 想走?沒那麽容易!”
淩厲的劍芒不知何時已然來到唐糖身前,向着她頭頂直劈而下。
若是這一擊被劈實了,她恐怕就得落得個一分為二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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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被吓傻了,她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明明意識在拼命地讓自己逃跑,可是身體卻動不了。
眼看着那道蘊含着無盡危險的劍芒即将落在自己頭上,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絢麗的銀亮劍光一閃而過!
“锵!”激烈的兵戈之聲響起,兩道強悍的劍氣在唐糖身前爆發,強悍的沖擊力四散而去。
與此同時,一具帶着熟悉冷梅香氣的身影卻瞬間擋在唐糖面前,緊緊地抱住她。
耳邊傳來一聲悶哼聲,鼻尖的冷梅香終于還是被血腥氣所掩蓋。
“嘀嗒……嘀嗒……”一滴兩滴的水,就這麽砸落在唐糖臉上。
黏黏的,稠稠的,還帶着一股難聞的鏽鐵腥氣。
——是血!
唐糖驚駭地睜大雙眼,失神地看着雲寒那長被血色浸染的俊美面容。
她張了張嘴,卻只無聲地發出了兩個氣音:“哥哥……”
“糖寶,對不起。”雲寒垂眸,含笑地看着懷中平安無事的小團子,擡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哥哥答應過要照顧你長大的,是我食言了。”
“糖寶……糖寶原諒哥哥。”唐糖能清晰地感知到,雲寒的體溫在逐漸流逝。
這一刻的她,看着眼前的雲寒,突然有一種永遠都抓不住他的感覺,也同時……終于領會到了死亡的含義。
“吞下它。”雲寒塞了一顆丹藥進唐糖嘴裏,與此同時,一枚戒指也被放入唐糖掌心中。
“糖寶,你以後要保護好自己,乖乖吃飯,不要挑食……”
“哥哥危險!”
雲寒正跪坐在地上,認真地對着唐糖交代着‘遺言’。
而其背後,再次舉劍揮來的林啓山滿目猙獰,但雲寒的神情卻淡然如初,仿若并未察覺到背後危機一般。
可唐糖看到了,她掙紮着想提醒雲寒背後的危險,但是她的小身子卻被雲寒給牢牢地鉗制住,根本動彈不得。
“不要怕,沒事的。”
雲寒掌心在唐糖面前輕輕一抹,唐糖的小身子一頓,随即軟綿綿地倒入雲寒懷中,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倒在地上。
林啓山見此一幕,眉心一擰,當即用神識在唐糖身上掃了一圈,随即一愣,竟難得地停下了手中攻勢。
“我本道你素日冷漠,可待孩子還難得有幾分溫情,卻不知無情之人終究無情,對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竟是說下手就下手,當真可怕。”
雲寒聞言,眸中劃過一抹殺意。
他擡手執劍,緩緩地站起來身,“我既護不住她,留着她活在這世間也是被你了結的命,何不就由我親自動手,還能少受幾分痛楚。”
“哈哈哈……看來你還是很有自知之明啊!”林啓山仰天大笑,笑容無不諷刺。
“雲寒啊雲寒,你說說你,大好的天賦,師門的器重,光明的前程,這些你都不好好珍惜,偏生要幹那背叛師門的事,結果落得如今這個下場,何苦呢?”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雲寒眼神冷漠地凝視着林啓山,手中的劍,已然微微擡起。
“我最恨得就是你這副萬物不放入心的模樣,怎麽?天賦高就了不起?修為即将超過我很了不起?
但那又怎樣?如今的你還不是只能像只喪門狗一般地倒在我面前,對着我搖尾乞憐,求我饒你一命。”
“夢沒做夠,便早些去安息。”
懶得再聽對方廢話的雲寒直接動手,一劍揮出,森寒的劍意裹挾着冰冷的殺意,直直向着林啓山襲去。
沒想到雲寒身中劇毒居然還能發出如此強大的攻擊,林啓山一驚之下連忙舉劍格擋,卻低估了這一招的威力。
強悍森冷的劍氣直逼得他後退了數步,而那只舉劍的手臂,更不知何時被冰封住了大半。
冰冷的刺痛令林啓山忍不住白了臉色,但為了不落威風,他只能強忍着痛楚,色厲內茬地叫嚣道:
“你……你都身中劇毒了,還敢使出這麽厲害的劍招,就不怕加快毒素侵入肺腑,讓你早登極樂嗎?”
“在此之前,本尊會先送你們下去!”
“轟!”磅礴的劍意沖天而起,周遭的靈氣瞬間沸騰起來,本該虛無一片的天際,此時卻是被一柄擎天巨劍所占領。
林啓山驚駭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渾身顫抖地癱坐在地上。
并非他不想爬起身,而是他此時正被一股恐怖如深淵一般的威壓死死壓住,根本動彈不得!
這股威壓……這股威壓……
根本就不是金丹期修士所能擁有的!
“你……你不是雲寒!”林啓山拼盡畢生的力量,嘶吼出死前的最後一句話。
下一刻,他的腦袋,便與那摔落在不遠處的鲲魚獸一般,與身體分了家。
甩去劍鋒上的血污,雲寒冷漠地垂眸注視着地上林啓山的屍體,唇角緩緩地溢出烏黑的血絲。
半響,他才轉過身,步伐蹒跚地向着沉睡的唐糖走去。
毒素,已然侵入肺腑了。
沒忍住,用了超出這具身體所能承受的力量。
已經,到極限了……這具身體。
狼狽地跪倒在沉睡的唐糖面前,雲寒顫抖着手,将一張符紙放入唐糖懷中。
“安心……睡吧,會有……再見之時。”
符篆無火自燃,瞬間綻放出一陣耀目的華光,将唐糖整個籠罩在內。
然後在雲寒的注視下,裹挾着唐糖,瞬息間消失在雲寒眼前。
等唐糖被傳送符送走之後,雲寒才撐不住軟倒在地,雙目逐漸合上……
***
四周很暖和,身下很柔軟,身上還蓋着個毛茸茸的毯子,很舒服。
只是那不斷撐着自己臉頰的東西很煩人。
誤以為自己還在家中的唐糖擰了擰小眉頭,閉着眼睛撒嬌道:“娘親~糖寶困困~”
“咕嚕嚕……”一聲仿佛從野獸喉間響起的聲音在唐糖耳邊震動。
她吓了一跳,刷地一下睜開了眼。
映入眼前的是一個碩大無比的下巴,毛絨絨的,還是白色的?
唐糖下意識地往後仰了仰小腦袋,這才看清了那下巴的主人,原來是一只通體潔白的大貓。
“貓貓。”唐糖扶着大貓的腦袋,小手揪着它脖頸間的長毛,從滿地的獸皮裏爬起身。
一邊爬,她還一邊心不在焉地四處張望,似乎在找什麽人。
“哥哥呢?哥哥在哪裏?哥哥不見了……嗚……”
抽噎了一下,記憶終于回籠的唐糖眼底快速凝聚起淚花,然後就在大貓瞪圓了眼的注視下,又一屁股坐在獸皮堆裏,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嗚哇——哥哥不要糖寶了,嗚嗚嗚……”
被唐糖突然的嚎哭給吓到,大貓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無措地在原地打了幾個轉,最後實在受不了,猛地轉身對着唐糖低吼一聲:“吼——!”
幼崽,不要哭了!
“嗝!”唐糖打了個嗝,停住了一瞬間。
就在大貓滿心歡喜地以為她總于能安靜下來的時候,下一刻,更大聲的嚎哭在山洞內響了起來,還伴随着虎類一聲聲焦躁的低吼聲。
“吱吱吱?”原本正在山林間尋找漿果的一只背着小背包,渾身白色,只有背脊上有一道金線狀毛發的倉鼠猛地直起上半身,向着方才那聲音的傳來處望去。
下一刻,倉鼠臉上人性化地做出了一個憤怒的表情。
它猛地将爪子上的漿果塞入背後的小背包裏,然後四肢落在地上,突然發力。
瞬間,這只不足人巴掌大小的倉鼠便似一道閃電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山洞內,唐糖還在哭鬧。
大貓已經被逼得暴躁地在一旁刨地,想玩個坑将自己的腦袋埋起來,阻止那可怕的魔音灌入自己的耳朵裏。
可惜還未等它自己動手,它的大腦袋就被極速趕來的小倉鼠一爪子猛地一抽,生生給抽到自己剛剛刨出來的洞裏。
“嗷嗷嗷……”幹什麽打我!
大貓掙紮着将自己的大腦袋從坑裏拔出來。
“吱吱吱……”誰叫你惹哭妹妹的?
倉鼠生氣地站在一旁教育大貓。
“嗷吼……”她自己哭的,不關我的事!
大貓覺得自己好委屈。
“吱?”是這樣嗎?
倉鼠愣了一下,随機尴尬地撓了撓小腦袋。
“吼?”怎麽突然安靜了?
一貓一鼠齊齊轉頭向着唐糖望去,卻見唐糖正直愣愣地看着他們倆,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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