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撸串兒
聶霜此時還不知道，餐廳又拉了一筆大單子。之前幫忙拍攝的電視劇，已經進入後期制作階段，等過年後不久，就會正式播出。
對于剪片子的後期同志來說，這簡直是一種甜蜜的負擔。他們幾乎是全程一邊剪片子，一邊流口水，并且意圖将所有觀衆都拖入這個深坑之中。
一定要讓觀衆也感受一下他們的心情。
“咕嚕，咕嚕——”後期小同志的肚子又叫了。
小哥戳了戳身旁同事的胳膊：“趕緊點個外賣，我受不了了，剪這片子我最後不是餓死就是胖死，我寧願選擇胖死。”
同事小哥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認真地點頭：“果然很有覺悟！那我們就不要大意地點外賣吧！”
小哥迅速從身後抽出外賣單，正是霜妹家的餐廳。
劇組內部訂購還可以打八折，導致之前全體工作人員，在拍攝結束後都胖了至少五斤。而現在，輪到後期組胖了。
“你中午想吃啥我想吃牛肉飯，還有桂花糯米圓子，再來個金槍魚菠菜煎餅！”
“诶等等我也要吃牛肉飯！時蔬烤排骨好像也不錯，但是這樣就有好多肉了，算了，都是肉就都是肉吧，再叫一個……豬皮凍！”
後期小哥悉悉索索地對着外賣單，迅速決定了晚飯。
訂完外賣，兩人長籲一口氣。
诶，他們仿佛已經看見，未來自己肚子上的肉。
唔，捏一捏，可以割下來吃了，都是油水。
“這片子有毒。”
“當然有毒，播出之後，所有人都會中毒的。”
中美食的毒。
畢竟咱們大天。朝是個逢年過節，結婚殡葬，生孩子祭拜祖先都要吃一頓的國家，考試前要好好吃一頓，考上好學校了更要好好吃一頓，逢人生大事不吃頓好的，感覺就少了點什麽似得。
這大概是他們剪過最折磨人的片子，心理和精神的雙重折磨。霜妹做地好看好吃也就罷了，偏偏導演和攝像還把畫面拍得如此誘人……
“咱們一定要努力剪出之前霜妹上真人秀的那種效果。”
“當然！要讓觀衆看了之後覺得我們喪心病狂卻又忍不住繼續看下去哼哼！”
後期小哥們的雄心壯志一定會在播出時完成的。
而已經放假的霜妹……
此時正悠哉悠哉地晃蕩在大街上，抱着皇上。
今天早上，聶霜帶着皇上去寵物醫院做例行檢查，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午飯時間，霜妹和皇上肚子都餓了。
路邊遠遠飄來一陣烤羊肉串的香味，轉頭瞧去，原來是一家生意火爆的撸串店，想也沒想，聶霜轉身就進了這家撸串店。
小小的鋪面裏，每張小方桌上都擠滿了人，熙熙攘攘，只留下狹窄的過道，鋪面裏漂浮着孜然辣椒的香氣，勾得人口水直流。霜妹挑好串，就抱着皇上坐到了一張兩人座的小桌旁。
略略環顧四周，發現客人都是男性居多，甚至看起來面色不善，有好幾桌人似乎互相認識，不停地互相打眼色，氣氛有些微的詭異。
霜妹自顧自地摸着皇上的後背，蹲在旁邊長凳上的皇上舒服地叫喚着。
還沒坐熱乎，門外又進來一位中年男子，四處張望之後，瞧見沒什麽位置，或者說其他人一看就不是什麽好相與之輩，他便徑直朝着聶霜的位置走去。
“小姑娘，能跟你拼個桌嗎？”中年男子和藹地問。
聶霜點頭：“嗯，叔叔你坐吧。”
“謝謝了。”
“不客氣。”說着，聶霜繼續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皇上的耳朵。
她的餘光略略瞟了幾眼眼前拼桌的中年男子，穿着打扮和普通上班族并無什麽不同，可瞧他的言行舉止，衣物細節處的精致，不像是普通人，單是感覺上，他的氣場其實和這裏其他人都格格不入。
光說說話時那份讓人舒服的輕重拿捏，就相當難得呢。
“小姑娘你這貓真可愛。”中年男子饒有興趣道，“叫什麽名字？”
“叫皇上。”聶霜笑着說。
皇上似乎感覺到聶霜在叫它，擡頭高傲地“喵”了一聲。
“真有靈性！”男人由衷地說。
聶霜也不反駁，只是微微一笑，皇上的确是一只很有靈性的貓。
兩人的串兒很快就上來了，聶霜這邊葷素摻半，有羊肉串，雞心，臘腸，還有白菜，韭菜，茄子，香菇，而中年男子叫的，幾乎清一色的葷。
串兒一上來，兩人也顧不着說話，一同悶頭大吃。
看來都是吃貨——
和兩個埋頭苦吃的真吃貨不同，其他客人，就是聶霜進來時察覺不善的那幾桌，卻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串兒，跟旁的兄弟竊竊私語着什麽，語帶憤恨。
“那幫家夥前陣子還說要給我們眼色瞧瞧，也不看看，這裏是誰的地盤，他們要是敢打上門來，老子保準給他們開個染缸！”
“沒錯！我也早就看他們不爽了，就是尋不着機會好好打一場，他們這回要是真敢打上門，我們就……嘿嘿嘿。”旁邊的小喽啰笑地十分奸猾。
其他桌的一些男子聽到兩人的對話，彼此交換了眼色，顯然，他們的想法都是相同的，他們早就對那幫子人不滿了，正想約一架呢！
“诶，老七，你們要是約好了，別忘了叫上兄弟我啊！”隔壁桌的舉着羊肉串叫道。
被喚作老七的男人頻頻點頭：“這是當然，少不了你們呢！”
一幫人言辭間，透露出一些訊息，過陣子，附近或許有一場火拼，這些人，應該是混混之流的人物，或者，勢力比他們想象的稍微更大一些。
但是目前……
都跟聶霜沒啥關系。
人家聊人家的火拼，她撸自己的串兒。
這就是和平年代。
倒是和聶霜拼桌的中年男人，也聽到那幫人的談話，下意識地看了眼對面的小姑娘，唔，非常淡定，不知道人家是沒聽見呢，還是少根筋，要麽真的不在意。
看起來小姑娘柔柔弱弱地，也不像是有所依仗的樣子。中年人一開始以為，和自己拼桌的，只是一個普通小姑娘而已。
兩個繼續淡定地啃着串兒。
兩人一貓，一老一少，意外地和諧，因為都是吃貨。
“嘩——“
鋪面的推門突然被種種推開，砸出極大的聲響。
瞬間，門外沖進來一大群人高馬大的男人，看樣子，應該是同一幫人，而且來勢洶洶，絕對不是什麽好事，帶頭的俨然一副要幹架的模樣。
“喲，可算把你們找着了，聽說你們想找我們打一架？”領頭的男人擡起下巴不屑道，眼神明晃晃地盯向場中那個叫做老七的男人。
撸串店裏的氣氛，如同瞬間被抽幹了空氣，凝固。
“廢話少說，打就打，誰怕誰！”
原本坐着撸串兒的老七那幫人，唰地全都站起來了。
像一顆顆筆直的大蔥。
唔，聶霜這樣想。
但是……
霜妹突然發現一件事情。
這個店裏，似乎，只有，她和大叔，兩個，打醬油的路人。
真是一件令人悲傷的事情。
很顯然，大叔也察覺到了，與霜妹面面相觑。
這種情況，他們是不是先離開比較好？
大叔用眼神示意霜妹。
其實大叔心裏也很無奈，他不就想從公司忙裏偷閑，出來吃個撸串兒，都能碰到混混火拼，這人品概率，也是夠糟的。
聶霜低頭，瞧了瞧自己碗裏滿滿的，沒吃完的撸串兒，沖大叔堅定地搖了搖頭。
聶霜低頭繼續淡定的吃羊肉串。
大叔：＝口＝！
這，這完全出乎他的預料啊！
本來還想和小姑娘一塊兒走，或者保護小姑娘逃走呢！
可是……人家嚴肅地拒絕了！
一般小姑娘碰到這種事情，還能這麽淡定地繼續吃撸串嗎？！就算不尖叫發抖逃跑，也不可能繼續心安理得地吃撸串兒啊！
姑娘你知道你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軟妹子嗎？
事實上，兩人并沒有逃跑的機會。
因為兩派人員一言不合，直接趕上架了，現場瞬間噼裏啪啦亂作一團。
“啪——”
不知道誰踹了下凳子，嘩嘩全都倒在地上。以及兩派人員打架的叫喊聲，摻雜其中，包括一些相當難聽的叫罵聲，邊罵邊打。
“兔崽子，敢打老子！”
“給你點顏色瞧瞧——”
“滾一邊去——”
……
場面越來越混亂，連老板都躲到後面不敢出來，或許對這種事情已經司空見慣。這家撸串兒店的位置挺偏僻的，可能附近治安也不太好。
大叔這才敢開口跟聶霜說話，反正人家聽不見：“小姑娘……咱們現在？”
“繼續吃？”聶霜眨巴着眼睛道。
雖然是疑問句，但是聶霜又吃了一大口韭菜，告訴大叔自己的答案。
“……為啥你這麽淡定。”大叔表示自己這其實是在吐槽。連他都有些害怕自己可能被誤傷，雖然目前這幫人似乎是完全不看他們的模樣。但等會兒，若是出了什麽意外，這可說不定。
聶霜表情突然一肅：“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大叔：……
這種突然肅然起敬的感覺是什麽鬼？！
為什麽感覺連旁邊的貓都在鄙視他：“人類你的覺悟太低了喵！”
“啪——”
大叔愣了一下，什麽聲音？
微微側頭，嘴巴瞬間張成圓形，能塞下一個雞蛋，連不算大的眼睛此刻都瞪地像圓滾滾的玻璃珠。
好多年沒爆粗口了但是——
軟妹子別人知道你原來這麽兇殘嗎？
大叔呆呆地看着，兩根長長的串羊肉串的鐵簽，深深沒入，刷上漆的桌子，桌面俨然裂開，十厘米長的縫隙，清晰可見。
這，這得多大的力氣，才能劈開啊！
再看看眼前軟萌的雙馬尾妹子，真的——
一點都沒有反差萌的感覺。
霜妹依舊笑得軟軟甜甜，仿佛這兩根劈開裂縫的鐵簽，根本不是她做的似的。
其實作為一位優秀的廚師，在力量方面，也絕對不能夠遜色。畢竟颠鍋，刀功之類，都需要力氣，何況專業廚師每天工作繁重，沒有絕佳的體力根本堅持不下來。
別看聶霜人小小的一只，真讓她幹點什麽費力氣的事情，決定能夠跌掉旁人的眼鏡。
大叔內心哔了一會兒，也淡定了。
火拼算什麽。
什麽都不算，真正的高人在這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