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游園吃
中秋游園會當天，聶霜同班同學幫忙把兩大壇子桂花酒從她家搬到學校。這兩大壇子桂花酒的份量可不輕，看壇子上标注的年份，是五年前釀的。
聶家是從聶霜上小學之後才開始做餐飲的，之後才開始有規模地釀酒，原來是自家喝，有了點名聲之後才開始寄放在名下的連鎖店少量出售，主要銷售渠道還是在網絡上。
兩大壇子搬到學校，有好奇的同學微微掀開壇蓋，純正的桂花香氣霎時撲面而來，深吸一口氣，熏地人暈乎乎地，都快站不住腳了。
“這一大壇子擺出去，估計人家一條街都能聞到咱們的味道。”
“是啊，不用嘗，咱們香也能把人家香死了！”
同學們興奮想着，摩拳擦掌，恨不得游園會早點到來。
唐時雨不以為意：“只是壇酒而已，小霜的大招還在後面呢，對吧。”
“嗯，吃食的話，咱們主要還是年糕紅豆湯和水晶蝦餃，時間不多了，我得趕緊回去做完了搬過來。”為着游園會，聶霜選擇都是容易存放保溫的菜色，比如年糕紅豆湯，炖一大鍋放在電磁爐上時時保溫着就行，水晶蝦餃也是一樣，可以放在屜籠中，還能放不少。
其實聶霜還挺怕東西賣得太快，一溜兒就沒了。
她這可不是随便想想的。
搬完桂花酒，回頭又把差不多是成品的年糕紅豆湯和水晶蝦餃搬到了游園會的場地上，也就是設計三班的攤點。
平常寬闊的道路兩邊此時已經被密密麻麻的各班攤點占據，再過去點，還有別的學院的。游園會從中午十二點開始，晚上六點結束，晚上六點之後則有另外的校晚會要舉行。
聶霜他們搬着電磁爐大炖鍋來的時候，引得其他班級紛紛側目，他們很快就猜到這就是之前被他們揣測為不上進的三班的那班學生。
瞧着倒是有些像摸像樣，看着也新奇，就是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麽吃食。
“嗯，放這裏吧，我來就行，讓皇上幫忙看着酒……時雨幫我把那些紙杯拿過來，謝謝……”聶霜他們圍着一個小攤點忙活了足足一個小時，雖然只是個小攤點，可該準備的東西可不少，等他們忙地差不多的時候，已經快中午十二點了——
來往的學生愈來愈多。
每屆大一新生都是游園會的舉辦者，那麽大二大三大四的學長學姐們則是負責吃喝玩樂，以及，最後的投票。
見來往的人越來越多，三班的學生們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其他攤位前已經聚集了一些人，可他們這邊還是冷冷清清地。
“怎麽到現在都沒人啊，咱們是不是該吆喝一下？”有人提議。
這個提議很快就被沈櫻否決：“不用。酒香不怕巷子深，咱們這裏還不是巷子呢，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現在才剛剛開始，怕什麽。”
“班長說得對，咱們要對聶霜同學有信心，慢慢來也好，我倒是怕今天做的吃的不夠咱們學校這麽多人分的呢。”班主任李老師笑着說。
他這話可不是說說而已，是真的擔心，原本還想自己偷偷摸點福利，不過怎麽想都不太可能，這麽好吃的東西，要是真在學校裏開個店，全校師生都要把自己學生的門檻給踏平了。
“沒想到老李你這麽有信心啊？！”隔壁班的班主任不由得笑道，語氣裏明顯是不信他們有這個實力，興許只是給自己學生一點安慰而已。
瞄了眼他們攤面上的東西，這位隔壁班的班主任想的可多了呢——
對于吃的，其實人都是非常挑剔的，若只是一般的食物，在這種場合，大多人并沒有太多的興趣。因為随處可以買到，而且味道也差不多，何必虧待自己的舌頭呢？
日頭漸漸高了。
随着時間終于到了游園會正式開始的時間，人群一窩蜂地湧了進來，并且立馬四散開，在各色琳琅滿目的攤點中，每個人都很快尋找到自己感興趣的，湊了上去。
也有轉了幾個班都沒有感興趣，遲遲未駐足的，比如許芳婷。
她不是聶霜他們院的學姐，是中文系那邊，自己學院那邊沒什麽好玩的，就跑到別的院瞧瞧，身旁的同學催着她往前走：“芳婷，你還沒瞧見你喜歡的啊？”
許芳婷撇撇嘴，搖頭，畢竟是學姐，有些東西都是見慣了的，自然引不起她的興趣，诶，不知道今年新生裏頭能不能找到幾個有趣的。
“诶，那邊有個做吃的，咱們要不要過去瞧瞧？”身邊的姑娘晃了晃她的胳膊說。
許芳婷的視線順着她瞧去，果然瞧見那冷冷清清的攤點，放着一個大炖鍋，一豎高高的屜籠，可惜……她依舊興趣缺缺，百無聊賴道：“你不想想，往年那些做吃的，有哪幾個做出來的東西是好吃的，不是外頭買的就是味道一般般，連我們自己叫的外賣都不如呢。“姑娘一聽，也有些悻悻：“說得也是，不過，那個守攤的小姑娘瞧着挺可愛的啊，長得可耐看了，還有，那只蹲在酒壇子旁邊的貓也好可愛～～”
瞧着已經捧臉眼冒愛心的同伴，許芳婷忍不住撫額。
這真是一個看臉的世界，以及——
萌即是正義。
許芳婷只好領着自己的小夥伴過去瞧瞧。
說實話，那守攤的小姑娘長得還真是，怎麽說呢，她對自個兒一笑，自己便毫無抵抗之力，瞧着這小姑娘白嫩嫩的小臉，亮晶晶的眼眸，圓潤小巧的鼻尖到鼻梁彎起一個漂亮的弧度，怎麽瞧怎麽舒服……
像棉花糖一樣軟綿綿又可口的小姑娘。
許芳婷相信這個窩在這軟妹子身邊瘋狂玩手游的姑娘也是這麽想的，問題是……咳咳，這位同學，我知道軟妹子身上肯定香香軟軟的，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整個人都沒骨頭似地靠上去了？！！
聶霜莫名感覺到這個站在她面前的姑娘似乎有點……憐愛她？
什麽鬼！
“你們這個怎麽賣？”許芳婷和顏悅色地問。
霜妹立刻露出甜甜的笑容，積極介紹起來：“五塊一份，包括小杯桂花酒，年糕紅豆湯，還有兩顆水晶蝦餃。學姐要不要先試吃一下？“許芳婷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問：“可以試吃一下這個年糕紅豆湯嗎？”
“可以！”霜妹重重地點頭，立馬給許芳婷盛了一杯，雖然說是一杯，但卻是那種便利店用的大紙杯，份量不少，因為是第一批客人，她才有時間讓學姐試吃，“這位學姐也要嘗嘗嗎？”
“诶？”
“我想嘗嘗這個水晶蝦餃，可以嗎？”
“嗯，當然可以！”聶霜立刻揀了一顆水晶蝦餃給學姐。
這邊熱乎乎的年糕紅豆湯已經遞到了許芳婷手中。
醇甜的香氣混合在蒸騰的水汽中撲鼻而來，暗紅色的紅豆湯熬地十分酥爛，紅豆加地很足，色澤濃郁地都瞧不見杯底。湯面漂浮着一顆顆半開或者全開的酥爛紅豆，紅豆表面還挂着密密的熬制出來紅豆末。
暗沉的，濃郁的，紅色。
難得讓人覺得熨帖溫暖的色彩，像是冬日煤爐裏燃起的小把暗紅色的火焰，靜靜的，在寒冷的空氣中燃燒着。
許芳婷甚至可以想象，這鍋香氣濃郁的年糕紅豆湯，是怎樣被火一點一點炖煮出來，翻滾，沸騰，從冰冷冷，硬邦邦，被封存的食材，變成暖人心胃的有生機的溫柔食物。
只是這香甜的氣息，就讓許芳婷完全沉浸到這碗紅豆湯中。
等她回過神地時候，才發現自己愣了這麽久，連一口都還沒嘗，口中的唾液已經在瘋狂分泌，仿佛這碗熱乎乎的年糕紅豆湯，下一秒就會盡數落入她的嘴巴中。
明明開始許芳婷只是因為看學妹長得可愛，随口照顧下生意，沒想到自己先栽進去了。不，是她後知後覺地才發現，這似乎不是一碗普通的年糕紅豆湯，而是，莫名地，讓人升起小心翼翼的想法，細心去品嘗這碗看起來味道柔和的湯。
這學妹……
賣的吃食似乎不一般呢。
米白色的年糕片漂浮在一片暗紅之中，并沒有絲毫地不和諧，年糕浸潤了紅豆湯的甜美，更加柔軟水潤，至少表面挂着的那層薄薄的紅豆湯汁，令它看起來就是如此，軟和可愛。
許芳婷認真地想着，要怎麽開始吃呢？
連她自己都沒發覺，自己在不經意間，已經不把這當成一碗葡萄的年糕紅豆湯，而是當成，難得一見的美食。
甚至想着，要像電視上品嘗美食一般，喝一口紅豆湯，細細品嘗。
而她的确也這麽做了。
當第一勺甜甜熱熱的紅豆湯滑過舌尖，落入喉嚨的時候——
飽嘗過無數重油重鹽食物的舌頭，在這一刻，終于得到溫柔的呵護，完完全全舒展，不再麻木地抗拒着，而是努力放松，讓這溫熱的清甜撫慰舌頭連日來的麻痹之苦。不需要咀嚼，靜靜含着就好，已經炖煮地無比酥爛的紅豆，只要在舌尖輕輕一壓，它小心內斂的甜蜜溫柔，便毫不吝啬地盡數流露。
許芳婷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被這甜甜的紅豆湯給融化了。
再咬一口綿軟雪白的年糕，齒間拉扯着年糕，切斷，舌頭攪動，咀嚼，她覺得自己的舌頭都快軟糯得跟着年糕似地，毫無力氣，只想慢吞吞地，慢吞吞地，讓這軟乎乎的年糕慢慢地被口腔碾磨着，成為嘴巴的一部分。
年糕很軟，哪怕繞指柔也不過如此。
味道素淡，甜味也淡，只有外層挂着薄薄的紅豆湯汁味道強些，可年糕有清香，紮實的，令人上瘾的清香，冷冰冰的年糕是沒有什麽味道的，只有燒地熱乎乎地，甚至冒着滾燙白氣的時候，年糕的清香才會從內而外散發。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含蓄又溫柔
無論此間相思或甜蜜，都是如此。
這杯年糕紅豆湯給她的感覺，也是如此。
……
許芳婷回神時，還有些懵懂，自己剛剛只是喝了一碗年糕紅豆湯，怎麽這會兒就這樣了？
對了，是這碗年糕紅豆湯太好吃了——
多好吃？
她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原諒許芳婷想不出什麽更好的形容詞來形容，但是每個人對于食物好壞都有各自的看法，但能得到目前為止吃過最好吃的這個評價，已經是相當相當高了！
這碗湯……
驚豔到許芳婷以為，自己只可能在那種老牌飯店吃到如此有韻味的菜。事實上，卻是在自個兒學校舉辦的校園活動上。
轉頭，許芳婷瞧見自己帶來的同學——
沒錯，她這同學吃的是蝦餃。
明明是吃東西，卻吃着吃着就留下了晶瑩的淚水。
“學姐……你同學，沒關系嗎？”
“……”
“沒關系，她只是被好吃哭了。”
許芳婷現在非常能理解自己同學母親的感受。
這不科學——
這麽好吃的食物竟然出現在一個校園活動的攤點上。
“學妹，這些菜，是你們自己做的，還是外邊買的。”許芳婷好奇地問。
“當然是我們小霜自己做的！”唐時雨自豪道。
得到答案的許芳婷卻是吓了一跳：”你家不會是什麽禦廚後人吧。“她只能想到這個可能，會做出的女孩子很多，但做的菜能好吃到這種程度的，簡直刷新許芳婷的三觀。
聶霜無奈道：“這個我倒是不清楚，不過我家的确是開餐廳的，爸爸媽媽也很會做菜，也算是祖傳？”
這倒是說得通，至少人家家裏是專業的。
但是……
一個小姑娘廚藝厲害到這種程度，實在有點不科學。
這種不科學的程度有多不科學呢？
就是許芳婷覺得這學妹做的菜，簡直男女老少通殺，她身為一個女孩子，都想天天粘着她蹭吃蹭喝，曾經滄海難為水啊……
“你們家餐廳做的也是這些菜嗎？”許芳婷多問了幾句。
聶霜抱歉地笑了笑，卻軟軟地讓人想捏捏她的臉蛋：”不好意思學姐，其實我們家在京城的餐廳還沒正式開業呢，要過陣子了。““诶？”許芳婷聽了沒氣餒，反倒驚喜，學妹這話的意思是她們的餐廳會賣這些，只不過暫時還沒開。
“那我能加下你的……微博嗎，嗯？”本來許芳婷想加聶霜的微信手機，但想想自己和人家才第一次見面，還是先加微博吧。
“……诶？嗯嗯，可以！”聶霜愣了會兒就答應了。
兩人剛加好微信，不遠處同院的學生湊在一塊兒喊了些什麽，似乎是：“那邊好像有媒體過來了，趕緊起來，起來！”
“好多抗攝像機的啊……”
“我看到好幾個校領導了，這陣仗，朝着我們這邊來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