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戰定乾坤
劍芒濤濤,伴随着混沌霧絲,如一挂星河垂落,景象壯觀。
陣紋外,衆至尊沉默,一言不發,氣氛凝滞,壓抑至極。
是戰是和,皆在這一刻!梨渦注視着仙區至尊,屏住了呼吸,身體緊繃着,有一絲緊張。
因頸上項鏈之故,她如此是一道虛影。不論是誅仙劍芒,亦或是仙區至尊,都傷不到她。
神廟中傳出悠揚的鐘聲,如溫暖的湖水漫過萬物。其內,走出一個身着袈裟的和尚,手持佛珠,面容慈祥。
細細觀之,他沒有一絲出奇之處,如凡間的掃地老僧一般。他輕語:“這是一個陷阱。神皇好算計,能否告知我等緣由?”
“你從何時何處得知莫道有問題?”他面有疑惑,沉吟道:“若無萬全把握,我們不會送莫道去你身邊。”
“莫道很正常,沒一絲可疑之處。最重要的是,他實力很弱,弱到我不會防範。”谛神逸坦言道:“正常來講,我不會生疑,你們的計劃并無纰漏。”
“他在何處引得你起疑?”誅仙劍陣中,神廟至尊傳來一聲喝喊,音動八方,天搖地顫。
他嘴角淌血,戰甲破爛,怒到了極致。他本欲算計別人,卻被人将計就計,落入此等困境。
誅仙劍陣自成一方天地,牢牢鎖住六名至尊,令他們無法沖出。劍芒永不停歇,一劍滅,一劍生,他們漸漸力竭,結局可以預料。
陣紋外,衆至尊心有顧忌,對此十分忌憚,均未前去相助,怕身死道隕。
“莫道沒有任何地方讓我起疑。”谛神逸答道,一襲紅衣輕揚,目光中似有淡淡的戲谑之味,反問道:“你們抹去他的記憶,又斬去他的起源,令他身世幹淨正常,我怎會生疑?”
神廟的老僧默了默,坦誠道:“數十日前,天帝橫跨時空,與這女子關系甚親。她又是魔帝後人,足以令我等好奇,本想去查探她,但因怕惹得魔帝不悅,故而只得壓下這一想法。“
他補充道:“只是後來,機緣巧合之下,我門下俗世弟子發現她與神皇一同在望仙,動作親昵如夫妻,查探了她的身世後,便開始了這個計劃。”
“神皇若未對莫道起疑心,那這劍陣作何解釋?”輪回山上,九座劍鋒中,餘下五人現身,冷冷地望來,如山岳壓落,氣勢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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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冷笑,掃了眼烈千塵,慢悠悠道:“莫非仙區內出了奸細,告知了你前因後果?”
“愚蠢。”烈千塵啓唇,毫不客氣地數落:“對于這計劃,我全然不知情。你們藏着掖着,不正是想知道我心向何方麽?”
那人沉默。此項計劃,他們抱着一石二鳥的心思,一想尋出谛神逸的弱點;二想知曉烈千塵勢屬哪一方。
梨渦與天帝有關,與谛神逸親昵,又受烈千塵看重。他們不得不懷疑,這四人許是一夥。
寒冰府邸中,一名至尊聲音寒冷:“此項計劃只有我們知曉,如今洩露出去,确實與魔帝無關。”
烈千塵輕笑,眼中彌漫着殺意,低語:“也許我要做些什麽,以證實你們的懷疑。”
“魔帝息怒。”神廟老僧開口,舌綻大道神蓮,語氣溫和:“我們相識這麽久,實不該懷疑你。”
這話倒非他真心,只因眼下形勢嚴峻,神帝烈焰在一旁虎視眈眈,他不願失去烈千塵這個盟友。
仙區至尊活了漫長歲月,皆是一群老狐貍。當下,他們紛紛開口道歉,欲挽留住烈千塵。
“誰背叛了我們?”誅仙陣紋內,血崖至尊長嘯,渾身是血,披頭散發,很是狼狽。他的氣息微弱,身上被劍芒刺破,鮮血滴落。
“沒有人背叛你們。”谛神逸輕語,目光流轉,掃了眼衆位仙區至尊,微笑道:“只不過,我知道歷史。”
“歷史?”衆至尊一怔,下意識問道:“天帝?”
天帝屬于未來,數十日前,曾建立歲月通道,于當世顯化,偷偷地告知了谛神逸這件事?
“不可能!”轉瞬,神廟老僧否決道:“此事屬于擾亂歷史,若他如此行事,必會為我等所覺。”
歷史不可改,後世之人,不能影響過去,這是共識。一旦有人嘗試擾亂歷史,必會造成時空紊亂,影響甚大,後果難以預料。
谛神逸不置可否,又道:“後世古籍上,對這一戰記載甚詳,其前因後果、戰鬥流程清清楚楚。他們為這一戰取名:一只狗引發的血案。”
梨渦面色古怪,瞟了眼莫道。她來自未來,腦中有一段記憶被封印住。谛神逸看過她的記憶,并由此得知了未來的一些事。
她忽然想到,那時,他看過她的記憶後,便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她,是不願将她牽扯進來麽?
經此一役,她必會被仙區記恨,前途堪憂。
“可以瞑目了嗎?”谛神逸回眸,望向誅仙陣紋內的六名至尊。
光羽飄落,其上沾有血跡,六名至尊散道,生命之火熄滅。誅仙劍芒漸漸平息,不似之前那般淩厲。
天地漸漸暗了下來,寂靜得沒有一絲風聲。
梨渦欲言又止,緊皺着眉。她如今仍是一道虛影,身處誅仙陣紋之中,十分安全。
莫道立在遠處,臉色很難看,不時地瞅了她一眼,似乎想要過去。他原本也在誅仙陣紋內,與她待在一起,但因攻擊神廟至尊而被轟飛出去,倒救了他一命。
梨渦心情複雜。此情此景下,她不知該如何對莫道。就如今而言,于她來說,莫道是敵人。
“神帝真要幹預此事?”神廟老僧沉聲詢問。
通道越發模糊,被混沌霧絲環繞,似不存在一般。烈焰輕語:“你以為我之前在說笑?”他的語氣中帶有笑意,有一絲諷意。
出乎意料的,神廟老僧讓步,并未争鋒相對,“我等若不禍及蒼生,神帝不幹預這一戰,何如?”
烈焰沉默,久久不語,似在思索。
神廟老僧話鋒一轉,冷喝道:“若神帝不改初衷,那便魚死網破吧。”
事已至此,六名至尊死去,已無法善了,只能一戰。
“好。”良久,烈焰說出一個字,似有點不情願。通道慢慢消失,他越發虛幻,最終了無痕跡,消失在此地。
神廟老僧大喝,音波蕩漾,席卷天上地下,聲震蒼穹:“神皇必死。諸位,該出世了!”
霎時間,九大星域皆震,數十道光芒沖天,狂風蕩開雲海,一股又一股蓋世氣機爆發,震驚了整個世界。
這是一場大風暴,仙區全部出世,威震宇宙洪荒,注定要載入修煉正史中。
在這危急時分,谛神逸卻做了件令衆人驚訝的事。他徑直走入誅仙劍陣內,輕輕點了點梨渦的眉心,淡淡光澤流轉,為黑暗帶來一絲光明。
梨渦恢複真身,本是虛幻的身體漸漸凝實。她張了張嘴,有太多的話想說,可千言萬語,卻只化成兩個字:“小心。”
谛神逸唇角微翹,擡手輕柔地描繪她的眉眼,目光中的溫柔令她迷醉。忽而,他低下頭,輕輕地吻着她的唇。
梨渦一呆,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他,一時回不過神。在群敵環繞之下,在天地大變之中,在至尊威勢震世之時,他竟然在親吻她?
旖旎婉轉、纏綿眷戀。這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不舍,不由得心慌意亂。
“等我回來,我們舉行婚禮。”谛神逸輕語,緊緊地抱了她一下,頃刻間面容一肅,一步躍出誅仙劍陣。
梨渦下意識擡手抓去,似在挽留什麽,可卻什麽都沒抓到。她鼻子一酸,淚水很快流出。
此地再度安靜下來,衆至尊皆前往諸神戰場,進行這一紀元最具影響力的一戰。
“姐姐……”遠處,莫道低喃,往前走了兩步。
“滾!”梨渦憤斥道。她承認,因仙區之故,她遷怒了莫道,對他很不公平,但此刻心情極度不佳,哪還管得了那麽多。
莫道垂眸,面上隐有一絲黯然,回道:“神皇也殺了我的祖先。我雖與他不親,但他終究是我祖先。”
“所以你要報仇?”梨渦沒好氣地詢問。轉瞬,她偏過頭,不予理睬。
突地,她後方傳來一個聲音,來自烈千塵:“這小狗崽對你倒忠誠,無需遷怒于他。”
梨渦一怔,忙回頭望去,急道:“你沒走?”
烈千塵懸浮在半空中,紫衫無風輕揚,淡淡一笑:“他們因懷疑我而有歉意,我正好借此避開這一戰。”
他若相助谛神逸,必會與仙區決裂;若相助仙區,便會傷到谛神逸。思來想去,他唯有避戰。
莫道瞅了瞅烈千塵,眼中有一絲希冀,詢問梨渦:“祖先一死,我與仙區再無幹系,能不能跟着你?”
梨渦狐疑地瞟了他一眼,雖未曾應答,但也未惡語相向。她握緊小拳頭,認真懇求:“假如,假如谛神逸失敗,你能不能保他一命?”
烈千塵沉默片刻,拒絕道:“他是生是死,我不能幹涉。”
梨渦不死心地再次詢問:“那神帝烈焰呢?”
烈千塵面色古怪,輕咳一聲,笑問道:“你以為烈焰真的來過?”
梨渦微愣。
“那只是一道神念,為烈焰曾經留下的一縷化身。”烈千塵笑了笑,面容上有絲得意,“烈焰一出現,那群蠢貨果然心有忌憚,乖乖地讓步。”
“假的?”梨渦喃喃自語。難怪,神帝烈焰現身之時,周身環繞混沌霧絲,遮擋了一切,讓人望不穿虛實。
她抱怨道:“真讓我後怕,若是有至尊不忿出手,一切都完了。”那縷化身可謂是十分傲氣,言談之間壓根未将衆至尊放在眼中,極易讓人生怒。
“他若不強硬一些,如何鎮住諸至尊?”烈千塵又是一嘆:“讓諸至尊不禍及蒼生,我只能幫到這一步,餘下之事需靠神皇。”
若是戰場定于遠古遺跡大陸,有神秘陣紋在,谛神逸不需分心保護蒼生,可全力一戰,難度會降低一些。
“那神帝現今在何處?”梨渦急忙問道,心中燃起一絲希望。
烈千塵搖頭,直接打破了她的幻想:“他處于夢道萬古之中,清醒不過來,無法參與這一戰。”
“夢道萬古?”梨渦一怔。她聽過這個詞,在望仙蘇家,姜族公子姜重黎前來蘇家退婚,由此與她相識,還曾和她交談過幾句。
經谛神逸述說,她得知姜重黎處于夢道萬古之中。如此說來,姜重黎便是神帝烈焰?
那麽,他口中的“灼璐”當真是她?
“一種長生法。”烈千塵簡要解釋:“除非夢道萬古成功,否則他無法清醒過來,永遠都在紅塵中争渡。”
“還有別的辦法麽?”梨渦咬了咬唇,眺目望去,前方一片黑暗。
此地仿佛自成一界,與外界隔離。按理說,帝皇之戰,必定震動全宇宙,可身在此地,她卻感受不到一絲戰鬥波動。
“除非有變故起,如天帝再臨這一世,如守城之路再啓……”烈千塵眸光一暗,沒有說下去。
等待總是難熬,尤其是心慌離亂之時。梨渦蹲坐在地上,沒有踏出誅仙劍陣。此地最為安全,她不想出去後被人擒住,從而給谛神逸帶來麻煩。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她也不知等了多久。
“轟!”天地大變,神彩噴湧,無數朵神蓮于虛空中綻放。
一張法旨橫穿全宇宙,拖動萬縷霞光,釋放出不朽的神威。它似以黃金鑄成,垂落下漫天的祥瑞,神光澎湃,向八方席卷。
億萬星辰齊震,萬靈皆俯首,發自內心的跪伏。
便是這顆荒廢古星上,也生了一絲奇異波動。梨渦有所感,連忙站起來,驚疑不定地掃視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