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執手起
如今已近冬日,沿途花草均已枯萎,荒涼、蕭瑟。
梨渦偷偷地溜進村中,不敢驚動村人,怕渾身是血的谛神逸吓到他們。
他們原本就因天上那一戰而受了驚吓,若是見到這樣一番情形,難免會驚恐。
她飛身躍入院中,動靜并不大,仍讓院中那頭老驢擡起頭。
見到這一幕後,老驢神色一怔,詢問道:“你怎麽帶他回來了?”
梨渦坦言:“紫陽門不安全,我不放心他在那。”她快步走入屋內,正欲将谛神逸安放在床榻上,突地手上動作一頓。
谛神逸戰衣染血,身上有點髒。她要不要先幫他沐浴?如此一來,他方好安睡。
梨渦心中砰砰直跳,面上浮現一抹嫣紅,嘀咕道:“我可不是要占你便宜,是為了幫你沐浴。”
想到便做,一向是她的人生信條。當下,她便去隔壁廚房燒了幾壺水,又搬上浴桶進入裏屋,開始動手剝谛神逸的戰甲。
這副戰甲呈黑色,雖然已經破裂,但仍堅固如鐵,穩穩地貼在他的身上。
她費時許久,仍褪不去他的戰甲,倒讓自己的手被割傷,苦惱道:“你渾身髒兮兮的,睡着也不舒暢……”
突地,老驢的聲音從院中傳來:“黑金戰甲雖已破損,但仍殘存有意志,你可用神念與它交流。”
梨渦不疑有它,只凝聚心神,嘗試與黑金戰甲交流,盡力表達自己的善意,希望它不要阻擾。
此法頗有成效。黑金戰甲流動霞光,瑩瑩燦燦、如夢似幻。漸漸地,它虛幻下去,就此沒入谛神逸的體內。
他的裏衣上染了不少血,刺鼻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她心中一疼,輕柔地撕下他的裏衣,以溫水擦拭着他的身體。
她的額間滲出薄汗,臉上紅得快要滴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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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敢看着他的臉,不敢看下面,摸索着去擦洗。谛神逸安靜如昔,陷入了昏迷中,對外界一無所知。
她微顫着手,慢慢地擦洗他的身體,可因閉着眼,不知髒處在哪,只能胡亂擦洗。她咬咬牙,嘀咕道:“反正早晚是我的人,怕什麽怕?”
當下,她便睜開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自言自語:“原來長成這樣。”
院中,老驢略帶笑意的聲音傳來:“小姑娘,你這是趁人之危。”
梨渦揚着下巴,笑語:“那也是谛神逸自動送上了門。”若他傷重之後,不出現在她的面前,便不會發生這等事。
許是因熱氣蒸騰之故,谛神逸的面色不再雪白,看起來倒與常人無異。
見他的唇瓣有點幹,梨渦舀來一碗水,抿了口後直接印上他的唇。她眉眼一彎,以手指點了點他的唇,又道:“我可不是在輕薄你哦。”
她一面擦拭他身上的水珠,一面朝外喊道:“你有男兒衣裳嗎?”
房門突地一開一閉,頃刻間,一套黑衣懸浮在半空中。梨渦伸手接過,慢慢地替他穿戴整齊,将他溫柔地安放于床榻上。
終于完成了一件大事。
“我去隔壁沐個浴,很快就回來。”梨渦笑語,摸了摸他的臉,又道:“本姑娘既然看光了你,自然會負責。”
她簡單地擦洗了一下,換上一套紫裙,朝院中的老驢打了個招呼,提着裙擺飛入房內。
“何時才會醒?”她半躺于床上,把玩着一縷發絲,怔怔地望着谛神逸,唇邊噙着一絲笑容。
她以手指點着他的下巴,嘀咕道:“仔細想想,你受了傷也不錯,至少可任我所為。你好着時,端着一副高冷的模樣,都不許我親近。”
她眉眼彎成月牙兒,又湊近去親了口,淺笑吟吟:“這也不是輕薄,因你沒有反對。”
“你受此重傷,行動不便,需人照料。”梨渦狀似苦惱。突地,她雙手相合,笑語:“本姑娘決定娶了你,一來可照顧你;二來也免得你做孤魂野鬼。”
“如何?”她言笑晏晏,一個人玩得挺高興,又笑道:“既然你不反對,那便如此愉快地決定啦?”
她朝外喊道:“老驢,來幫忙布置喜堂。”
老驢長嘆:“神逸若醒來,得知這一切後,不知會有何表情。”
梨渦厚着臉皮說道:“我給了谛神逸反對的機會,可他選擇了沉默。”
“小姑娘,你的臉皮厚度與我年輕時不相上下。”老驢全身發光,化作一名老者,徑直走入房內,笑語:“也好,先成了親,不怕神逸反悔。”
他做事雷厲風行,大袖一揮,紅紗遍布房屋,“囍”字爬滿窗頭,一派喜氣洋洋。
半空中,懸浮着兩套婚禮服,男女各一套。禮服華美大氣,其上流轉着霞光,晶瑩的玉石作為點綴。
赤色輕紗舞風,如鳳凰翩翩。
白玉冠、绮羅帶、銀月石、流星珠……各種天才地寶,均點綴在這兩套婚禮服上。
鳳冠霞帔,應有盡有。
梨渦大為驚訝,詢問道:“你早做了準備?”
“我原以為,這禮服無用武之地了呢。”老驢輕笑。他略一沉吟,似是不經意地提醒道:“神逸不一定會認同這婚約。”
“這倒是個問題。”梨渦摸了摸下巴,思了片刻,嘀咕道:“我需将這事鬧得衆人皆知,還需去衙門蓋章登記,以防他不認賬。”
“可這樣一來,我便不能娶他。”梨渦苦惱。
萬歌村隸屬風國,村人若是嫁娶,都得去衙門登記。她是女子,登記欄上并無“娶”之一字。
“那便只能嫁啦。”她低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等我回來,咱們就成親。”只一瞬,她又笑眯了眼,整個人顯得很蕩漾,歡快地前往鎮上。
卻不想,剛一出房門,她便看見小纖飛了過來。她招了招手,笑喊道:“小纖,你怎麽來了?”
老驢緊随着梨渦出門,笑道:“罷了,你們聊,我去替你登記。”
“謝啦。”梨渦回頭,眉眼一彎。
“小渦姐姐。”小纖縱入院內,擔憂地詢問:“姐夫可還好?”
梨渦拉着她進屋,指了指床榻上,沉吟道:“他醫術高超,傷勢雖然重,但已在自我修複,不日便會醒來。”
小纖瞧了眼房內擺設,吃驚地望着梨渦,詢問道:“你要成婚?”
梨渦很是“羞澀”地一笑,答道:“早些将這定下來,免得夜長夢多。”
“這麽說來,幸好我來了。否則,你便偷偷成了親?”小纖微眯着雙眼,神色不善。
梨渦讨好地笑道:“你便是不來,我也定會去請你。”
“少來,我還不知道你?”小纖慢步至床榻邊,娥眉輕蹙,手微微一擡,搭在谛神逸的手腕上,欲探查他的傷勢。
“啊!”她驚呼道,手猛地縮了回去,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
“怎麽了?”梨渦驚詫。
“剛剛,好奇怪,我似被攻擊了。”小纖疑惑道。
梨渦快速将手搭在谛神逸的手腕,同小纖一樣,試着探查他的傷勢。可結果卻不同,她安然無恙。
“沒有呀?”她困惑道。
小纖半信半疑,又去試了下。卻不想,一股反震之力突兀地襲來,令她身上一痛,後退了好幾步。
“你騙我!”小纖氣呼呼道。
梨渦直呼冤枉,抱着小纖好生安慰,才令後者消氣。
“你為何能碰?”小纖怨念未消。她遲疑一會,又試着去碰觸谛神逸的手指。
“別碰!”老驢趕了回來,鄭重道:“第一次是警示,第二次是警告,第三次就是絕殺。”
“啊?”梨渦、小纖皆是一臉懵。
老驢解釋道:“這是一種自我防衛手段。當神逸失去意識後,不許外人碰觸。”
“那我怎能碰?”梨渦詫異,突地心中一動,眉眼裏溢滿笑意。
既然是外人不可碰觸,那她不是他的外人,自然可以碰。
小纖氣鼓鼓地說道:“真過分,我又不會害他。”
“他此刻并無意識,全憑本能行動。若非全心信賴之人,無法碰他。”老驢又道:“小姑娘,這是你與神逸的婚書。”
梨渦雙手接過,滿心歡喜地瞧着婚書上的每一個字,寶貝似的藏入床櫃最裏層。
折騰了這麽久,谛神逸終于是她的啦!她握着他的手,得意洋洋地說道:“官方出品,都蓋章定了論,這回,看你怎麽逃。”
“等谛神逸醒來,我要補辦婚禮,請全村人來喝喜酒。”她喜滋滋地暢想着未來,不時地發出一聲怪笑。
小纖聳了聳肩,一臉無奈,長嘆道:“這還沒成親呢,就笑得像個傻瓜。”
梨渦猛然警醒,忙收斂笑容,點點頭道:“對,畢竟還沒成婚。樂極生悲,這樣的例子可不少見,得将其杜絕。”
她思忖着道:“不如你倆做證人,我與谛神逸先拜個堂。等他醒來後,再補辦一場?”
“可以先拜堂。”老驢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