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Chapter 50.黎明黑暗
“胡鬧。”陳詩華的頭痛的如同鉛注,早知道今天就應該扛住陳詩雨的死磨硬泡,絕不帶她來這裏參加林家的酒會,最近幾個月陳詩雨乖巧的驚人,竟讓她生了錯覺,覺得陳詩雨依舊是她乖巧可人的小妹妹,既不會傷害自己,也不會傷害他人。
林徐行口氣嚴肅:“我太太沒有在衆目睽睽之下說出這些,已經給陳家留了足夠的顏面,陳總,你知道的,一次機會已經是我的底限。”
“哼。”韓義一聲冷哼。
陳詩華趕緊道歉:“不好意思林總,不好意思韓總,我一定對我這個不懂事的妹妹嚴加管教。”一次得罪兩個人,一個是她拼命想拉來的金主助力,一個是她暫時還不能撕破臉皮的上司,陳詩雨這次的确鬧得太過。
陳詩華拖着陳詩雨匆匆離開了書房,空剩季錦,林徐行和韓義三人。
林徐行重新蹲下來,問季錦:“到底發生了什麽?”
季錦簡要說了說剛才發生的事,說起來她也覺得詭異莫名,瘋狂如陳詩雨那一瞬間的行為,她貼着她的耳邊講話,讓她一身汗毛豎立的感覺依然不去。
“如果不是韓義在,我想我應該沒那麽容易脫困,不過最壞的結果就是再去找外科主任多接一次骨頭而已,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完全沒事。”季錦倒是并不驚慌,淡淡的自嘲。
說心裏話,季錦當時真的有信心保證自己的安全,嗯,一定程度上的安全。
林徐行開始後悔,他不該那麽輕松放過陳詩雨的,這樣的瘋狂再來一次,想到可能就此失去季錦,他頭皮發麻,一股冷意從脊背蹿上來,那種損失,他承受不起。
林徐行一時情動,垂頭吻了吻她的手背,他緊緊握着她的雙手,不該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一分鐘都不應該。
這時候韓義才意識到自己的多餘,林徐行垂着頭,蹲在季錦的面前,仿佛季錦才是他世界的最中心,這樣的姿态,打死他韓義他也做不出來。而季錦,即便因此涉險,似乎也毫不驚慌,她揉着林徐行的發,輕聲如同呢喃:“你看,我真的沒事。”
林徐行穩了穩心神,站起來對韓義道謝:“多謝你,韓義,感謝你的挺身而出,這是我們夫妻欠你的,無論如何,我們一定會想辦法回報。”林徐行的謙和和誠懇,一如既往讓人無法質疑,韓義似是為難了片刻,最後點點頭:“多大點兒事,以後你可要盯緊自己的老婆,不然什麽時候沒了都不知道。”
林徐行聽了這樣的話也并不生氣,成竹在胸一樣淡淡笑:“韓總說笑了。以後我一定會照顧好季錦。”
季錦拉了拉林徐行的衣角,意思不要和韓義置氣,林徐行沒有回頭,反手抓住季錦的手腕,輕輕一握,表示自己已經明白。
這樣的小動作如何能逃過韓義的眼睛,他明明覺得自己有千百種理由帶季錦走,明明覺得季錦和林徐行的這份婚姻絕對談不上幸福,林徐行這個僞君子,簡直是把季錦當勞工用。誰家疼老婆是讓老婆每天加班加到死的?
但是親眼目睹這樣的互動,韓義突然感覺到了自己的無所适從,他冷淡地點點頭:“那我先走了。”他深深看了季錦一眼,來日方長,他總要親眼見證過季錦的生活,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繼續處理剩下的事情。韓義踱出門前,最後一句話沒有回頭,聲音卻回蕩在書房裏:“要是我的老婆被人欺負,我不揍那個惹事的都是輕的,還冠冕堂皇說什麽‘最後一次機會’,呵呵。”
書房的門板再次被大力關上,只剩季錦和林徐行,終于當所有的人都落幕,不能逃避的只有彼此。
他們都對彼此存在着疑惑,但是卻都不知道如何問出口。
還是林徐行最先說:“我們回家吧。”
季錦一驚:“不是說還有爺爺的發言?你就這麽走了?”作為林氏目前的首席執行官,在這種時候離席真的合适?
“不是什麽大事,爺爺會處理的,我們走吧。”林徐行淡淡的。明明已經籌備了那麽久,在這樣的時刻發生這樣的事情,除了遺憾并坦然接受,似乎也沒有更好的方法。
剛才目睹了書房內一切的賓客們,都是一個個活動的流言制造與傳播機器,這個時候如果還按照原來的計劃,讓這次成為季錦作為林家長孫媳的第一次社交亮相,話題太多,反而模糊了他原本想要大家關注的焦點。
林徐行一直知道自己有些心急,季錦還坐在輪椅上,但是他是真的有些等不及了,他迫切地想要全世界知道,這是他的林太太。
林徐行專門叫了之前季錦骨折住院的時候,給他們送過湯的陳姨陪着季錦,低聲說:“我去拿你的外套,去去就回。”
季錦點點頭,一臉疲憊。
陳姨看着季錦,和氣的圓臉滿是慈祥:“阿行是真的很疼你,我看人的眼光不會錯的,你們兩個最合适了,日後一定能過得和和美美的。”
季錦只是笑,她也希望。任何有關他和她一起的未來,她都想要。然而幸福還不知道在何方,陰影卻總是時隐時現。她不由陷入了沉思,剛才韓義的出現,太古怪了。
陳詩雨試圖對她發動攻擊的瞬間,韓義是從沙發那邊躍過來的,也就是說,韓義一直在這間書房裏,高大的沙發靠背擋住了他的身影,所以林徐行推她進來的時候,韓義早就在書房裏了,但是他并沒有出聲。
韓義聽完了陳詩雨和她的全部對話,直到最後的瞬間才出手救了她。到底是意外為之?還是蓄意設計?
突然出現的曲聽白,突然出現的韓義,這些在她的青春歲月裏曾經和她的命運糾纏不清的人,幾乎是同時出現,針對的目标到底是她還是林徐行。
季錦沉思中露出了一個苦笑,她從未料到,自己需要用最大的惡意來揣測曾經的故人,不知道到底是時光的磨砺還是生活的教訓。
林徐行倚在書房的門口,看着沉思的季錦忽然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苦笑,他心頭一動,是因為今夜出現的韓義嗎?盡管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絕口不提,但是他們一群人闖進書房的瞬間,他真真切切看到韓義俯下身,似乎是準備吻季錦。
果然是曾經真真切切愛過的人,相逢不過片刻,已經如此熱烈?林徐行按捺住自己心頭那狂跳的悸動不安,為季錦披上一件厚厚的外套,黑色水貂油光水滑,輕裘錦衣,更顯得季錦一張臉色浮上淡淡的蒼白。
回程出奇地沉默。
他們在車程中總是有很多可聊的,大到項目進度和工作計劃,小到早餐的面包烤得夠不夠松脆,浴室的出水管可能需要檢修,從高屋建瓴到生活瑣事。他們之間最不缺少的就是話題,但是此刻,他們之間只剩漫長的沉默。這份僵持一直延續到了進入家門。
林徐行說:“我們得談談。”
季錦點點頭:“好。”
林徐行給季錦倒了杯水,把她放在沙發上,圍上一條毯子,然後給自己拿了一瓶冰箱裏的冰水,直接站在冰箱面前,就在這樣的數九寒天猛力地整瓶灌下去,似乎唯有這樣,才能把心頭的那團火焰澆熄,他對着冰箱喘了一口長長的氣,這才覺得自己準備好了。
林徐行先開始發問:“一個字都不要漏,陳詩雨今天到底說了些什麽,做了些什麽,我要所有的細節。”
季錦老老實實,一字一句講給林徐行聽。他雙手交疊,手指無意識地彈動着,眉頭微皺,失去了平日的從容。要知道林徐行面對何等商業巨子或是危難關頭,都從未露出一絲焦灼的神色,唯有當事情牽涉季錦的時候,他坐立難安,滿心不快。
“我沒有料到,真的。”林徐行長長嘆了一口氣,“我忘了林家才集中了這個世界上對我而言最安全也最危險的人,今天是我考慮不周,才會讓你以身涉險。季錦,原諒我。”他吻着她的手指,那姿态依戀而溫柔。
季錦生了微微的觸動,她用另一只手摩挲他的頭發,好像哄着孩子:“你看,我不是好端端的在這裏嗎?真的沒事,我能照顧好自己。”
“關于陳詩雨,我會處理。”林徐行忽然散發出森然的氣質,“我對她太寬容了,也許因此給了她不切實際的幻想。”
陳詩雨的精神狀态不太正常,這是季錦今天最大的感覺,那個纖細的身體裏面住了一個瘋狂的靈魂。所以季錦很好奇:“陳詩雨和你……呃……談戀愛的時候也是這樣嗎?”季錦努力讓她的口氣不要帶有現任追問前任情況的嫉妒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