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濕噠噠的頭發貼在額頭,垂到了眼睑的位置,黏糊糊的更讓王蔚難受。王蔚無奈嘆口氣,伸手抓了把腦後,得~這個長度都能紮個辮子了。
夏日的風總是比吹風機更上幹,沒一會兒,王蔚頭上的頭發就幹了,剛洗過的發絲,十分順滑,再加上王蔚的發質不錯,迎風而行,發絲亂散,倒讓王蔚更是苦惱。無奈之下,王蔚從路邊賣首飾的小店裏買了一個黑色的頭繩,就着店裏的鏡子,把能攏住的頭發都梳起來,在腦袋後面梳了一個小揪,雖然額前仍有幾縷頭發散落下來,好歹比剛才頭發都要糊在眼睛上強多了。
好心借給王蔚梳子的首飾店店主姑娘瞪着鏡子裏頭王蔚那張臉簡直看呆了!天吶!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帥的人!剛才這個男生cos披頭士的時候只是覺得這張臉有點兒小帥,卻沒想到把劉海攏上去,将整張臉都露出來之後,這個人居然能帥的這麽不是人!
店主盯着鏡子裏的王蔚猛看了大半晌,直到看得王蔚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這才察覺自己的行為可能不太禮貌。
“啊,對不起。”店主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過視線。
半晌,又鼓起勇氣對王蔚道:“對不起,我能和你合個影嗎?”
不知道為什麽,面前的帥哥明明臉生的要命,她心中卻有一種預感。這張合影,在未來,肯定會成為她這個小店的鎮店之寶!
店主的要求讓王蔚怔了一下,他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麽值得別人請求合影的亮點,他既不是明星也不是什麽名人,合影做什麽?
“可以嗎?”店主滿懷期待的又問了一遍。
那一雙眼睛裏的期待幾乎要滿溢出來了,王蔚糾結了一秒鐘,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以小店滿架子的女性頭飾為背景,店主拿出手機給自己和王蔚拍了一張清晰度甚至不怎麽高的合影。
拍完照片,王蔚一歪頭,留意到小店不起眼的角落裏居然有一臺縫紉機,牆壁上挂着各種材質的布料,旁邊擺放着一溜十幾件一看就明顯不是大工廠流水線做出來的手工衣服。
受當裁縫的王奶奶的影響,相對于工廠出品的成品衣服,王蔚是更青睐純手工的衣服的。畢竟,手工的衣服,不管款式如何,量體裁衣,總是更貼合身材,穿起來也更舒适。每個人一個尺寸,每個人一件衣服。
“店家,您這裏是一家裁縫店?”王蔚問。
“算是吧。”店主苦笑着說:“您也看到了,小店是一半裁縫店,一半飾品店。”
提起純手工衣物,可能在大部分年輕人的印象中,第一時間浮現的是“高端定制”、“個性化”、“一對一服務”……這樣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詞。畢竟,在工廠成衣多樣化的款式和相對便宜價格的對比下,曾經風靡全中國的裁縫店的生存空間已經被壓縮到極限。一部分人走向特定人物特定的場景,進行更專業和單一的服務,例如婚禮服飾。另一部分人則瞄準高端市場,也就是我們平常所說的私人高級定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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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現實情況是,一個學習服裝設計的從業人員,想要成立一個受高端群體認可的品牌,是何其的艱難。你不想去已經有了名氣和客群的大品牌打工,就要做好無人問津的準備。
生意實在太冷清,店主不得不兼職賣飾品。很顯然,這些作為彌補的飾品們已經喧賓奪主了。
王蔚顯然也看出了店主的難處,只見他在衣架附近浏覽片刻,忽然伸手提起一件白色的襯衫,問:“這件襯衫怎麽賣?”
那是一件白色混紡面料的襯衫,兼具純棉材質的挺括和絲綢材質的舒适,些許的麻,讓這種材質在夏季中能夠更加透氣。雖然這件衣服的料子不算頂尖,也是小店裏比較高端的料子了。店主掃了一眼王蔚身上衣服的材質,不太像是能買得起這件襯衫的人。
可是,以這位帥哥的身材,穿上應該效果會很好。店主猶豫了片刻,不太确定地說了個成本價:“呃……三百?”
“您确定?”王蔚擡頭,看了一眼店主,問。王蔚雖然幾年沒摸布匹原料了,可常年接觸布料的感覺還是有的。這塊必然不便宜的料子就不用再說了,看似簡潔白襯衫上,用同色絲線點繡幾乎整件襯衫的銀色雪花圖案。如果他沒有看錯,應該是手工繡上的,雖然不起眼,卻顯然更費工夫。300?布料的錢也許夠了。
“不能再便宜了!”店主以為王蔚是嫌貴,連忙擺手道,生恐王蔚再講價。
王蔚聞言,不知道為什麽有些想笑。在衣架上掃了一眼,王蔚精确挑出一件符合自己尺碼的黑色修身休閑西褲,問:“這條褲子呢?”
“280吧?”店主征詢般道。
“哈——”王蔚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勉強咳嗽一聲收住笑意,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店主。”
那笑意在王蔚不怎麽有表情的臉上出現,仿佛暴風雪的冰原上忽然透進一縷金色的陽光,耀目。
首飾店店主不過是一個剛剛畢業1年的姑娘,還沒有男朋友。知好色則慕少艾,見此帥哥,不知怎麽,忽然間就害羞了。兩頰燙到可怕,店主故作嚴肅地道:“一共580元,您要了嗎?”
王蔚點頭。
見王蔚點頭要買下,店主不知道為什麽有了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回身拿了包裝袋裝衣服,店主職業病發作,在王蔚身上上下打量了片刻,道:“小店主打手工定制服裝,您買的這兩件是用于展示的成品,難免有些不合體的地方。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稍等1個小時,我把衣服按照您的體型稍微修改一下。”
王蔚剛到濟南,晚上的住處還沒有尋到,要說時間緊不緊,确實是緊的。可是店主幫他改衣服,是出自好意,又不收費用,卻之不恭,再說他可以利用這一個小時的時間,去旁邊找找附近有沒有合适的旅舍。
這樣想着,王蔚沖店主點頭。又想到店主在這裏開店,一定對附近比較熟悉,于是又問:“不知道您知不知道附近有沒有比較幹淨的住的地方?”
店主聞言,想了想,問:“不知道您是臨時住個一兩天,十天半個月?還是常住?”
聽店主不直接介紹卻先問自己的需求,王蔚就知道店主是個仔細人,于是問:“怎麽說?”
“要是臨時住一兩天啊,我就給您介紹個的旅館完事兒;小住十天半個月呢,那當然是要給您找個有濟南特色的民居體驗一下;要是常住啊,可得找個靠譜點兒的房東才行!”店主一邊掏出軟尺給王蔚量體,一邊笑着說。
王蔚在店主的指示下擡手轉身,暗道這個店主心思細膩,想着還有幾天才開學,道:“住20天。”
“那巧了!”店主仿佛很高興的樣子,道:“如果您不介意我給自家打廣告,不如先去我家經營的民宿看看?”
沒錯,這個看似可憐兮兮的小店主居然是濟南本地坐地戶!這個地腳雖然偏了點的小店也是自家的房子,不然她一個剛畢業沒有任何原始資本積累的窮學生哪裏租得起芙蓉街的鋪子!
天下居然有這麽巧的事情!雖然心內還維持着初到陌生地界兒的警惕,王蔚卻還是願意相信人性本善。
輕輕點頭,算是答應了,王蔚看着店主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開始給親屬打電話來接王蔚。店主手中手機的模樣不同于王蔚曾經見過的小屏幕+鍵盤的形式,而是一整塊電子屏幕。前所未見的形式讓王蔚悄悄記在了心裏,對于新鮮的事物,王蔚總是不缺乏好奇。而恰好,他此刻也需要一部新手機了。
店主打完電話,轉頭對王蔚說:“您在這兒稍坐,一會兒我表哥過來接你過去。”
“好。”王蔚說。
靠坐在飾品架旁邊的圈椅裏,王蔚一手撐着腦袋,百無聊賴地玩着一塊放在茶幾上的薄荷糖,等着店主的表哥過來。
店鋪深處,陽光顧及不到,昏黃的燈光弱弱的灑下來,處子般靜谧。
錢磊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他意識到,那個人是王蔚,卻莫名的又不敢上前去認。他腳步沒停,眼神卻再也移不開。
錢磊就這樣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王蔚走過去,直到膝蓋不小心碰到障礙,這才恍然回神。
店主率先發現了錢磊,一擡頭,道:“大表哥!你什麽時候回來了?哎呀不對,怎麽是你來了,我不是讓铎表哥過來的嗎?”
回神的錢磊很快恢複了往常的爽朗,對着店主笑道:“那混小子又被朋友叫出去喝酒了,這不,我臨時被抓了壯丁。”
沒等店主回話,錢磊又轉向正在愣神的王蔚,一條像塗了美黑油似的泛着健康小麥色胳膊極為自然地搭上了王蔚的肩膀,偏頭對上王蔚驚詫的臉,笑得燦爛極了,道:“嗨~小朋友,又見面啦!”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王蔚恍然回神,偏過頭去面向錢磊,只覺得他帶着煙草味道的氣息撲面而來,比平常人略慢的鼻息緩緩打在自己的脖頸上,王蔚的身體不自覺的打了個顫。
正摟着王蔚肩膀的錢磊顯然察覺了王蔚身體的輕微顫動,他故作随意地放開王蔚,規規矩矩坐到王蔚旁邊的椅子上,伸手抓了一塊薄荷糖,撕開糖紙,嘎嘣嘎嘣嚼。錢磊有些奇怪,為什麽他面對王蔚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此時連同性戀為何物都不太清楚的真·象牙塔裏長大的王蔚對錢磊的親近習以為常,才分別半天就又見到了錢磊,王蔚也對這莫名的緣分感到驚奇,道:“看來,往後的日子,還是得打擾磊哥了。”
店主有些驚奇的看着自家大表哥和王蔚熟稔的樣子,道:“哎呀,原來你們認識呀,濟南真小!”
錢磊眼神掃過小店主,又回到王蔚身上,笑道:“不是濟南小,是我跟小蔚哥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