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龍鱗
商清将全部事情告訴秦澈後, 并沒有急着立刻去見掌門, 而是選擇先準備幾件事情。
首先,商清從寧初月傳授給他的醫道中,找到了治療秦澈的辦法。他現在有了金丹期的修為, 再加上寧初月的傳授, 算是将九本素問經全部學成, 已經有了醫治秦澈的實力。
秦澈現在的傷主要是兩部分,一是龍炎灼傷了經脈,二是毒霧侵蝕了丹田。
前者使秦澈無法淬煉靈息、進行修煉,後者則是直接讓他的修為跌落一半。
商清自己經歷過一次更麻煩的經脈修複,再加上寧初月的醫術傳承和後兩卷素問經,足以幫助秦澈恢複損傷的經脈。
之後在祛除毒霧的過程中, 商清還發現了意外之喜。
秦澈原本的修為并未被毒霧侵蝕,只是丹田氣海被毒素影響, 修為被抑制了一半無法釋放,令人以為是修為折損。
但在毒霧被祛除之後, 丹田氣海得以修複, 修為又慢慢恢複到原先的水平。
商清這時才第一次清楚的知道,秦澈居然已經是元嬰初期的境界了。
秦澈笑了笑,對商清說:“我可不是什麽天才, 只是年紀比你大很多罷了。算起來, 整個這一輩弟子裏面, 你好像比別人都小。”
商清心想師兄真是深藏不露, 即使在重華宗, 元嬰期修為也夠的上長老的修為标準,可以開門收徒了。
“接下來,就要看師兄你的了。”
秦澈坐在書桌前,在信紙上落筆款款,他眉宇間似有悵然之色,輕嘆道:“也不知道當年太素峰的嫡傳弟子,如今還剩下多少人了。”
……
翌日,重華宗紫微峰。
商清和秦澈一起到了紫微峰前,才意識到,自己這半年裏好像還沒來過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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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峰巒秀麗,飛瀑懸停。
淡淡雲霧之間,依稀可見遠處仙臺樓閣錯落有致,氣勢恢宏。
瀑布之下鑄有一塊成色極佳的墨玉碑,以燙金字體書有“紫微峰”三字。
兩人從紫微峰前的瀑布下走過,那瀑布便如同簾幕一樣分開,未曾将一滴水花濺到衣衫上,紫微峰的術法确實玄妙至極。
瀑布後是一方蓮花池,池水之上有回廊曲折,通往紫微峰正殿。
到了正殿門前,商清先看到了林九淵的身影。
他站在殿門外并沒有進去,看到商清和秦澈來了,便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商清看了一眼關着的殿門,問:“林師兄,掌門在見其它人嗎?”
林九淵臉上浮現出幾分無奈,點點頭道:“是太素峰的寧峰主來了,正在與掌門師尊……理論。”
商清一聽,明白了。
林九淵說是理論,估計裏面是在吵架呢。
“我有件急事想禀告掌門,現在可以進去嗎?”商清問。
林九淵想了想,覺得讓裏面吵架的暫且歇一歇也是好的,于是回答道:“商師弟稍等,我進去通傳一聲。”
“麻煩林師兄了。”
紫微峰正殿內,雖只有兩個人,但陣仗卻一點都不小。
寧玉心仗着醫修稀少,平時大家都不想得罪,這幾十年裏脾氣越發大了,竟是在掌門面前冷聲道:“秦澈将太素峰的素問經外傳,商玉宸并非太素峰弟子,卻學了素問經的後幾卷,這等同于偷竊一樣的事情,掌門居然不管嗎?”
坐在寧玉心對面的重華宗掌門君遷子,是個鶴發白眉,面目和藹的中年人。
他聽着寧玉心的話語,卻還是默默品茶,可見心态十分平和。
君遷子放下茶杯,調整了一下表情,做出一副嘆息之色:“這個嘛……确實外傳心法不太好,但是你也知道,當初雲衍師兄收了秦澈做親傳弟子,而商玉宸就成了秦澈正正經經的師弟,這關系捋下來,秦澈教他學素問經,也不是說不通。”
“掌門這話說得可不對。”寧玉心聽出君遷子似乎有偏向那兩人的意思,頓時不幹了,“秦澈當年以下犯上,戕害師長,我已經将他逐出太素峰,從此之後他就不再是太素峰弟子。那他學過的太素峰心法就算爛在肚子裏,也不能再傳給外人。”
君遷子又轉了轉茶杯,覺得有點頭疼:“這個嘛……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是我也沒什麽辦法呀,那龍淵峰上劍陣還在,誰敢動雲衍師兄的徒弟呢?”
寧玉心見君遷子在那裏來回打太極,就是不松口,故意激他:“哦?我還以為以掌門的修為根本不懼劍陣,現在看來,您是覺得自己比不上雲涯?”
君遷子不為所動,露出一個非常佛系的笑容:“雲衍師兄一直都比我強,我以為大家都知道。這也沒什麽丢人的,反正大家不都比不上嗎?”
“……”寧玉心氣得倒抽了一口氣。
他說得口幹舌燥,結果君遷子不動如山,甚至還有閑心在那兒品茶!
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林九淵走到君遷子身邊,低聲道:“師尊,商師弟在外求見,說是有要事禀告。”
“哦?”君遷子垂眸看了一眼寧玉心,然後道,“讓他進來吧。”
林九淵:“是。”
商清和秦澈走進正殿的時候,擡眼就先看到了寧玉心。
冤家路窄這詞,可真是靈驗。
不過今天寧玉心居然在這裏,那他的路不僅僅是走窄了,而是要直接走沒了。
寧玉心看見商清和秦澈進來,知道君遷子是鐵了心要袒護這兩人,不由越想越氣,不想再在這裏呆一刻。
“既然掌門如此偏袒龍淵峰,那以後若有什麽大事,也不要來找我了。”寧玉心拂袖而起,“告辭。”
“等一等。”商清見寧玉心要離開,忽然開口,“我今日要禀告掌門之事,與你關系頗深,不如留下來聽一聽?”
寧玉心一聽,停下了腳步,皺眉道:“跟我有關?”
但商清沒有再繼續跟他說話,而是直接走上前,将手中的影存珠交到君遷子手上。然後彎腰行禮,道:“師叔托我将這東西轉交給掌門,掌門看過之後,自有分曉。”
“你師叔?”君遷子接過影存珠的時候疑惑了一下,他開始以為是君澤蘭給的東西,心裏還在想自家小妹又搞什麽花樣,怎麽還麻煩別人給自己帶過來。
“是。”商清垂首,道,“寧初月,寧師叔。”
這句話一出口,商清聽到了一聲瓷器碎裂的刺耳音色。
寧玉心在聽到那三個字後,整個人神情都變了,甚至一時不察覺,碰翻了桌上的茶杯。他咬牙呵斥道:“你胡言亂語些什麽,我哥哥他……早已不在人世,莫不是秦澈又想用那些發了瘋的臆想污蔑我?”
秦澈此時擡眼冷笑:“我還沒說什麽呢,你怎麽知道我要污蔑你?還是說,你做賊心虛?”
淡然如君遷子,聽到寧初月的名字,臉上表情也是一凝,他打開手中那顆影存珠。
一片光幕在眼前浮現開。
寧初月站在光幕之中,将當年發生在雪域仙宮的事情慢慢道來。
寧玉心一看到那個已經死去幾十年的人,頓時心中慌亂不已,他聽着寧初月說雪域仙宮,說燭龍,說那片被拿走的逆鱗,頓時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影存珠不能作假,所以寧玉心知道自己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此時此刻,他心裏只剩下了本能,而本能告訴他應該盡快逃離此處。
“寧玉心,你要去哪兒。”
君遷子的聲音沒了之前的淡然平和,單單只是這一聲輕呵,就讓寧玉心感覺腿上仿佛壓着千斤重,就算想逃跑,也完全邁不動步子。
作為重華宗的掌門,君遷子修為已至渡劫期。
雖然平常性情平和,從不與人争執,但如今的情形之下,寧玉心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君遷子站起身來,等他走到寧玉心面前的時候,所散發出的威壓已經讓寧玉心站不住了。
寧玉心硬是被壓着,在君遷子面前跪了下去。
剛才他還在君遷子面前逞威風、耍脾氣,現在回想起來,簡直實在作死而不自知。也就是君遷子不想跟他計較,平常才任憑他蹦跶。
但是現在不同了。
現在的寧玉心,是當年造成雪域仙宮坍塌的罪魁禍首,也是可能故意殺害寧初月的兇手。
君遷子沒有必要再跟他客氣了。
“說說吧,當初你到底幹了什麽?”君遷子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你為什麽要取走燭龍的逆鱗,那等于是想要殺了當年雪域仙宮裏的所有人。”
寧玉心汗如雨下,卻根本不敢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也能讓他萬劫不複。
秦澈看着他許久,開了口:“掌門,我想……那片逆鱗應該就在他身上,不,準确說,應該是在他身體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