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重華四君
商清收了寒玉笛,覺得自己應該安慰一下小朋友:“你用重劍, 與尋常劍刃有異, 不能一味将書上招式全須全尾的學來, 應該有所取舍。《歸雲劍訣》中既有‘步月登雲’這種輕靈劍法, 也有‘黑雲壓城’這類蒼勁招式,之後我再慢慢講給你聽。”
顏枝繁立刻恢複了精神, 彎眼一笑:“師兄真好!”
商清說到做到, 當天上完課回來就将劍廬中所藏的全套《歸雲劍訣》找了出來, 從中找出偏向力道、适合重劍的劍招, 除去一部分對身法要求很高的輕靈招式, 重新給顏枝繁做了本秘籍。
顏枝繁資質算不上頂尖, 但勝在熱情很高, 他雖然從小金貴慣了, 練起劍來卻絕不叫苦喊累。
加上顏栖也開始在一旁看他練劍,不時出言指點, 不出半年功夫, 顏枝繁也将《歸雲劍訣》練得像模像樣了。
轉眼已到了十二月,重華宗雖說是四季如春, 從不見雪。但每年這個季節, 天氣多少還是會稍稍轉冷。
年末将近, 重華宗漸漸變得繁忙起來。
每年一度的宗門大比即将開始,各峰各谷也會在年末對一年中的事務進行整理, 等到今年的最後第一天, 還要前往祖師祠堂進行祭拜。
至于傳道院, 也在十二月初的幾天開始年末考試,之後會有一整個月的假期,留給這批新弟子們去參與宗內的活動。
商清對考試倒是一點都不慌,他平常課上本來就認真,即使是醫道課上衆人與他有嫌隙,都沒法不承認他确實學得好。
至于劍道課,在得知考試時間後的那幾天,商清被弟子們圍着提問,差點被淹沒在裏面。最後還是顏栖出手,把他從人群裏拎了出來。
看着眼巴巴等他講重點的同學,商清也不忍心,于是幹脆根據自己上輩子的習慣,給他們做了一份類似于“考前押題”的東西。
其實對于商清來說,傳道院的課程早就跟不上他的進度了。
醫道上有秦澈教他,這半年時間,傳道院的紫珠真人剛講完太素經第一卷 ,商清這邊已經修完第三卷,等考完試秦澈就準備開始給他講第四卷了。
再說劍道,商清經過半年時間,終于深刻的認識到,自己這副先天劍體确實是天資絕佳。
在經過一開始幾天的适應期後,商清再去看劍譜,眼中仿佛就不止是文字與圖案,而是栩栩如生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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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招劍法,該從何處起手,何處收劍,其間劍鋒走勢如何,劍刃該偏向哪個角度。
所有的問題,在商清開始練劍的時候就已經了然于心。
再加上顏栖常常與他過招論劍,兩個人來來回回,出招拆招,商清每次總能從中有諸多領悟,對他劍道有很大助益。
普通弟子練完《歸雲劍訣》需要五年,天資聰穎的也需得兩年,而商清只用半年,便将其中劍勢與變化摸了個通透,用起來得心應手,收放自如。
商清有時候在想,如果傳道院弟子像是一群剛入學的中學生,那他等于是請了兩個大學教授天天在家補課,想不優秀都難。
今天是傳道院公布成績的日子,商清反倒起得比平常晚了一些。
顏栖今天不在,這半年裏他偶爾會離開重華宗兩天,大概是家中有事情需要處理,大家都習以為常。
等吃過了早飯,商清發現顏枝繁趁着不用上課,又在偷偷睡懶覺。
于是笑了笑,獨自一個人去傳道院看成績。
商清剛進了傳道院的大門,便迎面遇上幾個劍道課的同學,他們平日裏常來和商清說話,也算是互相熟悉。
所以遠遠見了商清便朝他打招呼,神情雀躍,看來考得不錯。
“商師兄,你果然拿了第一!恭喜。”
商清展顏一笑,便似春風桃花:“謝謝,你們也考得不錯吧?”
“我們幾個都拿了甲等,以前聽說劍道課考試比較難,還心裏忐忑。幸好商師兄平常願意給我們答疑解惑,才能拿到這麽好的成績。”
商清道:“舉手之勞罷了。”
幾個人又聊了幾句,得知顏枝繁也考得很好,僅次于商清,拿到了劍道課的第二名。
商清繼續往傳道院裏面走,先經過了《仙道初識》這堂課的學舍。他站在觀看成績的人群後面,遠遠看了一眼榜單,就看見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
也是第一。
在商清意料之中,畢竟《仙道初識》講的是仙道的基礎知識。雖然平常枯燥無味他不太愛聽,但所幸他記憶中很多常識性的東西還在,考前稍微看幾眼書,激發一下記憶,考起來就能得心應手。
拿了兩門課的第一,商清心情甚好,走起路來腳步都輕盈許多。
他一路向前,朝左轉了彎,就到了醫道課的學舍前。
這次商清甚至都不用先去看榜單,只看那些個太素峰弟子難以言喻的表情,商清就已經開始樂了。
有句話說的好,你們不開心,我就開心了。
那現在他們這麽不開心,一定是因為我拿了第一。
“嘁,得意忘形。”
人群裏有個聲音想罵卻又不敢大聲,要不是商清聽力領命,還真不一定能聽到。
“怎麽,考了第一還不允許我笑一笑嗎?未免太霸道了吧,嗯?”商清目光落在榜單最高處,看着自己的名字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這次沒人再說話,剛才的聲音也沒有再次響起,卻能看見他們憤怒的眼神。
他們終究還是記得當初劍陣的威勢,即使再讨厭商清,也不敢再對他做什麽出格的事情。
商清臨走前,忽然添上一句:“要是你們實在不服氣,也可以回去跟師兄師姐告狀,到時候宗門大比上見,怎麽樣?”
此話一出,頓時像是碎石落入了水底,雖然表面沒有太大反應,但水底下已經是泥沙翻湧、混成一片了。
商清并不怕池底的水有多渾濁,他就是故意的。
既是為了解氣,也是明晃晃的挑釁。
雖然上次太素峰弟子意圖圍攻他,已經是半年之前的事情了,之後他們也沒敢再明面上找過麻煩,但商清自認為是個很記仇的人。
平常要是沒什麽大事,過去了也就過去了,商清也懶得多計較。
但要是誰觸到了他心裏的那根弦,那不好意思,時間再長他都記着,總要等個機會還回去,否則都對不起自己之前的辛苦修煉。
更何況,太素峰和龍淵峰的恩怨,恐怕不止商清和弟子間的這點兒嫌隙。
秦澈一直不願意提起舊事,但商清從這半年的閑談碎語裏多少能猜出一點端倪。
——秦澈過去應該是太素峰的弟子,并且地位不低。
——秦澈跟現在的太素峰主寧玉心有很深的仇怨,他離開太素峰,轉而成了龍淵峰的弟子,一定和寧玉心有關。
——秦澈曾經偶然提及,雲衍劍尊當初收他為弟子,只是為了保他一命。
商清後來知道了龍淵峰上的護山劍陣,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秦澈成為龍淵峰的親傳弟子,那麽他的名就會被印刻入陣心。
那麽就跟商清一樣,一旦秦澈在重華宗內遭受危險,那麽劍陣就會自行啓動。
哪怕寧玉心是重華宗的內門長老,也絕不敢以身試陣。
那麽當年的太素峰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商清曾經算過,當年自己被雲衍劍尊帶回重華宗時,秦澈就已經是龍淵峰的二師兄了,那麽太素峰曾經發生的變故,至少是在四五十年前。
恐怕只有稍微有些資歷的人,才會清楚這件事情了。
商清邊走邊想,走回傳道院門口的時候,忽然被人叫住了。
“嗳,你是龍淵峰的商師兄嗎?”
那聲音脆生生的,商清轉過頭去,看見一個梳着雙髻的綠衣少女朝他小跑過來。
商清:“是我。”
少女在商清面前聽了下來,她約莫十四五歲的年紀,柳眉杏眼,配上一身碧綠裙裳,有種俏生生的可愛。
她圓溜溜的眸子裏有些着急,又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捋了捋頭發:“我是百草谷的淡竹,想請商師兄幫個忙。”
商清聽她繼續說下去。
原來淡竹是百草峰峰主的小侄女,雖然年紀尚小,但手裏也管着七八片上等藥田。近日年末将至,按百草谷往年的習慣,會在十二月初将所有靈草和藥材采摘完畢,以便在年末進行上交和記錄。
淡竹本該在幾天前就開始采摘,但她一時貪玩,去扶風城呆了幾天,險些把這事給抛到腦後。
眼看着上交的日期還剩下最後一天,淡竹的采摘卻只完成了三分之一。
要是過了這個時間,單單自己的藥田無法采摘完畢,怕是要被剛閉關出來的姑姑揪着耳朵罵。
偏偏這個時間,師兄師姐都在跟她忙一樣的事情,也沒辦法騰出手來幫她。
而且上等藥田裏的靈植都頗為金貴,普通弟子尚且幹不來采摘的工作,更別提随便找個人來幫忙了。
所以淡竹想起了一個人。
她平日裏也常去安樂坊的鴻泰商行買進賣出,與紅娘子相熟。曾經聽紅娘子誇贊過幾次,說龍淵峰最近半年出産的靈草都是上品,手法純熟,品相極好,可惜産量太少。
“我是聽紅娘子提起商師兄,所以想請你幫我采摘藥材。這個算作我的委托,到時候會按藥材價值的十分之一給予報酬。”淡竹仰頭看商清,生怕他不答應,于是又道,“師兄你救救孩子吧!我真的不想挨罵。”
商清看着小姑娘眼睛裏淚汪汪的,想着今天顏栖不在,原本練劍過招的時間确實可以空出來給她幫忙,便點點頭答應了:“好,那你現在帶我過去?”
淡竹:“謝謝商師兄!”
請到了商清幫忙,淡竹帶路的時候腳步都輕松了起來,一路蹦蹦跳跳的帶商清上了百草峰。
一進百草峰,風中便多了種帶着微苦回甘的淡淡味道。
百草峰地勢平緩,藥田縱橫交錯,青翠碧綠的靈草之間偶爾夾雜着些顏色鮮豔的奇異藥材,藥田之中皆是弟子忙碌的身影。
明明天氣已經轉涼,但整座山峰依舊暖意融融,連靈氣也仿佛比別處濃郁一些。
淡竹是峰主的小侄女,也是峰主的親傳弟子,住處和管轄的藥田都在靠近峰頂的位置。
商清跟着秦澈打理藥田半年,采摘藥材對他來說已經得心應手,所以看見百草峰藥田裏的上等藥材他也不慌。
淡竹則從另外一邊開始采摘。
商清手上的動作沒停,擡頭大概算了一下藥田的數量。
平常龍淵峰的十方藥田,他和秦澈兩個人一起采摘,差不多只需要一天的時間。現在淡竹的藥田已經被她采完了三分之一,還剩下五方左右,說不定下午就可以完成。
淡竹采摘到一半,偶然擡起頭往商清那邊一看,便驚嘆道:“商師兄你收靈草收得好快,比我家大師姐還厲害!我原本以為她已經是最厲害的了。”
商清擡頭笑笑,指間又勾下一株完整的靈草。
淡竹平日裏貪玩,做事情容易分心。此時她不好意思偷懶,認真起來速度也不慢。
于是,兩個人果真在下午之前就采摘完了所有藥材。
淡竹把所有藥材都用青囊裝好,然後把請商清進了屋子裏,将自己之前出去玩帶回來的吃食在他面前擺了一桌,然後又起身去給商清沏了一壺茶。
“辛苦商師兄了,快歇歇吧。我去把藥材交給姑姑,馬上救回來。”說着,淡竹将一個裝着仙玉的錦袋塞進商清手裏,然後着帶着另外幾個青囊出門去了。
商清掂量了一下錦袋,裏面足有兩千仙玉,比先前淡竹說的報酬還多出了一部分。
不減反加,這小姑娘也太真實誠了。
商清笑了笑,抿了一口清茶,只覺入口清甜且柔潤,帶着些微藥香。
他在藥田裏忙活了大半天,确實也有些餓了,于是挑了桌上幾樣吃食嘗嘗。
淡竹帶回來的食物也精致美味,但商清覺得自己大約是被顏栖把嘴養叼了,吃起別的點心怎麽都覺得不如顏家廚子做的好吃。
“诶商師兄!”淡竹剛出去沒多久,就又回來了。她手扶着門框,說話的時候有點慌裏慌張,半天才終于說清楚:“那個……我姑姑說想見見你,你要去嗎?”
商清心想,百草峰主好像跟自己沒仇,去見見也沒什麽壞處。
跟着淡竹一起去了峰主的居所,首先映入商清眼中的是一座玄身金足的丹爐,丹爐下浮着三色離火,卻并不影響周圍的溫度。
百草峰主坐在丹爐旁,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手中的翠羽孔雀扇。
“我剛挨完罵,就不進去了。”淡竹不等百草峰主擡頭,便趕忙溜掉了。
百草峰主姓君號澤蘭,世人多稱其為“藥仙”,或是“澤蘭仙子”。
她是個美貌端麗的年輕夫人,她鳳眼狹長,唇若丹朱,一身黛藍錦衣裙裳。見小侄女忙不疊的溜了,将手中羽扇用力一揮,怒道:“這丫頭片子,跑得真快。”
她說完輕咳一聲,理了理雲鬓發髻,放下手中羽扇,招呼商清進來:“淡竹自己貪玩,耽擱了收藥材的時間,倒是麻煩你了。”
“不麻煩,我是接了委托來幫忙,應該做的。”商清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他收了淡竹的報酬,算是買賣。
君澤蘭聽了,笑道:“就是要讓那丫頭破點財,以後她便長記性了。”
說完,她靜靜看着商清,似乎有些出了神。
“峰主?”商清試着叫了她一聲。
“啊,好久沒見你了,不自覺就想起些年輕時的事情。”君澤蘭收回思緒,又關懷的詢問道,“我去年閉關至今,竟是錯過了你回來的日子,這都過去大半年了,平日裏可有什麽難處嗎?”
商清想了想,答道:“一切都還好。”
君澤蘭聽他這麽說,頓時無奈又憐惜:“你果然還是以前那樣,報喜不報憂,說好不說壞,讓人實在放心不下。”
她站起身,從身後的丹櫃中取出一個三寸見方的梨花木匣。
“這是我前年煉的一爐九轉聚靈丹,你現在身體不好,用它來養護經脈或許有些作用。”君澤蘭将梨花木匣放入商清手中,又如同長輩一般拍了拍他的手背,“叫峰主生疏了,還是像小時候那樣,叫我師叔吧。”
君澤蘭話語中說得輕松,但九轉聚靈丹是百草谷的秘傳丹方,可助人突破境界。據說這丹藥五年才能開一爐,每爐只能成三顆,往往有市無價,千金難求。
商清覺得此物金貴,但長輩饋贈若是執意推拒,反倒是拂了情誼。于是他小心接過梨花木匣,認真道:“多謝師叔。”
君澤蘭又與商清說了會兒話,聊着聊着,她目光悠遠,不知不覺憶起了往事。
“那時候我們同門四人,皆拜在紫陽祖師門下。你師父雲衍學劍道,我學丹術,我大哥君遷子學術法,寧初月學醫道。
“後來我們先後步入化神境,各自執掌一峰,成了劍尊、藥仙、道君、醫聖。那時外人還合起來起了個稱號,叫‘重華四君’,聽起來實在有些傻氣。
“不過話說回來,那時确實是最意氣風發的年歲,連師父都曾半開玩笑的說過,我們四個是他帶過最好的一屆弟子。”
君澤蘭說着這些的時候,嘴角是懷念的笑意。
只是說到最後,她狹長漂亮的眸子裏,猝不及防滾下來一滴淚來。
百年後,故人零落。
昔年重華四君,如今竟只剩他們兄妹二人。
君澤蘭屈起手指,飛快地抹過眼角,又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過:“嗨,年紀大了,總容易傷春悲秋,不說這些事情了。”
商清卻留意到了一個很重要的信息。
重華四君中,雲衍是他的師父,君遷子就是現在的重華宗掌門,君蘭澤在自己面前。只剩下一個醫聖寧初月,是商清沒有聽過的名字。
寧初月,寧玉心。
醫聖,小醫聖。
商清一琢磨就大概猜到,寧初月恐怕就是太素峰的上一任峰主。
他擡起頭,忽然問道:“師叔,能給我講講寧初月的事情嗎?”
君澤蘭沉吟片刻,大概明白了商清何出此問,她道:“……是因為秦澈?”
商清點頭:“師兄一直身體不太好,我也不太敢問他從前的事情。”
“說起來,也是快五十年的事情了。”君澤蘭緩緩道來,“那年承天界七大秘境之一的雪域天宮開啓,寧初月帶着太素峰百名弟子前往秘境,本來一路順利,卻在最後遇上了燭龍的襲擊。
“那燭龍乃是神獸,渡過一次四九天劫,修為境界與大乘期修士無異。頃刻間仙宮內龍炎煌煌,毒霧彌漫,天塌地陷。
“寧初月以一身真元為引,強行将雪域仙宮與另一個重華宗附近的小秘境連通,将弟子們送出,自己卻因為要維持這條通道,無法踏入其中……”
君澤蘭說到這裏,雙眸微合,長長嘆了一口氣。
整理了一番情緒後,她繼續說道:“秦澈本是寧初月的大弟子,卻不幸在天宮中被龍炎引發的毒霧灼傷了全身經脈。他本身醫道造詣不低,勉強護住了性命和半數修為,卻再也不能凝練靈息,從此在修行一途上止步。
“後來寧玉心繼任峰主,秦澈繼任儀式上給寧玉心下了一門奇毒,險些鬧出人命來。寧玉心被救回來之後,以‘戕害師長’的罪名要處決秦澈,卻被雲衍攔了下來。
“從此秦澈成了龍淵峰的二弟子,太素峰也與龍淵峰交惡。”
商清大概将事情理清楚了:“師兄他,為什麽會給寧玉心下毒呢?”
“他不信寧初月是死于意外,堅持認為師父是被寧玉心害死的,但是……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寧玉心則說,秦澈被龍毒所染,傷了心脈神經,腦中難免出現妄想,才會如此瘋魔。
“另外,寧初月與寧玉心同出一族,還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寧家的父母也說,他們兄弟感情不錯,從未有過争吵,也不肯相信秦澈的一面之詞。于是,此事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秦澈大概是無法接受這個結果,所以選擇親自動了手。”
商清問君澤蘭:“那師叔覺得,誰說的才是事實?”
君澤蘭揉了揉額角,搖搖頭:“感情上我應該信秦澈,但理智上,實在是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證明他的話,這真的很難。”
商清點點頭,其實他也未必能有一個明确的答案:“我明白,只是随便聊一聊,師叔不必放在心上。。”
正如君澤蘭所說。
于請而言,他願意相信秦澈的話,并且無條件的站在他這一邊;但若作為裁定者,卻不可能在全無證據的情況下,因此認定寧玉心有罪。
除非能找到壓倒性的證據。
“嗳,今天本來只是想見見你,結果說了那麽多舊事。”君澤蘭淡淡笑了笑,正想換個話題說點開心的事情,卻只聽身後忽然傳來一陣細微的劈啪聲。
她臉色一變,趕忙去看那尊玄身金足的丹爐。
“遭了。”君澤蘭暗道一聲不好,趕緊拿起放在一旁的翠羽孔雀扇,揮出一道淡綠色清風,将丹爐下的三色離火熄滅。
她揭開丹爐頂部,只見一道純質金光從中撒開。
但君澤蘭看過之後,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來:“怎麽回事,這東西品質倒是好得很,可是我練的本來是煥顏丹,怎麽變成幻顏珠了。”
高階丹藥的煉制極其精密複雜,哪怕是君澤蘭這種頂尖丹修,有時候分了心也難免會生産出一些意料之外的東西。
商清卻在想,原來仙子們也和普通女孩一樣,依然熱衷于美容養顏,連“藥仙”君澤蘭也不能例外。
不過也對,有句話說的好,誰還不是個小仙女呢?
君澤蘭将幻顏珠拿出來,看了半天,然後又看看商清,忽然一笑:“我用不上這東西,放在那裏也是落灰,幹脆送給你吧。”
商清:“啊?”
“你別小看它,幻顏珠調骨易容,連聲音也能随之變幻。只要你想,捏出個傾國傾城的絕世美人也不在話下。”君澤蘭忽然興奮起來,給商清科普起幻顏珠的作用,“這顆幻顏珠品質極高,只要你不透露別的信息,絕對沒有人能看出破綻來。”
商清看着被塞進自己手裏的那顆幻顏珠,心想真有這麽神奇嗎?
君澤蘭顯然對自己的煉丹技術十分自信,越說越離譜:“你不信的話可以回去試試,若是被看破了僞裝,我當着所有人的面把這座丹爐吃下去!。”
商清:……師叔對自己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