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既然答應了要幫忙，宋顏當天吃晚飯的時候就問了盧青雲,”盧哥，星光怎麽樣啊”
盧青雲把腦袋從氤氲一片的面碗上空擡起來，表情極其古怪。”你這個問題，就好比進到包子鋪吃包子,卻又問老板對面水餃店的水餃味道怎麽樣一樣。”
宋顏連忙舉起雙手，言辭懇切的表達了自己對祁凰包子鋪的忠心耿耿，又解釋說,”是我的好朋友，她被星光的星探看中了，但對那家公司又不太了解，我就想問問你這部活字典了。”
盧青雲雖然蠻受用她的奉承，但還是裝的一本正經，抽了張紙巾擦嘴巴,面不改色道,”少拍馬屁了，你朋友條件怎麽樣，有祁凰在這兒擺着還往別的地兒跑個什麽勁”
物以類聚，他還以為宋顏的朋友也全是她這種年輕漂亮又演技出衆的新人呢,所以就打算明目張膽的挖牆腳。
之前為了幫何雅，宋顏沒跟盧青雲商量就擅自跑去找蕭靖遠，這事兒風險确實挺大，但凡是個經紀人都不會樂意，為了防止他對何雅産生壞印象，所以宋顏直到現在也還給瞞着。
宋顏太明白祁凰的風格了，只是把何雅的年齡一說，盧青雲果然就搖起了頭，”年齡太大了。”
他在腦海中稍微整合了思路，說,”說出去可能大家不信，其實這種事兒真沒什麽行不行的，只是各公司都有自己的一套獨特辦事理念和企業文化，能适應的就行,适應不了的自然就不行。你別看咱們祁凰這樣,其實東明啊原野什麽的過來的人未必呆的下去。所以說，加入哪個公司不是最主要的，關鍵也得看藝人和公司之間氣場合不合。”
也就是對自己人，盧青雲才說這些話，不然早一句”不好壞了行規評判別人”給打發了。
宋顏細細一品，确實是這麽個理兒。
旁的不說,三巨頭的管理制度和執行理念确實各不相同，像原野就比較喜歡把自己旗下的藝人往影視歌全面發展上包裝，又唱又跳又演戲，竭力營造一種我家藝人就是這麽多才多藝的印象;東明很喜歡給自家藝人折騰着換風格，今天朋克明天淑女的，偶爾甚至頻繁到各路粉絲都有點消化不良，不過确實容易給觀衆留下深刻印象;而注重走實力派路線的祁凰則顯得相對保守，一個藝人一般情況下就只在自己領域中發展，從不輕易換風格,雖然可能會喪失部分機會，但也因為穩紮穩打給大衆留下了值得信賴的标簽，地位輕易無法撼動。
就像盧青雲說的，要是突然讓個在原野全方位發展慣了的藝人來祁凰乖乖待着演戲，估計要不幾天他自己先就不甘寂寞了。同樣的，讓祁凰一門心思演戲的演員跑去原野又唱又跳，他肯定也會質疑公司的專業素養……
盧青雲繼續說,”其實三大公司基本上已經壟斷了娛樂圈，星光雖然勢頭可喜，不過畢竟資歷放在那裏，不管是人脈還是其他都根基尚淺，能拿出來說嘴的榜樣不多,絕大多數的好苗子還是會選擇前三者。”
好苗子不好挖，可又不能沒人用,星光自然會退而求其次，将目光放在另一批上。
宋顏一邊聽一邊點頭，覺得自己也受益匪淺，最後幹脆拿了本子記筆記。”根據你給我描述的你朋友的條件，她去星光也未嘗不可,不過有一點，”盧青雲微微蹙眉，表情有點嫌棄的樣子，”星光上層的手段比較強硬，公司內部藝人更新換代的速度遠遠高于同行，另外，他們非常熱衷于炒作。”
宋顏心裏一咯噔，追問道,”有多熱衷””不擇手段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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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跟盧青雲談話之後，宋顏就把結果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何雅,又問她什麽想法。
何雅苦笑一聲，”還能有什麽想法，接受呗。”
宋顏急了，”可是星光是出了名的愛炒作，沒影兒的事情都能給捏造出來，更別提”
更別提何雅這種明擺着值得大書特書的過往了，落在星光手裏，不給寫出點花來都對不起這家公司的名聲。
美女，離婚，家暴，在現代社會，這其中的任何一點拿出來都能把個路人變成網紅，更不要說同時集中在一個人身上!
所以說何雅想紅起來不難,難的是怎麽通過正當途徑紅。”阿顏，”何雅打斷她的話,語速飛快的問,”你覺得我還有得選嗎”
想紅起來無非就那麽幾條途徑:過硬的基本功，穩固的靠山，壓倒性的美貌和不同尋常的爆點。
前兩者何雅都沒有，第三樣她也不敢說,能夠依仗的，惟有最後一項!
宋顏張張嘴，終究沒能說出再等等的話。因為她們都清楚，機會這種飄忽不定的東西真的太邪門了，一旦錯過，說不定就是一輩子了。
她現在已經一無所有，就算再失敗也沒什麽可以失去的了，所以，還怕什麽呢何雅的聲音中突然帶上了悔意，眼眶也微微發紅，”阿顏，你知道嗎我真是後悔啊，又恨自己貪慕虛榮，不能吃苦。那時候我放棄了，勉強過了幾天坐吃等死的日子，可現在回過頭來一看，我放棄的何止是事業，還有我的一輩子啊!”
她忽然就這麽嗚嗚的哭起來,聲音努力壓抑着，讓人聽了越發的揪心。”其實我一早就明白，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了，拜托你去問也不過是最後的掙紮。”何雅用力抹了抹眼角，嘴唇發抖，她掐着自己的手心說,”我快三十了，演技也并不算多麽出衆，光說漂亮了，可娛樂圈什麽時候缺過美人我想紅起來就只能靠炒作了。以前我清高，覺得自己不需要不願意，可是現在我求人幫我炒都不一定有人願意，這會兒好容易有人送上門，我就是不要臉了也得抓住了!”
見她這個樣子，宋顏突然就有了一股負罪感，甚至覺得是不是因為自己貿然将她喊出來才造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面。
如果自己當初沒有一時沖動，如果何雅還繼續,不不不,那個男人可是經常打她啊!
但是……
兩種截然相反的念頭在腦海中掙紮，沉甸甸，酸澀澀,像兩條長滿了尖刺的藤蔓将她死死纏住，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何雅畢竟跟她住在一個屋檐下那麽久,略一想就明白了她的想法，便又反過來安慰她,”你不要瞎想，一切都是我自己自做自受，不跟他離婚的話,難不成要乖乖給他打死麽!”
宋顏勉強點了點頭，”不過師姐，你也不要太拼了，有什麽我能幫忙的一定要開口。”
何雅笑笑，說,”我知道，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人總是要學着長大的。”
不過有的人,交的學費何其昂貴……
确認了何雅的心意之後，宋顏的心情就一直很複雜，一方面何雅有機會發展事業,自己替她高興;而另一方面卻又在擔心不知什麽時候就會爆發的關于她的炒作新聞。
為了強調真實性和偶然性，星光的炒作一向又快又狠，往往在打所有的人一個措手不及的同時也能讓當事人自己掉一層皮,堪稱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馬上就要進入祁凰年末排位賽投票階段了，星光畢竟無法跟龐然大物的祁凰硬碰硬，所以要麽就是這幾天,要麽就壓到年後……
何雅已經不堪重負了，這樣高強度，甚至被業內人士稱為不擇手段的炒作，她能承受嗎這種擔憂一直持續到宋顏去試鏡，以至于她完全忘記了自己跟古瓷的關系還非常尴尬，竟脫口而出:”好久不見，等會兒結束後一起去吃飯吧”
話一出口，不僅古瓷用一種見鬼的眼神看她，就連這間休息室中的其他人也紛紛偷瞟。
宋顏整個人都有點懵，反應了半天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幹了什麽,頓時局促起來。
她心裏就開始打鼓，心道看在咱們曾經關系不錯的份兒上，你可千萬給我留點面子呀!
之前一次次搭話失敗的情景至今尤歷歷在目，宋顏也沒奢望這次能得到回答，所以壓根兒就不敢往旁邊看,就這麽直挺挺坐着，強迫自己盯着牆角數上面的瓷磚縫兒。
她雖然沒歪頭，可卻能清晰的感覺到古瓷一直在瞅着自己的臉發呆,那目光，宛如實質。
今天過來試鏡的人比較多,而房間又比較小，劇組方面就給分了三個房間，一個給王琳琳那種出道久名氣大的，一個給沒什麽名氣的小演員，剩下的一間留給了宋顏這些當紅，但是資歷又比較淺的。
這麽一來，因為同一房間內大家的地位名氣等綜合起來都差不多，倒是很好的避免了氣氛的僵硬。
宋顏正如日中天，又剛榮獲飛馬最佳女配大獎，而古瓷出道時間不短，粉絲數量驚人，外接又都傳言她們是好朋友，所以大家都非常有默契的不去打擾。
當然，這份默契究竟單純是為了成全一份彌足珍貴的友誼，還是為了促成一場因為直接的利益競争而可能發生的撕臉大戰，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完美的證明了是後者。
離她們不遠的位置坐的是郭素盈，跟宋顏同一年出道，由星光力捧的女演員。
本來古瓷有點別扭的動了下，正要開口呢，卻聽她突然輕笑一聲，然後用一種非常甜美俏皮的語氣說,”當然還是姐妹聚餐重要，先去定桌子呗。”
這話可算是捅了馬蜂窩了!
本來宋顏就因為何雅的事情憂心，剛才鬧的那一出更是既心酸又尴尬，偏她還在這裏不陰不陽的說風涼話,宋顏一下子就毛了，”有你什麽事兒啊”
說完之後，郭素盈懵了，宋顏也呆了。
哎哎哎，怎麽是二重唱
她一扭頭，就跟也往這邊看過來的古瓷對了眼兒。倆姑娘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突然就都笑了。
是呢，咱們之間再怎麽鬧別扭也只是咱們自己的事兒,屬于內部矛盾，沒道理讓別人看了笑話，撿了便宜。
郭素盈本來是聽可靠消息說宋顏和古瓷其實早就鬧掰了，只不過是為了名聲對外作出一副姐妹情深的假象,私底下根本誰也不理誰。她剛才一觀察，發現倆人之間的氣氛确實不好,這才決定賭一把。
一共就只有一個角色，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一人得意一人失意，如果感情真的那麽深厚的話,你們其中一個自動退出不就完了多少還能為對方提高一點中選的機率,何必明明已經搶破頭，便還要在這裏惺惺作态事關前途命運，姐妹情深什麽的，她是不信的。
只要自己打着開玩笑的幌子挑撥一句，不怕她們不心煩意亂，到時候還怎麽發揮而事後，自己頂多就道個歉就完了。
反正，不過就是句玩笑而已……
不過，為什麽現實情況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
大家都不知道的是,古瓷最近壓力也特別大,煩的跟什麽似的，情緒時不時就處于崩潰的邊緣，已經偷偷在看心理醫生了，偏郭素盈還在這裏不知死活的捋虎須。
反正大家誰也不比誰差,也沒什麽好顧忌的，古瓷嘴一張，就跟紅衣大炮開火似的威力那麽猛烈:”有你什麽事兒啊你就在這裏瞎比比，別人說話不能插嘴這道理不懂啊真論起來你比我們倆入行都晚，什麽時候輪到後輩開前輩玩笑了咱們之間有這麽熟嗎”
如果說一開始宋顏是驚喜，那麽現在就是驚吓了，因為古瓷這種狀态明顯有點失控了。
她心頭一緊，趕緊上前拉了古瓷一把。
古瓷先是一愣，然後就像是回過神來了似的，坐回去不做聲了。
郭素盈也沒想到對方反應會這麽激烈，毫無準備的她都呆了，幾秒鐘後一張臉漲得通紅，不過還是垂死掙紮道,”我就是開個玩笑，至于麽”
古瓷一聽又要炸,眼睛一瞪就要蹦起來，宋顏趕緊按住她,自己涼飕飕的瞪了郭素盈一眼，”真開玩笑還是別有用心你自己清楚，大家也都清楚。”
她這麽一說，不僅郭素盈臉上快要滴出血來，就是房間中其他幾個本來正看好戲的人也都趕緊收回視線，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力圖用實際行動表明自己什麽都沒看見也沒聽見。
經過郭素盈這出頭鳥一鬧騰，原本還有那麽點小心思都偃旗息鼓，至于真想借機會搞好關系的也明白這倆人估計今天心情都不咋地，也只得遺憾的放棄了。
別人心裏究竟裝着什麽心思,宋顏不想管也管不着，她只是在擔心的人物名單上又加上一個。
古瓷的情況，明顯不對啊，她是不是遇上什麽棘手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