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戀你其十五
素描畫作一出, 場內形式頓時發生轉變。
原本金袍人處于下風, 個個精神疲憊, 不少人都已經放棄的倒在地上, 茍延殘喘。畫作一出,他們頓時像是打了雞血一般,‘騰’的一下子坐起身,拿起武器就上去剛。
紅袍衆人也被這個變故弄得措手不及, 個個呆滞在原地, 被動的承受着攻擊。
有人崩潰的大喊:“我方的禦畫師呢?!”
被點名的人們羞愧的低下頭,尴尬的在戰士的保護下重新拿起畫筆,只不過畫畫的心卻全然變了。原本腦子裏已經有的構思現在變成了一團漿糊, 手明明在不停的動, 但是就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要畫一些什麽。
原因無他,只要一看見那幅素描畫作,原本的戰意就像是被當頭一棒,砸的丁點兒也不剩。
紅袍禦畫師戰意削減, 與之相對應的是金袍禦畫師一衆。他們就像是找到了目标一般, 在‘老大哥’的帶頭下完成一幅又一幅高階畫作。
這些畫作源源不斷的為戰士們提供精神續航,使得原本已經逐漸傾斜的局勢變得均衡。
這一下子,有些人立即反應過來。
光是打敗金袍戰士們毫無作用,最重要的是打敗席清音啊!
幾乎是同一瞬間, 紅袍衆人不約而同的将戰火集中到席清音所在的遮罩上。他們還真的就不信了,這麽一群人的力量難道比不過容雲景一個人的精神力麽。
只要遮罩破碎,一切就結束了!
席清音表情不變。
在完成一幅素描畫作後, 他在衆人驚異的視線下又拿起畫筆。
修複損耗精神力後,接下來的任務就是修補戰士們受到損傷的精神力。兩項任務完成,全場金袍人将像是被罩上金鐘罩一樣,精神力源源不斷,并且不會受傷。
換言之,現在要開始畫油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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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雖然武器落後,但容雲景本身精神力比容天河要微微高上一線,缺的就是戰鬥經驗不足。所有對方抛出來的圈套他一個不漏的全都踩中,因為這個原因而損耗了不少精神力。
但現在不用怕了。
損耗就損耗吧,有席清音在呀!
再加上容雲景很聰明,踩過一次的陷阱不會踩第二次。久而久之,變成了容天河開始逐步落于下風。
魚禍心膽顫的縮在席清音身後,一邊觀察着戰局,一邊說:“元帥大人的體力跟不上了,還好有您的畫,不然今天真的不知道會怎麽樣。”
席清音專心作畫。
魚禍心自顧自又說:“不知道太子殿下舍不舍得下狠手,怎麽說元帥大人都是他的小叔叔呀。要是讓我對木槿下手……啊呀,我說不定都拿不穩槍咧。”
席清音蘸取顏料的筆尖頓住,淡定的在水裏攪和了一下,重新蘸取另一個顏色。
他的畫筆是備用正常畫筆,這麽多人在的地方,還不能大大咧咧的直接拿出貓貓畫筆。
容雲景會不會對容天河下狠手他不知道,這也不是他應該考慮的事情。
換位思考一下,要他親手殺死魚養年,這幾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既然如此,他也不能站在旁觀者的立場上去批判什麽。
正巧想到這裏,魚禍心忽然在一旁小聲的說:“席畫師,如果有一個上位的機會……”
這一次席清音沒有再無視身旁這個話痨了。
他頓住作畫的手,看向魚禍心。
後者的目光一直看向他手中的油畫,“如果有一天,一個上位的機會擺在您的面前,您還會一如既往的支持太子殿下麽?”
席清音強調說:“我支持的一直是帝國。”
魚禍心笑了笑:“這之間有什麽區別麽?”
席清音:“……”
魚禍心繼續說:“開國元勳這麽好聽的名頭,誰會不想要。我是魚家主系的抱養子,從小到大人們都懷疑我是主系一派的私生子,家族重要的企業從來都是交給木槿管,我能觸碰的只有像藥物這種末支貿易。”
“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這個位置,大家都說魚家人眼光好,随便抱一個人回來養着,都能養成才。努力了半生,到頭來,原來我所有的努力奮發,都變成了魚家人的‘眼光好’。”
席清音扭頭,眼神定在魚禍心身上。
頓了頓,他提醒:“你是主系的人。”
魚禍心聳肩說:“是啊,我是主系的人,可是主系的人有把我當成人麽?席畫師,您是天之驕子,少年成名,長得又好看,從來都只有別人倒貼您,想要的東西會自動到您的懷裏。禦畫師的天賦就好像是上天賜給您的,輕輕松松走上了高位。像我們這種跪着爬上來的,您自然不能理解。”
席清音陷入沉默。
魚禍心像是知道自己失言,挽救般解釋道:“啊,只是看見元帥大人這個樣子,有感而發而已。席畫師您就當我什麽也沒有說……”
席清音打斷:“我也不是輕輕松松走上來的。”
魚禍心一愣:“啊?”
席清音不是喜愛賣慘的人,可是看見魚禍心這個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的模樣,他還是忍不住心中憤慨,抿唇出聲。
“考入帝國第一禦畫學院後迫于壓力辍學,相交好友一個個死于非命,為避災禍參戰,好幾次都是死裏逃生。好不容易戰勝歸來,迎接我的不是鮮花與掌聲,而是誣陷與迫害。”
“你管這個叫做輕輕松松?”
這一次輪到魚禍心沉默了。
席清音堅定說:“如果給我一個走上高位的機會,那我也不會背叛帝國。因為現在我知道,現在我所經歷的一切挫折,都是來源于——有人想要走上高位。”
這個人是誰,不言而喻。
魚禍心将目光投向已經出現疲态的容天河,轉頭歉疚道:“是我犯蠢了。”
席清音說:“那你呢?”
魚禍心茫然說:“什麽?”
席清音單刀直入說:“你會背叛帝國?”
“您在瞎說什麽話呢!”魚禍心好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忤逆言論,好笑的說:“我這麽一個小人物,背不背叛好像對大局都不會有什麽影響。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我背叛了,魚家的産業我也帶不走呀,您可不要取笑我了。”
席清音:“你會走到容天河的陣營麽?”
魚禍心毫不猶豫:“不會。”
席清音:“真的不會?”
魚禍心立即發毒誓表忠心:“如果我和元帥大人站到同一側,必定千刀萬剮,五雷轟頂!”
席清音移開視線,終于不再死死盯着他。
魚禍心嘆了一口氣,說:“我似乎不應該和您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讓您對我産生了一些誤解。事實上,我能有今天的成就,一方面是自己的努力,可是根本的地方在于魚家給了我這個成長的機會啊。要是倒戈到元帥大人的陣營,那我成什麽人啦,白眼狼麽那不是。”
席清音看向油畫畫板。
上面臨摹了現在戰場上的情況。
有金黃色的袍服,有大紅色的袍服。有淺黃色的激光炮,有豔色的鮮血。還有綠色、藍色,白色……各式各樣的色彩混合在一起,這幅畫的用色顯然顯眼無比。
但席清音自己心裏清楚,這是一幅無論如何也過不了70分的油畫作品。
因為這幅畫作沒有被賦予任何意義,這只是一幅簡簡單單的臨摹畫作。
筆法到了,精神力填充了,技法也用上了,但這幅畫的天花板就在那裏,沒有任何含義的話,它就只配到60分。
然而在經歷與魚禍心的談話後,這幅畫忽然變得有意義。
席清音拿起原本已經擱下去的油畫棒,默不作聲的沾染了黑色顏料,在魚禍心近乎驚恐的視線下一股腦的塗抹在畫作表面。
原本的鮮豔色彩在黑色面前不值一提,幾乎幾秒鐘後,畫作一大半就被塗抹的漆黑。
魚禍心驚訝說:“席畫師,您冷靜一點,為什麽要毀掉它,我們金袍人還需要這幅油畫修補損傷精神力呢!”
毀畫?不不不,他才沒有毀畫。
他現在是在繪畫。
席清音勾輕輕唇,露出今天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真心話笑容。
就像一直被烏雲掩蓋的太陽終于剝開雲霧,重現光明。他的眼前一片亮堂,周身任何慘叫與打鬥聲都無法影響到他。
大殿坍塌在即,容雲景和容天河都已經提前蓄好力,不斷将精神力注入手中武器。
無數人忍不住抱頭。
原本戰作一團的紅袍人與金袍人也不急着打了,他們将目光移到打鬥最中心的位置,屏氣凝神,等待着最後決定性的一次對轟。
陶笑笑像是拎小雞一樣拎着魚木槿,焦急說:“大哥,算我求求你了。咱真的別急着救人了。”
魚木槿:“……?”
陶笑笑說:“太子殿下精神力雖然有素描畫作續航,但他攜帶的武器本來就不如元帥,鳴凰症又讓他的精神力産生了無法逆轉的損傷。這一擊他要是落敗,你就算救再多的人也沒有作用啊!”
魚木槿搖頭:“你這話說的太早。”
“什麽?”陶笑笑似有所覺的回頭看去。
容天河槍口正對容雲景,發絲淩亂,表情帶着一絲不忍:“小景,你打不贏的。現在投降,你還是全帝國都愛戴的太子殿下。”
容雲景垂眸說:“沒錯,我是太子。你變成新的帝王?”
容天河說:“自然。”
容雲景挪開視線,微喘氣沒有再說話。
兩個人立場敵對,說一萬句話也不可能講得通道理,唯一剩下的路就是兵戎相見。
紛亂的精神力波動在兩個人之間喧嚣着,一絲一絲音爆聲響起,這一瞬間,空間都好像被兩個人驚人的蓄力壓縮掉。
所有人驚吓的避讓,魚禍心也不管不顧的蹲下身子,抱頭蜷縮成一團。
席清音專心落下最後一筆,拿過印章,在畫作最右端印下了自己的名字。一片漆黑中,只有鮮紅色的印章,這變成了唯一的色彩。
在印章落下的下一秒鐘,兩個人終于蓄力完成,發動最後一次攻擊。
巨大的對轟聲響起。
大殿本就松散,沖擊波一涉及到房梁等主建築支架,它立即變得搖搖欲墜。
所有人都抱頭逃竄時,席清音默默擱下畫筆。
看似和和氣氣的容天河也有着要坐上帝王位置的野心。看似與世無争的魚禍心內心深處也會有滔天的怨氣,看似輕輕松松變成人生贏家的他,也有着很多難言的委屈……
所有光彩背後,說不定暗藏着無數黑暗與壓迫。
有些黑暗在壓抑到極限後,會一點點吞食光彩,有些黑暗在壓抑到極限後,卻變得純粹厚重,讓光彩煥發的更加奪目。
這是一幅為容天河所作的畫,這也是一幅為了打敗容天河,而完成的畫。
席清音猛的拿去畫框,連帶着地上的防護遮罩一起,狠狠的往容雲景方向擲去。
失去了防護遮罩,不少人目光都不懷好意的看向席清音。然而還沒有等他們發動攻擊,場內更大的變故已經悄然來臨。
瞬息內,兩股勢均力敵的精神力中忽然闖入一個新的力量,這股力量緩慢的與容雲景的攻擊融合在一起。
瞬間,光束變得更龐大,更耀眼。
它以一種勢如破竹的雄偉氣勢,宛如排山倒海一般壓向容天河。
所有人目不轉睛的盯着那個方向,即便攻擊的光芒再怎麽刺目,他們都不願意挪開視線,哪怕半秒鐘也不肯。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成敗在此一瞬。
今日過後,是滔天戰火,還是更好的未來,全看現在——誰能站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