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知你二十一
最先提出質疑的是陶笑笑, 他霍然從座位上站起來,搶在陶興昌前面懷疑道:“你又是什麽人?”
中年男子摸了摸臉上的疤痕,怪笑着說:“我是什麽人,你們心裏不是最清楚的嗎?”
只是一句話,所有人都猜到了他的身份。
管家顫顫巍巍指着中年男子的方向,幾乎要破口大罵:“那是小主人的印章,你、你竟然敢……”
“我有什麽不敢的。”中年男子舉起手中已經斷成兩節的印章, 環視整個貝殼大殿說:“他的畫都是我代筆完成,這份偷來的榮譽, 我掰斷了、弄壞了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麽。”
在此之前,衆人還都只是猜測。但男子這話一出來, 不少人立即露出恍然的神情。
不過大家也不是傻子,立即有人問道:“你怎麽證明?”
男子立即摘下胸前的畫筆徽章,扭頭看向呆立在一旁的水蕊。
水蕊渾身一個激靈:“……?”
男子不耐煩提醒說:“畫。”
水蕊皺着眉冥思苦想了一陣,大約兩三秒鐘後,驚慌說:“你是那天來送畫的?”
接到對方的眼神示意,水蕊只得硬着頭皮向大廳裏的衆人講解:“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剛剛有一幅畫作賣品,其上有精神力波動。不不不, 不是我有四只手的《端》, 是另一幅油畫作品。當時有人問這幅畫到底是出自誰的手, 我想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了——執筆人正是我身邊這位大人。”
話音剛落, 傷疤男人向前踏了一小步:“不止那幅畫執筆人是我,事實上你們過去看見的所有署名在他底下的畫作,都是我畫的!”
滿座嘩然。
無數人忍不住開始竊竊私語。
“現在是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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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席清音真的藝術造假咯, 這個男人就是當時交易視頻裏的人……可是我怎麽感覺看着不太像啊。”
“人家毀容了你能看出來個屁。”
“當初席清音死的時候我還難受了好一陣子。呸,白難受了,像他那樣人品不好的人啊,早就應該去死了!”
一片诋毀聲中,席清音坐在原位上面無表情,連眼皮子都沒動一下。
當然,在場還是有不少頭腦清醒的人。
陶笑笑不顧陶家長輩的阻攔,直接起身質問:“要是誰都随便拿一幅席清音的未公開畫作,睜着眼睛說那是自己畫的,豈不是全天下人都可以是席清音的槍手?”
刀疤男人聽了質疑也不驚慌,他仿佛是有備而來一般,就等着這句話了。
“你覺得我臉上的傷疤是怎麽來的?”
陶笑笑撇嘴:“我管你那傷疤是怎麽來……”
話說到一半,看見刀疤男人從懷中掏出來的銀鏈吊牌,他猛的閉上嘴巴。
與此同時,看見那令牌的人都下意識坐直,滿臉沉思。
席清音也不自覺的坐直了身子。
那塊令牌他也有一份,準确來說,所有當年參戰的人都有一份。令牌上的數字就代表着人員編號,相當于戰場上的‘身份證’。
他想到了這人可能是冒充槍手的人,但他想不到這人竟然與當年那場大戰有牽扯。
刀疤男人将令牌舉到最高點,說:“當年我與席清音一同參戰,分屬在同一個列隊。你們完全可以去星網上查詢我和他兵令的編號,看看我所說的一切是否屬實。”
話音剛落,早已經有人查了出來。
“你們确實是一個隊列,可是他的編號是戰後英雄,而你卻是一個逃兵!”
刀疤男人面不改色繼續說:“戰場上的禦畫師不比戰士天生的體魄,我們這一行總有不敵的時候。我承認我曾經面對強敵,選擇臨陣脫逃,犯下了滔天大罪。可你們知道帝國天才、萬民稱贊的席清音做了什麽嗎?!”
場下莫名被cue的席清音眨了眨眼睛。
實話說,他自己也不記得到底是做了什麽,讓眼前的人這麽憤慨。
刀疤男人說:“你們眼中的天之驕子,他借着我當逃兵的事情要挾搶功。其後我所有的戰績和功勞都被改名,記在了他的名下!”
席清音:“……”
難怪一點印象也沒有,原來都是在鬼扯。
雖然他心裏門清,但在場的衆人可不一定了。
早已經有人悄悄的打開星網,向全帝國人民直播這場驚心動魄的拍賣會。
不少人早就心心念念關注着這場全人民共同關注的黑市競拍會,這個時候看見有人直播,自然十分迅速的搶占前排,吃瓜的速度比什麽都快。
直播一傳出去,全網震動。
衆人恍然大悟。
原來這就是黑市競拍會醞釀的大招!
“這個算是實錘了吧。”
席清音右手邊有人這樣說道。
那人的聲音不算小,一句話出來,有不少人都忍不住朝他看去。
有人困惑:“什麽實錘?”
那人立即滿臉堅定,分析起來頭頭是道:“要是這個人說的是假話,那這麽長時間,席清音只要腦子沒有出問題,他自己跳出來畫一幅自證不就可以啦。他為什麽不畫?還不是自己能力不夠,搶占別人的功勞,遲早會早到報應!”
說話,他還不停的詢問身邊的人:“你能說出他為什麽不作畫自證麽,你能嗎?你呢?看吧,你們全都解釋不清楚,這件事情根本沒有辦法反駁。看來真相只有一個,他就是造假了呗。”
話語剛落,這人忽然身子一涼。
向左邊看去,萬人之上的太子殿下褪去溫柔的外殼,正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這人嘴唇蠕動了一下,到底還是怵太子殿下的威名,縮着頭沒有再吭聲。
只是心中還是堅信自己說的一定就是事實,一定沒有錯。
另一邊,最先受不了的是管家。
他扶着座位站起身,指着傷疤男人罵道:“你就是個畜生,滿嘴謊言!我家小主人根本就不認識你,哪裏來的要挾,簡直是在一派胡言、胡說八道!”
管家一直以來的教養都極好,這個時候卻宛如汽油桶忽然被點炸,就差卷着袖子上去同傷疤男子打一架了。
傷疤男說:“你有跟随他參戰?”
管家說:“我沒有,但是……”
傷疤男說:“沒有的話你又怎麽知道,我說的這些就是‘一派胡言、胡說八道’呢?”
管家說:“我相信小主人的人品!”
傷疤男緊跟着譏諷說:“你相信他有什麽用,你還是先管管自己的風評吧,大家可不相信你的人品。”
管家面紅耳赤,一句話都反駁不了。
要論起人品,他的話确實很沒有公信力。
小主人才剛剛過世,他就迫不及待的将整個房子裏的畫作全部出售。這在外人看來确實是有點人走茶涼的意味。
眼見着大家看向他的視線都帶着一絲嘲弄意味,管家不着痕跡的瞥了一眼後臺的鐵籠,最後只能把委屈往肚子裏面吞。
看見他這邊歇火,一直緊張兮兮坐在座位上圍觀的魚婷玉終于松下一口氣。
——事情總算是穩妥了!
衆人面面相觑。
“我感覺他說的好像是真的诶。”
“席清音本人都死了,這件事情誰能掰扯的清楚啊。”
“他就是沒死也沒話說。人家禦畫師本尊都站了出來,他就算是國畫第一人,可是油畫和素描也比不過人家啊。這些本來就是別人的東西,現在物歸原主豈不是正正好。”
眼見着輿論正在朝自己的方向倒,傷疤男面色稍稍流露出一絲激動與得意。
他環顧四周,說:“可還有人有異議?”
全場面面相觑,默不作聲。
刀疤男唇角微微勾起:“既然沒有人有異議……”
話說到一半,有一聲低沉的聲音忽如起來的打斷了他。
“我有。”
刀疤男一愣,順着聲音看去。
在場所有人也順着他的視線,朝貝殼殿角落裏看去。
站立着的人群紛紛避讓開來,露出隐藏在衆人身後的青年。
後者正以一個十分閑适的姿勢坐在貝殼軟墊中,見大家看向自己,他不慌不忙的拍了拍衣袍,十分淡然的起身。
他重申了一遍剛剛的話語:
“我有異議。”
說完,不顧神色各異的人群,席清音徑直的走到拍賣臺側方。
那裏還擺着之前出售的賣品,刀疤男的油畫作品赫然在列。
擡起指尖,席清音正要摸上畫布。刀疤男忽然大喝:“住手!”
席清音挑眉,看向他。
這個反應實在是太奇怪了,摸一下又不會少塊肉,至于反應這麽大麽?
有人腦子活絡,看向刀疤男的神色立即帶上了一絲疑慮。
後者憋了半天,最後憋出了一句:“你只能看,不能上手去摸。”
席清音說:“為什麽?”
刀疤男反應了好一會,說:“這是我畫的畫 ,是我的東西,當然是我說了算!”
這話倒也沒什麽問題,很多禦畫師名聲起來了,跟随而來的就是各式各樣的怪癖。就連要求買畫人用完立即毀掉畫作的禦畫師都有,似乎‘只能看不能摸’也不是很怪異。
席清音輕輕皺眉,懸着手正不知道怎麽辦好時。身側忽然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攥住他的,朝着畫布就是用力一按。
‘嗒’的一聲,畫架都往後移了幾分。
兩只手密不可分的交疊在一處,在油畫絢麗底色的襯托下格外醒目。
容雲景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席清音的身邊,正看着他勾唇輕笑道:“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幅畫我剛剛已經買下來了。現在它是我的東西。”
席清音愣住,面具下的神情微微動容。
“……你、你!”
刀疤男一驚,眼睛緊緊盯着接觸畫布的手,氣的說不出來話。
“既然是我的東西。”容雲景又偏頭看向他,笑意中帶着涼涼的意味:“我說能摸,就是能摸。”
“……”
殿內一片死寂,衆人宛如被什麽東西忽然堵住了嘴,齊齊啞聲。
作者有話要說: 事實上,也就是這種情況雀雀敢上手2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