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知你其五
“聽到沒有, 這才叫真正的鑼鼓喧天!”
在沖進貝殼殿之前, 陶笑笑忽然放慢腳步, 回頭笑着說了這麽一句話。
席清音同樣放慢腳步,整理衣袍之餘擡眼看這水恒星最輝煌的建築。
眼前貝殼殿造型十分奇特, 別的宮殿都是參考古東方的房梁設計, 一磚一瓦搭起來的。但眼前的好像真的只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深海貝殼,中心被人為的挖空,只留一個像凹槽般的洞,供來往游客進出。
至于陶笑笑說的‘鑼鼓喧天’,這也确實是貝殼殿的一大特色。
可以明顯的看見,凹槽通道兩邊有不少小螺帽, 就是來時看見的拇指小人兒。他們在這裏又多了一項職業,那就是敲鑼打鼓陳列在一旁歡迎。
看見席清音進來,鑼鼓聲暫時歇了幾秒鐘, 小螺帽們不知道在笑些什麽,一邊還比着心。确定席清音真的看見他們比的心後, 這些小可愛才繼續敲鑼打鼓。
陶笑笑說:“感覺怎麽樣?”
席清音扶正面具,說:“有些隆重。”
陶笑笑安慰說:“沒關系, 我以前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大場面, 之後多走動走動就熟悉了。”
席清音:“……”
見這人表情是不作僞的安慰,席清音頓了頓, 最終還是把辯駁的話壓了下去。
哎,被人當成土老帽也算了,反正當務之急是不着痕跡的甩脫陶笑笑, 再把入場券拿到手。還得提防着被容雲景發現正身,不過這一次他包裹的這麽嚴實,應該不會……
剛想到這裏,席清音目光一頓。
大殿內太多人被日光照的睜不開眼睛,紛紛向後退讓。這個時候反其道而行的某個身影就顯得特別明顯,幾乎是一條直線的往這邊走,想不發現都難。
容雲景早上出門就是這身行頭,還是他‘親手’挑選出來的衣裳。現在只不過加了個面具,他再怎麽眼殘也不至于認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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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人又是怎麽認出他來的???
任憑席清音怎麽冥思苦想,也想不通到底是哪一步露餡。一邊想着,他腳步不停,向側邊走兩步,借着陶笑笑的身體遮擋自己,眼神在貝殼殿亂晃着尋找掩體。
陶笑笑絲毫不覺席清音這邊的危機,他左看看右看看,說:“這貝殼殿景觀好奇特啊。珊瑚為隔牆,水草平底起,稍遠處的人都變得形影模糊,簡直是一個天然的大迷宮。”
席清音催促說:“我們快往前走兩步,站在入口處實在是太顯眼了。”
不顧身旁人‘原來你不是結巴’的驚異視線,席清音自己先動了步子,往珊瑚叢裏去。
正如陶笑笑所說,這貝殼殿裏別的沒有,水草和珊瑚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生長。珊瑚還要好一些,小的半人高,大的也不過兩三個人那麽大。水草可就有些恐怖了,動辄長到貝殼殿頂部,一眼黑乎乎的望不到邊際。
他想的很簡單。
入口處簡直是一個天然聚光點,随便一個什麽人站在那裏都可以享受無數人的注目禮。不管容雲景是以什麽理由認出他的,只要真正的踏入貝殼殿內,景觀一阻礙,誰還認識誰。
兩人很快走到珊瑚區域,席清音偏頭去看,果然這個位置看不見那只孔雀。
正要松下一口氣,身邊忽然傳來陶笑笑無奈的聲音:“你把我推到這裏邊藏着做什麽?”
席清音一愣,回頭看。
‘藏’這個字用的當真不錯,陶笑笑此時半個身子都已經被他塞入了水草裏邊,臉上還挂滿了水草鹽。如果有從水草另一邊過來的人,應該會十分驚悚的看見一具無頭身,還是只有一半的那種。
席清音心中好笑,趕忙将這個只有16,7歲的小少年從水草裏給挖了出來。
避開容雲景後,他心裏不自覺的放松了許多,看陶笑笑這麽傻,應當也看不穿他的僞裝。
想了想,他開口說:“你一個人來的?”
陶笑笑拍着臉上的海鹽,說:“對啊,不然呢。”
席清音說:“你的家人沒有陪着你?”
“我自己偷偷跑出來的……”說到一半,陶笑笑止住話頭,皺眉說:“你這話說的也忒難聽了,我又不是沒有斷奶的孩子,參加個拍賣會還要拖家帶口的。”
席清音立即說:“對不起。”
這下子輪到陶笑笑尴尬了,他撓了撓後腦勺,紅着臉說:“哎呀你誤會啦,我也沒有指責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敏感了,其實……算了,不如我們去前面的小攤子看看?”
說完,他也不顧席清音的反應,一個人紅着臉悶頭往前沖。席清音腳步輕巧,跟在不遠不近的距離,眼神一直在周圍游離。
很好,容雲景不在,解除危險。
陶笑笑就着攤鋪買了個特別像螃蟹的面具,只不過面具上色偏暗紅,水波紋一閃,這面具就顯得特別好看。
戴上面具後,他忽然神秘兮兮說:“你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
席清音皺眉,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殿內這大幾千人應該抱着同一個目标——黑市競拍會的入場券。”
陶笑笑說:“那你可就猜錯了。”
“……”席清音眉頭皺的更緊。
自從十年前他那一輩人無一例外的出事,各個世家都把自己的小輩看護的很緊。陶家已經有了陶李言的悲劇,又怎麽可能安安心心放任陶笑笑一個人出來胡鬧。
方才陶笑笑口中說的是‘偷偷跑出來’,再聯想起之前說過的有人受了重傷,急需精神力波動在100以上的素描。
席清音順利成章的就以為眼前人是來拍賣會買畫的。
“如果你打的是提前與這三千人結交,從他們手裏買什麽東西。我勸你還是早點歇下這個心思吧。來到這裏的人最終目的都是黑市競拍會,有些人帶着錢來證明自己有錢買,有些人帶着物品來,證明自己有資格賣。這些人無論是哪一個,都不會有心思理你的。”
陶笑笑擡起手指,撇着嘴巴晃了晃說:“我是傻了吧,才會從這種場合買賣物品。”
席清音揚眉說:“那你是來做什麽的?”
陶笑笑說:“我來找人。”
席清音絲毫不感興趣,聳肩說:“祝你找到你想要找的人。”
一句話說完,他立即要轉身走。
十二幅畫作只能支撐人形兩個小時。去除腳程外加剛剛和陶笑笑掰扯的時間,現在貓貓面具僅剩一個多小時,要是還不加緊動作,他今天可能就拿不到入場券了。
腳步剛動,陶笑笑不知道是看見了什麽,聲調頓時揚起:“這邊!”
席清音下意識跟着他的目光往那邊看了一眼,打眼一看見熟悉的佝偻身影,他的腳步一頓,怎麽也挪動不了。
也許是因為還有一個面具遮擋的緣故,陶笑笑完全沒有察覺他的異樣。
他沖着那邊招了兩下手,樂呵呵的說:“你這個人說話蠻靈驗的,上一秒祝賀我找到想找的人,下一秒我就找到了。”
“……”
‘非’了一輩子的席清音并不是很想講話。
就這麽猶豫幾秒鐘的功夫,那人已經蹒跚着腳步,走了過來。先是看了看陶笑笑,又轉頭看席清音,遲疑了好一會,說:“這位是?”
管家看起來比上一次見老了許多,臉上的褶皺都變得陌生起來。
那天掃墓的時候看着就覺得心裏難受,今天真正的見到,更覺得心酸至極。
可是伯伯怎麽會和陶笑笑認識?
陶笑笑為什麽又說此行目的是來尋找管家?莫非兩個人是結伴而行,又或者是有着相同的目标?
千萬個猜測都死死的壓在心底。席清音抿唇說:“我只是一個無關人,不必在意。”
管家愣愣擡眼,只覺得眼前人聲音清朗圓潤,感覺有些熟悉,又不知道在哪裏聽見過。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來,他微笑着說:“認識了就是有關,就要在意的。”
席清音強笑了兩聲,沒有接話。
他的聲音經過變聲器特殊處理,所以不需要擔心會被故人們認出來。只要他能扮演好陌生人的角色,演戲嘛,很簡單的。
陶笑笑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高興的轉頭,滿臉真誠問:“對了,認識這麽久,還沒有問你叫什麽名字呢。”
席清音:“……”貌似演戲也沒那麽簡單。
指尖不自覺的在袖袍裏蜷縮起來,他現在只感覺吸到肺裏的空氣都是滿滿的煎熬。
他想恢複人身,恢複名聲,不想再逃避。但現在這種情況和管家坦白顯然不是良策。一來還有個不知是敵是友的陶笑笑在一旁圍觀,
二來……他甚至不能确定管家伯伯是敵是友,以及為什麽要賣畫。
正糾結之際,殿內衆人忽然爆發歡呼。
鑼鼓一瞬間敲的更加熱鬧,那些拇指大的小人在鼓面上一蹦一跳,樂的沒邊。
迎着聲看去,可以看見大殿內正中央的小貝殼連着顫動了好幾下,在衆人緊密注視下,貝殼微微的打開一條小縫。
有背着寄居蟹殼的人從縫裏露出一張臉,聲音有着貝殼內部的天然混響,傳的很遠:
“現在開始檢驗入場資格。所有人準備齊全證明或者物品,在我面前排隊,禁止擁擠和踩踏,違者取消資格!”
人群一下子就躁動起來。
所有人歡呼着朝着小貝殼的方向擠,席清音就不經意之間被來往的人沖撞了好多下,好不容易站穩了身子,他暗暗咂舌。
不出半分鐘,小貝殼前面的隊伍已經排了老長,要不是入眼所及非富即貴,他差點還以為自己在超市減價大搶購。
這樣下去可不行,這麽長的隊伍,得什麽時候才可以排上。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可以排上,那個時候他說不定都變回小貓了。
想到這裏,席清音的目光緩緩右移,瞥向小貝殼旁邊的VIP通道。
看了一會,他內心糾結不已。
——人是少了一點,可那邊怎麽全是熟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 是什麽樣的人就會擁有什麽樣的圈子,小貓以前很尊貴,認識的人也都尊貴。現在圈出一個vip通道,基本上就是老熟人們的見面會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