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識你其四
雖然還不太熟悉新身體,但席清音骨子裏就帶着一種不折不撓的精神,也算是可以磕磕絆絆的勉強跟上。
沿着長廊大概走了數十分鐘,女學生在一個拐彎處停下腳步。
要見的人就在彎道後頭,但兩個女孩并沒有急匆匆的去見那人,而是當即放下畫框,十分認真仔細的檢查自己的校服是否規整,同時開始練習唇角上揚45度的官方笑容。
這個操作簡直不要太熟悉。
席清音湛藍色的豎瞳微微一閃,他基本上已經知道這兩幅畫會被送去誰的手上了。毫不誇張的說,想要從這人手裏偷到畫,簡直是難如登天。
帝國第一禦畫學院導師,也是他曾經的導師——蘭迪。
此人以‘貪得無厭’和‘事精’臭名遠播至整個學院,如果開學第一天被分配到蘭迪的手下,那麽新生基本上可以做好這個準備:未來四年所有繪畫作品都要被迫加上蘭迪的名字。
再者,整理儀容這件事席清音以前也做過不少次。只因蘭迪出門必須要排場,少于10個人跟随護送,他都會勃然大怒,并且在之後的日子裏借導師身份百般為難缺席者。光是人數達标還不可以,所有人必須衣着整齊舉止高貴,絕對不能丢了他的逼格。
簡單來說,席清音通過畫作成就來裝逼,而蘭迪則是通過麻煩別人來顯得他很牛逼。
整理好儀表,兩個女學生重新捧畫,步履極快作小跑狀的拐過彎道。
其實現在席清音的心中已經開始打起了退堂鼓。他過去所作的畫作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除了自己收藏的,其中大部分都已經拍賣或者捐獻出去進行展覽,想要拿到素描和油畫的辦法很多,不一定非得從蘭迪手中拿。
再不濟,他甚至可以回家直接拿嘛。
管家伯伯忠心耿耿,只要一天沒有見到他的屍體,就絕對不會離開房子,離開他曾經待過的地方。
說起這個,他一聲沒吭就死遁了,也不知道伯伯能不能承受的住這個打擊。不行,他得趕緊回家,就算不能相認,陪伴一下也總是好的。
席清音擡起小白爪,剛準備離開,卻猛的一頓,爪子遲遲未放回地面。
管家焦急的聲音從拐彎處處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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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價格真的不能再低了!這幅油畫市場評估700萬華幣,我賣您500萬。素描是小主人第一次嘗試成畫添筆是所作,雖然微瑕疵但治療的效果絕對屬于中上乘,最少也要300萬華幣!”
席清音轉過腦袋,耳朵尖尖緩緩豎起。
管家伯伯……在賣他的畫?
方才女學生将畫框捧的實在太高,席清音從始至終都沒有看見畫作全貌,因此他一直以為這兩幅畫是本身就拍賣出去,然後經轉賣的。可是現在看來,事情好像并非如此。
席清音立即打消回家的念頭,轉而悄悄靠近彎道,借由身子小的便利光明正大伸着腦袋看。
彎道之外是正常的交易大廳,一般來買畫或者賣畫的人都會直接聯系禦畫師協會,通過這個中介進行交易。作為中間人,禦畫師協會會收取1%的中介費。
當然,會場裏也有不少喜歡貪小便宜的人會直接聯系賣家。如果賣家急需用錢,兩人正好一拍即合,直接做交易。
管家與蘭迪就是跳過中介,直接做交易。與此同時,兩人身邊有不少人在圍觀。
說的難聽一點,現在席清音生死不知,管家這邊急匆匆的就開始其畫作,聽起來就連無關路人也覺得頗為心寒,更何況席清音本人。
經常聽說落難後才知道誰是真心誰是假意,可管家從他貧苦時就一直相伴,在最困難的日子裏也從未離棄……
席清音将小白爪在厚厚的絨毛地毯上搓了搓,直到刮得滿鼻子絨毛才停下魔掌。
不行,不能輕易懷疑親近的人,多少誤會都是從眼見非實開始。既然跳過中介就說明十分缺錢,也許伯伯真的有什麽難言之隐呢?
想到這裏,席清音更加全神貫注的去聽外頭的談話聲。
“500萬,你做夢吧?”
熟悉的陰冷聲線響起來,蘭迪的鷹鈎鼻微微上慫,露出一副十分不屑的表情,冷嘲熱諷繼續說:“以前大家都沖着席清音少年天才的面子,有意哄擡他畫作的價格。現在他找槍手的事情曝光,名聲掃地,你別以為降低個一兩百萬就差不多了。認清點現實,席清音已經靠不住了,現在他的畫賤賣都沒有會要。”
管家抱着兩幅畫,神情屈辱固執說:“小主人沒有找槍手!”
蘭迪翻了個白眼,一口打斷:“四十萬拿下。一句話,給不給?”
管家慌亂的想要後退:“不可能……”
“磨磨唧唧,跟你那個藝術造假的主人簡直一模一樣。”蘭迪不耐煩的伸手握住畫框,兩邊站着的數十名學員得了他的指示,隐隐呈現包圍姿态,将管家的退路封鎖住。
強買不行,看這個樣子還想硬搶。
牆角的雪白貓咪壓低身子,喉嚨裏發出‘呼嚕嚕’似是氣急的聲音。如果是以前,席清音一定二話不說上前打臉,雖說兩人同樣隸屬于A級禦畫師,但身份上還是有不小的差距。
打個比方,蘭迪是師範專業的A級,席清音則是上戰場打過戰,還機緣巧合的給元帥禦畫治療的A×plus級。
往日蘭迪對自己都是繞路走,遇見管家也都是客客氣氣的,哪裏敢有這種态度。還不是牆倒衆人推,他也跟着推上一把呗。
如果能變成原來的人身就好了……
腦子裏剛冒出這個想法,拐角外的沖突忽然變得劇烈起來。再一看,管家正攥緊畫框,死活不肯撒手。學生們不敢對老年人使力,又擔心動作野蠻會損傷畫作,只得僵硬的杵在一旁,不知該如何是好。
“都滾開!畏畏縮縮像個什麽樣子?”
蘭迪一把推開學生,握住畫作邊框用力一扯,管家被扯的整個一歪,狼狽的跌倒在地上,手上的畫作自然也沒有握住。
老人家摔倒可不是小事,席清音身體本能先于大腦思想,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竟然已經沖到了管家的身邊。
貓咪團起身子,輕聲的喵喵叫,低下腦袋用鼻尖輕輕碰觸老人的臉。後者卧倒在地上渾身顫抖,佝偻着身軀咳嗽個不停。
圍觀路人一片嘩然,皆露出不忍之色,但目光觸及蘭迪身上A級禦畫師的專屬服飾,他們猶豫了幾秒,最後也只能違背良心的選擇旁觀。
“哪裏來的死貓。”蘭迪嫌棄的用腳尖揮開席清音的身子,又讓身旁的學生将兩幅畫取到與前胸平齊的地方。
拿過油畫畫筆沾了點顏料,他小人得志般對兩旁學生說:
“席清音辍學以前是我的學生。以前我就看出來他這個人脾性惡劣,人品奇差,現在看來會藝術造假也不奇怪。”
“胡說!”管家好不容易停住咳嗽,聽聞這句話,氣的差點又背過氣去。
蘭迪眼皮都懶得擡一下,冷笑着盯着畫。
“有一次活動我勤勤懇懇的一直跟進輔導,就差拿着筆替他畫。到了活動結束的時候,席清音自私的獨攬大功,說什麽也不肯在畫上加上我的名字,這還不叫人品奇差?”
他扭頭看了眼周圍的學生。
學生們受蘭迪迫害已久,自然清楚真相不可能是蘭迪說的這樣,但他們能否畢業還掌握在蘭迪手中呢,這種時候當然不敢忤逆,只能連連點頭稱是。
“喵嗚……”席清音小爪子在地毯上蹭了蹭,豎瞳流露一絲鄙夷。
一起參加活動不假,但活動全程蘭迪都享受主辦方的‘熱情款待’,各種花天酒地,需要的時候永遠找不到人。這樣還敢舔着臉找他商量署名的事,他要是答應,那才真是出了鬼。
見衆人贊同,蘭迪更加得意。
“這兩幅畫也許在你們眼中看起來還不錯,可是在我們禦畫師眼中不過是糊弄人的玩意兒。這樣,我指點指點,算是大發慈悲的免費幫他改畫了。”
話音剛落,衆人嘩然。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露出一種神情——暴殄天物。
不提技巧熟練程度,單論精神力問題。每一個禦畫師的精神力都不一樣,盲目在已經成型的畫作上注入第二個人的精神力,最後的結果不存在什麽錦上添花,只可能是原作品毀于一旦,療效全無甚至淪為廢畫。
“打我可以,求求你不要毀了畫。”管家拉着蘭迪的衣擺,卑微的不斷懇求。蘭迪根本毫無顧忌,管家越懇求,他臉上的神情就越得意。
“老師,不可以改畫!”終于有學生終于忍不住出聲。
“怎麽不可以?”蘭迪冷笑連連,舉起畫筆,就要朝着畫卷上下筆,“一張破畫,我還是賠得起的。”
席清音豎瞳眯起,喉嚨裏呼嚕嚕的發聲,剛準備撲上去撕咬,身下忽然被黑影罩住。
“……喵?”
沒有看錯的話,剛剛好像有什麽東西以極快的速度越過這裏,直直沖向蘭迪。
席清音甚至只來得及看見一個身着衣着華麗如同金孔雀一般背影,緊接着蘭迪如同殺豬般的慘叫就猛然響起。
四周一片死寂,衆人大氣也不敢出。帶着面具的男人腳尖碾壓蘭迪的手腕,寒聲輕笑:
“真巧,一個爛人,我也賠的起。”
作者有話要說: 對,這是攻
昵稱二殿,叫金孔雀他肯定也沒有意見
某孔雀:不!我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