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身份成謎
? 正主不在府上,蘭軒院守衛雖一如既往地森嚴,但人員往來到底還是随意了些。初影與燕瑞依依不舍地揮別後,便到劉、梁兩位姑姑那裏好一頓周旋,回蘭軒院時已近正午,與其他侍女一起進完中餐後,她還是跟着劉姑姑紮紮實實地學起了規矩。
初影從前在王府那麽些年,這些伺候人的事情自然駕輕就熟,言談舉止分寸有禮,她一張難得的好皮相又錦上添花,最後再加上湛榕的警告仍令女管家們心有餘悸,劉姑姑當下對初影贊不絕口,特許她三天後便進葉欣妍的房間,趕在葉大小姐回府之前全面上崗。
宋初影這就算是在蘭軒院正式駐紮了。她花了五天時間跟院裏上至劉姑姑下至小花匠數十人都打了個照面——白日裏嘴角扯得都有點酸痛,愛美的她不得不半夜從小廚房的地窖中偷點冰片出來敷。
又花了兩天時間将蘭軒院周圍的地形探了個究竟——早在冰極門她便在索皓然的指導下,照着葉府的地圖将前後裏外上下結構研究了個遍,此番算是實地考察與核實。
接着重點花了十天時間按兵不動,在劉姑姑的監督下帶領裏院所剩不多的幾名小丫鬟将葉欣妍的閨房打掃得纖塵不染,将一名具有多年從業經驗、勤快本分又利落聰慧的侍女形象演繹得入木三分。
踏實做事比什麽巧言妙語和禮物心意都要有效,不到一個月劉姑姑對她便不若最初一般防得緊,而初影也終于在處暑當夜,借着去四夫人處找燕瑞拿荷花燈的由頭,贏得了獨自離開蘭軒院的機會。
“你最多只有半柱香的時間,有什麽要緊的趕快交待。”兩人躲在一座假山後面,又一次從天而降的索皓然緊張地加快語速。他沒想到初影進葉府不過區區一月,根基尚未紮穩便如此大膽地向自己傳遞了見面的密信,着實捏了一把汗。
“将軍府上殺戮氣重,這兩日已近中元鬼節,除巡邏的親衛外,夜間鮮少有人出門。若無萬全把握,我不會冒這個險。”初影才不管他用了什麽法子混進來,神色肅穆、言簡意赅,“湛榕那邊你查得怎麽樣了?”
“湛榕九歲前長在神州府,出生滿月便被父母遺棄在路邊,後被經過的懸濟寺和尚抱養,在寺中跟着師傅們學習拳腳功夫時顯露天資。長到九歲時湛榕一心從戎,孤身西行,應該就是那個時候被木岚山莊拉入陣營。後來在路邊打擂臺時被葉紹樊發現,攬入營中,飛黃騰達直至今日。根據清風堂的調查結果,他身世簡單,做事認真專一,在軍中從不參與拉幫結派,即便成了葉紹樊的欽定女婿後人際交往也并不複雜。”索皓然一氣呵成,“這個人從前的經歷我倒覺得沒必要太追究,今後他要怎樣利用自己當前的地位來獲取魚石、明氏後人又會何時現身,才應當是我們關心的重中之重。”
初影搖搖頭:“清風堂把重點放在他被抱養後的經歷,這樣的東西我們查得出來,可木岚山莊也知道‘別人’能查得出來。”
索皓然立即轉了話鋒:“這只是初步結果,線索是否要轉移還是要靠你這邊來挖掘。”
初影也不為難他,索皓然沒有與湛榕親自接觸過,當下還無法體會她對此人的一種難以言說的懼意:“我只是有一番大膽的分析,你聽聽看有沒有點道理。”
“你說。”
“與齊喻馬琰不同,湛榕當年以幼童的身份進入葉家營,歷經了十幾年的隐忍和打拼才成了現如今葉紹樊最信任的左右手,且不說這種你我都難以想象的忍耐力和承受力,就論這份令他在人才濟濟的葉家營中鶴立雞群的天資、一路橫掃千軍傲居人上的手段、還有那副征服了見慣世間絕色男子的葉大小姐的容色,你行走江湖多年,見過這世間又有幾人能集于一身?”
索皓然瞳仁猛地收縮:“你繼續!”
“自從撞破了湛榕的身份,我便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這世間有那麽多無依無靠的孩童,當初木岚山莊和明氏後人究竟獨具了怎樣的慧眼偏偏選中他?為何這個人又偏偏是個各方面都異常出挑、前途無限的妙人,能讓木岚山莊把明氏複國的賭注全押在這一個人的身上,而且事實的走向證明他們押得完全正确!難道木岚山莊有未蔔先知的本領,能看清一個人的前程走向?若真是如此,他們為何不幹脆算清明氏和葉家日後的氣數呢,也省得這一大幫子人不清不楚地折騰。我覺得只剩下一種最合理的解釋:湛榕與明氏有着千絲萬縷的瓜葛……有沒有這樣的可能:他就是明氏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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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皓然因她這番突如其來的推理愣住,而初影的推測本已陳述完畢,此刻她腦中靈光一閃,霎時聯想到了更多可能。
“還有還有。不單單木岚山莊和明氏後人把寶押在了湛榕身上,還有葉紹樊!葉紹樊!”她差點控制不住地手舞足蹈:“他要奪位,又苦于沒有立信的借口,如果他只是為了替明氏後人奪回江山,讨伐便顯得名正言順!保不齊十年前他們就有意葉紹樊讓知曉了湛榕明氏後人的身份,正因了這層關系,葉紹樊才将他攬入旗下!”
“我在信中跟你提到過玉蕊夫人的事,此女出身西域異族,前幾年不正風傳明氏後人曾在西域藏身嗎?當年葉紹樊要尋找藏寶圖才會去西域,這一切都對上了!我本就對四夫人之事存有疑窦,葉紹樊就算再信任湛榕,也不至于将看上的女人拱手相讓,他能夠如此豁達地将此事壓下,會不會一是為了試探,二是為了讨好呢?!”
初影将這些日子發現的線索一一串聯起來,一下子打開了思路,當即激動得停不住口。好在索皓然始終保持理智,及時按住她的雙手:“可是按你的分析,若湛榕真是明氏後人,又這樣大方地将身份刻意透露給葉紹樊……不正說明這身份有假,只是為了釣魚上鈎嗎?”
初影一時語塞,她隐約意識到這裏頭有什麽問題,可具體又說不上來是什麽。她想了想,試探着提問:“嗯,會不會……就是這樣劍走偏鋒,豁了出去?”
索皓然不置可否:“這樣的說法你自己信服嗎?明氏百年存生本就艱難,好不容易等到複國的關鍵時刻,不太可能拿着唯一的一絲希望去冒險求助于一個鎮國大将軍。至于你信中提到的那個名叫趙燕瑞的丫頭,她口中所言未必句句可信,倘若那個四夫人只是單純地愛慕湛榕,葉紹樊覺得無非為一個女人得罪自己的得力幹将,這樣的事情在軍中也常有發生,左不過是男子之間的肚量和權衡,算不上為大局隐忍。”
初影方才絮叨了那麽多可能性,都被經驗豐富、思維缜密的索皓然逐一排除,不免有些苦做無用功的喪氣:“好吧是我太不謹慎了,我會繼續觀察。”
可她還是有點不死心:“索皓然,我能不能拜托你再花點時間,追查湛榕的身份一下,一下下就好……”她伸出小指,可憐巴巴地捏了捏。
索皓然有些不忍,再說心下對于她提出的驚人觀點也并非無所觸動,當即鄭重允諾:“你方才所言也并非全無道理,至少無論是木岚山莊、明氏後人還是葉紹樊,這三人對湛榕的全盤信任确實有巧合得令人匪夷所思。湛榕此人值得深究,你今後也要切記小心小心再小心才是。”
時間不允許他們再客套,初影感激地拉了拉索皓然的手,接着轉身靈巧一閃,很快從假山後面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