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峰回路轉,(2)
al market average level. ”
“Why? ”麥基不解了。
裏查得轉對挺舉:“為什麽呢?”
“因為這兩塊不屬于你們。”挺舉一字一頓。
麥基聽懂,連連點頭:“Mr. Wu,you are great. I will keep my words and do as you say. ”
裏查得譯道:“總董說,伍先生,你了不起。我會遵守諾言,照你講的做。”
挺舉又道:“這個條件必須寫進合同。”
裏查得翻譯:“He said that the condition must be listed in the contract. ”
麥基應道:“OK。”
“還有,”挺舉又道,“合同分中英文兩份。若有糾紛,以中文解釋為準。”
“這……”裏查得面現難色,“我們一向使用英文,即使有中文,也以英文解釋為準。這是定規。”
“中英文,以中文為準。”挺舉字字千鈞,毋庸置疑。
裏查得翻譯挺舉的話道:“He said that the contract must be written in both Chinese and English, and the final say of all the chapters must be in ordance with Chinese Edition in case of any legal affair.”
“OK,”麥基欣然說道,“Do it just for Mr. Wu.(好,我們為伍先生破例。)”
幾乎是眨個眼,挺舉就将穩賺到手的十二萬洋钿拱手相送,這于順安就如驚雷轟頂。待醒過神來,順安啥也不顧了,拔腿就朝魯宅裏跑。
顯然,挺舉這個決斷大出俊逸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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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俊逸這裏,這一仗已勝券在手,他甚至已在盤算挺舉能夠為他賺到多少銀子,以及他如何回報挺舉。然而,意外卻又發生了。
“魯叔呀,十二萬塊,整整十二萬啊,”順安傷心欲絕,“就這樣在眨眼間打水漂了!”
俊逸坐不住了,當即與順安趕往谷行,沒走幾步,又覺得不妥,吩咐齊伯去叫挺舉。
挺舉與齊伯趕回來時,俊逸、順安早在客堂裏等候,臉色盡皆陰沉。
“魯叔,”挺舉顯然曉得發生什麽了,幹笑一下,“我本說晚上打總兒禀報你呢。”
“坐吧。”俊逸指指座位。
挺舉坐下。
“挺舉,”俊逸眉頭緊擰,“事體方才曉迪講給我了。我想問問你,為何這麽做?”
“魯叔,”挺舉遲疑一下,“這米是運去赈災的。”
“赈什麽災?”不待俊逸出聲,順安如連珠炮般發作了,“赈洋人的災嗎?我們自家的災啥人來赈?洋人欺侮我們,不把我們當人,我們憑什麽去赈他們的災?魯叔……”
“挺舉,”俊逸擺手止住順安,“與洋人簽合同沒?”
“還沒簽呢,”挺舉應道,“我正在與裏查得先生起草條款,明日正式簽署。”
“你看這樣好不?”俊逸籲出一口長氣,“既不是八塊,也不是六塊,我們取個中間數,七塊賣給他們吧!”
“魯叔,我都講好了的。”
“這有什麽?”順安叫道,“合同不是沒簽嗎?口說無憑,洋人認的是合同。”
挺舉勾下頭去,沒有睬他。
“就這樣定吧。”俊逸語氣果決,“你這就去與裏查得、麥基商量一下,把所有托辭推到我身上。挺舉呀,這是筆不小的款子,六萬塊哪。即使這樣,我們也便宜他們一塊,仁至義盡了!”
“魯叔,”挺舉沉思良久,擡起頭來,語氣同樣堅定,“我不能這麽做!”
“挺舉!”俊逸的聲音稍稍嚴厲,半是呵責了。
“魯叔,”挺舉從袋裏掏出俊逸寫給他的授權書,雙手遞過去,“如果一定要這樣,請你收回這張紙頭。”
“你——”俊逸既震驚,又尴尬,大口喘會兒氣,擺擺手道,“挺舉,魯叔沒啥說了,就……就依你吧!”
“魯叔,”挺舉收起紙頭,緩緩起身,“要是沒有別的事體,我……走了。”
話音落處,挺舉朝俊逸鞠個大躬,緩緩轉身,一步一步地走出堂門,走向大門。順安怔了會兒,緊步趕出來,追在後面。
順安一直追出大門,追到大街上,見挺舉仍在悶聲前走,大聲喝道:“伍挺舉,你站住!”
挺舉站住步子。
順安語氣嚴厲:“你這就給我回去,向魯叔道個歉!”
挺舉看着他,動也不動。
“阿哥呀,”順安放軟聲音,“你……你哪能真就像個倔羅漢呢?你是啥人?你不過是魯叔用的一個夥計!魯叔放權給你,是賞你臉。看看你,哪能在魯叔跟前顯擺那張紙頭哩?你這是當別人面打魯叔耳光,曉得不?你……”
挺舉目光怔怔地盯視順安。
“還在倔哩?”順安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啥話都甭說了,這就回去向魯叔道歉。無論如何,我們年輕,我們少不更事,魯叔大人大量,一定會體諒的。”
“你講完沒?”挺舉冷冷地盯他一眼,一把甩開他,扭轉頭,揚長而去。
順安指着他的背影,跺腳道:“伍挺舉,你……算你有種!”
挺舉與順安走後,俊逸又在客堂悶坐一時,起步上樓,再次走進他的小香堂裏,晚飯也沒吃,面對觀音像一直坐到深夜。
自從卷入糧戰,他的大部分時間是在這個香堂裏度過的。
小半夜時,齊伯推開房門,走進來。俊逸有過嚴格規定,只要他進小香堂裏,包括碧瑤在內,什麽人不經傳喚,都不許踏入半步,只有齊伯是個例外。
齊伯進來後,沒有再站,而是拉過一塊蒲團,在他斜對面盤腿坐下。
“齊伯,”俊逸緩緩擡起頭來,看着齊伯,“我……錯了嗎?”
“老爺,你沒有錯。”齊伯應道。
“那……”俊逸激動了,“挺舉這麽做,究竟是為什麽?是在玩我嗎?”
“老爺言重了,”齊伯搖頭,“他這麽做,是為面子。”
“面子?”俊逸的聲音越發激越,“莫說八塊了,即使折中成七塊,也是六萬塊洋钿哪!齊伯,你這講講,他伍挺舉的面子能值介許多?”
“依老爺之見,挺舉的面子能值幾钿?”齊伯沉定地問道。
俊逸這也覺得把話說過頭了,沒再吱聲。
“面子,也叫尊嚴。”齊伯語重心長道,“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層皮。人有人的尊嚴,樹有樹的尊嚴,大米有大米的尊嚴,生意有生意的尊嚴。”
“這個我懂,”俊逸半是咕哝,“可……可他做的事體也太離譜了,不合生意之道!”
“俊逸呀,”齊伯改變稱呼,直呼他的名字,“我這問你,什麽是離譜?什麽是生意之道?就說這大米吧,一個月前,市面上零售是六塊,收價是五塊。後來呢,先是被人壓作三塊八,眨眼之間又被哄擡到八塊,還是批售!”聲音出人意料地激動起來,字字如錘,“俊逸呀,這才是離譜,這才不合生意之道啊!”
齊伯從未用過這般語氣與他說話。
俊逸震驚了,大張着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老爺,”齊伯放緩語氣,恢複稱呼,“你不要以為我是偏袒挺舉,是這孩子太懂事體,太有心胸了。尤其是這次,從頭至尾,挺舉全都做得對呀。他維護的不只是他自己的尊嚴,也是生意的尊嚴,大米的尊嚴,還有老爺您的尊嚴!老爺,無論何時,做人,做生意,都要适可而止,貪心不可起啊!”
俊逸一臉熱燙,不無羞慚地勾下頭去。
糧船裝訖,麥基親自押送,俊逸、挺舉等人全到十六浦碼頭送行。
就在麥基上船時,挺舉從袋中掏出一張紙頭,遞給裏查得:“船上我多裝十石米,是我個人的,拜托送達這個地址。”
裏查得掃一眼,遞給麥基:“It’s Carri’s Garden!(是嘉麗的天使花園!)”
麥基端詳紙頭,驚訝道:“Mr. Wu,do you know Carri Mac?”
裏查得譯道:“伍先生,你認識麥嘉麗嗎?”
挺舉點頭。
“Oh,dear,”麥基不無驚喜地盯住挺舉,“Are you the one who helps to care about Carri’s Angel Garden here?”
裏查得譯道:“你是幫助照看嘉麗天使花園的那個人嗎?”
挺舉點頭。
“Yea,yea,I see.”麥基恍然有悟,不勝感慨,“Mr. Wu,you are indeed a genius.(嗯,我明白了。伍先生,你真是個天才。)”
麥基與裏查得別過衆人,登上舷梯,走進專為他們配置的舒适船艙裏。
安頓已畢,裏查得連連搖頭:“He is not a genius. He is a fool. I mean Mr. Wu.(真是傻瓜,我指伍先生。)”
顯然,裏查得仍在想着伍挺舉。
麥基看向他:“Why do you say so?(你為何這麽說?)”
“What do you think if he had known that we would sell all the rice for over 15 yuan a dan in India. If it had been for me,I would have charged at least for 8 yuan a dan.(如果他曉得我們能在印度市場上把這些大米賣出十五塊一石,會是什麽感覺。如果是我,至少會要八塊一石。)”
“No,no,no,”麥基連連搖頭,“Not 15 yuan,only 13.(不是十五塊,是十三塊。)”
“Why?”裏查得驚愕道,“He can’t know all this.(為什麽?他不可能知道這些的。)”
“For Mr. Wu. I promised him and it’s written in the contract. For this battle,he won.(為伍先生。我承諾他,并将之寫進合同裏了。這場決戰,他是贏家。)”
“He won what?”(他贏什麽了?)裏查得不解地問。
“His honor.”麥基鄭重應道,“I respect him now. He is a truly smart Chinese, a man of genius. He learnt the Indian famine from Carri,made out a really genius rice plan by only a piece of news he had heard of,and urately carried it out.(他的尊嚴。我敬重他。他是個真正聰明的中國人,是個天才。他從嘉麗那兒得知印度鬧饑荒,又憑聽聞的這一點點信息,策劃出一個真正天才的購米計劃,并精确地付諸實施。)”
“He is a genius,yet not a businessman.(他是個天才,但不是個生意人。)”
“No,no,no.”麥基再次搖頭,“He is more than a businessman. He knows how to make a good start.(不不不,他超越了生意人。他知道如何開啓他的大好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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糧戰完勝,挺舉在幾個月裏為茂記賺到六萬塊洋钿不說,又讓魯俊逸賺足名聲,還意外得到麥基洋行的所有業務,從而完全打破廣肇施加的洋行業務封鎖。粵商為了報複,設計将麥基洋行一筆浸水變質罐頭賣給茂升,使茂升、麥基同時受損。麥基洋行追究責任,經手買辦套取巨額莊票潛逃。麥基為轉嫁損失,将茂升告上會審公廨,引發莊票案。
中國掀起抵制美貨狂潮,麥基洋行因經營美貨而生意大虧。陷入危難的麥基意外看到國際市場橡膠緊缺,價格攀升,遂利用這一現象在滬炒作橡皮股,拉攏順安助推。在利益驅使下,魯俊逸聽信順安,不顧挺舉的質疑與反對,孤注一擲地與麥基合作炒作股票,使股價上漲近百倍,滬上銀業陷入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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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槍勢:取自英文chance的諧音,意為“機會”。常作“混腔勢”,指混機會,也引申為渾水摸魚。
[2]寧波走書:原稱“蓮花文書”,又名犁铧文書,1956年定名寧波走書。起源于光緒年間,流行于寧波、舟山及臺州一帶。寧波走書唱詞用寧波方言,說唱并重,富有生活氣息。
[3]土铳:用火藥發射鐵彈丸的管形土造火器。
[4]庚子賠款:即《辛醜條約》中規定中國賠償八國聯軍的4億5千萬兩白銀,這筆錢西方人稱為“拳亂賠款(Boxer Indemnity)”。
[5]上海道:為清朝略高于上海縣、松江府,低于江蘇省的行政區劃,其正式名稱是“分巡蘇松太常等地兵備道”。
[6]戆大(gàng dà):上海話、寧波話,傻瓜的意思,也可以寫成“戆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