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則
南寒手臂一緊,九溶趁機逃離他身邊,如避厲鬼,遠遠站在一邊,臉色陰晴不定。南寒以為他不喜歡與人接觸,并不以為然。
“九溶公子,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好,我以後絕對離你表妹有多遠走多遠,俗話說朋友妻不可欺,對了,要不我們交個朋友吧?”
自從知道有這個修為堪稱恐怖之人随時随地想殺他後,南寒一天活得戰戰兢兢,想了很多辦法,最後福至心靈,決定打友情牌,先跟拉攏對方,跟他建立良好的關系。
九溶沒說話,南寒當他默認了。
“關于你我已經了解的很透徹,現在我再重新介紹一下自己,我叫南寒,東西南北的南,寒冷的寒,年方二八,火竈房負責送飯的。”其實他也不知道宿主究竟有多大,不過自鏡中觀看,應該未成年,平日他在山上所見到的其他弟子也不過十五六歲,就連與他朝夕相處的漢子張大胖也不到二十,宿主跟他們相差無幾,南寒忽然有種返老還童的錯覺。
九溶靜靜地聽他說完,淡淡道:“這些我都知,你……”
“嗯?”南寒疑惑地望着他。
九溶兩只眼睛死死盯住他:“你與火神之子是何關系?”
南寒一怔:“什麽關系?跟你一樣,朋友呗。”
聽傳聞,九溶和柳浣關系不好,一見面就互掐,上次在仙護城外南寒已經見識到了,當然柳浣這人也是讨打,沒什麽正經,專門喜歡幹那種老虎嘴巴上拔須之事,簡單點說就是作死,沒被九溶打死,算他走運。
和兩個敵對之人相交,風險很大,弄不好,雙方不讨好,到時候受罪的可是自己。南寒琢磨着,要不在兩人中挑一人?
聽他說完,九溶不知在想什麽,眼中藍色的光芒時而暗淡時而閃亮,目光根本就沒從他臉上移開過。南寒猜測對方可能也在想要不要跟他交朋友。
逐漸無法承受那兩道冰冷的寒光,南寒微微偏轉頭,突然眼前一亮,他這才發現,兩人所在的高峰絕頂之上的平地,周圍到處都是雪蓮,那近乎透明的潔白花朵,遍地盛開,風吹過,清幽的香氣撲到鼻端,令人心曠神怡。
“這是什麽地方?”他問。
九溶:“靈虛臺,我修煉之地。”
雪蓮中央有一塊翠綠的玉石,陽光照在上面,不斷有瑩潤的光芒發出,想必那就是他平時打坐的地方。這人從內到外無不透露出一股暴發戶的氣味,果然,家中有礦的人就是不一樣,連修煉之地都與衆不同,南寒內心又是一陣羨慕嫉妒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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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爺咋就不讓他依附在一位富裕的主兒身上,這樣就算修仙不成,下半輩子吃喝玩樂也不愁沒錢。人比人還真能氣死人。
南寒圍着玉石打量一圈,蹲下身,背對着九溶,采了株碗大的雪蓮,偷偷塞進衣袖,本待再多采幾株,一陣冷風飄過,九溶已然悄無聲息來到他身後,南寒一舉一動都沒逃過他眼睛。
南寒有些尴尬,起身,摸了摸鼻子,讪讪道:“這麽多冰山雪蓮,我采一兩株,想必九溶兄應該沒什麽意見吧?”
九溶:“……”
南寒:“你不說話,我可就當你同意了。”蹲下身打算繼續采。突然一股大力将他拽起,南寒一擡頭就對上九溶冰冷的目光,內心緊張,艱難的吞了下唾沫:“九溶兄你別生氣,你要是不願意給,我把剛采的還你就是。”
“如此,太費事。”九溶說。
南寒愣住了,只見九溶雪白的衣袖一揮,飓風掃過,周圍所有雪蓮全都連根拔起,外表被一層寒冰包裹,迅速縮小,九溶将之全數裝進袋子,給了他。
“用時取出,可自行恢複原貌。”
南寒傻眼了:“這……會不會太多了?而且我只要一兩株就好,這麽珍貴的東西,你怎麽都采了,你不心疼麽?”這人也慷慨過頭了吧,一下子這麽大一手筆。
以前南寒聽一位老醫師說過,冰山雪蓮乃最珍貴的藥材,更別說是長在塵外之境這種地方的雪蓮,長時間吸收日月精華和九溶這種級別神仙的靈氣,藥用價值之高,根本無法計算。
“下次還會開。”九溶說,“你以後需要,随時可來。”
這算是給他開了一道方便之門?南寒張着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謝謝!”
九溶沒說什麽。南寒站了會,看看天色,已經不早了,“那個,天色已晚,我該下山了,今日認識你這個朋友,我很高興,感謝你送我這麽多珍貴的雪蓮,你好好修煉吧,我先走了。”
南寒觀察四周,正欲尋找下山的路,頭頂破空聲響,循聲望去,一條藍色的大魚忽然從天而降,收斂羽翼,停在九溶身邊,神情溫和乖順。南寒心念一動,走了過去,“九溶兄,你這條魚可真聽話,能不能讓它送我一程?”
九溶還沒回答,那只大魚頗有靈性,聽懂南寒的話,仰頭輕輕叫了聲,往南寒身上靠,兩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愣愣盯着他。
南寒試着伸手,觸碰到它身上光滑的魚鱗,輕輕撫摸,脫口而出:“手感還不錯。它這是同意帶我下山了吧,對了九溶兄,它叫什麽名字?”
“無名。”九溶道。
“無名?這麽可愛會飛的魚你怎麽不給它取名字?九溶兄如果不介意,要不我給它取一個吧。”南寒說,見九溶既沒答應也沒拒絕,南寒現在稍微能摸着他一點心思,一般他保持沉默,就是代表答應的意思,撫着下巴想了許久,道:“會飛的魚,飛魚?不行,小羽?你身上藍色的魚鱗很美,不如就叫小藍吧。”
大魚歡快地叫了聲,似乎同意了。南寒瞬間眉開眼笑:“看來你也喜歡這個名字。”
九溶看着他,眼神微微凝滞。大魚蹲下身子,南寒跳上去,緊緊抓住它翅膀上的羽毛:“九溶兄,明天見!”
大魚帶着他迅速消失在白霧中,九溶凝望着遠處的迷蒙,內心深處突然冒出一個聲音:
以後不準打任何人主意,專心打他的就好。
然而某人卻聽不到。
回到山下平地,南寒和小藍親昵一會,這才依依不舍分別,目送它離開,南寒哼着小曲,轉身欲往火竈房方向走。
“還真是沒見過世面,幾朵破雪蓮就把你樂成這樣。”柳浣陰陽怪氣的聲音幽幽響起。
南寒停下腳步,望着夕陽下的紅衣少年,眉頭一皺:“柳兄這是在演哪一出?我怎麽聞到一股酸溜溜的氣味?”
柳浣身影一閃,來到他面前,眯着一雙桃花眼,人幾乎湊到他臉上,看了許久,柳浣退後兩步,取出折扇,一晃一晃道:“這麽細嫩的皮膚,這麽俊美的面容,還有這麽好的身材,怎麽看你都像一位擁有着沉魚落雁之姿的佳人,難怪連九溶都動了心,為讨你歡心,巴巴的将那些雪蓮送給你。”
就算是鐵皮厚的臉也經不起他這麽誇,再者,這厮說話語氣南寒是越聽越不入耳,臉色頓時一沉:“柳兄,你這話我可不愛聽,在下渾身上下彌漫着陽剛之氣,兄臺莫非是睜眼瞎?居然被你形容得如此不堪,你這是在挑戰我作為男人的自尊!”
柳浣被他逗笑了:“我說阿寒,你照過鏡子嗎?知道什麽叫陽剛?我覺得你對這兩個字有很深的誤解,要不然我現在跟你解釋一下,這陽剛呢,是形容那些孔武有力、血氣方剛,擁有男子氣概之人,比如說你眼前的我,而像你這樣風吹一下就倒,嬌滴滴的美人,跟這兩個字那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塊去。”
南寒:“……”他突然感到心累。
柳浣見他不說話,以為戳中他心窩,繼續自顧自地說:“所以說你的處境很危險,容易招蜂引蝶,而且男女通吃,水神之子就是例子。”
“你呢?”南寒突然問。
柳浣愣住了:“什麽我?”
“你屬不屬于這些狂蜂浪蝶中人?”南寒盯着他。
柳浣頓時不自在了:“阿寒你胡說什麽,本公子風流倜傥,英俊潇灑,而且非是斷袖,不好龍陽,你就算長得再貌美如花,我又怎會受你迷惑。”
“那我就放心了。”南寒拍拍胸口說,“九溶比你靠譜。”言外之意連他都看不上自己,更別說九溶。
“柳兄,天快黑了,回去洗洗睡吧。”南寒揮揮手。
柳浣看着他離開,喃喃細語:“本公子能同九溶相提并論?阿寒,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回到住處,夜明月正焦急地在門口徘徊,見南寒平安歸來,一顆懸着的心總算落下,長長吐了口氣,拉着南寒上上下下仔細打量,既沒缺胳膊也沒少腿,這才開口道:“小南哥兒,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當時南寒被九溶帶走,她着實吓得不輕。九溶和涅柔什麽關系,按照當時的情況,九溶之所以會帶走南寒,明眼人都知道,肯定是為了替他表妹出氣,九溶身份尊貴,又是師尊最喜歡的弟子,就算真把南寒怎麽樣了,估計也沒人追究,她當時徹底絕望了,覺得是自己害了他,如今見南寒安然無恙,內心的愧疚感稍減。
“小南哥兒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及時出現,我可能活不到現在。”夜明月說,杏眼中含着感激的淚水,臉上被扇的傷痕依舊很明顯,看起來我見猶憐,南寒感到心疼,安慰她道:“沒事,舉手之勞,你不必挂在心上。你臉上可擦藥了?”
夜明月點頭:“擦了。”
“疼麽?”
夜明月眼睛瞬間紅了,嗫嚅着開口:“不疼,其實……有點疼,小南哥兒,你人真好。”
南寒輕輕拍了拍她肩膀:“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吧,臉上擦了藥,不用擔心會留疤。”
“嗯,那你也早點休息,我先走了。”夜明月說着就要離開,南寒忽然想起一件事,叫住她,問道:“你怎麽會得罪涅柔?”
“我也不清楚,涅柔很早以前就看我不順眼,我更看她不順眼。今日偶然遇見九溶,他向我打聽關于你的事,我和他說話時,不小心被涅柔看見,她以為我在勾引……”夜明月話還沒說完就被南寒打斷,“你說什麽?九溶向你打聽我?打聽什麽?”
“問你和柳浣是什麽關系,我說我也不知道,他什麽也沒說就走了。”夜明月說,“當時我也覺得很奇怪,小南哥兒跟他好像沒什麽交集吧。”
南寒感到驚訝,九溶居然向別人打聽他,幾個意思?莫非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什麽啊,又不是打仗,更何況他們現在已經成為了朋友。
看在袋子裏裝着的雪蓮,南寒不打算深究,告別夜明月,他進了屋,不出意料,張大胖已經替他準備了滿滿一桌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