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則
剛走到山腳下,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一團火紅的身影就出現在南寒頭頂。
“喲,阿寒,好巧,又見面了,你剛送完飯吧。”柳浣眯着一雙好看的桃花眼,英俊的面容上露出淺淺的酒窩。
南寒皮笑肉不笑:“呵,好巧,是你啊,陰魂不散,這次不搞雪崩,又有什麽新花招?”他突然發現,這厮和九溶根本就是半斤八兩,最大的差別就是,前者打着送禮物的美好幌子,叫人無法拒絕,而後者一看就是實戰派,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直覺告訴南寒,要想活命,必須離這兩人遠遠的。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就算再不待見對方,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少,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怕甚呢?
其實南寒心裏挺虛的,他是真的怕啊,經歷過一次死亡的人,才會更加珍惜生命,其實讓他發怵的是柳浣腳下那只渾身冒火光的紅色鳳凰,樣貌兇猛,和傳說中的祥瑞之鳥一點也不像,特別是那雙紅豔豔的眼睛,好似怒火沖天要殺人一樣,南寒根本不敢靠近。
見對方不說話,只笑眯眯地盯着自己看,一股寒氣嗖的一下自南寒腳底板爬到脊梁骨,“這次又想送什麽?人頭?手指?還是血肉模糊的心髒?要我說啊兄臺,你幹脆送我一具完整的屍體得了,也省得麻煩,還有,下次你要送東西,不妨先來問問我,我這裏有很多想法,既新鮮又很有趣,而且還不重樣,保證讓你樂不可支。”
柳浣不知從哪變出一把繪有山水的折扇,拿在手中,一搖一搖道:“這次沒找到好東西送你,你想要,下次吧,阿寒,想不想跟我下山逛逛?”
南寒想也沒想就要拒絕,嘴巴剛張開,忽然頓住,眸光一閃,“你說什麽?下山?”
來這裏這麽久,大部分時間都在火竈房那一帶轉悠,神仙居住之地,禁地太多,好多地方都設有結界,再加上他們屬于最低等的弟子,只可在有限範圍內晃蕩,不允許随意走動,整日在同樣的地方待着,人都快長出蘑菇。
所以柳浣這個提議,讓他心動了。
“山下有什麽好玩的?”他問。
柳浣見他心動,眨巴着眼睛,一臉神秘兮兮的神色:“好玩的地方,那可就多了,本公子橫行三界多年,什麽有趣的地方沒去過,阿寒你想去哪我都能帶你去。”
南寒轉動眼珠,眼角勾勒出一抹迷人的弧度,似在思考,柳浣搖扇的手一頓,心髒驟停,眼前這人這雙眼睛充滿妖氛,看起來十分美麗動人,再配上那張毫無瑕疵潔白的臉,纖瘦的腰身,簡直比女人還魅惑人心,就連他都差點動心,趕緊穩定心神,轉開頭,不敢直接面對他目光。
“好吧,看在你誠心邀請的份上,我就随你下山,不過事先聲明,我,南寒,自封窮神,下山所需費用全由你來出。”
柳浣搖搖扇子,十分慷慨大方:“好。”
距離塵外之境二十多裏的仙護城,城池規模不大,因為靠近仙家聖地,人煙繁華,百姓安居樂業,生活美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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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寒和柳浣置身人群,在城中逛了許久,南寒見識了不少古代的東西,感覺很新鮮。柳浣帶他去了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樓,請他喝最上等的好酒。
這人将有錢人的角色扮演得淋漓盡致,絲毫不差,那種財大氣粗的樣子,簡直活靈活現,讓南寒又恨又妒。
南寒雖為男子,其實是一杯倒,酒量極差,面對滿桌佳釀,他第一次真切體會到什麽叫做暴殄天物。
兩人在靠窗的雅座,柳浣坐在他對面,喝酒跟喝水一樣,動作優雅高貴,果真如同一位風度翩翩的佳公子,見他半天還沒喝完一杯,柳浣忍不住道:“阿寒,你喝酒怎麽跟姑娘似的,磨磨蹭蹭,都這麽久了,一杯酒還沒喝完。”
被他這麽說,南寒感覺有些尴尬,幹笑道:“實不相瞞,在下那個,那個不勝酒力。”
柳浣愣了愣,微微一笑:“原來如此。”盯着他臉,神情嚴肅,鄭重其事道:“阿寒,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施展了變身術,其實你是女子吧?”
南寒一口酒差點噴出來,“我說柳兄,飯咱們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見過長得像我這麽陽剛的女人麽?”
柳浣搖頭:“沒見過。你這也不該叫陽剛,記得古籍上有句詩,用來形容你再好不過,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果然人如其詩,詩如其人。”
南寒:“……那是你眼睛出問題了,在下之美貌怎能與女子相提并論。”心中氣的無力辯駁,有時候,長得好看也是一種罪過啊。
柳浣笑的眼睛都只剩下一條縫,“阿寒,自從你話變多了以後,人也有趣了,跟你聊天,本公子心情很愉快。”
你這是将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南寒腹诽。
“柳兄,就咱兩人喝酒,也忒沒勁,你知道附近喝花酒的地兒麽?”
柳浣執杯的手一頓,表情瞬間凝固,不過很快就恢複正常,不知想到了什麽,莞爾一笑:“阿寒平日裏不顯山也不露水,沒想到還有這等雅致,想喝花酒,行,本公子這就帶你去。”
所謂的喝花酒,通俗一點就是去花街柳巷找花魁娘子徹夜暢談人生理想。古代妓院幾乎滿大街都是,南寒神往已久,這次有機會來到這個地方,當然要開開眼界。
離開酒樓時,柳浣保持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讓南寒心沒來由感到緊張,總覺得這厮不懷好意。
跟着他在大街上走了沒多久,兩人來到一座繁華的樓閣前,牌子上寫着:玉人坊
光看名字就知道裏面肯定美女如雲,個個千嬌百媚,南寒心癢難耐,沒等柳浣動身,就迫不及待地走了進去。
出門相迎的不是老鸨,而是一塗脂抹粉的中年男人,根據南寒目測,這人臉上粉起碼得有兩斤,擦得跟鬼一樣,估計是嫌白色太單調,還在兩邊臉上塗了兩坨不大均勻的腮紅,和吊死鬼差不了多少。
一見這人,南寒心裏就不舒服,不過他也沒多想,老鸨本就不分男女,反正都是利用姑娘賺錢的,當然他們自己有時也會親自上陣殺敵,因為有些人就好這一口。
可是等他跟随柳浣進入內間,想象中的美女嬌娥沒出現,而是一群塗脂抹粉的清秀小生,南寒頓時傻眼了,很快反應過來這裏是什麽地方,怒不可遏,柳浣這厮是故意的吧。
柳浣見他臉色發青,好像在拼命壓制什麽,故意問道:“阿寒你怎麽了,難道這些你還不滿意?我已經吩咐下去,叫把這裏相貌最好看的都找來了,阿寒若不喜歡,我們就換一家。”
南寒厲聲道:“老子不是斷袖,沒有柳兄這種龍陽之好!”轉身就要走,柳浣攔住他:“阿寒你聽我說。”
他一刻也不想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一看見周圍那些蒼白的面孔,雞皮疙瘩都快蹦出來,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十分辣眼睛。
“讓開!”他低沉着嗓音道。
柳浣沒動,解釋道:“阿寒,不是你叫我帶你來喝花酒麽,忘了告訴你,仙護城只有這種地方能喝花酒。”
“你怎麽不早說,你早說不就完了!”南寒終于忍不住怒吼,“你不可能聽不懂我意思,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柳浣卻笑彎了眼:“早說豈非看不到你現在這番模樣,那我不是少了很多樂趣。”
“你……”南寒氣得臉都紅了,面對柳浣這種人,他首次感覺到心力憔悴。
柳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正打算安慰,忽然眼神一凜,擡頭,就在這時,轟鳴聲響起,塵埃亂飛,兩人頭頂的房屋直接被掀開,陽光肆無忌憚落下,柳浣嗅到一絲熟悉的味道,露出狐貍一樣的表情,笑道:“動作可真快。”
南寒被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呆了,周圍那些男同胞更是吓得面無人色,驚叫一聲,作鳥獸散去,柳浣拉着南寒手臂,直接從頭頂上方飛出,兩人剛站到屋頂邊緣,一股冰寒之氣就随風飄來,南寒眼前一晃,目光捕捉到一張冰塊臉,吃了一驚,九溶,他怎麽來了?
九溶就站在他們對面,白衣勝雪,板着一張臉,雙方隔着一個大洞,遙遙對視。
柳浣:“喲,這不是水術師高徒九溶,你怎會在此?”
“除妖。”九溶言簡意赅說,神情嚴肅端莊。
南寒這時發現屋頂側面的街道上,躺着一條人首蛇身的妖怪,半死不活的樣子,估計被打的只剩下最後一口氣。
柳浣一臉玩味:“仙護城距離塵外之境不過二十裏,很少出現妖怪,一只小小水妖,膽大包天,居然也敢來此地撒野,遇到水神之子,只能說你運氣很好。”
水妖更無辜,它本來在城外某條小河中跟一只蚌精花前月下,莫名其妙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吸引,進入城內,又莫名其妙被人暴揍,現在三魂七魄飄飄蕩蕩,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今日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此刻它真是有苦說不出。
南寒觀察到水妖臉上痛不欲生的表情,暗暗吃驚,外面太危險,在學會法術之前可千萬不能下山。